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论起长相,宁嘉容这厮的模样倒也不差,虽然从小生的便是个混蛋,但是这么些年跟着嬴嗣音一块儿在江湖之中好歹也闯出了个名堂,他的身份地位还算是站的颇高,但是这么些年却又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衬得起自己这名声的好事儿。
落在风月场里便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平日里把着姑娘们玩儿也就罢了,大部分时间哪怕兜里揣着足够的吃食,路过看见饿趴了的流浪狗他都不见得会投喂一次。
总之是个没心没肺,十恶不赦的坏蛋,所以即便是自家人,因为对人品操守过于了解的缘故,所以嬴嗣音这时候瞧见这家伙笑的这满脸‘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那块儿心头肉,自然是恨的牙痒,急的跳脚。
“总之先按计划走吧。”
这小仙子是个什么属性,目前大家都还不太清楚,司马卫侯原先那一套方案制定的好好,可谁又知道嬴嗣音突然在今天指出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来,虽说兄弟如手足,那什么如衣服,可又有俗话说的好,兄弟如同蜈蚣的手足,那什么如同过冬的衣服。
能被嬴嗣音一眼就相中,还动这么大阵仗,花这么多心思去追求去接触的人,那自然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拱手让人的珍宝,就算他宁嘉容没动什么坏心思,可如果那小仙子的心里头莫名其妙出了什么差错,那才是麻烦大了。
于是不等司马卫侯再劝说什么,嬴嗣音只抬手一扇子敲出去骂道,“按你妹的计划走。”
话毕,便是怒气冲冲的将这袖口一甩,折扇一收,径直朝佛堂之下的阶梯走去。
春日里阳光正好,花儿也开得鲜艳,一簇簇嫩粉色的桃花挂在枝头,倒是衬的这人都跟着娇艳了起来。
沈清寒下马车的时候顺手搭了一把宁嘉容的胳膊,另一只手还拽着刚刚对方硬要塞给自己的那只金铃铛,两个人虽然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由着这宁嘉容一张巧嘴生的过分能聊了些,所以这再安静的人凑到他面前也能被逗的要多说出几句话来。
聊天不会觉得不舒服,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跟着扯,这一来二去的,沈清寒的心情倒是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是难得寻摸个和自己聊得来还不会冷场的人,再加上平日里本就甚少与旁人有交集,所以这时候的沈清寒面对宁嘉容,自然也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受在。
“方才你的故事只讲到一半,说那镜湖宝物拿回家后就总是会半夜听见屋顶上有滴水的声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逗人聊天就得找些有意思的话题,尤其是专得挑人没听过没见过的讲。
而至于自己嘴里讲出来的这些事儿,是真是假倒无所谓,胡编乱扯也是随口就来,总之只要能挑起对方的好奇和兴趣来,那便能算的上是一次成功的交谈。
这就好比你上了青楼叫了姑娘,知道人家坐在桌子上陪你喝酒聊天是冲着钱,那为了能喝的尽兴,你就得多给她扔些金珠子银珠子出来。
又好比你回家遇着了嬴嗣音这活阎王,晓得这祖宗脾气坏性格差,平日里大家开开玩笑,没大没小做些以下犯上的事儿也就罢了,若遇着这祖宗真生了气,那可就千万得要闭上嘴巴躲他远些。
再好比此时此刻自己眼跟前站着的沈清寒,人小公子不是没读过书识过字,你天南地北,胡说八道的吹海了,人家听完了自然这心里头也是不信的,说不定还觉着你这个人油嘴滑舌不靠谱的厉害,没什么共同语言便不再同你继续说话。
所以谈话时的话术必须得掌握的恰到好处,宁嘉容这一路过来,诗词歌赋聊了一大堆觉着没意思了,见沈清寒的表情也逐渐开始沉闷下来,于是便随口开始瞎扯起来前几年闯荡江湖时遇着的怪事。
像是碰着鬼打墙在环形洞口内死活绕不出去,又比如夺了人家的奇珍异宝却又在三更半夜接连发生不合常理怪事儿这般容易吸引人的故事来。
要说这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自己遇着的远比现下讲给沈清寒听的故事要刺激,惊险的多,甚至还会残忍,血腥的多,但是因为害怕过于真实的江湖会吓到人家这般单纯美好的小仙子,所以宁嘉容特地挑着有趣的地方,甚至还隐瞒了不少不该或是不能说的。
“镜湖派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当年我们三个人屠他全派,夺了镇派宝物,本以为能抢着个什么稀罕玩意儿,谁晓得就是一块破玉璧上头刻着他们门派的武功秘籍,当年江湖传言说得此玉璧陪同修炼,内力加成至少能到百分之三十,结果都是放屁,半点作用也没有,搁家里头还挺占地方,不过那东西本侯倒是还没有扔掉,小公子若是感兴趣,一会儿可随同去府上再瞧一眼。”
嬴嗣音出现的突然,宁嘉容带着沈清寒回头想要朝佛堂的石阶上走,哪晓得转头就险些和这祖宗撞了个脸对脸。
原是昨日夜里几个人就商议好,今日打着为顾则笑进山祈福求平安的幌子,由宁嘉容去沈家接人过来,然后司马卫侯带着嬴嗣音再与他二人假意偶遇,头一回见面为了避免尴尬,也为了避免嬴嗣音这横行霸道,说多错多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司马卫侯和宁嘉容只算是个随从打圆场的存在。
即便自己对这小仙子并无二心,但架不住自家主子起了疑心,看谁都觉着是来跟自己抢媳妇儿的。
宁嘉容是不知道方才出了什么事儿,只在这时候瞧见这俩哥哥出现的突然,心里头也是一时之间摸不着谱,他只寻思着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俩人怎得不按此前编排好的戏码来?
