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

第 1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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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斌良心里一股火忽地升上来,但马上克制住了,哈哈一笑:“那好,大哥尽管放马过来吧,兄弟接着!”
“哪能呢?哪能呢?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好,李老弟,再见!”
铁昆打着哈哈与李斌良告别。李斌良转身走去,走出好远,还感到铁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的后背。
但是,他没有在乎,他只心里觉得很痛快,觉得把那天街道上那口恶气吐出去了。这是一次交锋,在这次交锋中,自己没有落下风,那狂妄的铁昆也得到了教训。看来,他内心深处也很虚弱,也不象表面那么强大,那么不可战胜。李斌良也对自己感到奇怪,今晚说出的话,与自己平日的为人完全不同,好象是另一个人:“大哥尽管放马过来吧,兄弟接着!”跟黑白两道的人物差不多呀。看来,人都有两重性,需要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他迈着大步,兴奋地向前走去,向公安局走去。
铁昆在坐在自己的车里久久未动,看着李斌良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换上了恶毒残忍的表情,心里暗暗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小子,走着瞧,我倒要看你能把我咋样,看咱们到底谁输谁赢!”
心里虽然这么说,不安全感却不可遏止地向身心袭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亲身感受,他已经意识,这个外表文质彬彬的人并不象想象得那么容易摆布,看样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案子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他又经历这么大的打击,可没有一点松懈的意思,反而更来劲了,而且,已经查到了金岭……看来,对他不能有任何侥幸和幻想,要想获得安全,只有一条路……
只有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己才能够安全,才能正常地生活。
只有他死,自己才能活。
对,你必须死。你要活着,我就得死,只有你死我才能够活。
你死我活!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说,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可刚按了一半号码又想起了什么,骂了声:“妈的!”停下车,走向路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他清楚,今后自己的手机和所有电话,在使用时都要格外小心。
现在,铁昆又要呼唤那个凶残的杀手了,要他来本市再掀波澜,目的就是除掉一个人了。
这个将被除掉的人就是李斌良。
铁昆打的是传呼。在拨电话的时候,他暗想:这事成功后,全市上下肯定要震动,可震动就震动吧,他妈的人死了,谁也没招儿,他们就是怀疑自己,也找不到证据,时间一长,就一切烟消云散了。这种事也不是干过第一回了……毛沧海这事属于例外,主要是碰上姓李的了,把他除掉,难道还有第二个姓李的不成……
在他打毕传呼,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听到司机的惊叫:“大哥……小心……”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沉重的木棒已经向头上落下,他感到了后边飞来的暗影,急忙向旁一闪,木棒落到肩膀上,他“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他回过头,大叫一声:“我是铁昆,你们是谁……”
他以为,自己的名字一出口,肯定能吓住对方。但他想错了,打他的是一个青年汉子,一副充满仇恨的黑脸膛,在他报过名之后,手中木棒再次抡起,口中还怒吼着:“妈的,打的就是你铁昆!”
铁昆认出来人,一边躲闪一边对司机叫着:“快,快动手,抓住他……”
14
李斌良怀着几分兴奋的心情回到队里。
虽然已经很晚了,吴志深还在队里等着他。他已经知道李斌良去见铁昆,心里怎么也放不下这事,就一直在队里等着,连晚饭都是在队里吃的。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吴志深急忙走出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门一关上,就又紧张又兴奋地问:“怎么样?铁昆对你客气不?事平没平?”
李斌良把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吴志深听后脸暗下来:“你怎么这么说呀,这不……”想了想又高兴了,一晃拳头:“好,也好,真他妈的痛快……可是……”
他忽然又改变了态度:“斌良,你这可是跟他挑明了对着干哪,再没有回旋余地了,如果……万一这案子和他没关呢?或者咱们破不了呢?那怎么办?”
李斌良脸上现出凛然之气:“没有怎么办!这案子肯定和他有关系,这一点绝不会错。当我提起金岭有人和他通过电话时,他那表情就已经证明一切!再说了,我和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共同之处,就是案件和他没关,我也不会和他回旋什么。大不了,他派杀手来杀我,那就来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把杀手和他背后的人挖出来!”
