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女孩子点点头,女孩也害羞地向她点点头,那期待中满怀甜蜜的焦灼和忐忑不安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正是情窦初开的时节。
周雨清心里一动,善意地问:“等黄逸吗?”
“恩。”女孩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非常动人,“你是他的朋友吗?”
“应该说他是我的客户。”周雨清扬起手中的碟片。
“哦——”女孩惊喜,“我明白了,我听黄医生说过,早就想去看看,不过一直都生病,没时间。”
周雨清观察她的脸色,问:“气色不错,好了吧?”
“恩,”女孩乖顺地点头,“今天出院,走前向把书还给黄医生,我生病的时候他很照顾我。”
那当然,他说过女孩子就是用来疼的嘛,何况是这么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娇弱美丽的病西施。周雨清微觉不快,她对女孩子笑笑,不再说什么,女孩也很安静,一颗心全沉浸在幻想中。不时进出的护士医生们都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她们。等待中,周雨清收敛心神,思考那三个孩子的童话剧该怎样拍下去。
黄逸一出手术室护士就告诉他办公室里有两位漂亮的小姐在等他,一个拿着书一个拿着碟片,一听到碟片两个字,他忽然兴奋起来,急急地换下带血的手术服跑向办公室,在门口松弛了一下神经才进去。
他刚一现身,李倪立刻迎上来,急切而局促地说:“我要出院了,书……”她把书捧到他面前,“还给你,谢谢!”
黄逸接过书,温和地说:“可以回学校上课了,好好照顾自己,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不是在医院里。”
“我会的。”李倪鼓起勇气迎视他迷人的眼神,说,“书里面……有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就涨红着脸跑出去。
黄逸一抬头,对上周雨清要笑不笑的脸,这种从其他女孩子脸上惯常见到的表情竟第一次令他感到不自在,他急急地扭转气氛:“对不起,这两天有好几台重要的大手术要做,很忙很累。还麻烦你送过来,谢谢!”
周雨清醒悟过来,那种表情不见了,换上生意人的精明嘴脸:“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为我们工作室做了那么多广告。”
“全是有感而发。”黄逸脱下白大褂连同李倪还来的书一起放进柜子,说:“我们走吧。”什么时候跟他约好要一起走的,周雨清莫名其妙,刚要抗议,黄逸已走到门口,扭头邀功似的问:“手术很成功,不帮我庆贺一下吗?”
此时的他有掩不住的疲惫,害得周雨清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钵饭店,风味独特有方便,请你速战速决。”她先发制人,决意要公私分明,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
“好。”黄逸含笑点头。
车也不拿了,他们直接步行到钵饭店,天色将黑,许多人在用餐。桌边都是人,正愁找不到空位,忽然有人在包厢门口向他们招手:“黄逸,来这里。”
黄逸立刻拉起周雨清的手从人群的夹缝中挤过去,周雨清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以为他这举动有什么含义,是本能!本能!
“太好了,凤颜姐,多谢搭救。”黄逸高兴地坐下来。
“没什么,反正一个人吃也没意思。”钱凤颜看看周雨清有看看黄逸,试探地问:“新交的女朋友?”
