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山远离皇都城内,若是焚香祭拜想要赶上这头一炷,那怕是得提前一天夜里就得守在这庙门口前蹲着,头香香火钱收的贵重,但是又架不住这来往的香客太多,据说是求神拜佛保平安都尤其灵验,晨起时的太阳才刚刚开始冒头,这山脚下来来往往叫卖香火的小贩和来往的香客,便是已然络绎不绝。
知晓宁嘉容昨日就把人骗回了自家府邸,嬴嗣音本是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可司马卫侯非是得拦着他,讲了一堆乱七八糟让人听不懂的废话,总之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还不到时候,贸然碰面恐会吓到人家小仙子,尤其是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沈家那老爷子,人家一害怕把自家儿子给藏起来那可就更是麻烦。
嬴嗣音从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素来杀伐果断,头天看不顺眼的家伙绝不会留到第二天再杀,也是难得有一次肯为了一个人,愣是强压着自己心底里的这一份躁动,夜里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也硬是坚持到第二天一早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青白山的佛堂之上等候人来。
“我说你急什么,今儿个天气这么热,我坐在此处都是满身的密汗,你还拿着把扇子在这眼跟前晃来晃去,晃的我头都晕了。”
从寺庙大门到山顶佛堂还有长长一串石阶的距离,早上司马卫侯跟着嬴嗣音是天不亮就出发了的,两人等到这个时辰,太阳就挂在脑袋顶上,热的人心下确实是有几分烦躁不说,可算起宁嘉容去接沈清寒来的时间,如何也不至于会拖拉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嬴嗣音也是着了急。
“就算我们早出发,可那马车四个轱辘如何也不至于拖沓成这般,到这个时辰人还没来,可别是沈家那老东西又同嘉容发难,不许他带人过来。”
“得了吧。”司马卫侯斜靠在这石梯上头,他摇着手里的折扇慢吞吞的同嬴嗣音道,“就嘉容那个脾气,也就是看着和气,他要真急眼起来,沈家那老东西能拦得住他?”
“那你说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他们人影?”
“你别急呀,这该来的人嘛,他迟早是会来的。”
“是,会来,只是不知道是今年来,明年来,还是后年来。”
“哎哟我的好侯爷。”被这一句话给呛的发笑,司马卫侯起身抓着嬴嗣音的肩膀,强行将人也按到这石阶上坐下后才道,“你就把你这颗心给我安安稳稳的放进肚子里便是,万全的准备咱们早已做好,今天他宁嘉容要是把沈家小公子带不过来,那我就把我这颗脑袋给你拧下来当球踢,怎么样?”
嬴嗣音憋着火气儿的一巴掌将司马卫侯的手给拍开,他闷闷道,“本侯不爱踢球。”
能等到这个时间还没离开,还在压制即将暴走的情绪,倒也是难得。
司马卫侯摇着扇子抬眼望着来人来往的山门,就在嬴嗣音忍耐快到极限,开始坐在一旁骂骂咧咧的时候,他便是及时的发现了,看见了一辆四角都挂着金铃铛的马车在这山门前停下。
“侯爷,侯爷。”啪的一声将手中这扇子合起来,司马卫侯略微有些激动的喊着身边人,由着兴奋过度还无意踹了嬴嗣音的小腿一脚,不过这时却也顾不得太多,他只着急的喊着,“快看快看,他们人来了。”
嬴嗣音正抬手想要去拍自己裤腿上被司马卫侯踹的这一脚灰,哪知道听见人来了这话,都贴到了衣摆边的手也来不及碰一下这黑脚印儿,就只管猛地从这石阶上蹿起身来。
不止皇都城,大至整个西鄞国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佩饰铃铛的风俗。
只不过分了地位阶级,分了贫穷富贵,分了节日氛围,所以在这铃铛的取挂之上倒也还是有颇多的规矩在。
这铃铛一是听声响,材质越好越贵重的铃铛响起来的声音便越是清脆好听。
二是看外观,制作师傅的打磨雕刻收益越好,这铃铛也就越是细巧精致。
三是佩戴数量以及铃铛大小,那都是具体匹配到了佩戴主人的身份地位之上,比如地位低下的普通百姓,他们家中就只能配挂一只铜铃铛,还不能挂在门外只能挂在自己家中,藏起来供起来,当做是个祈福的玩意儿,决不能拿给外人瞧见。
而诸如像嬴嗣音这样嚣张跋扈之人,那可从来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谁制定的规矩,他本是贵为皇族,按照规矩家门前便是能挂上两只大大的金铃铛,但是这人偏要找点儿特殊,你让我挂大铃铛,那我就非得挂几只小的,你让我只能挂几只,那我非得就挂一排。
甚至于我还不止挂一排,我还得在我家马车的四个角上全挂上铃铛。