听了这话,吴志深看着李斌良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斌良,你说得对,你真是好样的,有骨头,我他妈的真的让你感动了……好,咱们一起干,天塌下来,我和你一起顶着,杀手要来,我和你一起对付他!”
战友之情使李斌良十分感动,他也使劲握握吴志深的手。“好,咱俩现在就研究一下,下步该怎么办……我们必须利用这有限的治安平隐时期全力攻杀手案件,否则,等秋冬来临,发案高峰上来,就没有充足的时间了……”
李斌良的话被身后的敲门声止住,他叫了声:“请进!”
门开了,是胡学正走进来。见到他,李斌良和吴志深的话只好停住。李斌良望着他:“你也在队里?!”
胡学正今晚的表现有点反常,那y阳怪气好象又消失了,他对李斌良一笑:“这周我带班……哎,李教,听说你今晚去见铁昆了是吗?怎么样?”
他也关心这件事?李斌良觉得没必要向他隐瞒,就把情况大略介绍了一遍。胡学正听了和吴志深的表现差不多,先是觉得高兴痛快,接着也是替李斌良担心。在退出去前,又吱吱唔唔说了两句:“不知你怎么考虑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利用这段比较稳定的时期,集中力量攻一攻杀手的案子……当然,主意还是由你来拿,这只是我的建议!”
胡学正的话既出乎李斌良的意料,又在他的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意料之中是他说的与自己想的完全符合。胡学正说完就走了出去,李斌良一时有点不知所以起来,连对这个人的认识都有点模糊了。吴志深却一语道破天机地说:“瞧瞧,多有意思,从前,竟跟你作对,想把你挤走,现在肯定是知道你走不了啦,上边有人,就想法和你靠近了。都是副大队长,我不愿说别人的坏话,可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你自己注意吧……哎,对了,斌良,你上边到底有什么人哪,现在传的象真的一样,都说地委赵书记是你的后台,这次就是他说了话,你才没受处分,还保住了教导员的位置。你可真有城府,有这么硬的后台跟谁也不说……哎,到底怎么回事?跟大哥我说说,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将来也能借点光!”
对这事,李斌良的头脑里也再次生出了问号:是啊,无风不起浪,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自己这事了,连铁昆都知道,都说赵书记是自己的后台,这怎么可能呢?不过,看来这事一定和赵书记有关,没准儿,地委领导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做了指示,传了出来,有些人就做了曲解,说成了他是自己的后台。现在社会风气就这样,明明很正常的、工作上的事情,人们却往往把它和私人关系扯在一起。也好,让他们这么想吧,也许,这能对自己起到保护作用。如今这社会风气就这样,在官场,就是讲后台,管他是真还是假,就让这个赵书记当自己的后台吧!
想到这儿,他就没对吴志深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你爱咋想咋想吧!”把吴志深弄得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李斌良在心里偷偷直乐,后来觉得对这样诚实的人撒谎有点残忍,就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自己确实和赵书记没有任何关系。可吴志深仍然似信非信。
接着,两人就又开始研究杀手的案子,研究来研究去觉得目前只有一条路,还是从铁昆身上查。一方面,继续监控铁昆的行动和电话,看他与哪些人联系,有无可疑之处;另一方面,就是去金岭。现在可以肯定,金岭那里有问题,肯定有问题,极有可能是杀手的隐身地,一定要去那里彻底查一查。
吴志深离开时已经十点多了,李斌良把床铺好准备睡觉。自从和妻子吵过后,已经好几天没回家睡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想好好的睡一夜,从明天起,就集中精力搞杀手的案子,恐怕很难再好好睡觉了。可就在他脱衣服时,电话又响了。
这么晚了,又是谁呢?他拿起电话。想不到,电话里传出女儿怯生生的声音:“爸爸,你怎么不回家呀,你快回来吧,我想你,我要你陪着睡觉!”