“不是,”黄逸抢在周雨清变脸前表明立场,“普通朋友。”
“我去端菜。”周雨清赶紧退出是非之地,她哪里看不出钱凤颜的心思,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y差阳错地赶来搅和,下次再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了,十有八九会变质为鸿门宴。
她胡乱端了几钵菜返回包厢。所谓包厢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隔间,摆设像火车厢,再简单不过,只能坐四个人,再多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老实说,这里的就餐条件不是顶好,简陋的桌椅挤挤挨挨地摆着,人多的时候来去都要学芭蕾舞演员踮起脚尖,恨不得有缩骨法才好,但这里的饭菜确实好吃,都是用小小的沙钵放在蒸笼里用温火蒸出来的,所以吸引了大批食客,也没人计较挤不挤的问题了。
周雨清走钢丝似的托着托盘进了包厢,饭也很快送来了,她对黄逸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随便点了些。”
“没关系,我什么都吃。”黄逸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又累又饿,早点吃完了早点回去睡觉。”他说完大口吃饭。
周雨清没胃口,勉强吃了点,钱凤颜一直对黄逸嘘寒问暖,听在她耳里不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黄逸吃饭的速度奇快,真正是风卷残云。什么都不剩。他再次向钱凤颜道谢,紧接着告辞,然后拉着周雨清出了钵饭店内。
周雨清把手抽出来,说:“我去拿车。”
“我也去。”黄逸怡然自得地跟着她。
“你有车吗?”周雨清怀疑地看他一眼。
“小看了我,”黄逸笑容满面,“我有辆自行车。”
“自行车?”他怎么看也不向是骑自行车的人啊,他的气质是身处富贵人家的有钱少爷的气质。
黄逸说:“我懒,不愿多运动,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用骑自行车上下班来代替锻炼,也是一项运动嘛。”
“哦。”
从停车房里并肩出来民主一切把碟片放进黄逸的车篓里,说:“拿好。”
“这样就算交差了。”黄逸笑。
“对,去掉一块心病。”
“跟你提个建议。”
“什么?”
“你可以印一盒名片,见人就发,相信会有更多人知道你们工作室。”
“很不错。”
黄逸以不急着走,随意地问:“最近生意怎么样?”
“恩……还行吧。”突然想起那三个孩子,周雨清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忘了该骑上车走,反而跟在黄逸身边缓缓前行。
黄逸立刻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周雨清感叹:“什么都瞒不过你。”
黄逸淡然一笑,说:“说出来听听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啊——”周雨清恍然想到一个主意,不觉停下脚步。
“什么?”黄逸极感兴趣。
“你……可以为孩子们导演童话剧吗?”
“童话剧?”黄逸略一思索。“好,我喜欢尝试新东西。”
“太好了!”周雨清立时心胸舒畅,“明天下午4:30开拍,你要提前来工作室熟悉剧本,你有时间吗?”
“没问题。”说完,黄逸抑制不住打了个呵欠。
“早点回去休息。”周雨清跨上轻骑,停了一会儿,她认真地说:“如果‘万人迷’需要执照的话,你一定一考就过。”
“赞扬的话被你用这种表情说出来好像成了批评。”
“我看你蛮受用的。”
“啊,对了,”黄逸脑海里浮现出周雨清要笑不笑的脸,“你今天……吃醋了吧?”
“吃醋?”周雨清大惊失色,“吃什么醋?”
“为我吃醋啊?”黄逸坏笑,“下午在办公室里,你的表情是这样的。”他学给她看。
刚建立起的一点好感瞬间崩塌,周雨清又羞又恼,发动车子飞一样冲出去,把哈哈大笑的黄逸远远抛在后面。去死吧!她无声地咒骂一声。
黄逸终究没有死,第二天好好地出现在周雨清面前,手向她眼前一伸,说:“剧本拿来。”
他的头发还未干透,身上散发出沐浴后的清香,周雨清差点产生不健康联想。幸亏即使打住,这个男人……怎么形容他好呢?她不计前嫌,将剧本递给他,坦诚地说:“拜托你。”
“放心,来前我特意净身更衣,还焚了一柱香才敢出门,相信能带给你好运。”黄逸拉开椅子坐下,埋首研究剧本,认真得令人肃然起敬,周雨清欣赏此时的他,不觉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忽然抬头敏感地看着她她才慌乱地移开目光,他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头。剧本很简单,十几分钟就看完了,他独自揣摩了一会儿,合拢剧本还给周雨清,说:“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拍摄现场。”周雨清用牙齿咬下手腕上的橡皮筋随意熟练地束起头发,橡皮筋用绿色的毛线缠着,很醒目。黄逸留神欣赏她每一个动作,越看越觉得有滋味,她是陈酿的女儿红,越品越有滋味。周雨清忽然瞪着他,他绽开友好的笑容,灿若春光,周雨清狼狈地败下阵来。黄逸埋首憋住笑,憋得双肩乱斗,这女人,勇气可嘉,有趣啊有趣!周雨清霍然起身,几步赶到里间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张乐风应声出来,周雨清忍着气说:“我要出去,你来前面守着。”
张乐风挠头:“你脸色不太好啊!”
