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335
土屋。
闻姗姗握着信纸，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手中的书信是大夫人凤书留给自己的亲笔信。一切是这样的惊人。自己竟然是凤书和梦天成的亲闺女，更是和叶小纨是孪生的姐妹。
哈哈，上天在开什么玩笑？给了我无数的折磨，使得我尝尽人间的疾苦，使得我被无数畜生不如的男人蹂躏，今日却告诉我，告诉我，我闻姗姗是梦天成的女儿？我竟然是梦府的小姐？
哈哈，老天爷，你就是这样慈悲的吗？
凤书，你竟然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何同为你的亲生女儿，你可以对小纨关爱有加，却对我视而不见？甚至对我多有苛责？
恨！我好恨你啊。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高贵的梦府大夫人？
内心悲沧，难过，五味杂陈的闻姗姗将书信紧紧地贴在xiōng口，嚎啕大哭。
“姗姗姐姐，我们是亲姐妹啊。小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姐姐，会有莫名的心跳和欢喜。因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啊。”叶小纨抱着孩子哭泣着。
仰天痛苦哭泣的闻姗姗撕心裂肺地哭道：“娘，为什么让我知道真相这样晚？姗姗还没有孝顺您老人家呢。您为什么要给姗姗留下这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许是受到了惊吓，被叶小纨抱在怀中的小小婴孩忽然哇的一声哭泣起来。
“宝宝，不怕，这是姗姗阿姨啊，你的亲姨啊。”叶小纨安慰着小小婴孩。
小小婴孩停止了哭泣，畏惧地看着闻姗姗。
闻姗姗将泪水擦干，哽咽道：“宝宝不怕，大姨只是想起你的外婆就这样离开，大姨都没有和她相认，很遗憾很难过。”
扭头看向叶小纨，闻姗姗继续道：“小纨，放心吧。虽然我闻姗姗贪财，虽然我闻姗姗爱慕虚荣，但是我还是有良心的。我怎么能继续和杀母仇人继续生活呢？如今，要保护住我们众人的性命，保护住宝宝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我会带着宝宝离开天香城的，去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将来我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我照顾他们兄弟二人，好好长大。”
“姗姗姐姐，委屈你了。”叶小纨搂抱住闻姗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亲姐妹啊。更何况那个被杀死的是我们的母亲啊，我们的亲生母亲啊。即便我闻姗姗再不是东西，我也不会和杀母仇人在一起的啊。”
忽然，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梦少蝶冲向窗口，朝远处望去。大量的兵士正在杨凌天，眼镜军官的带领下朝这边包抄而来。
“不好了，杨凌天来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叶小纨不舍地看着怀中的孩子，痛彻心扉地哭泣着。
“宝宝，宝宝，娘亲好舍不得你啊。我还没有好好照顾你呢，就要分别，娘亲心里很疼很疼。”
闻姗姗扭头看向窗外，惊呼。
“小纨，不要再耽搁时间了，我们被发现了。快把孩子给我。”
“姗姗姐姐，我不舍得他啊。”叶小纨紧紧地抱着襁褓，哭泣着。
梦少蝶心疼地走向叶小纨。
“小纨，如今没有办法了。为了孩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将杨凌天的兵力吸引开，给姗姗带孩子走，争取时间。”
尽管内心十分不舍得怀中的婴孩，但叶小纨明白此时必须分别了。
樱桃红的chún轻轻落在小小婴孩的额头上。
“宝宝，知道娘亲有多爱你吗？宝宝，知道娘亲的心有多疼吗？”
“小纨，快把孩子给我，时间来不及了。”闻姗姗说道。
“姐姐，我，我太心疼了。”叶小纨抱着孩子，不忍心放手。
闻姗姗抱住襁褓，低声道：“现在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的？”
是啊，现在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的呢？想到凶神恶煞一样的杨凌天和诡计多端的梦少君，叶小纨缓缓地松开了双手，襁褓被闻姗姗抱在怀中。
“孩子——”梦少蝶看着被闻姗姗抱在怀中的孩子，一阵哽咽。
几个身影出现在远处。
“小纨，我们必须走了。”梦少蝶握住叶小纨的手。
“孩子，我的孩子——”叶小纨扑向闻姗姗。
泪水簌簌而落。红chún再次落在小小婴孩的额头上。
“宝宝，娘亲好舍不得你。”
“姗姗，我们朝北面奔袭，你带着孩子朝南边去。杨凌天的人是为了抓我和小纨，我们把他的兵力引开，这样，你可以带着孩子安全离开。”梦少蝶说道。
闻姗姗重重地点了点头。
刻不容缓，梦少蝶抱起叶小纨冲出了房门，朝北面的方向冲去。
“孩子，我的孩子——”叶小纨看着渐渐远离的襁褓，痛苦哀鸣。
被闻姗姗抱在怀中的小小婴孩瞪着骇然的双眸，看着疾速遁走的梦少蝶的身影。
砰！一声枪响。
有人在大叫“他们在那里，他们朝那边跑了！”
“追！”有人大喝。
嘈杂的脚步声，叫骂声，朝北面的方向而去。
土屋中的闻姗姗看着怀中的小小婴孩，露出狰狞的笑意。
“你这个小东西，怎么对大姨，一点儿笑模样也没有啊？”