一种温暖和酸楚从心头生起。他似乎看到了女儿那可爱的脸庞,看到了她期盼爸爸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和妻子的矛盾,已经伤害了女儿小小的心灵,可是却无法回避。从前,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每次爆发冲突,他总是能忍尽量忍,除了觉得争吵无助于解决矛盾之外,也不愿让幼小的女儿受到伤害。可现在,自己和妻子已经闹到这一步,已经很清楚,两人的生活态度、人生观和价值观根本就不一样,特别是那天晚上她的行动,实在无法原谅……真不知最后的结局不知会是什么……可这对女儿意味着什么?此时,女儿的呼唤一下从耳畔传到了心里,他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可是,他不能让女儿感觉到,他克制着自己,尽量作出快活的声音:“好女儿,好宝贝,爸爸太忙,有工作,等爸爸有空回去看你,啊,好女儿,睡觉吧……”
可女儿却抽泣起来:“不,我要你回家,现在就回家,我害怕,我要你陪着睡觉……”
李斌良束手无策,只能默默地听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电话里响起妻子的声音:“哎,是我,孩子想你,说什么也不睡,我怎么也哄不好,你快回来吧!”
妻子的声音使李斌良一下恢复了冷静。他冷冷地:“不,我确实有事。再说,我也不想再连累你!”
“你……”妻子变成了温柔的口气:“斌良,你别赌气了,那事都怪我,我不对,行了吧。你回家吧,咱俩好好谈谈……”
李斌良的心里呼出一口长气,情况真是千变万化,妻子居然破天荒的向自己陪礼了。他的心确实轻松了很多,痛快了很多,而且这种轻松和痛快是别的事情不能比的。一瞬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模糊了:也许,是自己多疑吧,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为自己,她不至于是那样的人吧……这么想着,他就放缓口气说:“我是真有事,今天回不去了,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回去!”
妻子静了片刻:“那好吧,明天晚上我们娘俩在家等你!”
李斌良放下了电话,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关于妻子的一些片断又出现在心头。
妻子也有些优点。最起码,从对家庭的贡献来说,妻子远远多于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支撑着这个家庭。从经济上看,凭自己的工资,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的温饱,要想逐步改善生活,难上加难。妻子虽然虚荣一些,可还是顾家的,正是因为有了她,自己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投入到工作中……也许,妻子做的一些事也是无奈,也是迫不得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无法改变社会的,只能顺应社会,她也是社会的产物。难道不是这样吗?何况,妻子还有另一个优点,那就是每次与自己发生冲突,总是她先示好,使矛盾得到化解,不至于激化。是的,她不是理想中的那种女人。可到哪里去寻找理想?只能在梦中吧。
忽然,他的眼前又出现宁静的身影和面容,心跳又加速了。从和妻子相识、相处到结婚,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跳过,为什么只要看到宁静,甚至想到她,心都要激烈地跳个不停呢?
李斌良,你要干什么?这样下去你要犯错误的,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许你再想她,不要想,不要……
可是,这命令未能发挥作用,入睡前,他的眼前又出现她的面容和身影。她今天怎么了,好象很不快活,出什么事了?对,还有她眼下的那块青紫……难道是余一平干的,余一平打了她?妈的,这个小人,势利小人……
梦中,李斌良好象离开了公安局办公楼,顺着街道向前走着,她走在他的身旁。虽然很晚了,但,天上有月亮,眼前的景物虽然朦胧,却也看得清楚,他和她一起顺着街道向前走去。大街很静,只有他和她并肩走着。她和他好象在说着什么,又好象什么也没说,但他清晰地感到,他和她的心是相通的,他们心照不宣,并肩走着。她依偎在他的身旁,不时看他一眼,那目光照在他眼中,照进他心里,他的心沉浸在从没有过的甜蜜和幸福之中。他好象又回到青少年时代,好象是在经历初恋……