话音未落,黄逸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他吸吸鼻子,子嘲地说:“有人在诅咒我。”
周雨清拍手称快:“好啊好啊,总算遭报应了。”
“荣幸之至。”黄逸怡然自得。周雨清倒笑了。
“你们两个……”张乐风的面孔转来转去,“有病啊?”
拍摄现场在孩子们就读的学校后面的树林里,黄逸和周雨清到时三个孩子已等在那里,还引来一大帮助阵的同学,为首的小文沮丧地对周雨清说:“大人们说再拍不好就不让我们拍了。”
黄逸响亮地拍拍手,朗声说:“别灰心,我拍好的,叔叔来教你们拍怎么样?”孩子们立刻精神振奋,眼光贼亮。
周雨清问小文:“服装和道具还没来吗?”
小文兴奋地回答:“马上就来了。”
“好!”黄逸击掌,“我们抓紧时间先排练一下。”
周雨清把不相干的孩子疏散开,回身一看,黄逸已经同表演的三个孩子打成一片,一会儿装狼,一会儿装熊,一会儿又装狐狸,不用解说,只要看他的动作和神情就一目了然,孩子们笑着嚷着,学得很快,周雨清被他们感染,禁不住加入进去,玩得不亦乐乎。
“来,手指头翘起来。”黄逸对装狐狸的女孩说:“狐狸是狡猾的动物,想坏主意时眼珠乱转,因为是在做坏事,所以走路时是蹑手蹑脚的。”他的动作惹来孩子们的笑声。
周雨清也忙着教小文学狗熊,她边比划边说:“狗熊很胖很重很高大。所以走路时会显得笨重,一摇一晃的,跑也跑不快,很吃力。”小文一个劲地点头。
黄逸看着她,她感到他注视的目光,抬头看他,他给她一个赞赏鼓励的笑容,她欣然接受,眨了眨眼,一瞬间,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默契,令心情舒畅,身边的一切更觉生机勃勃。
没多久,孩子们就可以自己练习了,黄逸和周雨清只需站在一边不时地提醒一下,周雨清感慨地说:“昨天还觉得他们笨,今天才发现只要指引得当他们会表现得很好。”
“孩子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
“谢谢你!”
“谢我?该我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都快忘记做孩子是什么滋味了,不,比那时更快乐。”周雨清很专注地观察他的神色变化,期望再找到那抹蓝色,他笑着问她:“眼神那么可怕。在研究什么?”
“蓝色,”周雨清移开目光,“我总以为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因为我立体感很强的五官吗?”黄逸洋洋得意。
“大概是吧。”
正文 第三章
一辆面包车在树林边缘停下,周雨清说:“家长们来了。”果然,车门滑开,家长们抱着服装道具等东西鱼贯而出。“准备开拍。”
周雨清大喊。孩子们早飞奔过去,起劲地穿上动物造型的连身服,眨眼间变成了灰狼、狗熊和狐狸,家长们则忙着布置道具。
“第一个镜头——大灰狼抓到一只j。”黄逸一声令下,小演员立刻就位,周雨清在黄逸的配合下开始工作。
只用了两个多钟头拍摄就顺利结束,家长们十分满意,都夸导演水平高,倒把周雨清晾在一边了,周雨清靠在车身上笑看黄逸被团团包围还神色自若的样子。
送走大队人马,天色渐暗,黄逸耸耸肩,说:“我们走吧。”
“好。”
周雨清正要转身,黄逸忽然叫住她,一只手伸向她面颊,说:“你的脸弄脏了。”周雨清一惊,猛地后退一步,自己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不,是令一边。”黄逸实在没办法不笑。周雨清又狠狠地换一边抹一下。“你一点也不可爱。想学猫儿洗脸又学不像。”他边摇头边轻车熟路地扶住周雨清的车,坐上去,“上车,我送你回家。”
“那车是我的。”周雨清交抱双臂。
“哦——”黄逸好像现在才明白起来,“那你送我回家。”
周雨清站着没动。为什么每次他说“我们走吧”她就非得跟他一起走,为什么不叫他去死?不叫他收起他那副自大的嘴脸找面镜子顾影自怜?
