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深说得对,刑警大队长和教导员主持工作是不一样的。虽然这半年多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但只是开始,而且缺乏长远观点,有些做法是急功近利的。如果真的当上队长,那就要有步骤有计划地提高全队的素质和战斗力,一定要尽快扫除目前这种轻理论、重经验的倾向,要加强教育培训,使大家的思想意识更好地适应新的形势,当然,队伍也要纯洁,这虽然不由自己作主,但,一些思想品德明显有问题的,必须调整出去,象铁忠这样的,绝不能让他们长期留在刑警大队……
他越想越多,尽管也告诫自己:这事成不成还不一定,不要忙着想这些,可仍忍不住想下去。
然而,当他走下列车,接到妻子的电话时,又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是高兴才好,还是悲哀才好。
妻子在电话中兴奋地告诉他:“你想哪儿去了,不是刑警大队长,是副政委……”
副政委?自己要当副政委了?
怎么会这样?
变化也太大了,几天前,自己还准备受处分呢,后来风平浪静已经烧高香了,现在,忽然又要提拔了。这……这真叫李斌良眼花缭乱,无法相信这都是真的。
吴志深也懵了:“副政委?这……这可是局领导了……好,是好事,斌良,这可是重用啊,刑警大队长怎么能和副政委相比,好事,今后,吴大哥可靠你多照应了!”
李斌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自己是副政委,那刑警大队长又是谁?
胡学正?还是吴志深。
看一眼吴志深,他已经陷入深思中。看来,他也开始考虑自己的事了。没办法,人遇到这种事,都是这样。
在李斌良等人返回前,杀手终于和铁昆通上了电话。铁昆先问了情况后,安慰几句,然后告诉他取消原定的计划,让他耐心等待,别暴露自己。
铁昆把对付李斌良的计划向后推迟了。因为从本意来说,他并不愿意实施这计划,杀人毕竟不好,后果也难以预料,何况杀的还不是一般人。因此,如果能用同样的手段起到与杀人同样的效果,当然可以放弃杀人。
真的,其实我是不愿意杀人的,每次杀人,都是他们的我。这怪不着我,只能怪他们自己,谁让他们偏要和我做对,得我不得不杀他们,都是他们的错……咳,人哪,就是缺乏理解。
铁昆对自己这么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委屈:真的,你不惹我,我能杀你吗?
19
回到局里,李斌良立刻感到气氛异与往常。人们见到他,都热情的打招呼,明里暗里祝贺他即将高升,还有的现出神秘的关切神情。但是,李斌良心里清楚,这些祝贺有的是真诚的,有的是功利性的,也有言不由衷的,他甚至看出,有的人在祝贺的同时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嫉妒。对此他一点也不奇怪,他在机关多年没有白呆,对人们的心理十分了解。
打了一圈招呼后,李斌良去见秦副局长。考核的事不着急,得把金岭情况汇报一下,还有,自己的打草惊蛇之计证明,本局确实有内j,这得认真对待。但愿不是他们三人,也不应该是他们三人,两个局领导,一个刑警大队副队长,怎么会是杀手的同伙呢?但是必须搞清,他们是否跟别人说过自己的电话。
李斌良敲开秦副局长的门往里走的时候,正碰到胡学正往外走,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胡学正看到李斌良,轻声一笑:“哎呀,您回来了,不是有重大突破了吗?突破得怎么样?杀手一定抓到了吧。人要是运气来了是真挡不住哇,一边立功,一边提拔。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来有硬靠山了。还希望看在都是刑警的份上,今后多多照顾哇!”还没容他反应过来,胡学正已经走了出去。秦副局长气得叫了他几声也没喊住他。
李斌良对胡学正的话不知所以然,只是发愣。秦副局长怕他生气,急忙大声招呼:“来。斌良,快坐。别跟他一般见,这人就这样,y阳怪气的,让人捉摸不透,过一会儿我批评他……来,快坐……怎么样,都知道了吧,太好了,从今以后,党委班子里就有两个刑警了,我也就不孤立了,从前开党委会研究什么问题,只有我一个人为刑侦部门争,孤掌难鸣这回可好了……不过,我真是舍不得你走哇,别看我平时好象跟你不那么热乎,我这人就这臭脾气,对谁好坏不表现出来,甚至对谁越好,还越熊他。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是个人才,是个难得的人才呀,咱刑警中有你这样的人,我是深感自豪哇。可惜,时间太短了,才半年多就走了,这可叫我抓瞎了。有你在,刑警大队这块我基本不c心,你走了搁谁呢?我把局里的中层干部想了一遍,没有一个满意的。刑警大队内部呢?你走了也就胡学正和吴志深了,论资格,吴志深老,论脑瓜,胡学正精,可两人又都有不足之处,吴志深人太憨,缺乏组织能力,文化层次也低一点,胡学正呢,性格又有点怪,难以团结大多数人一起工作,我还真拿不准,你看他们俩谁合适?胡学正,你看他咋样?要是行的话,咱们俩就一起向党委建议……”
“不,”李斌良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行,他不行……”
他说了半句话查觉了不合适,可已经收不回了。果然,这引起了秦副局长的注意:“哎?怎么,你不同意?你觉得他哪儿不行?有啥缺点说出来,咱们可得对党委负责,对刑警大队负责,对事业负责呀!”