然而,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认出,是余一平,心一惊,想和她分开一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依然紧紧依偎着他,勇敢地直视着余一平向他们走来。余一平走上来,眼睛充满仇恨,李斌良忽然发现,他的手中紧紧抓着着一枚闪亮的尖刀,再往他的脸上看,他忽然变了,不是余一平,而是那个杀手,他在冲他狞笑着……
一着急,他“啊”的叫了一声,突然醒来了。
杀手的面容从眼前远去了,消失了,李斌良睁开眼睛,却再也想不起杀手的模样,但是,他却有一种感觉,自己认识这个杀手,见过这个杀手……
李斌良回味着刚才的梦,不知到底意味着什么。按弗罗伊德的理论,梦是人潜意识的反映,如果真的能剖析,都会在生活中找出依据来。有一部电影《爱德华大夫》,就是根据弗氏的心理分析学理论拍摄的,那电影有一种内在的惊险,可惜大学里没开这门课,不然,也会帮助自己侦破这无名杀手案了。
他还想重新做刚才的梦,倒不是想看清杀手,而是重温刚才梦中的温馨和甜美……算了,你真是做梦,她是别人的妻子,你这样是不道德的,不要再想了,明天回家,一定要回家,和妻子好好谈一谈……睡吧……
可是,他睡不着了,楼外面一阵吵嚷声传进来,接着声音又进了办公楼,进了走廊。有人骂,有人叫,听不出个数来:
“打,给我往打,往死了打……”
“我x你妈铁昆,老子早晚宰了你……”
……
李斌良从床上跃起,急忙穿上衣服奔出去。
15
在值班室门外,几个汉子正在对地上一个滚着的人大打出手,边打边骂,两个值班的弟兄拉都拉不住。李斌良冲上去,帮着民警把几个打人的汉子一一拉开,才发现其中居然有铁昆和铁忠哥俩。他气得使劲搡了铁忠一把:“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警察?”
铁忠看看李斌良的脸色退下去了,铁昆却根本不理会,继续又踢又打。“妈的,瞎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敢跟老子做对,胆肥了你……”地下的人已经满脸满头是血,他仍在打着。
李斌良气坏了:也太不象话了,到了公安局居然还公开打人,而且,这话还话中有话。妈的!他大叫一声:“你干什么……”拉住铁昆的手臂猛的一抡,一下把他抡出两米外,差点摔倒。铁昆火了,冲上来照着李斌良就是一脚,李斌良闪开,旁边的几个汉子要动手,两个值班弟兄急忙冲上来阻拦,也挨了几下拳脚,李斌良真的火了,大吼一声:“你们要干什么,再动手我不客气了!”这才把他们震住。
铁昆虽然住了手,但仍然不罢休,手指着地下被打的汉子大声道:“打他怎么了,没打好人!他是凶手,是罪犯,他要杀我,瞧,他把我打的……”
铁昆说着把外衣脱下,露出膀子红肿之处。“我正在打电话,他突然从后边冲上来,一棒子差点打碎我的脑袋,要不是我的弟兄来得快,我就完了……”
李斌良这才认出,地上的汉子是毛沧海的那个黑脸弟弟。他已经被打得起不来,倒在地上呻吟着,口里还在骂着:“铁昆……我要杀了你……你等着,我……早晚……杀了你……”
铁昆更得理了:“你们听见没有?他要杀我,他是凶手,看你们怎么处理吧!”
这时,值班的秦副局长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皱起眉头。听完事情经过之后,脸色y沉着对铁昆道:“他杀你怎么了?他杀你他尝命。你为了防卫,可以制服他,那没毛病,可你已经把他带到公安局,怎么还打人?!”
铁昆瞪着秦副局长,似乎想顶他几句,可终于还是忍住了:“反正,他是凶手,我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怎么处理他吧。我打错了,我负责,可他杀我,你们怎么办?”
秦副局长:“怎么办,他杀人自有法律处罚,可不许你私人报复!”他看看李斌良和吴志深,大声说:“看着了吧,马上着手办。加大力度,尽快把事实查清,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完了,这个晚上又完了。李斌良马上打电话调人,先把毛沧海的弟弟送到医院检查治疗伤情。当把他往外抬的时候,铁昆揉着膀子凑上前,对已经昏过去的毛沧海弟弟冷笑着道:“小子,实话跟你说,毛沧海就是我杀的,能怎么样?你他妈的不老实把你也杀喽!小子,等着蹲大狱吧!”