“怎么了?”黄逸扭头看她,“又发现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啦?”
周雨清一字一句清楚地对他说:“如果是我送你就该我来骑。”
“好,”黄逸立刻让位,“客随主便。”
周雨清载着黄逸驶出一段距离才想起黄逸还没告诉她该去哪儿,她大赦功能问:“你家在哪里?”
“随你送我去哪里。”黄逸像在吟诗。
周雨清“吱”地刹住车,冷喝一声:“下车!”
黄逸吃吃地笑:“真绝情,不请我喝一杯吗?”
“没理由。”
“我那么辛苦地帮你拍戏你还说没理由?”
“你不是说该你谢我吗?”
“那我请你喝一杯。”
“我谢过你,你也谢过我,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湖滨小区。”
“什么?”
“我的家在湖滨小区。”
车子突然冲出去,黄逸笑声飞扬。
到湖滨小区入口处,车子一个飞旋,周雨清一只脚支在地上停住车,说:“到了。”
黄逸下车,弯腰问她:“你好像很讨厌我。”
“你要是再自以为跟我关系亲密我会更讨厌你。”
黄逸面不改色地回敬:“我说你一点也不可爱是真的。”
“承蒙夸奖。”
周雨清灿然一笑,笑容如花朵绽开千重花瓣,不是清雅的睡莲,不是娇艳的玫瑰,倒像一朵不知名的经历过风霜雨雪聆听过鸟语虫鸣的野花,有异乎寻常的生命力。黄逸心神一荡,一只手指不加思索地抚上她的嘴唇,周雨清触电般忽的睁大眼睛,直觉地张嘴咬下去,黄逸及时收回手指,跳脚疾呼:“野蛮的女人!你有暴力倾向!”
周雨清笑得十分开心,发动车子扬长而去。黄逸看着她越去越远的身影,笑意越来越浓,他回身走进小区,步履轻松,身轻如燕。他对女孩子一向彬彬有礼,自从认识周雨清以后,却从绅士渐渐变为顽童,他好笑地想:谁叫她一点也不像个淑女呢。
轻骑飞驰着,周雨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她不否认跟黄逸在一起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甚至被他耍得团团转,但正是以为这一点让她忧心如焚,不能啊,不能再接近他,他是个那么危险的男人,不是每个人都输得起的。
书店里,黄逸从书架上抽出他要的书,正要翻开来看,有人从他身后经过,因为过道狭窄,那人挎在肩上的包撞到他的手臂,他闪了一下,书落到地上,那人赶紧向他道歉,原来是位年轻女孩,浓眉大眼,唇形饱满。
黄逸弯腰捡起书,拍拍封面,宽容地说:“没关系。”
女孩见到他波光盈盈的眼睛,瞬间迷乱,“你……”她灵活地瞄了眼他手中的书,“参加自考吗?”
“是的,来这里买书的人都是考试狂。”
女孩笑了,轻松自若地说:“我也是。看你的书,你是学医的吧?”
“你真聪明。”
黄逸接着找其他书,女孩跟着他,说:“我叫田素,你呢?”
“黄逸。”黄逸把书都拿去柜台,田素还跟着他,他问她:“你不用买书吗?”
“我还没决定读什么。”
黄逸等待营业员登记收钱,一边随意找着话题:“学什么专业就深造什么吧。”
女孩自嘲地笑着说:“我是无业游民,正在寻找适合的生路。”
“那你的天地无限宽广。”
“你在讽刺我?”