李斌良有点为难,他不能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就吱唔着说:“这……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觉得,考虑这事太早了点,而且,选择刑警大队的领导,思想品质非常重要……当然,我不是说胡学正品质不好,而是说他团结同志差一些……”
“那好,”秦副局长没等李斌良说完就接过去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比我考虑得全面,我是业务篓子,只从业务上考虑问题,对,吴志深也不错,要不,咱们就推荐他……”
秦副局长滔滔不绝地说着,黄黄的脸上也现出了红晕,并少见地露出笑容,李斌良来刑警大队半年多,好象第一次见他这么动感情,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按理,他应该先问自己去金岭的事,可现在连这都顾不上了。看来,自己提拔的事是真触动他了。不过,他确实想得太远了,自己能不能提成还不一定,他就开始考虑接班人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李斌良只是摆着手对秦副局长说:“秦局,我看你想得太远了,我能不能当上副政委还两说着,我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其实,如果让我挑选的话,我宁可当刑警大队长也不当副政委,实在不行,就是不升不降,还是当教导员主持工作也行……”
“那怎么能行?”秦副局长急忙摆手:“斌良,你啥都好,就是书生气太强。你要知道,这副政委可是局领导啊,咱们局现在没有政委,你这么年轻,能力有,文凭硬,副政委干上两年,政委不就是你的吗?那可是副处哇,再干两年,没准就是副市长了,真要顺利的话,五六年以后,也许就是市长市委书记了。这样的好事,别人争都争不来呀。不说别的,就是这副政委,有人宁可花几万元来买呀。你也是遇到贵人了,一分钱不花,机会就送上门了呀……多少人想巴结赵书记巴结不上啊,不想你跟他有这么硬的关系,为啥牙口缝不向我欠呢……行了,你也别跟我解释,到底咋回事你心里清楚。我只跟你说,你要是愿意干刑侦也可以,熬上两年,我退下来,你平串一下,就是刑侦副局长……斌良,你可别干傻事儿,我这是为你着想,要是凭良心说,我真不愿意你走,你走了我可是少了一员大将啊。可我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你的前途要紧……好,你放心吧,我已经跟一些中层干部打招呼了,也跟刑警大队的弟兄们说了,考核时肯定都说好话,结果错不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好了,我不耽误你了,快去见蔡局长吧,他还等着你呢!”
走出秦副局长办公室,李斌良才想起,他还没问自己去金岭的事呢!
李斌良顺着走廊向蔡局长走去,正路过雷副局长办公室,见门开着,就顺脚走进去。雷副局长正在里看文件,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用一种陌生而冷淡目光看看他,不冷不热地打了声招呼。“来了,有事么?”
李斌良觉得奇怪,他知道雷副局长对自己印象不错,也知道他是个直率的人,当自己陷于困境时,他甚至为自己得罪了魏市长,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边找理由边说:“这……没什么,我听说,组织部要来考核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雷副局长头都没抬:“啊,我没意见,祝你高升……对了,很快就得称你李副政委了吧。将来在一个班子里工作,希望咱们能搞好团结!”
