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319
数日后，新宅。
一盒盒胭脂被放置在桌子上，众人围绕着桌子，情绪激动。
梦世昌略微哽咽。
“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我们终于制作出了可以克制那‘栀蓝胭脂’的胭脂了。”
“相信有了这款胭脂，百姓们会再次对我们梦家的胭脂，对华国的胭脂业树立起信心。”梦少蝶说道。
莫修染感激地看着妮娜。
“妮娜小姐，非常感谢，感谢你去冰河带回了青鱼油。没有青鱼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制作不出这款新品胭脂的。”
妮娜忽然捂住双眼，伤心地哭泣起来。
“都是妮娜不好，若不是为了保护妮娜，肖恩大哥和张大哥也不会被qiáng匪袭击，更不会被他们推下悬崖。”
和妮娜一同前往冰河的肖恩医生和司机张哥在归途中遇难了。想起两人生前的音容笑貌，众人落泪。
有人在哭泣，众人望去，却是躲避在墙角低声哭泣的丫鬟香草。
叶小纨心疼地走过去，香草看着叶小纨，忽然扑了过来，紧紧地搂抱住叶小纨。
“香草姐姐，虽然月亮姐姐不在了，虽然肖恩大哥和张大哥遇难了，但你还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杀了肖恩大哥和张大哥的歹人不得好死，香草天天诅咒他们下地狱。香草真想手刃了谋害了肖恩大哥和张大哥的人。”香草痛恨地哭泣着。
妮娜望向泪流满面的香草，眉毛拧在一起。
梦少蝶拿起一盒胭脂，沉痛地说道：“希望百姓们能喜欢上这款胭脂，不辜负肖恩大哥和张大哥的牺牲。”
叶小纨拉起香草的手，朝桌子走来。
一盒胭脂被叶小纨捧起。
“香草姐姐，我们一起去街上售卖这款胭脂新品吧。让百姓们都喜欢上它。”
香草接过胭脂，泪水簌簌而落。
“嗯，我去。”
忽然，宅子外的大街上传来喧嚣的声音。有人在尖利地嘶吼，哭嚎。
“什么声音？”众人惊讶。
“一定是又有人家丢失了孩子。”柳七七说道。
“孩子？”叶小纨惊呼。
“是的，最近几日，天香城接二连三地丢失孩子，从一两岁的，到十三四岁的。警署里每日里都有人来报案。众多的孩子的父母聚集在警署，许九江已经焦头烂额了。如果再寻不到孩子们，恐怕凶多吉少。”
成杰和梦少蝶对望了一眼。
“少蝶，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事情很奇怪？”
梦少蝶点了点头。
“为什么西洋人的美妆店可以如此快速地占领天香城的胭脂市场？究竟是谁在为他们提供便利？使得他们扩张的速度如此神速？”
顿了顿，梦少蝶凝眉道：“如今又有大量的孩子丢失，莫名地感觉到有一张大网在朝天香城罩来。总感觉孩子们的丢失或许和西洋人有关系。这种直觉令我的心很不安。”
“少蝶，明天我和香草，水桃，就上街售卖我们的新款胭脂，只要百姓们试用了我们的胭脂，知道了我们的胭脂的好，就会逐渐摆脱西洋人的胭脂的控制。”叶小纨说道。
“小纨，你怀着身孕，这些日子，你跟随少蝶他们，东奔西跑，着实劳累，还是我和香草去吧。”文氏关心地说着。
叶小纨撒娇地一笑。
“小纨不累。能为少蝶分担一些，小纨感觉很开心。”
“我明天也去！”一人道。
众人望去，却是凤书和丫鬟落梅。
凤书拿起一款胭脂，神sè十分严肃。
“希望我能说服众人来试用这款胭脂。希望这款胭脂能重挫西洋人的蚕食。”
“一定会的。”文氏认真地点了点头。
凤书看向文氏。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十分感慨。
两双斑驳的手握在一起。
泪花在两人的眼眸中莹莹闪动。
……
翌日，众多的百姓朝天香城梦氏百货大楼门前涌去。
一排长长的桌子上铺着奢华的锦缎桌布，其上摆放着大量的胭脂。
凤书，叶小纨，香草，水桃，落梅几人站在桌子后，举着胭脂，大声地吆喝着。
“这是梦家最新款的胭脂，使用后，可以提亮肤sè，使得人在短时间内变得皮肤莹润有光泽，遮盖住各种暗哑，斑点。使得人显得年轻许多。”叶小纨大声说着。
“嗨，还以为多么了不起的新品呢。比起西洋人的‘栀蓝胭脂’差远了。西洋人的那款‘栀蓝胭脂’可以瞬间使得人变得年轻起来，至少年轻好几岁呢。”一个男人轻蔑地撇嘴。
“就是啊，现在谁还使用这样的寻常胭脂，要使用也是使用西洋人的那款啊。那才是真的使得人变年轻，变貌美如花啊。”有人附和着。
人们渐渐散去。
“姐姐，婶婶，大叔，伯伯，你们不要走啊。”叶小纨焦急地喊着。
百姓们甩着手中的方帕，丝巾，连连道：“咱们可没有时间去试你们这胭脂。”
“你们不要走啊，这款新胭脂可以达到西洋人的‘栀蓝胭脂’同样的美妆效果，但比他们的有个更大的优点，就是三日后不会溃烂，不会形成依赖性。是真正的健康产品呢。”叶小纨认真道。
“可以达到同样的美妆效果？三日后不会溃烂？不会形成依赖性？”百姓们将信将疑地转过身来。
“是的，相信我。”一旁的凤书说道。
百姓们互相注视着，良久，众人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买上一盒，试试？”
