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刑杰森也不是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他这说一不二的脾气肯定是遗传自他妈。
我进房间之后,他先把行李箱放下,然后很自觉地拿着电热水壶进浴室去接水了,烧开水的时候他就把我的行李箱打开,帮我把衣服都拿出来挂进衣橱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一直都趴在床上看着。
实话说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比如我初中的时候参加夏令营,他跟着去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后来我从国外读书回来,他也是这么到我家来替我收拾行李的,但今天他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做这些事,这就让我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等刑杰森把所有衣服都挂好,回头冲我笑了笑,我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坐起来喃喃道:“这么帅太犯规了……”
他轻笑了一声,拍拍我的头:“你先休息一下,我们这次行程很松,用不着赶时间,明天再去迪斯尼?”
“好啊,”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只要有你在身边,去不去又有什么要紧,“那你呢?要回房间了吗?一会儿还来看我吗?窀”
他的手还在我的头顶上,听我问完就又轻轻拍了拍:“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我会叫醒你出去吃东西的。”
这回轮到我自己拍脑袋了,对嘛,还有吃晚餐这件事啊,这么重要的事我身为一个吃货竟然忘记了?有情饮水饱什么的真是诚不我欺。
等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哥哥报平安,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通电话也只是说了几句注意安全什么的就挂了,倒是最后退出通话页面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姜涞的号码,我第一反应就是挂断,可手指伸过去就已经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来:“嘘嘘?”
不得不说我已经很长时间没从他嘴里听到过这个称呼了,这种迎面而来的贱人气息真是……久违了。
而且我敢保证就响了一声,姜涞那家伙难道没事做,专门抱着手机看吗?而且我这也是香港号码啊,凭什么一开口就要叫我“嘘嘘”?
不过现在我的脾气比起以前来说那是好太多了,忍住跟他吵架的情绪故作高冷地“嗯”了一声,“我就是报个平安,电话费太贵了,先挂了。”
“等等,”他叫住我,“反正是刑杰森买的卡,你怕什么?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闺中有多寂寞,来来,我们聊两个小时的。”
“……”
坦白说我有时候真觉得姜涞身体里住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是深沉忧伤的富贵公子,一个是臭屁自恋的贱人,并且这两个灵魂区别于那些精神分裂患者,理由是他作为主人格可以娴熟在两者间自由转换。
当然最后我还是没有跟他聊两个小时,事实上他一直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而我在这声音中奇异地得到了安抚,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被刑杰森叫醒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霓虹灯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投射在被子上,我呆了几秒钟才清了清嗓子问近在眼前的人:“你坐在这里看我多久了才叫醒我的?”
刑杰森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我坐起来:“对哦,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我怕叫不醒你,所以留了一张房卡在手里。”
“哦,”我掀开被子下床来,“你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我都要饿死了,先说好今晚不管我吃多少你都不许笑我!”
“没问题。”
等我换好衣服再穿好鞋站起来,刑杰森已经是随时开门要走的状态,我淡定地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用顺便提一句的语气问:“你刚才说拿了一张我的房卡?”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似乎是僵了僵:“嗯。”
我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那,你的房卡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张呢?”
他侧头过来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嘴硬地解释:“你看,这些天的行程都由你来安排,你肯定比我辛苦啊,说不定我醒来了你还没醒呢,那我叫不醒你岂不是很无聊,所以……”
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好。”
答应的这么痛快?早知道我就不解释那么多了。
香港的夜晚特别热闹,刑杰森这次看来是真花了心思,竟然没带我去那种港片里提到频率最多的“最近新开的一家法国餐厅”,反而带我来了一家很多人的茶餐厅,刚进门我就被熟悉的财神爷逗乐了。
刑杰森问我:“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以前追港剧嘛,里面经常看到这样的茶餐厅,现在见到财神爷都觉得是熟人了。”
点餐的时候刑杰森纠结了半天,顾着我的口味就点得很有些犹豫,我看不过去了就让他随便点,“肚子饿了的时候什么都爱吃!”