李斌良不知说啥才好。
雷副局长沉了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用惋惜的目光看着他:“人哪,真看不准,我本觉得你是个刑警的好苗子,刑警大队在你手里能上个台阶,不想,你也这样……行,年轻人,谁不要求进步呢?你有这么硬的后台咋不早告诉我,要知道这样,我找魏市长讨那没趣干啥?!”
李斌良觉得脸上发热:“不,雷局长,你理解错了,我哪儿来的后台?我根本就不认识赵书记,这里边到底咋回事我也不知道,再说,我也不想当什么副政委,我想在刑警大队干,如果你能帮上我的忙,把副政委这事搅黄了,我非常感谢你!”
“真的?!”雷明眼睛看着李斌良,慢慢摇摇头,有点不相信地:“你别逗我老雷了……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可真给你搅和搅和,你可别恨我!”
“恨你干什么,我要感谢你。”李斌良说:“我的话都是真的。如果实在要提拔,也等我把杀手案子破了再提!”
雷鸣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终于笑了:“好,就这么办!”
李斌良这才离开,去见蔡局长。 蔡局长的态度与秦副局长和雷副局长又不一样。李斌良进屋后,他突然一拉脸:“你到底搞什么名堂?为什么打那个电话?只说有重大突破,为啥不说什么突破?现在告诉我吧,突破在哪儿?杀手是抓住了,还是查明身份了。说吧!”
李斌良看着蔡局长发脾气,觉得昨晚的做法是有点过份。给蔡局长打电话时,他曾经追问过到底有什么突破,可自己只回答了一句:“回去再说吧!”就关了机,蔡局长闷在鼓里当然不高兴。不过,在返回前,已经用电话向他汇报了具体情况,当时他虽然不高兴,也没发火,现在怎么这样呢?
蔡局长发了几句火,也没让李斌良回答,就又转了话题。语调倒和雷副局长差不多:“你行啊,不声不响副政委到手了。我看你不是这样的人哪,地委赵书记是年初刚调来的,你怎么靠上的呀?开始别人说我还不相信呢,这回千真万确了。我也不怕得罪你,局党委根本就没往市里报你,也从来没研究过你提拔的事,可组织部突然就来考核了,下午就来……我不能理解,看你干刑警很有劲的呀,怎么刚半年多就活心了。你说的话我可还记着呢:‘不破这起案件我就辞职’。我得提醒你,你可是自食其言了……当然,我能理解,年轻人都要求上进,我老了,也不挡你的道。这是提拔,你也不用为自己的承诺负责了……行了,我也不说什么了,组织部考核组下午就到,要和中层干部谈话,还要在刑警大队找些有代表性的同志谈话,还要画测评票,跟有关人打个招呼吧。人就这玩艺,看着别人提拔,关系再好也眼红,你得注意点,别让小人说坏话,耽误了你……”
蔡局长无力地挥挥手,让他离开。他不得不解释几句,说了一遍跟雷副局长说过的话。最后说:“蔡局长,请您相信我,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高兴,真的,我觉得很苦恼!”
“你……”蔡局长看看李斌良,忽然笑了:“算了算了,是不是我的话太刺激了?刚才我也是有点情绪,其实,你当副政委也是满合适的,在刑警大队干这半年多,队伍确实带得挺好,你要当副政委,我也有个倚靠,少挨点累……好了,别说了,从昨天到现在还没休息吧,去吧,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下午考核,案子的事你暂时就不用想了,有我来考虑!”