“不,从这个角度看问题你会轻松面对现实。”
黄逸接过营业员找来的零钱,提着装书的袋子走出店门,田素还跟着他,恳切地说:“你能跟我多说点吗?高考失败后我连考两年还是没考上,接着失业在家,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宽心的话,你是第一个。”
黄逸边走边说:“你跟我的一个朋友的情况有点像。”
“是吗?”田素眼光闪亮,“他现在怎么样了?”
“开了家摄影工作室,生意红火。”
“有吗?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人吗?我要去拜访他!”
“好,”黄逸递张名片给她,“你这么漂亮,一定可以拍出好作品。”田素还要再说什么,黄逸已招停一辆出租,“对不起,我跟人有约。”他一脸歉意。
田素伏在车窗上追问:“还能再见到你吗?在哪里才能找到你?”
“有缘哪里都能相遇。”黄逸示意司机开车。
田素怅然若失,依恋倾慕全写在脸上,然后宝贝般捧起黄逸给他的名片,盯着看。这种女孩最能助长男人的虚荣心,然而,最近的黄逸却觉得虚荣心不知什么时候饱和了,再多一点也没有感觉。
车到月亮湾,黄逸下车等在职高门口,没多久,李倪就飞一样地跑出来,脸上红红的,小声说:“我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你。”
“我很忙。”黄逸大哥哥般亲切。
“信……你看了吗?”李倪的头垂得低低的。
“看了,谢谢你,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李倪没抬头,绞着手指,差点哭出来:“是……拍电影的那位……大姐姐吗?”
“不。不是她。”
“骗人!”李倪的眼泪哗哗往下掉,“出院那天我看见你跟她有说有笑地去吃饭。”
“怎么跟你解释呢?”黄逸哄她,“哭吧,哭过一场就没事了。”
李倪狠狠抹一把眼泪,扭头跑进校园,黄逸没追,淡淡苦笑。
怎么回事?他这万人迷越做越艰难了,他真的有女朋友啊,是个舞蹈演员。最近一段时间在外地演出,不过这两天就要回来了,相信到时候生活会像从前一样走上正轨。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黄逸了,周雨清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谁知他这个杀不死的病原体竟还能引起并发症,那天工作室里忽然来了一群女学生,她还以为有生意上门呢,想不到其中一位叉起腰,“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地吼:“你干嘛欺负我们李倪?”活像个小太妹。
周雨清莫名其妙之余冷静地反问:“谁是李倪?”
女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刚才拍桌子的女生把李倪推到前面,嚣张地问:“你不认识她吗?”
周雨清一眼认出眼前的女孩,女孩目光躲闪,犹疑地问:“你不是黄医生的女朋友吗?”
周雨清叹气:“我让你们见见我的男朋友。”
她起身敲了敲里间的门,张乐风笑嘻嘻地出现,问:“亲爱的。什么事?”
周雨清把他的脸扳正,指着他的鼻子对女生们说:“看清楚,我男朋友是他。”
张乐风点头,说:“想不到我有这么多崇拜者,雨清你惨了。”
女生们马上没了士气,很没意思地面面相觑,拍桌子女生连忙道歉,李倪也羞愧地说:“黄医生说你不是他女朋友我还不相信,对不起。”
“小妹妹,”周雨清拍上她肩头,她想摇晃她的脑袋对她说“醒醒吧,别做梦了”,但她忍住了,轻言细语地说,“虽然我与黄逸不是很熟,但我很了解他这种类型的人,从他会讨女孩欢心开始,他已经交往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女朋友,每个都洒泪离开,你不想做那第一亿个吧?”
女生们发出“啊——”的一片惊呼。
周雨清接着说:“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一定会有一位懂得珍惜你的好男人在等待你,你不要为了一株狗尾巴草错过了一棵白杨树。”
女生们又是一阵惊呼。
周雨清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这样损黄逸她心里也不痛快。她加重语气:“小妹妹,跟黄逸谈恋爱浪漫只是表面的,等你遇到真正的爱情时浪漫就在你心里了。”
张乐风搂住周雨清,强调说:“对,就跟我和她一样。”
一通瞎掰唬得女士呢过门心悦诚服,纷纷退出去,微笑的周雨清等她们走完后忽然露出老虎脸,嗓音吓人地问张乐风:“刚才闹翻天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等着看戏吗?”
