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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浮上周雨清的脸颊,她收起所有尖角,垂下眼帘,掩盖住会被眼睛出卖的心痛,沉静地说:“我不是能随便谈场恋爱的人,我不想受伤害。”
“你怎么能肯定我一定会伤害你。”黄逸的声音变得十分柔软。
“你会的,”周雨清叹气,“你会的……”
这声叹息令黄逸感慨万千,体会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虽然还不能确定那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但他对周雨清的心情感同身受,完全明白她想说什么,“我懂了,”他极其温柔,还带着些喜悦,“面对你,我没信心做个好情人。”
周雨清抬起眼,认真地对他说:“你从来就不是个好情人,因为你从没把真心放进去。”
黄逸笑了:“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你很恶劣。”
“评价中肯。”
周雨清还要再说些什么,一场春雨突然落下。密密地落了他们一身。“跟我来!”黄逸不由分说,抓起周雨清的手飞跑。一直跑上楼去,停在自家门口,他喘着气笑着说:“这就要人不留客天留客。”
周雨清也笑了,心情极其轻松,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说出来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他的柔情了,她今天好像是专程来下战书的,而且初战告捷。
黄逸打开门,请她进去,她站在客厅里,习惯性地四下打量。房间内的摆设和装修整洁、雅致,但整洁雅致中感觉不到温馨,反而弥漫着冷冷的空寂,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的空寂,她瑟缩一下,转身去看黄逸,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仿佛变成令一个人,一个影子般安静的散发着淡淡忧郁的男人。
他倒了盏茶向她走来,看到她的异样,奇怪地问:“怎么了?”他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周雨清抱住自己的双肩,说:“这里……太空了,感觉有点冷。”
黄逸把茶杯放下,淡淡地说:“我也常这么觉得。”
“你一个人住吗?”
“不,还有我爸爸。”
“那么……”周雨清忽然住口,她觉得追问别人的隐私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黄逸在桌边坐下,对周雨清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看着周雨清很专业地啜饮着茶的样子,接着说:“你是想问我家里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是吗?”
周雨清差点被茶呛到,她尴尬地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没关系,这问题常有人问。”
“别说!我不想听!”
“我也没打算告诉你。”
周雨清向窗外张望,没话找话地说:“雨怎么还不停呢?”
黄逸用吟诗的语调回答:“春雨是最缠绵的,从早纠缠到晚也不肯停歇。”
“可我还得赶回去。”
黄逸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细雨说:“你是第一个来这里做客的人。”
“哦……”
“我自己不喜欢呆在这里所以也不会带朋友来受罪,你呢,不请自来,还有老天爷助你,我只好勉强招待了。”黄逸说这些话时语气虽调侃却没生气,好似被房里冷清的空气感染,成了个感情麻木的人。
周雨清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她宁愿他做回他的万人迷也不愿看他这样。
“喂,”她欢快地喊,“你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我吗?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哪,你的绅士风度都到哪里去了?”
黄逸转身,笑着欠欠身问:“这么说小姐肯赏光在这里吃顿饭了?”
啊,真好,他的活泼劲又回来了。“对,”周雨清四处找厨房,“厨房在哪里?”她的声音大得整座房子都听得见,将空气中凝固的沉闷一扫而空。
“这里,这里,”黄逸忙不迭地引她进厨房,一边求饶,“别那么大声,你的声音太恐怖了。”
“那你就出去。”周雨清麻利地拉开电冰箱的门,很快深吸一口气,里面塞得满满的。全都是吃的,“这么多……”
“我喜欢自己煮东西吃。”黄逸挤开她,把东西往外拿,“让开,这是我的厨房。”
周雨清惋惜地说:“我有几道拿手好菜,看来你是没口福尝了,独家秘方,世代相传哦。”
“虽说这是我的厨房,但是……”黄逸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周雨清怀里,“可以借给你用。”
“瞧着吧。”周雨清把菜一股脑儿堆到菜台上,忙碌起来。
黄逸在一边看着,说:“看来你常做菜。”
“很久以前爸爸妈生活都是我照顾的。”
黄逸脑海立刻浮现出周雨清围着油腻的围裙,哭丧着被煤烟熏黑的脸在昏暗的只点盏豆油灯的小厨房里忙得四脚朝天的景象。“你真可怜。”他由衷地说。
“可怜?”周雨清哭笑不得,“怎么会?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忙。我很乐意照顾他们。”
“你很孝顺。”
“大家都这么夸我。”黄逸顺手帮她把散落额前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她立刻拿菜刀对着他,虚张声势地说:“你再这么r麻地对我我会砍了你!离我远点!”