李斌良还想再说说,包括对内j一事的看法,可蔡局长办公室来了几个客人,他觉得还是暂不说为好,就走了出去。
自金岭回来后,他就觉得脑袋乱哄哄的,一会儿想的是提拔的事儿,一会儿又是金岭行动失败的事儿,一会儿又想到内j的事儿,一会儿又想到赵书记的事儿……而且,这几个事儿搅到一起,乱七八糟,理也理不清。最后,他决定回家,换个环境,认真思考一下。
20
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出歌声,是妻子唱的。当年,她通俗歌曲唱得不错,自嗓子坏了以后,就再没唱过,现在怎么了?因为嗓子不好,所以,唱出来的歌就象跑调一样,实在没法听。厨房还有香味飘出来,看来,她好象知道自己中午回来,提前回家做饭来了。
李斌良对家中这种气氛有些奇怪,因为他是和她闹翻之后离开的,本以为回来面对的将是冰冷的面孔,没想到却听到她的歌声。他轻轻关上门。妻子可能光顾着高兴或忙着炒菜了,没听到他进屋的声音。李斌良却听到厨房里女儿和妻子的对话。
女儿:“妈妈,你说,爸爸要当政委了?政委是什么官啊?大吗?”
妻子:“大,政委就是公安局的领导,比你爸爸现在的官大多了。可这只是个开始,将来,他还要当局长、市长、书记呢,官就更大了!”
女儿:“妈妈,当官好吗?”
妻子:“当然好了!”
女儿:“哪里好啊?好玩吗?是不是官越大越好玩?”
妻子:“去去,你就知道好玩,当官怎么是好玩!”
“那不好玩为什么人人都愿意当官啊?”
“当官比好玩好多了,比如,当官可以做轿车,官越大轿车越高级,当官还有权,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哎呀,妈妈,我知道了,当官跟孙悟空似的,要什么,说一声‘变’,就出来了是不是……”
“去你的,进屋玩去,一会儿你爸爸就回来了!”
听着妻子和女儿的话,李斌良不知心里是啥滋味,他明白了,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高兴,她的情绪是随着自己的命运而变化的……对了,去金岭前的晚上,她忽然主动要自己回家,肯定也是听到自己危机解除,赵书记是自己后台的消息,现在无疑是自己提副政委激动了她。
女儿从厨房跑出来,一眼看见李斌良,高兴得大声叫着扑向他:“爸爸……爸爸回来了,妈妈,爸爸回来了……”
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挂满笑容,前几天那场冲突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她帮李斌良脱下外衣,挂好,又给他沏杯茶,让他休息,不一会儿,几个色味俱佳的茶端到桌子上,一家三口人围在桌旁。妻子还给倒了两杯白酒:“来,祝你高升,干一杯吧!”
李斌良一皱眉头,推开酒杯:“我什么时候喝过酒……什么高升,我愁还愁不过来呢。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这副政委,也不知咋搞的,先是要处分我,忽然没事了,变成提拔了,我都觉得这不是真的,象做梦似的!”
妻子得意地笑着:“当然是真的。今天上午魏市长还找我谈话了呢!”
“什么?”李斌良有点吃惊地:“魏市长找你谈话了?都谈什么了?”
妻子面色微微泛红:“还能谈啥?还不是你的事?他把提拔你的事告诉了我,还把你好一通表扬,说你人品好,有才华,将来有前途,还说只要你好好干,将来会当政委,当局长。还说只要有他在,你的前途由他负责!真想不到,你这么时来运转哪……对了,我明白这是为什么,你也别瞒我了,都是地委赵书记给你说的话对不对?哎,你什么时候交下的他呀,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呀。今后,你也替我说说话,我这副局长也当快二年了,正局长年纪大,也快退了。如果咱们俩都能上去,叫市里的人好好看看……”
王淑芬的话越说越离谱,渐渐让李斌良吃不下饭了。他一摔筷子:“你不觉得自己太俗了吗?你也想得太远了,跟你说实话,我和赵书记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都没见过他的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妻子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你真的和赵书记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斌良:“你不相信拉倒!”
妻子自思自语地:“那可就怪了,为什么大伙都这么传呢……今儿个魏市长跟我谈话可客气了,他的性格脾气都知道,要是没赵书记面子照着,怎么会对咱们这么好呢?”
李斌良:“他到底说些什么?除了表扬我没说别的吗?”
“这……”妻子脸又红了红,看看李斌良,摇摇头道:“没有,没有……他就是表扬你,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好好干,给他争光,帮助蔡局长把公安局的队伍带好!”