张乐风赶紧乖巧地拿开手,讨好地回答:“不,等着看你如何力挽狂澜。”
周雨清忍无可忍,吼起来:“下次再做缩头乌龟我会敲碎你的脑袋!”
“还有下次?”张乐风惊骇,“哪来那么多狂蜂浪蝶?你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我要疯了!”周雨清抓头,“我要回家!”
“好、好,”张乐风最怕看到她这副样子,“陪阿姨聊聊天,或者陪叔叔唱唱歌,调整一下心情,我会守在这里。”
“谢谢!”周雨清冷静下来,抓起外套出门。
张乐风摇头,说:“这个黄逸,y魂不散。”
黄逸也想过不要再同周雨清有什么牵连,可又盼望着能有机会再见到她,他把这解释为对没接触过的女孩类型抱有新鲜感。在机场等兰可出关的时候突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他苦笑:“最近老打喷嚏,一定是她骂我骂得特别厉害。”
“谁骂你?”兰可已经站在面前,一头层次分明的碎短发,一身色彩明快的休闲装,透明水彩似的妆容,往那随意地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黄逸接过她的行李箱,说:“一个甲亢患者。”
兰可倚在他身上,娇媚地说:“你总被病人骂,转行算了。”
“骂上瘾了,不骂反而难受。”
兰可白他一眼:“那我也骂你。”
“你试试。”
兰可看看他的脸色,他笑容不变,兰可娇笑着推他一下,说:“不舍得,你这张脸要是被气成猪肝色就不好看了。”
“演出累吗?”黄逸招手,一辆出租在面前停下,司机下车帮他们安置行李,他则为兰可拉开车门。
“看到你就什么疲劳都忘了。”兰可的身姿极其优美,她在车内坐定,伸手把黄逸拉进来,亲亲他的脸颊,“最近你都做了些什么?”
黄逸告诉司机地址后才回答兰可:“拍电影。”
“拍电影?”兰可以为他在开玩笑,目光滴溜溜地在他脸上乱转,“你准备改行当演员吗?”
“不是的,是朋友拍着玩。市区开了一家个人摄影工作室,你也可以试试。”
“你拍了些什么?我要看。”
“好。”
“那我可以去你家啦?”
“不,我会把碟片拿去你家放。”
兰可翘起嘴巴,撒娇地问:“你干嘛不让我去你家?神神秘秘的。”
“这样才有吸引力嘛。”
“哼,不去就不去。”兰可把头枕在他肩上,“现在就去你家拿。”
“不行,”黄逸拍拍她的脸,“你得先回家,叔叔阿姨早就在等你了。”
“你这个长舌男。”
黄逸只是笑,一点也不恼:“行了,你先回去,我拿了碟片很快去你那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黄逸很守信用。送兰可到家后立刻拿了碟片赶来,他们窝在兰可的卧房里,边吃他带来的爆米花边看。
“你真好,从没忘记我爱的是什么。”兰可靠在黄逸身上,跟黄逸在一起时她好像没了骨头,只想赖着他。
碟片还没看完,她脸上已y晴不定,淡淡地问:“你不是没跟刘薇来往了吗?”
“但我们还是朋友。”
“她拍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觉得有趣就拍了。”
“这有趣吗?”兰可丢开装爆米花的袋子,爬着去拉掉电源,屏幕忽的黑了,她转回身,生气地看着黄逸,“你保证过和我交往期间会专一的。”
“我没负你,要不我会瞒着你,根本不会给你看。”
“我也要拍,”兰可负气说,“拍段感情戏。”
“如你所愿。”黄逸兴致全无,倒在丢满靠垫的地板上。
兰可扑过来,伏在他胸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是厌倦我了吧?”