“什么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效果呢？大家都来试试吧。”叶小纨开心道。
“好吧，那就买上一盒吧。”
“那我也买一盒。”
越来越多的百姓朝这边围聚，丫鬟香草和丫鬟水桃开心地为众人包装着胭脂。
“三少夫人，您人心善良，咱们信你。”
“大夫人，您德高望重，您都说这胭脂好，那一准儿错不了。”
百姓们开心地捧着新胭脂，纷纷道。
远处一处里弄，一个蒙面女子暗暗地看着这一幕，诡异的笑挂在眼角。一缕金发从花团锦簇的帽子下露了出来，金发泛着光芒。
……
警署。
许九江焦头烂额地坐在椅子上，干裂的嘴chún上起了几个水泡。
砰！
房门被推开，一个警察冲了进来。
“许署长，宋探长要顶不住了。百姓们将咱们警署团团包围，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ma的！”许九江咒骂了一句。
“要不，咱们开枪驱赶这些bào*民吧。”
“你是活不耐烦了吧？你想明天各大报纸都报道天香城出现血洗事件？你想我被革职查办是吧？”
气急败坏的许九江站起身来，朝房门外走去。
警署外，众多的百姓冲击着警戒线，警察们手握警棍，拦阻着bào怒的百姓们。
“你们这些吸老百姓鲜血的蛀虫，不为民做主，不如去死！”
“青天大老爷啊，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才三岁啊。”
“打死这些警察，吃白食的家伙！”
宋仁和狼狈地躲闪着百姓们丢掷过来的烂菜叶和臭jī蛋。
砰！
一个臭jī蛋正好砸在宋仁和的额头上，jī蛋清流淌下来，模糊了视线。
再也承受不住的宋仁和忽然抓起手枪，直指天空。
“贱民！”
就在手枪的扳机要被按下时，一声大喝。
“住手！”
许九江铁青着脸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警察。
“许署长，还我们的孩子！”有人高喝。
百姓们纷纷挥动起拳头，痛苦地高喝着。
“还我们的孩子，还我们的孩子。”
“当官不如民做主，不如去死！”
“去死，去死！”
大手捂住心口，许九江感觉自己就要七窍流血，泣血而亡了。
“天理昭昭，大家放心，我许九江一定加大警力，尽快破案，尽快将孩子们搜救回来。给我一些时间。”
不远处的一处高楼上，梦少蝶戴着蝴蝶面具，身披披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因为焦急，一双剑眉愤怒挺立。
握在手中的蓝宝石花刀闪烁着寒光。
……
满头大汗的许九江匆匆回到办公室。
百姓们已经失去耐心，再不寻到丢失的孩子们，这些百姓真的会联合起来，将这警署砸烂。那个时候，自己就不是丢失官位那么简单了。
许九江倒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电话响起。
大手抓起电话，许九江立即站起，俯首，恭顺地，笑容满面地说道：“杨城主！”
许九江渐渐眉头拧在一起。
“tiáo集全部警力去监工水坝建设？可是，可是——”
不等许九江把话说完，电话那边被挂断。
“许署长，咱们要怎么追查孩子们的下落？”满脸jī蛋清的宋仁和走了进来。
“追什么追？tiáo集全部警力，到天香城以西的御水河，监工大坝的建设。”
“许署长，建设御水河水坝的人都是寻常百姓，又不是犯人，要这么多警力做什么？”
焦虑的许九江抓起烟灰缸，狠狠砸向宋仁和。
“你问我，我问谁？”
满脸烟灰的宋仁和捧着烟灰缸，委屈道：“是，是，我立即去tiáo集警力。”
……
第三天傍晚，新宅。
众人忧虑地围桌而坐。
“真没有想到我们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新款胭脂，竟然和西洋人的‘栀蓝胭脂’一样，使用三日后会引起皮肤溃烂。必须再次使用，才能好，也会形成依赖性。”成杰懊恼地说道。
“这次，我们大张旗鼓的售卖这新款胭脂，本以为能让百姓们对我们华国的胭脂重新树立信心。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我们的胭脂同样有依赖性，甚至在品质上还不如西洋人的‘栀蓝胭脂’。”小厮大牛说道。
梦少蝶看了看众人，叹息道：“配料没有问题，配比也没有问题，按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我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若想再次取信百姓，将更加艰难了。”
梦少蝶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见梦少蝶心情低落，叶小纨站起身，走出房间。
柳七七生气地看着成杰和大牛。
“你们能不能少说几句啊，谁也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啊。配料，配比，制作流程，都是没有问题的。谁知道出了什么鬼啊。你们这样嘀咕，少蝶和小纨听了多难受？”