但是最后点上来我尝了一口就都不想吃了,多半都带了点甜味,不是我喜欢的口味,他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最后又叫了一份招牌鲜虾云吞,这下我简直就是狼吞虎咽了,等我吃完抬头,看见他正在吃那份我难以下咽的溏心鸡蛋,顿时就有点反胃了……
他一脸无奈年地看着我:“不点你担心不够吃,点了你又不爱吃,不吃你又怕浪费,我吃你又反胃,那你想我怎么样?”
我被他说得笑起来:“你不是很有办法的吗?”
他重新低头继续吃那份溏心鸡蛋:“但从小到大一直拿你没办法不是吗?”
这话听上去真是太熟悉了,不过以前爱说这话的人可不是他,我朝他咧嘴笑笑:“明天去迪斯尼吗?”
“先去海洋公园吧,”他终于搞定了剩下的食物,擦干净嘴角才回答我:“明天天气不太好,海洋公园的室内项目多一点。”
连天气都查好了,看来还真是花了心思啊,我端着杯子喝丝袜奶茶,惬意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刑杰森对香港很熟,所以吃完饭之后我提议散步回去,反正也还早,他没反对,只是担心我这双新鞋走久了会不舒服。
我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走到不能走了再说呗。”
其实就是想在睡觉之前多点时间跟他相处,刑杰森当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也就答应了,我挽着他的胳膊,在他走快的时候使坏把他拉回来跟我站齐,走着走着他的速度就慢下来了,热闹的香港夜晚,身边都是陌生的人群,他们用我不熟悉的语言彼此交谈着,我身边的人却一直保持沉默,我没有出声打破这样难得的气氛,回想起来我跟他相处的时候,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我故意惹他生气,他忍无可忍地教训我,能有现在这样和谐的时候还真是不容易。
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小段,我刚准备说点什么,他就停下来把自己脖子上的围脖取下来套在我的脖子上,顺便把我的嘴也给捂住了:“我们迎风着走的,一会儿嗓子被灌了风又得哑。”
“……”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雨打窗台的声音吵醒的,光着脚走到窗边拨开窗帘,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全都一片模糊,我心里第一反应是:下这么大雨,恐怕海洋公园都去不了了吧,下一秒手机就响了,我掐断之后回打过去:“姜涞?”
“嘘嘘,起来了吗?”
“刚起来,外头下大雨呢,今天可能玩不了了。”
“肚子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饿了,“还真饿了,我先挂了,找吃的去。”
“不用去找了。”
“嗯?”
“开门。”
……
我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打量着对面正在擦头发的姜涞,这风尘仆仆的,竟然还没忘记给我买早餐,我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开口问他:“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公司的事处理完了?刑杰森就住隔壁呢,既然来了还是打个招呼吧?”
“不用了,”他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搭在扶手上,“他的工作室出了问题,宋楚晨叫他回去处理,凌晨的飞机他已经回去了。”
什么?!
顿时东西都顾不上吃了,我“蹭”地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他公司出什么事了?”
他笑笑:“看,你第一反应不是怪他丢下你自己回去了,而是问他公司出了什么事,而他得知消息第一反应是买机票赶回去,到了机场才给柏尧哥打电话让他过来照顾你,这就是区别。”
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涞还在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在你面前替他开脱什么,你知道我的,作为情敌,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去刻意中伤他已经很够意思了。”
“噗,”我被他逗乐了,刚才的紧张情绪也似乎缓和了一些,“你嘴不这么损会死是吧?”
“那倒不会,”他伸长手过来把我吃剩下的三明治拿过去吃起来,因为在吃东西声音就有些含糊:“只不过从小到大他都习惯装,而我习惯戳穿他而已,你知道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候想克制都克制不住,本能反应。”
我头痛的问:“你就不能跟他友好相处吗?”
“不能,”他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你见过情敌之间温良恭俭让的吗?”