“哦,我忘了。”黄逸举手示降,后退几步,他气定神闲地站了一会儿,也忙碌起来。
周雨清看他熟练地摆弄一些小机器,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黄逸悠哉地回答:“我有几道拿手的点心,独家秘方,世代相传哦。”
“好啊,比比谁快!”
“呵。班门弄斧。”他们都加快了动作,满厨房乱转。
菜和点心很快都端上了桌,两、三到可口的小菜,两,三样精美的点心,用细瓷盘子盛着,再摆上一瓶瓶颈长长的红酒和两只玲珑剔透的水晶杯,玻璃餐桌摆在玻璃窗下,窗外是绵绵细雨,雨点轻轻扑到窗玻璃上,银丝似的滑下,薄纱的窗帘在窗户两边垂着,好似朦胧的雾般,咦?这气氛……怎么跟约会似的?周雨清迟疑了。
“自己做的菜都没有信心尝吗?是不是怕牛皮吹破了?”黄逸看出她的顾虑,特意想把气氛扭转至另一个方向,他没入座,提起筷子尝菜,入口就叫好,一副谗猫相。周雨清的神经松弛下来,也抢着去尝他做的点心,黄逸的筷子和她的叉子不期然撞到一起,他们相视大笑。
“坐吧,”黄逸指了指椅子,“我不会吃了你的。”
“我并不怕你。”周雨清镇定地在椅子上坐下。
“是吗?如果……”黄逸的头还没完全靠近她她手重的叉子已经对准他的鼻尖,他不动,看着她,“你还不明白吗?你越抗拒我我对你就越有兴趣。”
“我会扎得你遍体鳞伤。”周雨清面不改色,“我不再对你存有幻想。所以你已不具备伤害我的魔力。”
“你这么快就厌倦我了?”
“不,”周雨清呼吸困难,“我会把对你的喜欢保持在最低阶段,直到它转变为朋友间的友谊。”
她这种心情令他感动并肃然起敬,他坐直身体,打开瓶盖为她斟酒,说:“很不容易,不过,来,朋友,我们干一杯。”
“好。”
他们喝干杯中酒,黄逸挚着酒杯,透过杯子看她,说:“你是个奇特的朋友。”
“你也是各位奇特的主人。”
“来,为我们的奇特再干一杯。”
“好。”
两杯酒下肚,话不觉多起来,黄逸问周雨清:“像你这样的女孩会生在怎样的家庭里呢?”
周雨清打趣地反问:“我是怎样的女孩?”
黄逸目光闪闪地回答:“勇敢、粗鲁……”
周雨清大叫一声,打断他的话:“粗鲁?我一点也不粗鲁!”
“可你总是对我大喊大叫。”
“那是因为你太会惹麻烦,得我神经衰弱。”
“当然,你很聪明,伶牙俐齿,平常会很严肃,不说,这时候的你很随和,而后亲切,很讨人喜欢。”
周雨清托着腮帮,孩子气地问:“还有吗?都说来听听。”
黄逸叹息:“唉——甜言蜜语对怎样的女孩都是有用的。”
“对哦——”周雨清醒悟过来,立刻正襟危坐,“没关系,接着说,我的定力很强。”
“你一定有个幸福的家庭。”黄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对。”她点头。
黄逸的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接着说:“幸福到每天为了柴米油盐辛苦劳作,吃了上顿没下顿。”
“瞎说!”周雨清瞪眼。
黄逸的笑意加深,说:“那为什么你要那么拼命地赚钱?斤斤计较、小里小气,每天灰头土脸像个财迷?”