李斌良看看妻子,觉得她还有话没告诉自己,但也没往下追问。
他猜对了,王淑芬确实还有话没告诉他,而且那是很重要的话。不过,她觉得不把那些话告诉他是对的,是为他好。她怕李斌良追问下去,急忙转了话题:“行了,别唠了,快吃吧,下午不是还得考核吗?吃完饭你歇一会儿,睡个午觉,精神点,给考核组个好印象!”
考核结束,可结果让李斌良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几个被考核组找过谈话的人都告诉他,为他没少美言,而测评票的效果也很好,绝大多数都画了优秀和称职。考核组中有一个李斌良在政府办时的同事,暗地里告诉他:“不错,确实不错,没白干一回,上上下下反映都不错,尤其是秦副局长和你们队里的几位同志,对你评价非常高,你放心吧,这周内市委就开常委会研究!”
李斌良对此只能做出高兴的样子,并表示感谢,可内心深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抱着几分希望又拭探着问:“就没有反对的吗?譬如对我意见的……”
“这……只是个别人……那个雷副局长,只有他一个人反对,而且态度很坚决,说得还很有道理,说你不适合当副政委,而且提拔得太快,建议把你留在刑警大队……不知他什么意思,。哎,你是不是啥时得罪过他呀……不过你不要担心,他一个人的呼声太小,得听大多数人的!”
这……李斌良不知说啥好,他到希望多几个雷副局长那样的人。可是……
考核组的同事看来没有说全。他们刚走,吴志深就找到李斌良:“哎,斌良,也不知你高兴不高兴,我可跟考核组建议了,能不能把你的级提起来,不当副政委,人还留在刑警大队……我是真不愿意你离开,在你手下干,我心里痛快,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再说,咱们弟兄也知心。你一走,刑警大队长肯定就是他了,那人,y阳怪气的,我处不来,不然我也走!”
吴志深的话使李斌良多了份心事。真是这样,秦副局长的态度是明显的,在他的心里肯定是胡学正的份量更重一些,虽然口头上也赞成了自己的意见,可他的心思不好琢磨,到真章的时候不知啥态度。如果真的上党委会研究,自己恐怕不能与他保持一致,一定为吴志深说几句。这绝不是从个人关系出发,是从对一个人品质的认识,也是为刑警大队负责。但,这话不能对吴志深说。他只是笑笑:“你先别这么想,我现在还是主持刑警大队工作的教导员,我走后是谁还没定。不过,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走,那杀手还没抓到,我离开了,还指望你替我抓呢!”
吴志深叹口气:“是啊,我也这么想,你走了,我也走了,这案子恐怕就撂下了……可即使我留下了,说了不算,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也知道,咱们队伍里有杀手的内j,凭我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哎,对,这两天你琢磨没有?我忽然开窍了,你说,胡学正被刺伤到底怎么回事?”
李斌良心一惊,眼前闪过胡学正的面容,摇摇头:“怎么回事?快说?”
吴志深扒着他的耳朵:“你想想,他出事的时候,咱们在干什么?”
李斌良:“在金岭!”
“对呀,”吴志深一拍大腿说:“可他一出事咱就回来了。现在已经证明,咱们在金岭的方向是对头的,因此,他被刺伤,一定是怕咱们在金岭查出问题,才把咱们引回来的!”
李斌良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他早想过了。然而,吴志深下面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再想想,那杀手百发百中,都是一刀毙命,为什么这一刀就偏了呢?要害地方一点也没扎上呢?我看,这是故意的,是给咱们看的……直说吧,是杀手根本不想杀他……那么,为什么不想杀他?你想想吧!再想想,为什么咱们的行动,杀手总是提前知道,总是抢在咱们前面一步……”
李斌良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没有想透,或者不敢这样想,他无法想象,身边的战友是杀手的同伙……可吴志深把话说透了,说到自己心里了。他眼前出现了胡学正那张白净的脸,那琢磨不透的表情,那暧昧的笑容……这……
可事关重大,不能乱说,他半嘱托半劝慰地轻声说:“吴哥,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只能搁在咱们心里,平时密切注意就行了,没有确实的证据,千万不能乱说……如果我真的离开刑警大队,你既要提高警惕,也别草木皆兵,内j也就是一个人,咱刑警大队几十人号人,多数还是好的,再说了,还有局领导呢!”