这人还真会不失时机地提醒我拒绝了他这个事实啊。
见我不吭声了,他就主动安慰我:“刑杰森那个工作室本身就有问题,只不过现在麻烦事提前出来了而已,他太心急了,不过他不是还有宋楚晨那个表姐夫么,最差也就是回宋氏去工作,总不至于失业的,你不用担心。”
我叹了口气,“可是你也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去替人打工,他连来风行帮我都不肯,怎么会甘心一直待在宋氏呢?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工作室出问题了的情况下回去,他肯定会很受不了的。”
“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他终于把三明治干掉,语气难得的严肃认真:“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确估量自己的价值,或许十年后他可以做到他想做的那些事,但现在时机还没成熟,他强行要去那么做,就应该料到会有什么后果。”
我本能想跟他分辨几句,然而他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你哥在风行做了多久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他在风行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把当年岌岌可危的沈氏做成今天风行这么大的规模,这都是在积攒经验,所以他现在才可以去谈理想,才有能力去做自己的公司。刑杰森这些年在宋氏都干了些什么?他一直心有杂念,结果在宋氏该学到的经验没学到,光急着去办自己的工作室了,说实话他还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宋楚晨总不会对他见死不救,他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我跟姜涞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他发表过这样的高谈大论,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也忘了去跟他分辨刑杰森的难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姜涞吗?突然这么严肃好不习惯。”
他特别不以为然:“人是有多面性的,你平时那么不着调,我对着你当然严肃不起来了。”
我好奇地问:“你说了那么多,那你自己呢?我记得你以前是想当老师的,你妈妈那时候还在大院里炫耀来着,说你会去x大当讲师的,怎么一转眼你就到风行来了呢?”
“你觉得工作是为了干什么?”
这么高端的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可姜涞也没给我思考的时间,自己就回答出来了:“工作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我从不做本末倒置的事。”
哎哟听起来还蛮有哲理的嘛。
“意思就是现在的生活你还挺满意的啦?”我笑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这个未来老板对优秀员工来说还是挺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天天能看见你,确实挺满意的。”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分分钟让我对他产生愧疚感算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一脸便秘的样子显然很愉快:“愧疚了?以身相许怎么样?”
成功地让我瞬间手痒想揍他一顿了。
姜涞这么一插科打诨,我就再没好意思重新把话题引回刑杰森的工作室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上来,等把他打发进浴室洗澡去之后我才给刑杰森打电话,可响了很久他都没有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焦躁,等信号自动断掉了,姜涞洗完澡出来我还恶狠狠地瞪着手机屏幕。
他走过来敲了敲我的头:“干什么呢这么咬牙切齿的?”
“刑杰森不接我电话。”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去了当面问不是更好?”
我抬头看着他,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姜涞说他喜欢我,那想来他从小跟刑杰森不对付就是因为我吧,但也同样因为我,即使他再讨厌刑杰森都要爱屋及乌地去关注甚至帮他,当然了这样的好心通常刑杰森是不愿意领情的,最后也确实都靠他自己的本事艰难地解决了问题,我想这也是他犹豫了这么久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我身边有太多比他强的人了,他会觉得有压力。
他一直多么努力地想要配得上我,其实我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知不知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一个女孩子最青春年华的时间我全都花在等他来“配上我”,会不会太浪费了呢?
雨下得越来越大,姜涞陪我在房间聊到下午五点多钟,他就说出去买点吃的回来,我也没提出来跟他一起去,就这么看着他出去了,等门被关上我就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给刑杰森打电话,但无一例外地全都没打通。
直到我肚子饿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可是姜涞竟然还没有回来,我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给他打电话,结果当然是打不通的,他临时飞来香港,没有办漫游的业务,这下我慌了,赶紧换衣服准备出去找,一边换鞋子的时候一边还在犯愁,就这么跑出去找,得找到什么时候才找得到?要不要干脆报警?
然而我刚换好鞋就听到刷卡开门的声音了,我赶紧站起来看过去,果然是姜涞回来了,这下我大大舒了口气,他提了满手的塑料袋,见我这幅样子就问:“你要去哪儿?就这么等不及要回去吗?”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回去难道会不跟你打招呼就走?你都走了三个多小时了,电话又打不通,我怕你出事准备去找你啊!”