说完还瞅了李斌良一眼。
妈的,他这是……
李斌良气坏了,却无可奈何,只能瞪着他。铁昆也不示弱,眼睛冲着他的眼睛冷笑。还是秦副局长走上来,一把拉开铁昆:“你干什么?是不是没事找事?还市人大代表呢,怎么一点法律意识也没有?”
铁昆这才改变脸色,哈哈笑起来:“啊,我这是开玩笑,气气他,妈的,他真把我气糊涂了,我正打着电话,还不知咋回事呢,他在后边就一棒子,要是正一点,我就完了……”
秦副局长对李斌良一挥手:“快点,马上给他们做笔录!”
李斌良亲自对铁昆一伙进行询问。事实很快查清了。这回,铁昆确实是受害者,他正在打电话时,冷不防挨了一棒子,要是躲得慢可能脑袋开花,这不但有他手下的证明,还有几个无关路人的证明。
但是,从事件发生到现在已近两个小时。李斌良问铁昆这段时间里在干什么?为什么才把人送来。铁昆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没干什么,他打完我要跑,我们抓他来着,抓住后又带回去问了问,看他有没有同伙!”
李斌良明白了,也更火了:“你是公安局还是法院?抓住了为什么不马上送来?你们有什么权力讯问?你们是怎么问的?是不是打人了?告诉你,你已经犯了法,凭这些,我可以拘留你!”
毛沧海冷笑一声:“那好,你拘留吧!”还把双手伸了出来让李斌良戴手铐。李斌良明白,自己不能怎么样他,气得要命。铁昆乐了,得意地对他道:“李教导员,您可别忘了,我可是受害人,他是凶手,你别站错立场!”
“妈的,咋没打死你!”李斌良心里暗骂,可嘴却不能说出来。
铁昆离开时,又对李斌良说:“告诉你们,人是我给你们抓来的,他是凶手,是杀人未遂。谁要包庇他,我可不让!”
李斌良没理睬他。又去医院了解毛沧海弟弟的情况。
毛沧海弟弟缓过劲来,两个弟兄已经给他做完了笔录。他对打铁昆的事供认不讳,还说要杀死他。李斌良进屋时,他还躺在病床上叫着:“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就是要杀了他,杀了他,我早晚杀了他……”而且一口咬住不放。再问他,他又骂起公安局来:“都怪你们,他杀了我大哥,他是凶手,你们为什么不抓他?都三个多月了,你们不管,我就自己来,我要给我大哥报仇……铁昆,我早晚要杀了你……”
如果真是这样,他真是杀人未遂。
可是,李斌良却被毛沧海弟弟的话深深的刺激了。他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说保证努力破案,案子不破就辞职,可已经三个多月了,仍然没破,这能全怪他们吗……
16
铁昆和毛沧海弟弟的案件又让李斌良忙了小半夜,但他没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第二天一上班,他就找到秦副局长,接着又和秦副局长到了蔡局长办公室。
没等他开口,两个局长都问了他和铁昆沟通的情况。他没有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秦副局长听完哼了一声鼻子,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蔡局长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这样做合适吗?让你去道歉,去沟通,却弄成这个样子。你这简直是当面指认他是罪犯,这太过分了吧。”
李斌良坚定地说:“我不觉得过分,我认为,他一定和这起案件有关联,当然,他没有亲自杀人,可他极有可能是背后策划者。不然,怎么解释金岭那两个电话?我提议,应该马上派人去金岭,进一步进行调查,尽最大努力查出线索,抓获杀手。我有一种感觉,那杀手就在金岭。最起码,那里有他的落脚点!”
两个局长沉默一会儿,最终同意了李斌良的意见。
为了保密,蔡局长和秦副局长让李斌良自己挑选可靠的人带着。李斌良挑了吴志深和沈兵。
秦副局长又哼了声鼻子。“你可真会选人,一个副大队长,忠诚可靠,一个是武术教官,以武功高强,那队里只有胡学正主持工作了?!我看是不是换一换,让胡学正去金岭,让吴志深留下来主持工作,他在队里的威望高一些!”