嬴嗣音单手摇着扇子,只对着这沈清寒笑得和善。
这趟过来本是示好,可哪晓得常年双手染血之人,这身上寻常就透着一股子杀气和血腥味儿在,那晚夜市之中隔着千远万远的人群,一盏盏的暖黄色的灯火烛光倒是帮了嬴嗣音不少忙,至少是弱化了这满身的戾气与邪气,让人瞧着不觉得那么可怕。
沈清寒本就不善与人交际,他该是没认出来嬴嗣音,这时只瞧见两个陌生人突然站的离自己这般近,便是下意识的往宁嘉容身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原本还觉着暖洋洋的日光突然透来了一股子阴森的寒意,沈清寒似乎显得有几分畏惧,他刻意侧开脸去不再和嬴嗣音对视。
“你们疯了吧,老子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对男人动过心思,这小公子就是长的再漂亮再好看,那他也不是个姑娘,你们怀疑点别的什么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怀疑我喜欢他,要我寻思这昨日里也没下雨,你们这脑子是怎么进的水?”
“这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又没说你真喜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遭人扒着耳朵咆哮一通,司马卫侯也只好无奈伸手掏掏自己这发疼的耳膜,由着馊主意是自己出的,这时候他也只好耐心解释道,“再说侯爷的担心也是情有可原,你瞧瞧你方才在庙门口对人小公子做了什么?”
“做什么,我做什么?”宁嘉容气到跳脚,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嬴嗣音这番怀疑的理由竟然这般荒唐,“我看他喜欢那铃铛我就扯下来送了他一只,我看他衣摆宽大我就伸手接了他一把,怎么这也不行?”
“他喜欢你就送他一只,他下不来你就接他一把。”本是悠悠闲闲的坐在一旁瞧个热闹,结果听了宁嘉容的这番辩解,转身回头举着扇子来敲这家伙的脑袋之前,嬴嗣音还不忘伸手撩开相隔内外室的佛堂布帘子朝外望了一眼。
因为计划突然更改,所以现下几个人需要再重新对对口径,他们一并寻了个蹩脚的借口说要方便,只把人家沈清寒独自安置在了佛堂内去祈福求平安后,三个人便是自行溜到一旁。
小仙子身形纤弱,肤白貌美,一袭黑色长发垂至腰间,只束了一枝白玉雕花的素簪,这时候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的跪拜在这大金佛像之前,倒是更衬得几分娇弱易碎,这副模样任是让谁瞧见,那都是能生出几分怜爱之情来的。
嬴嗣音对自家人下手素来知个轻重,伸出去的手下留了情,虽然听见这扇面敲的响,但实际真实感受到的痛意却又并无那般夸张。
要说家里人平日里也是被教训惯了,这时候不觉得哪里奇怪,在家门外平白挨了一扇子也不觉得丢人,宁嘉容只是满心不服的反驳道,“那我这么做,为的不也是你们二人之间的这段姻缘吗?这要是人家喜欢铃铛我不给,人家下车裙摆大我不接,万一是出个什么意外磕着碰着了,你岂非是还得当场把我给吃了?”
“你送的好接的好,做的这般体贴细致,害人家方才瞧见我还得往你身后头躲,你为了你家侯爷的这段姻缘付出这么多,合着我还得好好谢谢你。”
“我...............”
“差不多得了,你又说不过还非得和他吵。”司马卫侯伸手将这宁嘉容往后拉了一把,“要我说这件事儿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到,嘉容自己对那小公子不感兴趣所以也忽略了小公子可能会对他感兴趣这一点,这是他的疏忽,不过现下大家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就各自都负点儿责任,以后多注意一些便是,侯爷你也别生气,现在他俩才认识几天,就算你的担心有迹可循,但是现在及时止损也还来得及,我刚刚在你俩吵架的时候又琢磨出了一套新的方案来,你听听看成还是不成。”
“听个屁,你俩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不等司马卫侯兴致冲冲的说出自己的方案,嬴嗣音倒是率先一杆子把人给打了回去。
宁嘉容虽心有不满,但这时还是多问一句,“我们俩回去?那小公子又要如何办?”
嬴嗣音慢慢悠悠的摇着自己手里的折扇道,“有本侯在这处,犯不着还要你们俩陪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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