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们还小,这么急做什么。”杨帆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色,忍不住瞥了眼肖霜,发现她面色沉静,竟看不出丝毫喜色。杨帆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尽管在雪地里肖霜曾对他表白心意,可杨帆还是心里没底。
“趁着过年没事,办了也好。过完年就该忙了。”肖霜慎重点了点头。
“帆帆,你先回去,我跟肖霜再商讨一下细节,务求尽善尽美。”
打发走杨帆后,杨承舰神色顿时疲惫起来,他看着肖霜,目光温和:“肖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已经猜到我已经时间不多了。公司的事,你现在能掌握多少?”
“还有多久?”肖霜神色凝重。
“不知道,最长半年,也可能明天就醒不来。”杨承舰揉着眉心,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
“尽可能的多坚持一段时间,现在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应付突发状况,那些集资的钱,还没准备够。”
“……我知道了。订婚的事你看着办吧,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隆重盛大,就像是真的婚礼一样。我是等不及看帆帆大学毕业了,能看着他成家也行。”
“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
肖霜效率一向高,她第二天就通知了父母,自己要和杨帆订婚的消息。肖家人对杨帆并不陌生,虽然吃惊,但也不意外,肖霜不去上大学,到杨氏上班时,他们已经有了预感,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订婚。肖霜也顾不上跟他们说太多,直接请了市里最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给家人打理行装,给她和杨帆定礼服,发请帖,找场地,布置酒宴场所等等,忙得脚不沾地。
日子最终定下来是过完年正月十六。其实肖霜并不赞同杨承舰想要盛大隆重的想法,本来十八岁订婚就已经算稀罕事了,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人尽皆知,稍微有点心思的人肯定能猜到是杨承舰身体有问题了。但是,这又是杨承舰人生中最后的一个愿望,而且算是很合理的愿望,肖霜尽管觉得不妥,还是一切照办。
除夕夜,像往年一样,肖霜的父母和哥哥弟弟都回老家祭祖,她独自一人在家。本来杨帆要她去杨家大宅一起过年,但被肖霜拒绝了。她想留给杨承舰和儿子单独相处的最后一个年。
这段日子太累了,肖霜早早就睡下了,后来被电话铃声吵醒,看了下表,是晚上九点。
“喂,干嘛?”她以为是杨帆打电话来。
“……肖霜,我想见你。”短暂的沉默后,林哲格外平静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入肖霜耳中,登时将她的困意给打消了。
“哦,我……我已经睡了。”肖霜莫名的心虚。
“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交代吗?”林哲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
林哲说完就挂了电话。
肖霜磨蹭了一会儿,还是穿好衣服,下楼去见前男友。半年没见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他去军校报到前,开着一辆拉风的越野车,生气她不肯一起上军校,最后被她甜言蜜语哄得终于释然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就要跟别人订婚了。不管在电话里,她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可对林哲,她终究是心虚的。
小区的正门口路边,那辆越野车显得很突兀,倚着车门的军装男孩,高瘦,眉目冷峻桀骜,目光凌厉,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肖霜远远的就看到林哲了,他还是那么笔挺,像是军歌里的白杨树,充满安全感。
“什么时候回来的?”肖霜走到林哲跟前,不管心里怎么不平静,她面上很平静,带着微微的笑。
林哲不说话,慑人的目光紧盯着肖霜,直直的看进她心里,似乎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肖霜眨了眨眼,侧开脸,避开林哲的目光。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心虚吗?”林哲说。
“恩,我心虚。”肖霜迎着林哲的目光,将她的愧疚毫不保留的传达给他,“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到底喜欢杨帆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怎么能这么践踏我的感情?”林哲终于保持不了冷静,他愤怒的目光像是火,炙烤着肖霜的良心。
“对不起,因为他比你有钱,比你家世好,比你好掌控,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浅薄的人,我不想过穷日子。”肖霜低着头说。
“你从哪里看出我穷了?你怎么知道跟着我就会让你过穷日子?你要骗我也麻烦找点像样的借口。”林哲上前一步,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摸肖霜的头发,她却急忙后退,避他如蛇蝎。
肖霜看了眼林哲身后的越野车,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价值不菲,她苦笑了一下说:“或许你家也不错,但肯定没有杨帆家富有。而且,最重要的事,你的东西始终都是你的,而他的,则会变成我的。”
“他比你好掌控。”肖霜抬头,看着林哲。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被你掌控?”林哲不服气。