可是,李斌良不同意,秦副局长只好依了他。
临行之前,李斌良用电话找到梅娣,约她出来到一个避静的地方,再次询问她那个疑为杀手的嫌疑人体貌特征。梅娣说的还是和上次差不多,只觉得那个人三四十岁,身体虽然较瘦,但很强健,很敏捷,很有力。对其相貌,只记住一双发着冷光的眼睛,别的都说不清了。也许是已经熟悉了的缘故,说到这里,她居然用开玩笑的口吻对李斌良道:“我们感兴趣的只是客人的钱包,而不是他的脸,那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李斌良对妻子和女儿食言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吴志深和沈兵登上了去金岭的列车,心中装着个那个杀手的模糊形象。
17
这是李斌良第二次来金岭了。
天下公安是一家,当他们赶到金岭公安局刑警大队时,尽管他们正全力忙着一个重大绑架敲诈案,可接到求助,依然义不容辞,尽力协助。同时,金岭刑警们也为这起案件始终未破赶到惊讶,被这起案件的离奇吸引,也为李斌良坚韧不拔破釜沉舟的精神所感染。他们专门调出一个中队协助李斌良一行开展工作。
李斌良在临行前和一路上,已经对如何工作有了几种打算:一是从人口调查入手。看当地有没有作案嫌疑人,重点是流动人口,还可以根据年令划个线,也可以按梅娣提供的大致体貌特征来调查。但这规模太大,效率太低,也缺乏把握性。也许,梅娣说的那人并不是杀手,也许杀手在这里从没做过案,而且是常住人口。因此,这条途径基本就否了;二是从电话入手。如果这个杀手真的住在金岭,肯定和铁昆有电话联系,这应该比前一条途径要有效得多。只是,既然铁昆打给金岭的电话是公用电话,并且已经受了惊动,那么,他一定会把这情况通知杀手,而且, 也可能是公用电话,凶手还得用公用电话来接或者回话。这查起来虽然也有较大难度,但与第一条途径比较起来,还是集中得多,也省时省力得多。
金岭刑警大队采纳了他的建议,立即与电信部门联系,提取近一个时期的电话记录单。可电信部门每天通话几万几十万次,谈何容易?李斌良灵机一动,通过电话,让宁静与本市电信部门联系,提供本市所有公用电话亭的号码,并与这边打去的电话核对。这样,经过电信部门业务人员的大量工作,终于提供了一个大致的记录。
记录上表明,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金岭共有十二个公用电话打到李斌良所在的市的公用电话,其中两个引起李斌良的注意:一个是在他与铁昆谈话后不久打的,另一个是在今天早晨,也就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不久。再一查,这个电话就设在金岭最为繁华、来往行人最多的商贸大厦门外。
凡搞过刑侦的都知道,罪犯的行动是有规律的,何况金岭在繁华场所的电话并不多,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就是商贸大厦。如果这两个电话真是杀手打的,那么真选择了好地方,因为人多,就有了掩护,即使被发现,也容易逃走。
立刻监视这个电话亭。
但是,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为避免遗漏,金岭刑警大队也对另外两处来往行人较多的电话亭进行了监控。 在商贸大厦电话亭四周,埋伏了五名金岭刑警,加上李斌良、吴志深和沈兵,一共八人。他们有的装做顾客,出入大厦内外,有的装成小贩,在大厦外摆摊,还有的埋伏在附近停着的车里。
李斌良就藏在车里。他眼睛盯着电话亭,对每一个前来打电话的人都不放过,特别是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男人,简直要盯进他的骨头里去。可是,一上午过去,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灵机一动,给胡学正和秦副局长、蔡局长分别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在金岭取得重大突破,关键看今天晚上的行动,而具体什么情况,又闪烁其辞,然后就把电话撂了,把手机和传呼也都关了,也指示吴志深和沈兵关掉手机手传呼。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种种迹象已经说明,在本市公安局确实有内j,这内j还不是铁忠,因为有很多情况他不知道杀手却知道了。因此,这个内j隐藏得较深,也可能有一定的地位,甚至可能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参与破案的人。这是引蛇出d的办法,也许能诱内j现身,诱使杀手行动。
李斌良这么想着,蔡局长、秦副局长和胡学正三人的面孔一个个在眼前闪过。在李斌良的心目中,这三个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虽然都是身边人,可总觉得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都有什么东西遮挡着他们的真容,让人摸不透……但是,真的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吗?如是他们中的一个,又会是谁呢?真难以置信,他们怎么能和一个杀手勾结在一起呢?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搞到一起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东西?李斌良隐隐感觉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一系列血案,绝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想到这里,他似乎看到本市公安局内一些人在紧张地活动,在向铁昆和杀手报信。 李斌良猜想的真没错,胡学正放下李斌良打来的电话后,很快出现在蔡局长办公室。
正巧,秦副局长也在蔡局长办公室,他们是接到李斌良的电话凑到一起的。胡学正一进屋就用他惯常的声调道:“正好,两位局长都在,我现在向你们辞职!”