昨日夜里父亲有特意提点让沈清寒莫要和孝文侯府的人来往过于密切,甚至知晓两家第二日有约的情况下,老爷子还想连夜将沈清寒给送出皇都城去,可哪晓得率先出门探路的车夫在沈清寒衣衫都没能打包好的时候,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家里来说。
“不好了老爷,今日皇都城门设了宵禁,守城侍卫说孝文侯爷今日一早便通知了城门将领,说是自家宝物遭窃正在搜寻,所以这几日进出城门都必须得要特批公文,否则不予放行。”
这也就是说沈清寒想躲出皇都城的可能性,直接等于了零。
直觉其中有诈,但是又架不住孝文侯府的人一再施压,何况司马卫侯所言不虚,宁嘉容这厮也就是表面看着客客气气,一旦他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儿,别说是一个沈家老爷子,那就是十个,也拦他不住。
和沈清寒二人同乘一架马车,一路有说有笑还算得上是和气,原本今日一早出门,便是提前了大半个时辰在沈家府门前等着,这家中管家原是想借口夫人身体不适少爷需留家照顾的说法来推辞,可哪晓得人宁嘉容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大夫都随身带着,就差没直接进门给人把脉去。
车马一路慢行到这青白山佛堂的庙门前停下,宁嘉容先行下车,他率先跳下车门回身还不忘伸手接了一把跟随而出的沈清寒。
小仙子今日穿着仍是素雅,并非过于华丽的衣衫材质,也没有精巧繁杂的刺绣工艺,只是普普通通一件素色绸缎的内衬再搭上一件轻纱袖衫,清风一过,发丝微扬,那飘飘欲仙的模样实在是勾的人移不开眼。
方才上车之前倒是没注意这车马之上挂着的铃铛,只是后来马车前行之时一直有听见‘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于是这时捞开车帘子才有特意抬头瞧上一眼这车马的檐角之下挂着的那两只金色铃铛。
铃铛身形很小,但表面却是用非常精密的工艺雕刻并且连起了一整圈发环形玄鸟图案,铃铛最中间挂着的小珠子应该是翡翠,晶莹透亮,稍微一个晃动轻轻砸中内壁,便是传来‘叮铃’的一声脆响。
这音色格外的悦耳动听。
沈清寒见有人伸手来接,便是客气的搭了一把宁嘉容的手臂才迈腿下了车来。
宁嘉容看着这眼前人,又回头看看自家车马上挂着的那只金铃铛,他开口问,“小公子可是对我家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
沈清寒答道,“方才在马车内听着这声响格外特别,因为好奇是什么样的铃铛能发出这样好听的声音,所以下车的时候才多看了一眼,宁大人可别见笑。”
“哪里哪里。”宁嘉容爽朗一笑,跟着轻轻跳起便是伸手一把扯下了马车上挂着的这只金铃铛,他道,“小公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我家侯爷大方的紧,区区一只金铃铛,他又哪里会放在心上。”
“这个笨蛋。”也不过是正常的往来交流,嬴嗣音拿着一把扇子却是险些被这宁嘉容给气的脑溢血,“本侯的金铃铛,他凭什么拿来送人?”
司马卫侯站在一侧悠悠道,“整日宝贝长,宝贝短,如今宝贝不过拿了你一只金铃铛,你倒是还计较起来了。”
“这是铃铛的事儿吗?这是................”嬴嗣音气到抬手便是一扇子敲中了司马卫侯的脑袋,这下手的力道还不轻,也是被气的有够呛,所以这时候才咬牙切齿道,“你们这帮人是不是脑袋都被驴给踢了,现在要那沈清寒的人是本侯,是本侯,结果你们一个二个出的这些馊主意,人来了府上我不能去看,人约出来拜佛我也不能去接,倒是让他宁嘉容捷足先登,又是送礼物,又是谈天说地带着大夫往人家府上去给人家娘亲瞧病,本侯在这儿站着晒太阳连口水都没得喝,他俩倒是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一块儿玩,司马卫侯,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是不是脑子进水,这要是那俩最后出了什么事儿,你看本侯弄不弄死你。”
被人拿着扇子连敲了这脑袋三四下,司马卫侯也是哭笑不得,看嬴嗣音是真的动了怒气,连小仙子的美色都平息不下来的时候,他这才伸手把这哥哥愤怒不已抬起的手臂给按了下去。
“我说你怎么还真生气了,那嘉容他能出事儿吗?府上兄弟那么多我为什么点名要他去你还不知道?人家从小到大一心一意的只喜欢姑娘,那小仙子就是长的再好看,本质上也是个男人,他俩能出什么事儿?瞧把你给急的。”
“嘉容不会出事,谁知道另一个会不会出事?”
“你是担心小仙子?”司马卫侯摸着脑袋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茬?”
嬴嗣音真是恨不得动手掐死自己面前这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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