黄逸摇头:“不,是你误会我。”
兰可的表情说变就变,忽然笑起来:“就算厌倦了也要等我先开口。”
“会的。”兰可捧着他的头使劲吻他,他却没法集中精神,勉强回应。
兰可呢喃着:“明天就带我去。”
“等我休息好吗?”
“好——的。”兰可捏他的鼻子,然后抱住他,“我困了。”
“睡吧,做个好梦。”黄逸轻拍她的背,直到它睡着,他等了一会儿,小心地抽出身,抱起她安顿到床上,这才轻轻退出房问。
隔天,黄逸主动约兰可去了周雨清的工作室。一进门却只看到张乐风,张乐风似乎很吃惊,拖长了音调问:“你怎么又——来了?”
黄逸问:“周雨清呢?”
张乐风高耸眉峰:“有拍摄任务,出去了。”
兰可四处闲逛,挑剔地打量房内的摆设,然后翻看剧本。黄逸困惑地问张乐风:“你好像不欢迎我?”
“误会误会,春天人容易犯困,浑身没劲。”张乐风抖一下身子,提起精神,“又要拍戏吗?”
“是的。”
“你?”
“对,还有我女朋友兰可。”兰可对着张乐风笑一下,张乐风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黄逸对他说:“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下。”
“好啊好啊,你们先挑剧本。”
兰可娇笑一声,把剧本丢开,说:“不用挑了,我会找人帮我量身定做一个剧本。”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首先声明,剧本不能太复杂,我们目前条件有限,只提供拍摄,其他诸如灯光,化妆,服装、道具、导演等等,都要你们自己解决。”黄逸一回身,一身风尘的周雨清就站在门口。
“哎呀,正主儿来了。”张乐风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摄影机。
兰可惊叫:“那怎么叫拍摄?”
“条件有限,以后会不断改善。”周雨清在办公桌后坐下来,抚了抚额头。黄逸心底掠过一丝疼惜,为她显出的疲惫之色。一个女人,何苦这般拼命?自己也不懂得爱惜自己吗?她的生活一定很清苦。
他忽然问变得笨嘴拙舌,说不出话来。
兰可挽着他的胳膊摇晃:“阿逸,怎么样我也要拍。”
“好。”黄逸安抚地拍拍兰可的手背。
周雨清拿出表格让他们填写,又同兰可商量拍摄的具体安排,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黄逸,黄逸明白她不是那种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女人,必要时她会刺猬般竖起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不动声色却叫人无法靠近。
从工作室出来,兰可抱怨:“这么严肃的人能拍出有趣的东西感吗?”
“能。”黄逸闷闷不乐。
“你怎么啦?一点精神都没有,话也少了。”
黄逸看看天,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天气不错,我们逛街去。”
“好。”兰可在他脸上亲一下。
周雨清站在窗前看着他们离开,一看到黄逸带着他的女朋友到处招摇她,胸膛里就涨满了让人不快活的气体,从没觉得累的她今天却感到累极了。又要同那个瘟神打交道,怎么就躲不开呢?
张乐风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喂,你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吧?”
镇压转回身,烦躁地说:“我想我们又要有麻烦了。”
张乐风笑一下,未置可否。
真的呢,麻烦又来了。一个叫田素的女孩忽然找上门,拿着张名片问周雨清:“小姐,请问周雨清先生在吗?”
周雨清调侃地反问:“你怎么就肯定周雨清是位先生呢?”
田素一愣,呐呐地回答:“黄逸说是他的朋友,应该……是位先生吧……”
又是黄逸。周雨清头痛欲裂,她向田素伸出手,说:“请坐,我就是周雨清先生。”
“啊!”田素刚坐下去又跳起来,“我以为……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能告诉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您请教……”
“请教什么?”
正文 第四章
田素咬咬牙,简略述说了与黄逸相识的经过,然后说:“我想向您学习,调整心态,做点事情。”
周雨清想了一会儿,说:“我不能给你什么有用的忠告,我只能告诉你,我走上社会以后就是不停地碰壁、碰壁、再碰壁,碰出一身老茧后才找到了今天的位置。在你没尝试之前谁也不知道你能做什么。”
田素似乎恍然大悟,不断道谢,“打搅您了,”她起身,“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周雨清了然于胸。
“您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黄逸吗?”
