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

两人离开工商局之后，匆匆在路边吃了午饭便又顶着大太阳赶去了银行。f城的夏末热的流火，只在太阳底下走出几步远，身上就会渗出汗来。因为时间紧急没有和f城公安局申请派车，他们便只有坐地铁公交出行，到了银行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庄琰见到肖磊脸上的汗，默默的从包里拿了纸巾出来，抽出一张递给他。
肖磊接过纸巾，灿烂一笑，“这地方的夏天可真是要命。”
庄琰笑笑，“嗯，太阳特别晒。”
肖磊看看庄琰的脸，清清淡淡的白，没有一点被晒的痕迹，笑道：“你倒适合这里，都晒不黑。”
庄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难得用个开玩笑的语气道：“嗯，我也就这点儿优点了。”
肖磊笑而不语，伸手帮她整了整被汗水打湿的额前碎发，庄琰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肖磊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他倒也不介意，若无其事的笑道：“走吧。”
庄琰目光流转，点头，“嗯。”
果然和肖磊预测的一样，利用从工商局拿到的注册资金证明里给出的公司银行账户，在银行查到了转账流水记录。银行职员通过联网系统查到转账户头的账户信息，指给肖磊道：“这个户头常年进行大笔金额的流水转账，我们早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今年初就已经给上级报备，但是因为并没有出现任何损失及异常，所以无法报案。”
肖磊笑道：“都是一锤子买卖，他们做的又谨慎，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出问题的。所以我们经侦方面也确实需要银行的大力配合，只有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才能在犯罪即将发生时及时扼杀在萌芽期。”
庄琰看着肖磊，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新的样子。而这种感觉，在当她跟着肖磊离开银行找到那家中介公司之后，变得愈加强烈。
两人一到那家公司，肖磊就直接亮出了身份，态度强势的将经理叫了出来问话。
经理是个典型的南方人，矮胖，普通话极其不标准。他知道是公安局的人找上门，自然是捏了一把汗的。虽然他们做的事面上查不出什么异常，可心里毕竟有鬼，于是一出来就吩咐人赶紧端茶倒水，态度十分恭敬。
肖磊面色凌厉不苟言笑，对经理道：“我们这次来不是针对你们公司，但是你如果有任何隐瞒不报，最好想想清楚后果。”
经理脸上渗出汗来，赔笑道：“肖处长说笑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们公司一直都是最遵纪守法的，绝对全力配合您的调查。”
庄琰便从包里拿了华康建筑的注册材料出来，“我们在查这家公司，是你们给办的吗？”
经理拿了材料看看，不确定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您等我去查查。”说完便进了里面，不一会儿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份记录：“对，他们的注册是我们给办的。”
肖磊冷冷问：“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人？”
经理一听脸色犯难，“那个，肖处长您也是知道的，干我们这行都不涉及客户*的。”
庄琰问：“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吗？”
经理笑了，“庄警官，他给我们留的手机号，你觉得现在还能打得通吗？要是他们那么容易找到，也不会来我们这□□注册了。”
庄琰皱着眉看向肖磊，却见肖磊面色不动，冷淡开口道：“你们这些人，是真把我们警察当傻子吗？”
经理吓得一哆嗦，“肖处长千万别这么说......”
肖磊目光一转，“500万注册资金是你们垫的？”
经理点头，“对，审查过了就抽回来。”
肖磊冷哼一声，“你们就这么相信他们？不怕被坑？”
庄琰听到这里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肖磊的意思。这类中介公司干的是垫资赚手续费的活，但也要小心反向诈骗的可能。毕竟500万的资金不是小数目，要在对方账户冻结直到工商局认证结束，万一这其中出现纰漏，极有可能人去财空。
所以肖磊提到王辉的那套房产是......
经理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们确实有让他给做了个担保的，先压了一套房产给我们，才帮他出的垫资。”
果然。
肖磊嘴角微微勾起，“嗯，房产证复印件拿来。”说着又道：“我想你们应该还偷偷做了个公证吧。”
经理道：“是是，我们也是核实过那套房产才给他办的。”房产证拿出来，王辉的大名赫然写在上面。
直到两个人走出那条街，肖磊脸上的表情才恢复了平日的阳光明媚。他笑着对庄琰道：“我昨天就在想要怎么查王辉那套房，今天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庄琰凝望着他，表情有片刻的怔忡。
肖磊察觉到她的神情，问：“怎么了？”
庄琰这才淡淡一笑，“嗯，就是觉得你这个经侦处长当的确实有两下子。”
肖磊哈哈大笑，“怎么，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靠着一张小白脸爬上来的吗？”
庄琰也失笑，打趣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些，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小白脸啊。”
肖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这次回去就不是小白脸了，被晒成小黑脸。”