他眼睛立即就发亮了,我以为他又要跟以前那样故意说我有多在乎他之类的,但他只是嘲笑了我一句:“就你那方向感还找我呢?到时候再把自己给弄丢了,那就该是我找你了。”
“……我说姓姜的你一天不嘴贱是不是寝食难安啊?”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都放到小餐桌上,我把鞋再换回来,闻到香味就凑过去瞄,他直接地给我一双筷子,“跑了好远才买回来的,快吃吧。”
耶?虾球米线?我兴奋地把一次性筷子掰开,他又放了一杯暖的丝袜奶茶在我左手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来香港之前我是做过一点功课的,好吃的地方都被我标记出来了,这个虾球米线是我想好实在吃不惯这里的特色美食就去吃的备选方案,麻辣米线很符合我的口味,只不过以我的方向感,翠华餐厅很难找到就是了,我把这些资料打印出来的时候姜涞在边上瞟了一眼,哪晓得就是这一眼竟然让他记住了。
其实说起来,姜涞的方向感什么的当然甩我不止一条街,但他以前出差办事根本不会考虑这些小事,自然有人帮他办好,他在吃的这方面也没我这么讲究,所以他肯定是没了解过我喜欢吃的这种东西要去哪里买了,所以才会花这么久时间去找。
这样想着我就有些眼眶发热了,姜涞对我的情绪向来把握得很到位,但估计现在又在琢磨到底我此时此刻的情绪失控是因为被他感动的呢,还是在担心刑杰森,我放下筷子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对我这么好,想到以后要把你亲手交给别的女人我就有点小伤心呢!”
他看都没看我,还在把一些小吃从袋子里弄出来,闻言非常从容地回答:“你以后生儿子别生女儿,就不用把我分给其他女人了。”
噗……我直接一口粉呛住了,他淡定地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干嘛?”
我把他手推开,自己挣扎着去拿奶茶,喝了一口才顺过气来,瞪了他一眼:“以后别挑我吃饭的时候说笑话好吗?呛死我了你负责?”
他也坐下来,一边拿筷子一边回答我:“没问题,我会对你负责的。”
“……”
我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这其实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我常常被呛住,姜涞本来没这习惯的,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后来被我带坏了,喜欢说些有的没的逗我,于是我被呛住的几率就更大了,不过今天我已经被呛了一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再上第二次当。
不过看样子他今天也没打算再逗我了,“刑杰森工作室的问题我已经问过了,他从筹备开始就太心急了,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暂时没办法营业了,宋楚晨已经发话了,宋氏永远有他的位置,你不用担心。”
我倒真不是担心这个,以刑杰森的能力,就算不依靠宋楚晨,去其他公司应聘份工作也绝对没问题,关键是他向我提出要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工作室,现在工作室出了问题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回去了,那是不是等我回去他就要说分手了?
姜涞见我脸色不对,就安慰了我一句:“你也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了。”
“我知道,”我又吸了一口奶茶,“差也差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分手嘛,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他还真能跟我分!”
姜涞本来正在喝咖啡,听完瞬间咳了一声,“好歹你也接受了现代教育,能不玩那么老套的把戏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还真信?”
谁知道他还真叹口气:“信啊,你在刑杰森身上做过的傻事也不少了,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我叹气:“隔壁刑杰森那间房还没退吧?没事你早点过去休息吧。”
“我不睡他睡过的床。”
我站起来:“那我过去睡好了,你睡我这间。”
然后他立即拉住我:“算了,我更不愿意你睡他睡过的床,还是我去吧。”
“……”
姜涞说到做到,第二天很准时地过来叫我起床赶飞机,我上飞机之后还没忘记问他:“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呀?”
“图你哪天突然顿悟我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啊,”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然后催促道:“快睡吧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补眠?”
好吧,我也确实还没睡醒,不然哪问得出这么弱智的问题?
闭上眼睛一路都没睡踏实,快到的时候我干脆问姜涞:“你说刑杰森会不会真跟我分手?”
“谁知道呢,”他还是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我,“他要跟你分手那真是太好了,我想就是为了给我添堵他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不得不说姜涞的安慰方式还真是特别,总之我被奇异地安慰住了,下飞机之后他大力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上车:“听着,不管你有多想去见刑杰森,我都一定要先把你送回家、交到你哥手里,这是他交代我的。”
我使劲想把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你别管我!”