周雨清面无表情,利落地回答:“第二人民医院。”
田素又连珠炮似的道谢,倒着退出去。一直旁听的张乐风笑得岔了气,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这里应该……开、开个……情感热线。”
周雨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她沉静地说:“我要推掉黄逸的那单生意。”
张乐风点头又摇头,周雨清瞪他,他就无辜地笑。
周雨清说了马上就去做,她赶到医院,黄逸不当班,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湖滨小区。她把车扶进车棚,徒步向黄逸家走去,刚到楼下,一眼就看见黄逸独自坐在楼前绿化带的长椅上,入神地看一个刚蹒跚学步的孩子和她的母亲玩耍,那样安静的他显得分外寂寞,周雨清不觉停下脚步,不忍心去打搅他。
忽然,那孩子欢笑着向黄逸一摇一摆地走来,黄逸笑了,俯下身向她拍手,温柔地说:“来,乖,到叔叔这里来。”声音如摇篮曲般动听。孩子扑进他怀里,他抱着她逗她笑,他的笑容也向孩子一样纯真。
周雨清瞬间产生了错觉,仿佛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猝然转开脸,想要远远逃开,但黄逸已发现了她,他把孩子送回母亲身边,追上她,“怎么有空来?”他很高兴。
“我……有事要跟你说。”周雨清不知自己还有多少自制力可供面对黄逸,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已惊恐地清楚自己对他早就不是想躲开那么简单,她之所以恼他、厌他、逃避他、疏远他,都是由一种感情演变来的,那就是——爱!可她,能爱他吗?
“什么事?”他陪着她缓步向前。
“我不想拍你的戏了。”
“哦?”黄逸微微一愣,“为什么?”
“太累。”
“累?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弃这一行吗?”
“不。”
“那就是要区别对待咯?”
“是的。”周雨清停住脚步,抬眼看他,“请原谅,我拍不好你的戏。”
“真头痛,”黄逸笑笑,“你好像对我很有成见。”
“说得好,你就当我是个对你有很深成见的人,离我远点。”
一想到最近的遭遇和自己对他苦苦压抑的情感周雨清就呼吸不畅。
黄逸用他温柔然而d悉一切的眼神紧盯着她,笑着说:“但我喜欢消除别人对我的成见。”
周雨清冷哼一声,冲动地问他:“你要怎样消除?你的所作所为能消除吗?”
黄逸摇头:“你很不友善,我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周雨清真想打烂眼前这张温文尔雅的脸,她激动地说:“你还在这里说个不停做什么?你痛快地说可以然后把定金拿走不就可以了?不用你花钱你应该感到高兴!”
黄逸脸色一变,他也提高声音:“莫名其妙,你说怎样就怎样吗?高不高兴花钱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c心!你说不拍就不拍啦?你说定金退给我我就该接啦?你当我是软柿子任你捏啊?”他从没在女孩子面前这么失态过。天色渐变,两个人只顾吵架一点也没发觉。
周雨清痛心疾首地拍着胸脯控诉:“觉得莫名其妙的人是我!自从跟你扯上关系后我就麻烦不断,先是女学生,后是失业女青年,都等着你来救赎,却又都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拜托,放过我吧!”
黄逸不甘示弱地回击:“所以你就说我是狗尾巴草?说我交过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女朋友?还把麻烦过渡给我?”
“麻烦是你惹来的当然由你自己解决。”周雨清态度坚决。
“那你也不该推波助澜!”黄逸双目泛红。
周雨清欺近他,气愤得浑身发抖:“你……说我推波助澜?你要搞清楚,受害者是我!”
黄逸张开双臂,冷眼瞧她:“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我会抱你的。”周雨清猛然退开。生硬地瞪视他,好似与他有血海深仇。黄逸很想压下她的气焰,于是慢慢说:“不想做第一亿个的人是你吧。”
苍白浮上周雨清的脸颊,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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