吴志深看着李斌良,又叹口气:“这年头,我是谁也不敢相信哪!妈的,有的人为了钱为了权,连爹娘老婆都舍得卖,依我看,越是当官的越不可靠……哎,斌良你别多心,你是例外!”
李斌良没有说话,对吴志深的话他有一定的同感,因为很多事实告诉他,确实,人的品质和地位往往是不成正比的。
吴志深离开后,办公室里静下来,李斌良望着办公室里的一切,心中充满惆怅:别了,就要和这间办公室告别了。此时,对这间简朴的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充满了留恋之情。他实在不愿意离开呀,他热爱刑警这一行,愿意干一辈子,即使当一个普通的刑警也可以,提不提拔根本不算什么……可身不由已,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李斌良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下班铃响了好一会儿还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门被人轻轻敲响,他一下猜到了是谁。
21
门开了,果然是她。她站在门口,明亮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温暖和善的笑容挂在脸上。
他的眼睛也望着她,望着她的眼睛,一瞬间,寂寞而失落的心又生出甜蜜温暖的热流。
他闪开身子,让她进来。
他回到办公桌后面,她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看着她,想跟他谈一谈心里的一切,包括对她的感情,可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望着她的眼睛,希望她从目光中听懂自己的诉说。
但是,她却垂下了眼睛。轻声说了句:“祝贺你呀!”
李斌良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努力镇定下来,苦笑着低声道:“你也这么说?我以为,你能理解我……其实,我并不想当什么副政委,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更没什么后台,我也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允许我选择的话,我更愿意留在刑警大队。我只想从事我喜欢的工作,提不提拔的,我看得很淡!”
宁静的眼睛抬起来,闪出异样的光彩,用一种戏虐的表情看着李斌良道:“是真话吗?如果真的这样,你可以找领导谈吗,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谈出来,推掉这次提拔吗?”
李斌良摇摇头:“我已经跟蔡局长谈过了,可他们也做不了主……还跟谁谈?找魏市长?他的性格我了解,跟他谈,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吗?他对我看法一向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改变了一点,一谈又完了。这虽然不那么如意,可毕竟比清除公安机关好得多,我不想当官,可我也不想给市领导留下太坏的印象,毕竟,他决定我的命运哪!”
宁静依然用戏虐的目光看着李斌良,微笑道:“你不是有后台吗?怕什么魏市长,他还不得听地委赵书记的?你怎么不找赵书记呀!”
李斌良又气又笑,嗔怒地对宁静一瞪眼睛:“你也这么说,我哪里认识什么赵书记,都是瞎传。这时候风气就这样,谁要提拔了,总是猜测有什么背景,有什么后台。我根本就不认识赵书记!”
宁静盯着李斌良,慢慢摇摇头:“不过,这次可不一样,据我所知,关于你的事,赵书记确实过问了,不然,你出了红楼那件事后,地区纪检委能那么快派出调查组吗?你这个级别,根本就不是地委管的干部啊?”
李斌良觉得宁静的话说得也对,看来,赵书记确实过问了自己的事,但自己确实和他不认识啊。想了想,摇摇头说:“即使他过问我,也是从别的渠道了解的情况,和我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宁静:“可这起码说明,赵书记已经知道你这个人,并且对你有好感,在这个时候,你不找他又找谁呢?何况你又不是向他要官,而是辞官,找找他有什么不行呢?你呀,哪点都好,就是对领导有点偏见,领导也是人,而且,也是好人多。不要忘了,我爸爸曾经是市长,他难道不是好人吗?你要再抱这种态度我可有意见了!”
李斌良被说动了,但又无奈地一笑:“就算你说的对,可我怎么和赵书记联系?地委离咱市好几百里,我总不能闯进地委大院说,‘我叫李斌良,找赵书记谈一谈,我不想当什么副政委,你给我说句话,告诉他们别提拔我’呀!”
宁静笑了,慢慢把手摊开,露出一张纸条:“我帮帮你吧,这是赵书记的电话号码,给你!”