“你大错特错了!”周雨清差点用叉子扔他,“我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只是想像我父母那样做什么事就尽力把它做好。”
黄逸沉思:“你一定有对了不起的父母。”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们,在我眼里,他们只是顽皮的大孩子。”
黄逸讶异:“我很好奇,你的家庭一定很有趣。”
“恩,我也觉得很有趣。”
“能对我说说你的家里的事吗?”
周雨清望着他,笑而不语。着真奇怪,居然会跟个自己惟恐避之不及的人坐在一起,而且心情愉快,事情什么时候演变成这样的呢?
黄逸问她:“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如果你不是那么讨人厌的话故我们会是很谈得来的朋友。”
“你这么说我就不懂了,你到底是在说我讨人厌呢,还是说我讨人喜欢?”
“有时候讨人厌有时候讨人喜欢。”
“比如?”
“比如……现在,你好好地坐在这里,容貌恰倒好处,笑容恰倒好处、言谈恰倒好处、举止恰倒好处,这样的你讨人喜欢得恰倒好处。”
“你像在说绕口令。”
“不过,你常不断地换女朋友,运用你恰倒好处的方方面面带着她们到处招摇,这样的你在我看来讨人厌得很。”
“这么说……”黄逸考虑了一下,“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万人迷’,讨厌我也是因为我是‘万人迷’咯?”
周雨清心头一热,略显慌乱地回答:“是的,你细心周到、风趣健谈、长得也不错,相信与你相处的人都会喜欢你,可惜,你花心滥交,对感情不负责任,也许别人会不在乎,可我不行。”她果断地抬头,直视着他,“我非常非常讨厌你这一点,可以说是……痛恨!”
黄逸苦笑:“你和我交谈的时候总是冷不丁地亮出把刀子来刺我几下,很锐利。”
周雨清重新垂下眼帘,说:“如果你肯解除合约,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牵连,也就不用再遭罪了。”
菜和点心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就连人口的酒也是苦的,黄逸很想说些什么动听的话,踌躇了半天,出口的却是:“是啊,我也有同感,合约不用解除,我会改变对你的态度,不会再让你产生误会,行吗?”原来他也有对调节气氛无能为力的时候。
周雨清爽快地点头,说:“可以,只要你说到的能做到,我就放心了。”
“我能,我保证。”黄逸看向窗外,“雨还没停。”
“恩。”
然后谁也不说话,都在看雨,雨声细碎地响着,如忧伤的歌。
黄逸忽然惊醒,“啊”了一声,笑着问:“你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周雨清尽量显得高兴,其实心里空落落的,重负释去后反而无所适从,分不清那是不舍、不甘还是不愿。
黄逸心里也有着一块模糊的痛,混沌的一团,没有形状、没有颜色,他无心分辨那是失落、遗憾还是挫败,这种感觉很久以前曾让他备受煎熬,他不想再有第二次,所以这个痛一冒出头,他就立刻把它压缩成一小块,再深深地埋下去,不让它们泛滥成灾。他故做轻松地起身,一边引周雨清去另一个房间,一边说:“我有一套很棒的家庭影院,还有很多精彩的影碟,全部正版原装,相信你想看的影片在我这里都可以找到。”
“真的吗?”
“不信?你可以自己来看。”
黄逸带着亿万富豪打开私家金库时的神情推开他房间的门,侧脸笑看周雨清,躬身相请,周雨清进去后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受。豪华气派的整套家庭影院占去一面墙的空间,不计其数的碟片整齐地分类摆在不同的架子上,标上标签,很容易就能找到想要的电影或歌碟。厚实的地毯、淡雅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连着宽敞的阳台,房问内附设卫生间。但这一切都不是周雨清吸一口气的原因,真正让她感叹的是黄逸的床——仅仅在墙角丢了张床垫,很随意,随意到能感觉到主人的漫不经心,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家具,周雨清明显地察觉到这是个绝对私人的独立王国,一个功能简单到最低点的个性化空间,她迟疑地问:“你……住这里?”