蔡、秦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秦副局长一皱眉头:“你添什么乱,到底怎么了?!”
胡学正冷笑一声:“怎么了?我还是不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为什么有些事瞒着我?”
秦副局长明知故问:“什么事瞒着你了?”
“你们还装糊涂?”胡学正的声调里充满了委屈:“李斌良和吴志深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秦副局长:“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外出办一件治安大队没办明白的案子,由你在家主持工作。”
“别逗我了!”胡学正反常地声音大了:“办什么治安案件?他们去了金岭,去抓那个杀手了,而且已经有了重大突破。这事为什么瞒着我?行,怕我争功,把我留在家里,我没二话,有出头露面的就得有任劳任怨的,可为什么要对我保密?李斌良和吴志深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怀疑我是内j吗?怕我跑风吗?那就把我抓起来审查,我姓胡的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们查吧!反正我跟你们提出来了,我辞职!”
胡学正一甩袖子出去了,蔡、秦两个局长面面相窥。好一会儿,秦副局长才有点怨艾地说:“我觉得,学正不可能是内j,咱们确实不应该瞒着他!”
蔡局长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防着点总是好。对不对?”
秦副局长:“那,也不应该谁都怀疑!”
蔡局长不再说下去,只是轻轻一挥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去吧,做做他的工作,让他消消气。你说的也对,咱不能谁都怀疑……咳,李斌良说他们取得了突破,也没说什么样的突破,不知能不能抓住那杀手。八成,他也是防着咱们呢,把咱们也当成内j了!”
秦副局长“哼”了声鼻子:“要这么怀疑起来,咱什么也不用干了,都成内j了!”说着站起来向外走去:“好吧,我去做做胡学正的工作!”
接到秦副局长的电话,胡学正很快走进他的办公室,委屈地说:“秦局,你是了解我的,当年我从看守所调到刑警队,就是投奔你呀,你知道我胡学正是什么人哪……”
秦副局长默默地望着他,慢慢点点头说:“我是相信你的,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不过,你也别放到心上,这年头,往往好人被当成坏人,坏人反被当成好人。被冤屈的好人多去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总有一天,一切会大白于天下。你千万别放到心上,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
胡学正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秦局,有你这话,我就是死了也心甘哪!”