“你怎么也不想想,现在过去找他,他是不是有时间见你?是不是有心情跟你说话?”姜涞直接帮我系好安全带,“你先回去问问你哥具体情况再去找他也不迟。”
说的也有道理,我乖乖地坐好,心里默默盘算着,以我现在跟刑杰森的关系,我哥怎么着也得爱屋及乌啊,他跟宋楚晨那么好的交情,只要他有心想帮刑杰森,做得隐蔽点维护好他自尊心也不是难事啊。
姜涞把我送到家门口,给我哥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你自己进去吧,你们兄妹俩好好谈谈。”
我也没跟他客气,点点头就下车了,等我哥从里头把门打开了我才听到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
刑杰森的工作室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我哥告诉我的跟姜涞说的差不多,就是说本来这个工作室成立的时间就不成熟,合伙人那边弄清楚了之后打算撤资,本来撤资也就撤资了,可刑杰森偏犯拧巴了,现在非要卖房子筹资金自己一个人把这个工作室做起来,宋楚晨作为他的表姐夫当然出面提醒,可这次他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把手里的积蓄全都投资进去,这下他妈着了急,血压一高直接进医院去了。
我估计现在联系他也是白搭,他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其实从来也没顾及过我的想法,这次连他妈妈都劝不住了,我想他这回犯的拧巴还不轻。
“那现在他在医院照顾王阿姨?”
哥哥摇摇头,“宋楚晨正为这事头疼,他太太已经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了,刑杰森不出面她肯定不会回来,刑杰森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为了一个工作室跟他妈大吵了一架,把老人家气得住院了他都还是很强硬,要不你去劝劝?”
这倒真是我没想到的,本来还以为他一定会警告我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让我别跟着瞎掺和,看来这次刑杰森动静闹得还挺大。
我有些犹豫:“王阿姨都劝不了,我去劝有用吗?”
“楚晨昨天才找过我,这也是王阿姨的意思,”哥哥扶额,“我也不知道让你去是不是合适,你自己的意思呢?”
刑杰森是我男朋友,但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他向来不喜欢我干涉他的工作,其实从骨子里说他算是个略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人,坦白说我也很满足于被他藏在身后的安定感,现在他的工作出了问题,我还真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要不要去过问。
我是出于关心的立场,他却不一定想让我见到他这样狼狈的一面,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看着我哥说了句:“我晚上不回来吃饭。”
“……”
事实上,这次刑杰森根本没有给我选择劝不劝他的机会,我打了整整一天的电话,手机都打得没电自动关机了,最后没办法只好直接跑到他家里去等,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发愣。
总共也才两天没见,他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憔悴,我几乎立刻就心疼了,反手把门关上然后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他迟了几秒眼睛才聚焦到我身上来,我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抱着:“没事的,我哥去医院看过王阿姨了,血压已经降下来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这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倒在我怀里。
我柔声安慰他:“你不用那么着急,我哥在沈氏做了十年才出去自己做公司,宋楚晨不也是帮你小表姐在打理宋氏吗?我知道你拒绝了我爸爸的提议,我理解你,但是你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你还可以继续去宋氏积攒经验、等待时机,没有人会嘲笑你,我可以陪你一起等。”
但这番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还是趴在我怀里,动都没动一下。
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会让我等这么多年才开口说在一起,你暗中费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大功夫我都是知道的,有些阻碍不是我们努力就可以扫清的,就像我怎么努力你妈妈都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而我家里人并不赞同我和你在一起,其实也和你是不是能叱咤商场没多大关系,我们没必要考虑那么多的,这样会很辛苦。”
他的手慢慢滑上我的腰,紧紧抱住了我。
灼热的呼吸感染了我,我眼眶有些发热了,低头去吻他的头顶:“我知道你担心王阿姨,她也很担心你,我去帮你拿衣服,你洗个澡了去看看她好不好?”
他没有吭声,我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回答:“现在去就一定要对她妥协,我坚持了这么久,不想就这样放弃。”
我继续柔声问他:“她也一直反对你跟我在一起,那么你现在还爱我吗?”
答案显而易见。
“这不就结了,”我故意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对他说:“坚持自己想做的事、坚持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其他人、哪怕是你妈妈都会不理解不支持,但你能因为这个跟全世界对立吗?”