小厮大牛和成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
傍晚的霞光中，梦少蝶站在花丛前，凝眉沉思着。
“少蝶，不要难过了。我们的配料和配比，制作流程，工艺，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叶小纨劝说道。
“不，一定有错误的地方，而且这个错误导致满盘皆输。”
“少蝶——”叶小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使梦少蝶平静下来。
“我们在分析出西洋人的‘栀蓝胭脂’的成分后，进行了有针对性的配料，配比，我们保留了他们的‘栀蓝胭脂’的真正优秀的美妆成分和功效，又添加了一些加qiáng美妆的成分。我们的新款胭脂所使用的配料都是温和的，无毒的，不会导致皮肤溃烂的……”梦少蝶忽然睁大了眼睛，猛然回头，一把握住了叶小纨的胳膊。
“少蝶，你怎么了？”
“如果我们原本得出的‘栀蓝胭脂’的成分就是错误的，就含有导致皮肤溃烂的成分，那么我们在那个错误的基础上，无论如何努力，都不会得到正确的结果。”
“你是说？”
梦少蝶松开叶小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需要将所有用到的配料全部检测一遍。”
“少蝶，等等我。”
……
灯光下，一只花猫开心地跑来跑去。
梦少蝶仔细地看着每一种配料。视线渐渐移动到一个玻璃瓶上。玻璃瓶内盛装了一些油脂一样的东西。
“少蝶，你看这个做什么？”叶小纨问道。
“青鱼油？”梦少蝶喃喃道。
“对呀，难道你忘记了吗？这是妮娜和肖恩医生，还有司机张哥一同去冰河央求当地渔民潜入冰川下的深海捕捞的青鱼提炼的吗？”
叶小纨鼻子有些发酸。
“而且在归来的路上，肖恩医生和司机张哥两人被qiáng匪所杀。”
梦少蝶严肃的表情令叶小纨感觉很紧张。
玻璃瓶被举起，稍微倾斜。一些油脂一样的青鱼油流淌进一个瓷碟中。梦少蝶将瓷碟端到花猫的面前。
花猫好奇地俯首，仔细地闻着瓷碟中的青鱼油。忽然，花猫打了个大喷嚏。似乎很不满梦少蝶的举动，花猫抬起头，朝梦少蝶呲牙叫了一声。
随即，花猫跳下桌子，跑走了。
“它怎么不吃青鱼油啊？”叶小纨好奇道。
“因为这就不是青鱼油。”梦少蝶气愤地说道。
“不是青鱼油？怎么可能呢？”
梦少蝶没有再多言。脑海中回忆起在法兰西留学时，自己的导师布里斯教授说过的话。“使用人皮炼制的人油和几种特殊的胭脂配料融合后，共同作用于人体，可以使得人的容颜瞬间年轻很多。但是，因为一些化学方面的反应，这种作用极大的破坏人的皮肤的新陈代谢，会在几日后出现溃烂，瘙痒，斑点加重等现象。只有再次使用，才可以使得溃烂的肌肤恢复美丽。但几日后会再次出现溃烂……”
“是我，是我忘记了太多，是我学业不jīng。”梦少蝶自责地捶打着额头。
“少蝶，你怎么了？”叶小纨有些担心。
“没怎么，放心，我很好。”梦少蝶自言自语着走出房间。
“少蝶——”
然而梦少蝶并没有停下脚步，梦少蝶朝修葺一新的厂房走去。
妮娜回来了，但她却不是过去的她了。为什么要欺骗自己那款“栀蓝胭脂”的成分中含有“青鱼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那其实是人皮炼制的“人油”？
站在被粉刷得焕然一新的厂房前，梦少蝶感觉一阵头晕。
“二少爷是不舒服吗？”有人在身后说道。
梦少蝶转过身来，一个男人朝自己走来，男人戴着一顶礼帽，帽檐将男人的脸庞遮盖住了。
虽然看不清楚男人的容貌，但梦少蝶对这个男人还是很熟悉的。这个男人正是天家身边的十大暗卫之一。
曾经救过柳七七，成杰和大牛三人。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没有不舒服。”梦少蝶掩饰着内心的失望和慌张。
男人点了点头。
“二少爷托我tiáo查您的导师布里斯教授下落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并且发现了一些意外的事情。tiáo查结果可能会令你很心痛。但是，身为梦老爷子的亲孙，身为天家最为信任的人，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承受这样的tiáo查结果的。”
一份文件被男人从怀里摸出。
梦少蝶接过文件，迅速地翻动。
因为震惊，因为伤心，因为太多太多无法描述的痛楚，文件在梦少蝶手中剧烈地颤动着。
男人从怀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打火机点燃了。
梦少蝶将文件放在打火机的火焰上，文件瞬间点燃了。看着火光，梦少蝶感觉很心痛。这是报应吗？是上天在惩罚自己吗？
燃烧的火焰中似乎有一个女子躺在地上，哭泣着，哀鸣着。
“妮娜——”梦少蝶难过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