庄琰对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心情竟有一丝的复杂。她没有说什么，拿着房产证看了看，“这个地址不在市区，咱们还是先回警队，需要申请警力支援吧。”
肖磊抬头看看天上毒辣的太阳，挥手叫了一辆的士，“走吧，上车。”
车上庄琰给小张打了个电话，简要讲了下这边的进展，小张听到找到了王辉的房产之后很兴奋，不一会儿电话就换成了白录征接。
“庄琰，我是白录征。”白录征道。
“白队，有什么指示？”庄琰问。
白录征问：“肖队和你在一起？”
庄琰看了一眼旁边的肖磊，“对，白队要肖磊接电话？”
白录征顿了一下，才说：“不用，跟你说就行。我们已经审问了二虎，他交代说王辉身上携有枪支。你们要突袭逮捕的时候切记注意安全，不要两个人贸然行动，一定要联系好当地刑侦警队的配合支援。”
庄琰道：“好的，白队请放心，我们会严密部署。”
白录征又道：“我一直都在想那天我们去c城之前你说的话，你既然能看得出王辉逃跑是金蝉脱壳，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成功逮捕王辉。但是切记，注意安全。”
庄琰挂了电话就见到肖磊嘴边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有些诧异问：“怎么了？”
肖磊却云淡风轻道：“没什么。”
回到警队之后，肖磊迅速联系了副局长请求支援，先是安排了几名侦查员去实地监控，确定王辉就住在那里之后，立即增派人手埋伏在周围实行撒网式抓捕。考虑到白录征提到的王辉身上有可能配枪，肖磊就将警力提到更高，每人配枪出任务。一切准备就绪，几辆警车便开到了f城郊外的一片别墅小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警车没有开进小区，所有刑警都在小区外下了车，按照肖磊的安排埋伏在了各个位置。
可就在肖磊下达命令突袭之前，肖磊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所有人都屏住气看向肖磊。肖磊目光冷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是陆伯。
他转头对庄琰等人说，“你们先待命，我接个电话。”说完便接通了陆伯的电话，“陆伯。”
电话那端陆伯的声音不是很大，“肖磊，我听说你们今天要突袭海兰苑的别墅。”
肖磊道：“对，我们追捕的疑犯已经确定就在27栋a。”
陆伯道：“我现在也在海兰苑，海兰苑39栋a。祁家的老五今天在这里跟缅甸人有交易，我刚确定了消息通报了警队，就听说你带着人来了。我已经盯了两个多月了，终于有了动作，今天绝对不能让他们溜了。”
肖磊一听目光一闪，“陆伯，要是你担心增员赶不及，我可以现在派人先去支援你。”
陆伯道，“你带了多少人？这里至少四个人带枪，而且都是练过的。”
肖磊道：“我这里算我一共十二个人。”
陆伯道：“给我派六个，暂时控制住局面应该没问题。我还叫指挥中心调配了周边的片警马上赶过来支援。”
肖磊想了想道：“陆伯，你现在给我十分钟，我重新安排一下咱们就行动。”
肖磊挂了电话就见到庄琰异样的神情，他知道她听到电话那端是陆伯很意外。可眼下情况紧急也不能多说，便对所有埋伏警员道：“现在计划改变，39栋b座有非法交易需要围剿，大家听我重新安排位置，除了27栋a左前右后的两位同志继续留守，其余同志请迅速转移去39栋b东面，等待陆常青同志的通知安排。注意，速度要快，不许暴露。”
庄琰看着肖磊，“我们四个去抓王辉，剩下的人都给陆伯？”
肖磊点头，“陆伯那边有四个持枪的，这边刚刚经过侦查员确认只有王辉一人。”
庄琰想了想道：“好，那我去从正面敲门，你带人在后面包抄。”
肖磊摇头，“不，你不许冲在前面。”
说着不等庄琰反驳便掏出了腰间的□□，上好了膛。庄琰不甘示弱的跟过去，“我是女人，他开门时候不会有所戒备。”
肖磊却说：“不行，那太危险了。庄琰，我是你的上级，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现在就去在后面埋伏好，随时支援我们。”
庄琰与他四目相对，针锋相对间她已经感觉到了肖磊的认真，便点头，“好，我在旁边盯着。”
肖磊与另外两名警员交换眼神，便走到了大门口，手放在电铃上，视线清冽的扫过另一面角落里待命的庄琰，然后按下门铃。门铃响了两声，隐约听到有人走过来开门，一个男人的声音略带焦躁，“谁？”
肖磊道：“送快递的。”
门里面犹豫了一下，然后门锁从里面被打开，门刚刚被拉开一个小缝，肖磊便手上用力将门扯住，身边两个警员便已经擒住了开门的人。
男人惊了，“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肖磊道：“王辉，我们是警察，来带你回a城。”
王辉一听眼神立刻放出凶光，可随即又变幻了一下，“好说好说，你们先放开我，我跟你们回去。”
肖磊面色不动，“里面还有人吗？”
王辉目光怯弱，“就我一个。”
肖磊道：“先把他铐了。”
王辉被动的走出门，低着头，任由两个警员一个按住自己的手臂，另一个拿出手铐铐在手腕上。
庄琰一直躲在侧面，此刻见到王辉如此容易便被捕，不觉有些意外。她见到肖磊站在原地，知道他打算进屋搜一搜，刚想要走出来，却忽然见到那扇虚掩的门里迅速探出一把枪。庄琰心道不好，下意识的举起枪对着那门大喊，“不许动！”
然而话出口的那一刻庄琰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只听得“砰！砰！砰！”三声连续的枪响，将午后膨胀燥热的空气炸开了一个缺口。
庄琰的身体因为□□射击的巨大后坐力而猛地一颤。而下一秒钟，从门里探出来那个手臂的主人已经噗通一声跌倒了地上。与此同时，前面肖磊举着□□的身子微微一斜，手臂上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身边的警员急忙伸手去扶肖磊，王辉见机猛地一个反手便甩开了另一个警官的钳制，脚下用力一个飞踢将那名警官踢倒在地，另外那名警官急忙松开肖磊去擒他，两人撕扯扭打起来。庄琰见状一声大喝，“住手！”
下一刻肖磊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王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