李斌良奇怪地:“哎,你怎么有赵书记的电话号码……”
宁静没有回答,她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连头也不回。把李斌良的呼唤置之脑后。
李斌良望着宁静把门关上,收回目光,落到手中的纸条上。上边有四个号码,有赵书记办公室的、家的,还有手机和传呼。
她是从哪儿弄来的?
没时间细想。李斌良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呼吸有点急促起来,他竭力平静了一下,慢慢拿起电话。
经过考虑,他没有拨电话,而是打的传呼,并要求传呼小姐打上文字:
“我叫李斌良,不知您认不认识我。我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谈,如果您有时间并有兴趣,请回话。”
回话出乎意料的快。李斌良在看着表,原以为等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可刚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就响了。他一把抓在手中。
电话里响起一个和蔼的男中音:“您好,斌良吗?我是赵民生啊!”
李斌良一时愣住,想不出赵民生是谁:“你是……”
“对,我是赵民生,你刚才传我了?有什么事?”
是他,是赵书记,地委赵书记。
李斌良忽然觉得眼泪要流出来了。
想不到,赵书记这么快就回话了,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平易近人,他的声音这样的亲切,还有他对自己的称呼:“斌良……”好象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时间,他反倒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书记好象猜到了李斌良的心理活动:“斌良,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被我这地委书记吓住了?据说,你是不怕官的呀!”
李斌良勉强镇定下来:“不不,赵书记,不是……我有点事,实在想不通,有人建议我跟您谈谈,请原谅我的冒昧。不知您忙不忙?”
“要说不忙那是假的,可听你说话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想,你一定有十分着急的事,否则也不会传我,所以再忙我也要给你回话!”
李斌良心头热浪打过。
赵书记继续说:“斌良,你有话就说吧,不过据我所知,你的问题已经解决,难道又有什么新问题吗?”
李斌良告诫自己要镇定,赵书记很忙,不能耽误他太多时间,尽量有条不紊地把自己最近的遭遇讲了一遍,特别提出,自己不想当副政委,要求继续留在刑警大队。赵书记听完感到意外:“哦,原来是这事,真出乎我的意料,给我打电话要官的倒不少,给官不要的你可是第一人。你可要想好,年轻人,这关系到你的前途,我看,你还是听从组织决定为好!”
“不不,”李斌良急忙说:“赵书记,请你理解我,我真的把当官看得很淡,我只想做我喜欢做的事,何况现在我手中正有个大案办到关键时刻,要是不拿下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对了,这案件你听说了吧,是个系列杀手案……”
李斌良把案件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赵书记听得很认真,不时还“哦哦”地应答着。听完后才说:“闹半天,这案件这么严重,我也听说过,可他们汇报得轻描淡写,我还以为是一般的杀人案呢……看来,你的要求有道理,应该支持!”
“那太好了,”李斌良为赵书记的话所鼓舞,说话也大胆了:“赵书记,就请您向我们市委领导说一下吧,我感谢组织的重用,可现在不行,如果实在要提拔,也要等案件破获之后,杀手抓获之后,行吗?”
赵书记:“行不行我还不好说,因为你不是地委管的干部。不过,我可以向你们市委建议,最后什么结果我不能向你保证!”
按理,赵书记的话说到这份上,实际上已经表明了态度。李斌良虽然不归地委管,但,地委书记的话,哪个能不听呢?可李斌良思虑太重,一时没反应过来,着急地对话筒叫起来:“赵书记,请您一定为我好好做做工作,一定办到。我也不知你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反正大伙都说你是我的后台,我不需要你当后台,可我只是求您说句话,帮我辞去这次提拔,您应该能做到!”
赵书记笑起来:“怎么?我是你的后台?那好吧,你也别推辞,就把我当后台吧,我愿意做你这样年轻同志的后台。这回,你不让我当这后台还不行了呢!”