襁褓被放在枯草堆上。
双手将袄子撩起，一层层纱布被解下。随着纱布被解开，闻姗姗不断地笑着。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竟然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送到我的面前，还是一个带把的。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腹部再次恢复平坦的闻姗姗抱起襁褓，得意地笑着。
“哎哟，我的乖儿，我刚刚生下的乖儿。”
玫瑰奁被拿起，看着玫瑰奁，闻姗姗的表情十分扭曲，狰狞。
“凤书，你真的是我娘吗？为什么同为你的女儿，你对我多有苛责？是的，你在内心中鄙视着我这个出身青楼的女儿，你在厌恶着我的贪慕虚荣，你在排斥着我这个不择手段的女儿。可是，是谁造成了这一切？是你啊。是你的自私，造成了这一切。
虽然你离去了，可这并不能让我有些许的伤心。因为你的女儿我早在第一次被男人蹂躏时，就已经死去了。青楼内的痛，可是你能明白的。第一次，我只有七岁，你知道吗？你会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惶恐吗？你知道一个柔弱的小女孩的惊恐和悲痛吗？你不配做我的娘亲，我恨你！”
襁褓中的小小婴孩惊恐地看着表情扭曲的闻姗姗。
闻姗姗呵呵冷笑，俯首，重重地在小小婴孩的脸颊上吻下。
“不要怕，虽然我对你的爹娘有着诸多不满，虽然我对你的外婆有着很深的怨言，但我会对你发自真心的好的。毕竟，如今，你将是梦府唯一的嫡亲血脉。有了你，娘就会成为真正的梦府皇太后。哈哈，你就是娘的亲儿啊，我就是你的亲娘啊。你是我历尽千辛万苦，生下的亲儿啊。”
怀抱襁褓，闻姗姗面sè铁青地一步步地朝远处走去。
闻姗姗喃喃道：“梦府，我闻姗姗回来了。真正的梦府故事，现在才开始。”
……
翌日，天香城北望山枪击法场。
人山人海，众多的百姓将这处专门击毙死刑犯的地方围拢住。所有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捆束在两根铁柱上的梦少蝶和叶小纨。
人们难以相信，受到无数人尊敬和爱戴的梦府大夫人凤书会被梦少蝶和叶小纨用花粉击杀，更不相信曾经消失许久的哑姑竟然是被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关在了云鹤山那废弃的寺庙内。
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凄然对望。
经历了这么多，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恶人占了上风。
杨凌天端坐在远处，玩味地凝视着梦少蝶。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有想到，自己本意是让梦少君去向梦府大夫人凤书拿钱，不想这梦少君竟然用花粉毒害了凤书。人算不如天算，这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恰好去云鹤山寻找凤书。真是天助啊。
一旁的许九江弯腰，谄媚地说道：“杨城主，时间到了。”
“嗯！”杨凌天微微点头。
许九江朝远处的一个男警察喊道：“时间到了，开始吧。”
众多的警察和兵士举起长枪，瞄准了梦少蝶和叶小纨。
“我们没有杀大伯母，杀害大伯母的是梦少君。”梦少蝶大喊。
“大夫人是小纨的亲娘，小纨和闻姗姗是孪生姐妹，梦少君是我娘抱养的。我和姗姗姐姐才是大夫人的亲生孩子。是梦少君杀害了我的养母道长大人，是梦少君绑架了哑姑，是梦少君毒害了我的祖父梦景天。是梦少君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大夫人。”叶小纨痛苦大喊。
所有人愣住了，所有人惊恐地听着这惊天的话语。
浑身颤抖的梦少君冲出，一把夺过一个警察的手枪。
“一派胡言，临死还要诬陷我！”
手枪瞄准了叶小纨。
“人在做，天在看。我的母亲她抚育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你杀害了她。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刽子手。你害死了太多太多的善良人。小纨不惧怕死亡，小纨不惧怕误解，小纨不惧怕一切邪恶的东西，因为邪不压正。天理昭昭，早晚有一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声嘶力竭的叶小纨痛斥着。
“ma的，毒妇！”气急败坏的梦少君朝扳机按去。
不等扳机按下，叶小纨忽然仰天大喊。
“娘，娘，请您的在天之灵看看吧，看看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是怎么样的为祸人间。娘，我的两位母亲大人，请召唤神灵吧，给这些jiān逆的小人以狠狠打击。娘，娘，我的两位母亲大人，请帮帮小纨，让这些恶人都死去吧。”
叶小纨的怒吼和泪水震慑了百姓们的心。百姓们愤怒了，人们冲撞着警察和兵士。百姓们抓起石头，纷纷砸向警察和兵士。
“我们不相信善良的叶姑娘会毒杀大夫人，我们不相信二少爷，一个挽救了国家危亡的大英雄会杀害大夫人。”
百姓们愤怒地冲击着，怒吼着。
砰！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许九江的头上。鲜血喷溅而出。许九江努力睁了睁眼睛。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等许九江惊叫出声，又一块石头砸来，正好砸在许九江的面门上。许九江高挺的鼻梁立即塌陷下去，鼻血横流。