“林哲,你是我见过掌控欲最强的人,我也和你一样,有着极强的掌控欲,我们,并不合适的。”
“之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那时,我以为我能调整自己去适应你,可后来发现,我做不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肖霜,我这次来,就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真的决定分手?不后悔?”林哲上前一步,不顾肖霜的抗拒,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一步,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我发誓,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疼你爱你一辈子,对你忠诚,不会让你有一丝的伤心难过,我说到做到,只要你往前走一步。”
说完,林哲就松开肖霜,静静的站着,等着肖霜做最后的决定。
长久的沉默过后,肖霜始终没有往前踏一步,林哲眼神黯了下来。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他转身,开车门上了车,发动车子,然后像是负伤的野兽,狂飙远去。
“对不起。”肖霜默默的望着越野车远去的影子,心情沉重的回家。
如果没有先认识杨帆,林哲应该是她最欣赏的男人类型。
无奈相遇的晚。
终于到了订婚的那一天,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能出席杨氏独子的订婚宴的,都是省城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甚至还有一些官员也被邀请在列。达官贵人云集的宴会上,杨承舰在前,穿着白色礼服的肖霜和杨帆手挽着手跟在他后面,挨桌敬酒。
不断的有新的宾客来临,肖霜和杨帆忙的团团转,最后,实在应付不过来,肖霜就和杨帆分开招待来宾。
正午时,杨承舰接到一个电话,顿时面色激动,带着肖霜和杨帆直接丢下一屋子的宾客,往门口迎去。
“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杨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省长来了。”杨承舰转头交代一句,“虽然我给他发了请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来了。今天真是赚足了面子。”
说话间,就见三辆锃亮的贴了政府专车标签的豪车缓缓开过来,前后两辆车上先下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类似保镖的人,然后中间的车门打开,一个五十多岁气势雍容的中年男人先下车,随后,紧接着从另一侧车门走下来一个高瘦的男孩。
“林哲?”杨帆瞪大了眼,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转头看了眼肖霜,她面色沉静,正和林哲对视。林哲今天穿的十分正式,深灰色的西装,黑色的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情淡漠,气质轩昂,一双眼从见到肖霜起,就没移开过视线。
杨帆心中火气窜的老高,情敌找上门来示威了,简直不能忍。
不理会小辈们之间的暗潮涌动,杨承舰殷勤的上前和省长寒暄。
“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这是我弟弟的独子,听说和你儿子是同学,我今天就是特意送他过来的。”省长和杨承舰客套了一会儿,把林哲往前一推,介绍了几句,就转身上了车,然后三辆车里开走了两辆,剩下一辆应该是等着接林哲的。
杨承舰曾对肖霜详细调查过,对她和林哲的纠葛一清二楚,看到这少年这么大排场的找上门来,存的什么心思,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稳住的眼神,就率先进了酒店。
杨帆虽然心中不忿,到底还记得今天是个大日子,他作为主人,不能没有风度。于是,就一脸假笑的对林哲客套:“林哲,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给我们道贺,来了就是客,快请进,外面冷。”
林哲眼里根本就没有杨帆这个人,他一直看着肖霜,这时候,就上前几步,走到肖霜跟前,朝她伸出手:“肖霜,我不是来炫耀的,而是想向你证明,我有能力实现我对你的承诺,我家族比较大,在军政商都有涉入,我选的是军校,但是只要我想,随时可以从商从政,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做任何改变,你要钱,我就为你赚,你要权,我也能为你谋,只要你握着我的手,跟我走。”
“林哲,你太猖狂了!”杨帆没想到林哲竟然在他订婚的好日子上对他的未婚妻深情告白,简直要气炸了,一时也忘了自己根本不是林哲的对手,一拳就要往林哲脸上招呼。
肖霜及时的拉住杨帆的胳膊,然后挡在他身前,硬着心肠拒绝:“对不起。”
“你真的不后悔?”林哲再也掩不住眼中的痛苦之色,他那么骄傲的人,做到这个地步,可悲的利用家用权势,依旧挽不回女友的心,一瞬间只觉得心灰意冷。
肖霜摇了摇头,握住了杨帆的手,虽面上平静,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愧疚,懊悔,自责,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良心。
林哲最后绝望的看了一眼肖霜,然后转身一步步走远,肖霜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和杨帆走回去。接下来的应酬,她虽然应对得体,但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杨帆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样,肖霜选了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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