“你是不是觉得里面太简单了?”黄逸忽然从墙壁上拉开一扇滑门,说,“看,这是个衣橱;”他又来开一扇,“这是试衣问;”他再来开一扇,“这是书柜。”所有的滑门都敞开,房间里热闹起来。
“我喜欢房间里看上去简单。”他说着,又把滑门一一关上。
周雨清佩服得五体投地,脱口说道:“你是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继续发挥想象力。“你说过你没带客人来过这里,那你只会一个人呆着,听音乐、看电影或者百~万小!说,自得其乐,那么……”她的语速慢下来,缓缓转身定定看着斜站着的黄逸,“你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的无忧无虑,你也有孤独的时候,也有想安静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黄逸嘲笑她:“你观察里敏锐,可惜方向不对。”
“哦。”周雨清脸红语塞,差点掌自己的嘴。
黄逸大笑,随即在地毯上坐下来,拍拍地毯,也示意她坐下,她坐在安全范围之外,抱着双膝对着他笑,黄逸说:“我常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拉上窗帘,看百~万小!说、听听音乐或是欣赏老电影,就象你说的,自得其乐,尤其是听萨克斯,好像c上翅膀在风中飞翔,感觉好极了!”
“说得真动听。”
“想试试吗?”
“想。”
黄逸找出碟片。放进机子里,在音乐响起前,他对周雨清说:“你最好闭上眼睛,用你全部身心去感受,你会深深沉醉。”
“恩。”周雨清使劲点头。
音乐声刚起,她就把眼睛闭上,用心体会旋律中的情绪,不知不觉陷了进去,果然,那旋律就像风一样,一时轻快奔跑、一时急速回旋,一时又飘然拂动,周雨清感到自己仿佛成为风中的一片轻羽,随风飞舞,无休无止。黄逸看着她,想着:她真美,面孔上笼着一层微光。
他把头枕上搁在直立竖起的膝盖上的手臂,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周雨清悄悄看他,看到他凝固不动的姿势时猛然一震。为什么他这样的姿势有着难以言喻的卿卿寂寞?为什么他平静浅笑的脸上有着莫名的淡淡忧伤?此时的他全不似平时的他,平时他疼别人、爱别人,而此时的他却好似在呼唤别人来疼他、爱他,到底在音乐中他感受到了什么?他思考着什么?回味着什么?他竟是这样一个难解的谜啊!周雨清不觉向他爬去,想去抚摸他的脸,刚靠近他他忽然警觉地睁开眼,讶异地瞪视她,两张脸近在咫尺,呼吸声清晰可闻,脉搏加快、空气升温……周雨清身体一僵,迅速返回原位,强装镇定地堆出灿烂笑容,做了几个不明所以的手势。
黄逸摇头,关上音乐,问她:“在我脸上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周雨清恼恨脸上的热潮为何还未褪尽。
黄逸追问:“你对我很好奇?”
“恩……有一点……皱纹……”
黄逸笑她:“不愧有双摄影机一样的眼睛,连我脸上的皱纹都能看清楚。”
周雨清立刻乍开尖刺保护自己,说:“是的,一清二楚。”
“你把气氛全破坏了,必须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
“什么?”周雨清惊跳,“你不欢迎我我就走。”
“吓成这样?”黄逸笑不可抑,“我只是想叫你洗碗,你想到哪里去了?”
正文 第五章
啊!恶劣的男人!捉弄她捉弄得上瘾了!偏不让他如愿!
“好!我洗!”周雨清立刻去厨房,“你一个人在那里自得其乐吧。”
黄逸却不安分,尾随她进去,靠在早台边看她忙碌的英姿,周雨清不理睬他,自顾自忙得起劲,三下五除二把厨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洗净手,问:“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啊!等等!”黄逸慌了神,不禁大叫一声。
“怎么?”