他没有回答,我继续说:“你不能,我也不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做到,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对立呢?我们总能找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先去看看你妈妈好不好?”
刑杰森搂住我腰的手骤然收紧:“我妈她……”
我赶紧安慰:“你妈她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闷闷地响起:“我妈她在你的事情上态度很坚决,我怕我过去之后会动摇。”
……我愣了好半天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一直躲在这里不肯去医院看王阿姨,就是怕她会用命来作威胁,逼他离开我?
再开口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你会吗?”
“……我不想。”
“只要你不想,没有人可以勉强你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我自己了,“你妈妈身体不好,先哄哄她吧,我知道你不会就可以了。”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终于慢慢松开手,再和他对视的时候他眼眶都红了,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还可以说些什么,只好故作轻快地拍拍手:“好啦,像只小兔子似的,快去洗个澡,把胡子刮干净,我在这里等你。”
有时候你还真必须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该光彩夺目的,好比刑杰森,半小时前他还一脸憔悴胡子拉碴地站在我面前,半小时之后他就精神抖擞着出来了。
我有瞬间觉得气血上涌,好在最后我克制住了,只是站起来对他说:“我开车来的,送你去吧?”
“不用了,”他已经恢复过来,理智告诉他这时候我跟着过去的决定肯定是错误的,“我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到时候让你难堪我会心疼的。”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那好吧,我就先走了。”
但他拉着我的手:“我跟你一起,我先去一趟你家,有些事必须跟你哥哥当面谈一谈。”
“你要先跟我回家吗?”
“对。”
结果我的车还是停在他家楼下,刑杰森坚持说我们俩的状态现在都不适合开车,于是叫了辆出租一起到我家,哥哥亲自来开的门。
一进家门纪大老板就发话了:“一舟你先回房。”
我看了眼刑杰森,他朝我点了点头,我这才上楼去,刑杰森跟着哥哥去了书房,我真想不到他们现在有什么可聊的。
如坐针毡地耗了一个多小时,刑杰森给我发了条信息: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我飞快地开门往楼下冲,结果也只赶上了他的关门声。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
我哥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我一脸惆怅地坐过去靠着他:“我知道你不会为难他啊,可他这么别扭的脾气,我怎么知道会不会一个犯浑惹毛你,然后再不准我跟他见面啊。”
他伸出食指抵住我的额头把我推开:“别跟我来这套。”
我死皮赖脸地又凑过去:“哥~”
其实长这么大我跟我哥撒娇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多,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叫他一句,愣了愣才再次伸手把我推开:“这次倒是没像跟爸爸那次那么嚣张。”
“啊?”
哥哥虽然想表现出嫌弃我的样子,奈何演技不佳,他哼了一声,“看来他的工作室办不成了也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现在知道面对什么人应该夹起尾巴了。”
“……”我赶紧问他:“刑杰森跟你谈了什么?说我了吗?”
他这次看我的眼神里尽是嫌弃:“不谈你难道谈我?”
“到底说了什么啦,别卖关子了!”
“这件事我只说一次,是刑杰森主动提出来的,在他事业上没有起色之前,你们只能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刑杰森主动提出来的?我都气笑了:“普通朋友?刑杰森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哥特别不以为然地瞥了我一眼:“就算是男女朋友又怎么样?你以前谈过的还少吗?爸爸和我从来都没说过他配不上你的话,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你,沈一舟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他妈妈从头到尾都觉得其实是你配不上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从来都只是旁观者的看法,我从来没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可他竟然觉得他配不上我。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个什么表情。
“这样其实也算是好事,”他把杂志往茶几上一扔,“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如好好想想一个人怎么过好这个年。”
等等!一个人?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吧哥,你要抛弃我?”
他特别坦然地接受我的不敢置信,风度翩翩地反问:“如果刑杰森的工作室不出问题,你现在还在香港玩得不亦乐乎,难道不是你先抛弃的我?”
“……”
王阿姨这次生病真是给了杨子婷非常好的机会侍孝跟前,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费解,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了,王阿姨要那么讨厌我,讨厌到连他儿子的幸福都可以搭进去,坚持着“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的原则,走到了今天。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