许九江忽然朝后仰去，重重地跌倒在地，后脑勺磕打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
许九江的身子剧烈地抽搐起来，不断地有白sè的泡沫从口中流出。
“不好了，不好了，许署长中风了，抽了。”几个警察大喊。
恼羞成怒的梦少君狠狠按下扳机，就在子弹要呼啸而出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穿射而出，一脚重重地踹在梦少君的手腕上，子弹斜斜地飞射出去，朝一旁而去。
砰！子弹重重地穿射进站在附近的眼镜军官的xiōng口。那眼镜军官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血流如注的xiōng口。
扑通一声，这名姓曹的眼镜军官重重地跌倒在地。死了。
身影重重地落在梦少君面前，所有人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落在身影身上。
叶小纨和梦少蝶惊喜地落泪。
身影朝二人微微一笑，这笑真诚，大气，温暖。
“大哥，大哥——”叶小纨和梦少蝶两人哭道。
身影正是梦少康，梦少康虎目圆睁，用力点了点头。
“大哥在，没人敢伤害你们。”
“嗯。”叶小纨和梦少蝶两人此时就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哭泣。
家人，他是真正的家人，他回来了。巨大的惊喜令两人委屈落泪。
“是你？”梦少君从牙齿缝隙里恨恨地蹦出两字。
梦少康痛心地凝望梦少君。
“看到我回来，很失望吗？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吗？”
呵呵，一声冷笑。梦少君一扭脖子，yīn厉地呵斥道：“天香城只有一个梦家，梦家只有一个家主，那就是我梦少君。
梦少蝶和叶小纨是杀人犯，而你，你是一个下贱的女人抱养的，你和梦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梦少君的脸颊上。所有人愣住了。
“你，你打我？”梦少君捂住脸颊，吃惊道。
梦少康失望地望着梦少君。
“我打你，那是因为在我心里，我还认为你是我的兄弟。我对你还尚存一丝希望。我打你，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羞辱我的母亲，纵然她真的卑贱，纵然她做过什么令人唏嘘不体面的事情。我打你，是因为我始终都认为自己是堂堂正正的梦家人，我对梦家有责任。”
“责任？”梦少君喃喃道。
梦少康一步步地朝梦少君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梦少君似乎在瞬间矮了下去。
砰！梦少君退到了长条桌子旁，长条桌子后面坐着杨凌天等一干人等。
大手朝梦少君的衣服领口抓去。
就在众人以为梦少君即将被梦少康扼住脖子时，梦少康忽然爆起，飞身跃向长条桌子后的杨凌天。
速度是这样快，方向是这样莫测。长条桌子后的杨凌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xiōng口生生挨了重重一脚。
就在杨凌天因为猝不及防朝后仰去时，梦少康早已经落在长条桌子后，一把抓住了杨凌天的衣服领口，一把乌黑的手枪抵在了杨凌天的太阳xué上。
“啊——”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疯了吗？他，他可是城主！”梦少君yīn狠大叫。
“当官不为民做主，反而是只手遮天，那么还做得pì的官？”梦少康厉声道。
“呵呵，说的好！”杨凌天冷冷道。杨凌天的大手暗暗地朝腰间摸去。
不等杨凌天将藏匿在腰间的匕首抓出，梦少康忽然用胳膊的肘部朝杨凌天狠狠砸去。
大腿猛然抬起，膝盖重重地撞击在杨凌天的后腰上。
“啊！”杨凌天凄厉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你不但劫持官员，更是袭击官员，你难逃死罪！”杨凌天说道。
“呵呵，我梦少康能当逃兵，能在前线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逃回来，就做好了被军法击毙的准备。”梦少康说道。
“你，你是逃兵？”梦少君惊叫。
“不错！我是逃兵，那又怎么样？我不想被当作炮灰，随时丢掉性命。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好活，我为什么要去当炮灰？”
啪！枪托重重地击打在杨凌天的头部。
“啊——”杨凌天凄厉一声叫，却是枪托将鲜血砸了出来。
“快些放了我的兄弟梦少蝶和弟媳叶小纨，否则我就立即击毙你。”梦少康威胁道。
“你敢！”杨凌天痛恨大喝。
砰！一颗子弹飞快地射进杨凌天的左脚。
“啊！”杨凌天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梦少康狠狠扼住杨凌天的脖子。
“我是杀了六个兵士，杀了两个上尉军官，才逃出重重包围的。我杀了很多人很多人了，不差你这一个。”
脖子几乎要被扼断，太阳xué抵着手枪的杨凌天不得不呵斥众人。
“放，放了他们。”
“杨城主，可是——”众人犹豫着。
“怎么？是想我死吗？”杨凌天斥责着。
“杨城主，放了他们二人，那是放虎归山啊。”梦少君说道。
脚掌被子弹射穿的杨凌天qiáng忍着剧痛，压制着怒火，低声道：“你想老子死吗？”
看着梦少康冰寒的双眸，梦少君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