“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他那孩子似的哀求的神情让周雨清心里一软又一甜,她屈服了,点一下头,说:“可、以。”可恨哪!为什么对他的要求无法抗拒?
黄逸四处看了看,问她:“不找个地方坐吗?”
“不。”周雨清抱起双臂,这是她残存的自我保护方式,“站着说你会说得快一点。”
“好,站着就站着。”然后,他却什么也不说,看着地面上的某一处地方出神。
周雨清等了一会儿,自卫地说:“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啊,想到一个话题。”今天的他很想有她陪在身边,她在,他不会想从房子里逃出去,“你的家庭是怎样的?”
“很有趣。”
“就这样?”
“就这样。”
“怎样有趣?我不能分享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恐怕说说到明天也说不完。”
“我想听。”
周雨清想了想,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你请了我,我也该回请你一次,有空的话欢迎你去我家做客。”
黄逸惊喜地问:“什么时候?”
“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末,随时欢迎。”
“为什么规定日期?”
“因为我家情况特殊,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非常非常期待。”
周雨清脸上洋溢着风采,她说;“我也是,那是我家地‘家庭日’,家里的每个人都很期待。”
“‘家庭日’?这么有趣,听起来很重要。”
“是的。”
“我很荣幸。”
“你不用自做多情,有相熟的朋友想参加我们从不拒绝。”
“呵呵,那一定很热闹。”
“不仅仅是热闹,而是……”周雨清微仰起头,陷人回忆,“温馨。”一个人。”周雨清看着他,他虽然在笑,却笑得很无力,一瞬间,她很想抱紧他,但她愣住了,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黄逸接着说:“我父亲是个生意人,十天里有九天再饭店酒店里度过,胭脂丛中打滚、万花园里买醉,他有多少钱就有多少绯闻,所以七岁时父亲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回来。很快我有了个继母,没几年,她也走了,从此后,父亲没再娶。我所见到的都是逃跑的婚姻和游戏的姻的夫妻,而我的血管里也流着同样气味的血,”他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自嘲地耸耸肩,“我不相信婚姻会给我带来幸福,也不相信我能给婚姻带来保障,我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所以我不从商,但我终究还是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了,挡不住美丽女人的诱惑,所以你看,我交往了很多女人却从不给她们承诺,在确定关系之前我们就定下分手协议,我想这样或许对谁都不会造成伤害。”
“你干嘛对我说这些?我没法同你交谈下去。”
周雨清夺门想逃,黄逸拉住她,生气地问:“我在跟你说心里话你却想就这样逃走?”
周雨清同样生气地回答:“你要我怎么样?同情你?”
“我不需要你地同情。”
“骂你?”
“我不想被人骂。”
“赞同你?”
“我知道你不会赞同。”
“那好啊,开解你怎么样?”
黄逸吼:“我只要你听着就行了!”
“可我听不下去!”周雨清昂首挺胸。
黄逸红了眼,狠狠地盯了她很久,闷声问:“你怎样看我?”
周雨清慢慢回答:“你所描绘出来的你不值得我尊敬,也不值得我怜悯,我只想反驳你,又怕说得太重会伤了你,所以,我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黄逸额上青筋暴起,他抓住她的手一再用力,她只皱着眉,并不喊痛,他猝然松手,她这才吸口气,揉着被捏疼的手腕,说:“我该走了。”
黄逸平息怒火,替她找开一件雨衣,递给她说:“你特别得令人心惊r跳。”
“谢谢!”
黄逸送她下楼,在楼道口,周雨清停了一下,对黄逸说:“虽然你不是我欣赏的那一类人,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喜欢你!”
她披起雨衣飞快地跑开,跑出一段距离后在回身看他,他还站在原处,一脸笑容,见她回身,就向她挥手,大声说:“合约我不会解除的,继续加油吧!”