李斌良的心头再次打过热浪,倒不是为了赵书记要给自己当后台,他知道那是玩笑。使他感动的是赵书记的平易近人,是他对自己无保留的信任,是对自己的支持。他把声调变轻了:“赵书记,我真的感谢你,非常感谢你,你可能想不到,你的支持对我有什么样的意义……赵书记,我自认是个正直的人,也想做个正直的人,我觉得,你也是个正直的人,正直的领导……”
李斌良说不下去了。赵书记的声音也轻下来:“斌良,我也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对我的评价。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你这个评价更让我感动的了:‘正直的人’。是的,我确实想做个正直的人,到底做得如何,自己也不知道,可我确实是努力凭良心和党性做事的。在这里我要提醒你的是,做一个正直的人很难,很难。相信你已经有所体验!”
李斌良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他没有回答赵书记的话,也不需要回答,他感到,两颗心是相通的,如果他不是正直的人,就没有这样的体验,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赵书记的话又传过来:“好了斌良,你知道我很忙,今天开了半天会,又跑了几个地方,天也晚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这……”李斌良清醒过来:“对不起赵书记,打扰您了……不过,赵书记,我再问您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怎么知道我的事的?为什么这样信任我?支持我?是不是有谁找过您?”
赵书记呵呵笑了:“对不起,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你猜得对,是有人对我说过你的事,但,我已经答应了替人家保密……我相信他没有骗我,所以我也就相信你。何况,有些结论并不是我个人得出的,纪检委的调查组把情况说得很清楚。好了,再见,祝你睡个好觉!”
电话在那头撂了很久,李斌良还手握着话筒不放,他的手似乎还清晰地感到那边传来的温热。
他终于放下电话,双臂猛地向上一举,差点喊起来。
他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也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了,是宁静找过赵书记,一定是她。对,就是她,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她曾请假说出门去看一个多年未见的亲属,等她一回来,地区纪检委就来了,别人都为此而震动,她却反常地平静,因为她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对了,她的父亲当年是市长,有不少同级和上级领导,没准儿,宁市长曾和赵书记同事过,他的资格那么老,也许还当过赵书记的领导呢?!
那么,是她帮助了自己,她居然为自己投入了这么大的精力,这说明了什么……
他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想给宁静家打个电话,又觉得不太好,天晚了,余一平听了也不好……
他努力平静着自己,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他好象第一次发现,本市的夜景是这样的美丽:灯光绚丽,多彩多姿,大街宁静,夜色温柔,远处还有优扬的乐曲传来。突然,几行诗从他的心中流出:
你的眼神,
你的声音,
都深深的渗入我的心底,
可你,
为何总是默默无语,
在这迷乱的夜色里,
我问你,也问自己,
霓虹灯闪烁着迷离。
为什么,命运让我遇到了你,
为什么,命运又让我和你远离?
啊,天涯海角,
死别生离,
只要心中有你,
你……
李斌良把这首诗写了下来,用心读了一下,觉得并不满意,诗意不浓。他感到,严酷的刑警生活已经使自己的诗才枯萎,但他并不为此悲哀,相反,他感到骄傲。
这是诗是写给谁的呢?是赵书记,还是她?
李斌良也说不清楚。
22
李斌良回到家中,还是步行回来的,而且又经过了那条便道。
现在,他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夜间下班回家,没有特殊情况,就一定要经过这条曾经险遭不测的便道。当然,每次经过这条道,他都觉得十分紧张,可他仍然要走这条路,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他只觉得必须这样做,必须走这条路。他在迎接一种挑战,在进行一场搏斗,和自己的胆量意志,和那杀手搏斗。每走过这条道,他都担心会遇到杀手,但又希望遇到杀手。
他平安地回到家里。
卧室的灯还亮着,妻子已经知道他要回来,在等着他。
走进门厅时,妻子只穿着三角裤衩和r罩从卧室迎了出来,帮他脱下外衣,挂好。他闻到,她的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好象洗过澡不久。尽管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反常的行动,在心理上保持着反感,但生理本能却有了反应。已经好多日子没和她亲近了,有工作忙的原因,也有感情的原因。今晚,李斌良突然有了欲望,并且很强烈。
妻子向他下部看了一眼,笑了。她的渴望更为强烈。
他们上了床,已经不知是谁关的灯了,妻子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一阵急风暴雨,妻子甚至呻吟起来,这也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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