他们凑到一起,低声唠了很久。
金岭。
李斌良一直没离开商贸大大厦,连晚饭都是吃口面包对付的。
天黑下来,商贸大厦仍然营业,人流好象比白天还多,那个电话亭几乎总有人在打电话,有时还要排上三四个人。曾有过几个可疑对象,被监控的刑警悄悄带到一旁询问,都否了。另两处公用电话亭也抓到几个可疑人,但,除一名是个流窜的窃贼外,其余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已经九点多了,商贸大厦的人流已经到了高峰,但,却是从里往外走的多,新来的少了。
不安渐渐在李斌良的心头生起,或许,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杀手可能已经离开金岭,或许,自己打草惊蛇的行动引起了相反的效果,被杀手视破了。
忽然,一个人影进入李斌良的视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个男人,三十出头,身体较瘦,但看上去很强健,行动很敏捷。他是从街道上向这里走来的,走到商贸大厦门口却没有进去,往里探了探头,然后向电话亭走来,边走边四下打量周围的动静,一双眼睛还闪着贼光。当确认安全后,他才走到电话亭跟前去拿电话。
吴志深悄声对李斌良:“看见了吗?很可疑,十有八九是他……”
李斌良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如果此人不是杀手,贸然行动,极有可能惊动真正的杀手,可是,又不能轻易放过……瞧,他开始打电话,嘴里急急地说着什么,边说话眼睛还边向四周洒觅。他好象感觉到不对劲,只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放下了,拔腿要走……
“站住——”
吴志深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冲出。他这一行动,带动了沈兵和几个金岭刑警,他们从四面合围而上:“不许动,我们是警察,站住……”
商贸大厦门口一阵s乱,李斌良也随着冲上,但他的心上还崩着一根弦,边往上冲边注意周围的动静。忽然,他感到如芒刺背,感到身后有一双y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本能地转过身来,却见一个敏捷的人影在街道对面闪入一个墙角不见了。
“站住——”
李斌良拔出枪来,向街道对面冲去,可是太晚了,当他赶到墙角时,发现这是一条幽暗的小巷,里边有很多人在行走,辨不清哪个是要抓的人,他追过一个又一个行人,搬过一个又一个肩膀,哪个也不是。冲出小巷,又是一条行人车辆很多的大道,依然没发现什么。
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刚才那个人影肯定就是杀手,可是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金岭之行失败了。已经没有必要在里呆下去了。
18
李斌良的行动失败了,然而,当地警方却有意外收获:抓住的可疑人虽然不是杀手,却是他们正在侦破的绑架敲诈案主犯。原来,他到商贸城的电话亭打电话,是通知受害人家属送钱来。歪打正着,落到抓杀手的刑警手中。
金岭刑警喜笑颜开,可李斌良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就在这时,他又接到一个让他心情无法平静的电话:“马上回来,有重要的事!”
电话是政工科长打的,听口气很高兴,却吞吞吐吐的不说明白,只让他马上回去。到底什么事呢?不一会儿,秦副局长也打来电话,没打听行动情况,却用一种高兴地口吻说:“正好,快回来吧,有急事,好事!”
什么急事好事?经再三追问,秦副局长终于说了:“组织部要来考核你!”
居然有这种事?李斌良大感意外。他在政府呆过,知道组织部考核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提拔。自己要提拔了?提
拔什么?对了,老队长已经很难再上班了,肯定是让自己当刑警大队长了。这可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如果真的这样,今后自己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展工作了。
李斌良的心欢乐地跳起来。他打电话给蔡局长询问,想证实自己的猜想,蔡局长组织原则却很强,只是说:“你抓紧回来吧,先别高兴得太早,一切得考核后再说!”
吴志深得知这事后,露出复杂的笑容:“太好了,斌良,你要真当上大队长,咱们就放开手脚,好好干一番事业,非把咱刑警大队的面貌彻底改变不可!”
其实,李斌良知道,考核也不一定非得本人回去。可是,人在不在单位往往影响考核效果,既然政工科长和秦副局长让回去,就回去吧。杀手已经被惊动,估计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突破,就委托当地同行调查,登上返回的路程。
返回路上,李斌良几乎一宿没睡,但仍不感到困倦,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一路上,他的头脑在高速运转:看来,这半年来自己还没有白干,虽然有过挫折,受过误解,可组织对自己还是相信的,对自己的工作还是肯定的。他的眼前又出现蔡局长、秦副局长的脸,他知道,自己要想提拔,他们的意见至关重要,如果他们不同意,自己是不会有今天的,看来,他们平素虽然不流露对自己的好感,可在关键时刻,还是有原则性的。他又想起魏市长,提拔这事,需要上市委常委会的,虽然还没正式研究,但是,在考核前是一定要向几位书记、特别是主要领导汇报并征得同意的。这么说,对自己的事,魏市长一定已经同意。看来,他还是有胸怀的,自己从前对他的看法是不正确的,是有偏见的。
吴志深说得对,刑警大队长和教导员主持工作是不一样的。虽然这半年多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但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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