周雨清没回答他,她跑得更快,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她已拉不回自己的心,愈挣扎愈向他靠近。
黄逸看着她消失在雨雾里,心头浮起千般滋味,这女人,尖锐粗糙的女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搅得他的心都乱了,不知何去何从。
雨一直下。纷乱缠绵。
周雨清一口气冲回家,客厅里没人。她脱下雨衣,湿着头发敲了敲妈房门,妈妈拉开门,了然地问:“看你这个样子,又是要跟我说黄逸的事情了吧?”周雨清点头。妈妈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客厅里坐下,说:“好,今天又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听完女儿的叙述,她心平气和地说:“人总是会变的,但要看用什么方法让他改变,你这个卤莽的丫头。”
周雨清伏在妈腿上,叹着气说:“妈妈,我想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望不了他那张有点伤感的脸。”
妈妈抚着女儿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兰可的剧本终于定下来,是临时请人量身创作的叫《寻乐》的故事,说的是一位舞技超群的仙子下凡寻找最好的乐器和最优美的曲子,在树林里被一阵吉他声吸引,仙子走进树林深初一座挂满乐器的小木屋,与黄逸扮演的现代青年相遇,青年为仙子弹奏优美的乐曲,仙子在乐曲中翩翩起舞。整个故事不讲逻辑只讲意境,有的场景变换令人匪夷所思,故事情节也是奇峰异谷,里面有大段的堵舞场面,全为表现兰可而设。周雨清把剧本看完,放到一边。
兰可和黄逸都交际广、朋友多,不费吹灰之力就拉来大批人马,服装、道具,灯光,化妆,一应具全,还挺像那么回事。第一场在一座私家别墅的花园里,繁花绿叶间有人不断放烟雾,兰可身穿古代女子的纱裙于冉冉烟雾中舒展妙曼舞姿,旁边有人抱了把琵琶做出弹奏的姿势,其实是录音机在放音,然后兰可对着镜头说几句要下凡去找更美的音乐之类的台词就行了。
这个场面很好拍,一次通过。没戏份的黄逸站在一边欣赏,什么也没说,周雨清与他碰面时,两个人都客气得很,也不过多交谈,直到拍摄结束收拾东西准备换场地时,周雨清才在上车前简短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上次我的态度很不好。”
“无所谓,我早就不介意了。”
黄逸扶兰可上车,兰可狐疑地问他:“你们闹矛盾了吗?”
黄逸回答:“没什么,有一次意见分歧。”
周雨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窗外的风景,一车的人都在闹,她却安静得很,坐她旁边的张乐风靠向她,压低声音问:“你情绪不好?”周雨清摇头,他又问:“那干嘛苦着个脸?”
“有吗?”周雨清摸摸自己的脸颊。
“有人总看你。”张乐风笑得贼兮兮的。
周雨清一惊,脱口问道:“谁?”
“你心知肚明,别看你们两个谁也不理谁,我可是旁观者清。”
“你死皮赖脸的跟来还是不别有用心。”
“那你是承认有问题了?”
“你很烦哪。”周雨清推开他,又去看窗外的风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张乐风看着她,觉得颇有意思。
黄逸无法不看向这边,他们在说什么这么亲密?周雨清一时喜一时嗔,露出小女人的娇态,在他面前她从来不这样,怎么在别的男人面前就能自然流露?她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兰可扯他的衣袖,撒娇地说:“想什么嘛?又发呆。”
黄逸浅笑,侧过脸来和她低声说话。
接下来去了一处树林,开场又是段独舞,兰可换了身衣服,在林中穿行跳跃,小鹿般灵巧。周雨清希望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拍,她不肯,说中断了会找不到感觉,周雨清耐心地解释,她不耐烦了,黄逸也来劝她,说了很多好话她才勉强答应,但在拍摄时她总嫌这样拍找不到感觉,一遍又一遍重来。这时天气已回暖,穿着单衣的周雨清忙出一身汗来,黄逸看在眼里,想了想,去买了很多饮料来请大家喝,她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张乐风站在周雨清身边,瞧着不远处和黄逸腻在一起的兰可,不满地说:“她是存心的。”
“别多管闲事。”
“等会儿我来帮你拍。”
“好,先谢谢你了。”
和过饮料,兰可催周雨清快开始,她见张乐风接替了周雨清的工作,很生气,问:“你会吗?”
张乐风笑嘻嘻地回答:“放心吧,一定把你拍得美若天仙。”
“我不相信你。”兰可拂袖离开,坐在化妆凳上不肯过来,黄逸劝她她就说:“我的要求很过分吗?摄影师是周雨清不是那个男人,我花钱拍戏当然要让我满意。”
周雨清接过摄影机,说:“我来。”
兰可这才归位,没兴致地跳了一阵子后摆摆手,说:“不拍这段了,换木屋里的片段吧。”
“好,听你的。”
大家移至木屋外。屋子是临时搭建的,很漂亮,推开门,里面挂着,摆着各种乐器。兰可说:“我要培养一下情绪。”就端坐在香案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一会儿,她起身,大家以为可以开始了,她却把乐器一样一样拿起来摆弄一番,弄出难听的杂音。
黄逸耐着性子问她:“还要等多久?”
“怎么了?”兰可反问,“你不高兴?”
“大家都在等你。”
“哦,那好,让他们都回去,等我情绪好了再通知他们来拍。”
“别开玩笑,你知道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陪你。”
“看,脸色都青了,我不过想熟悉一下拨乐器的姿势罢了,这里又没人可以教我,我不自己揣摩一下还能怎么办?你何必气成这样?”
“你可以先选一种乐器。”
“好啊,古筝怎么样?我可以练一下吗?黄逸大人?”
“兰可,你认真点。”
“认真?我哪里不认真?”兰可委屈地叫喊。“我也想早点拍完,但你总不能让我拍出让人笑话的东西吧,是你说他们工作室好我才拍的,谁知道功能简单到这种地步。”
黄逸厉喝一声:“兰可!”
周雨清忽然上前,笑着问兰可:“是不是有人教你就能很快拍完?”
兰可骄傲地抬高下颌,说:“当然,我悟性很高。”
“好,”周雨清点头,“我来教你。”
“你?”兰可不信。
“如果只教姿势我可以胜任。”
“你会吗?”
周雨清一笑,说:“你看着。”她施施然在古筝边坐下,手指按上琴弦,她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那神情、那姿态,俨然如古装仕女,一首曲子被她弹得婉转凄清,大家都为她鼓掌。
张乐风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兰可负气从墙上摘下一把琵琶递过来,问:“这个呢?”
周雨清也不言语,接过来往怀里一抱,手指拨弄问,音符像玉盘里散落无数珍珠,清脆悦耳,琴声时急时缓,结束时余韵悠长。大家的喝彩声比前一次还响亮。周雨清从黄逸眼中看到了惊异和赞赏,不觉喜上眉梢。
兰可递来一把小提琴,挑战地问:“这个你也会吗?”她不信这个周雨清什么乐器都会。
周雨清站好姿势,琴架肩头,弦弓在弦上轻轻一滑,带出一连串悠扬舒缓的旋律,过一会儿,音调忽然一转,变得活泼欢快,大家都听得入迷。
兰可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本来想让她出丑,谁知竟成了她的个人才艺展示会,她一等她拉完,兰可立刻把吉它送到她面前,强笑着说:“我真佩服你,你肯赏脸唱首歌给我们听吗?”她想周雨清的破锣嗓子肯定唱不好。
黄逸轻呼一声:“兰可!”兰可别有深意地斜睨他一眼。
周雨清挂好小提琴,接过吉它说:“唱得不好你别介意。”
“不会。”
周雨清挎好吉它,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思索着该唱些什么,她眼前不期然地浮现出黄逸孤寂忧伤的脸,那张脸那么强烈地震撼过她,久久不能忘怀,并在心里生出些奇异的感慨,她不觉拨了拨琴弦,唱了起来:“我不相信我会得到幸福,因为身边所有感情都没有归途;也许注定我找不到来路,挥霍快乐之后只有凄楚。不要说,哭的不是我,我也会半夜里寂寞;不要说,哭的不是我,我也会无助和难过”她的嗓音粗砺沙哑,但真挚的感情和老练的技巧使声音中蕴涵了特殊的韵味,听的人都呆了。
黄逸如遭雷击般僵立不动。她明白的!她完全明白的!虽然她对他很不客气,但她理解了头发的心境,她理解了!如果硬要给感情的产生确定一个时刻,那么,黄逸就是在这一刻真切地听见了自己的心在呼喊:我爱她!我要她!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黄逸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歌声渐逝,余音低回徘徊,人们久久回味,为歌声中深切感人的痛。突然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周雨清频频微笑,她婉拒众人要她再唱一首的要求,走到兰可面前问:“可以开拍了吗?”
兰可强忍下一口气,说:“我们之间的合约解除了。定金我不要,算做补偿。”
周雨清毫不犹豫地接受:“好的。”
兰可挽住黄逸的手,说:“我们走吧。”
黄逸却把手从他臂弯里抽出来,镇定地回绝:“对不起,我要留下来。”
兰可冷笑:“我早看出你三心二意,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即不专一也没等我先提出分手,原来你这么没风度。”
“抱歉,让你失望了。”
兰可抬高下颌,再次冷笑:“对你失望是种浪费。”
黄逸温和地说:“你是个好女孩,我自己不好。”
兰可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别说了!我讨厌你!”她恨恨地瞧他一眼,又瞧周雨清一眼,愤然离去。
黄逸等她走得完全看不见了就歉意地送走来帮忙的朋友,张乐风也溜了,只剩下周雨清。周雨清也想走,却被他拉住,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她抽了抽,没抽出来。黄逸深深地凝视她,用满腔的热情说:“我决定了,我要以婚姻为目的和你交往,我愿意试试。”周雨清微张着嘴,傻得说不出话来,黄逸抚着她的唇,有点困惑地说:“你的嘴唇……为什么这么鲜艳?总是……诱惑着我……”他痴迷地凝视她,心神似涣散又似高度集中,他俯下头,想要亲吻她。
四片唇越来越接近,就在相触的那一瞬间,周雨清忽然直直地推开他,逃出他的怀抱,喘着气说:“别……这样,你总是……一时冲动!”
“不!”黄逸认真地摇头,“你是第一个让我强烈渴望的女孩,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场恋爱,像火在燃烧我,我能感觉到你与我的心意是相通的,我真的想试试!”
周雨清忍住想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坚持道:“我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你,你应该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和浪漫的情人相比,我更希望要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重情专一,可以与我相守一生。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不断地同各种麻烦走斗争,如果做你的女朋友非得承受这些,我会心力交瘁。”
黄逸急急表白:“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向她走进她就后退,她说:“如果你是诚心的,请答应我三个要求。”
“什么?你说。”
“第一,要专一;第二,不要轻易放弃;第三,要相信你能带给我幸福也相信我能带给你幸福,你能做到吗?”
黄逸郑重地重复她说的话:“第一,要专一;第二,不要轻易放弃;第三,要相信我能带给你幸福也相信你能带给我幸福。”他微笑,仿佛全世界的美景都在他眼前展开:“我会尽力做到。”
“尽力做到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骗你说能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我会试着为你改变自己,如果改变不了,我会去看心理医生。”
周雨清再也挡不住澎湃的情潮,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热切地低语:“我愿意……我愿意试一试。”爱上他就像一场赌局,她押上了自己的感情做赌注,结局不一定如愿,但她已全然不顾,试就有希望,不试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黄逸用颤抖发热的手捧住她的脸颊,迫不及待地吻住她,有她在怀,怎样都值得,他加深了这个吻。时间恍然静止。
他们一直吻着,直到无法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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