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惊梦

318
清晨。
叶小纨从沉睡中醒来。
“少蝶，快看！”
梦少蝶望去，石桌上放着一碗米粥，米粥之上升起袅袅的热气。
两人朝泪罗庵望去，齐齐唤道：“红云师太——”
一个小尼姑将庵门打开，认真道：“师傅她老人家说了，喝下奈何茶，自然会帮你们的。”
叶小纨看着身上的厚厚的缁衣，看着石桌上的米粥，道：“师太是好人，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梦少蝶端起米粥。
“小纨，先把米粥趁热吃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求她老人家。”
“嗯。我们两个人一块吃吧。”
“不，你吃，你怀着孩子呢，你应该多吃。我不饿。”梦少蝶盛起一勺米粥，轻轻递送到叶小纨嘴边。
叶小纨开心地将米粥吃掉。
“二少爷也吃，否则小纨不吃。”
梦少蝶再次盛起一勺米粥。
“这勺是喂我们的儿子的，快吃。”
“好吧。”叶小纨只好张开嘴，再次吃下米粥。
一块方帕被梦少蝶从怀中取出，方帕轻轻落在叶小纨的嘴角，轻轻擦拭着米粥的痕迹。
“来，再吃一勺，多吃，对孩子才好。”
“嗯。”
红云师太站在松树林中，默默地注视着二人。
……
傍晚。
霞光中，梦少蝶和叶小纨用力拍着泪罗庵的庵门。
“师太，求您帮帮我们吧，求您帮我们提炼茶玉。我们需要茶玉来制作一款新品胭脂，以对抗西洋人对我们华国胭脂业的蚕食。
时间紧迫，耽搁的时间越长，百姓们就要多被那西洋人的胭脂禁锢一天。我们需要利用茶玉制作出新款胭脂，使得百姓们可以摆脱对西洋人的那款胭脂的依赖。”梦少蝶焦急地唤着。
“是啊，师太，那款胭脂使用三天后，皮肤会溃烂的，若想再次恢复美丽，就必须再次使用他们那款胭脂，如此往复，使得百姓们必须依赖他们的胭脂。早一天制作出新款胭脂，百姓们就少遭一天罪啊。”叶小纨道。
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的话令站在泪罗庵中的红云师太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只要你二人中一人喝下忘记一切记忆的奈何茶，我就会帮助你们制作茶玉。”
梦少蝶重重地拍着泪罗庵的庵门，大声道：“师太，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固执？你我本无冤无仇，为何一定要我们喝下奈何茶？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为什么要qiáng人所难？”
话音刚落，庵门被打开。红云师太面sè冷寒地走了出来。两个小尼姑跟随在红云师太的身后。
“师太？”梦少蝶惊恐唤道。
红云师太凌寒地看着梦少蝶。
“少废话，若想得到顶级的茶玉，就答应我的要求，喝下奈何茶。”
“师太，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梦少蝶从红云师太的眼眸中看到一种恨意，一种对男人的恨意。
红云师太一步步地朝梦少蝶走去，厉声道：“人生太艰难，苦总是多过甜，喝下奈何茶忘记一切，也算是一种解脱。”
“无论苦，无论甜，都是一种经历啊，都是值得记忆的。怎么能因为困苦就选择逃避呢？人生更多的是责任啊。”梦少蝶道。
“责任？男人们也配谈责任？”红云师太凄然冷笑。
忽然，红云师太猛一转身，将叶小纨搂抱住，苍白的手扼住叶小纨的脖子。
“不要，师太！”梦少的大喝。
“爱她吗？”红云师太厉声道。
“她是我梦少蝶此生最挚爱的女人。”
“若是她生下一个智力有残缺的孩子，你依然爱着她吗？”
“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不光是风花雪月，更是风雨同舟。我梦少蝶是一个男人，男人怎么能抛妻弃子？”
红云师太扼住叶小纨脖子的手在颤抖，叶小纨明显感受到了红云师太在哽咽。
“师太，他是小纨最爱的男人，他是小纨腹中孩子的父亲啊，喝下奈何茶，他就忘记了小纨了，也忘记了我和他的孩子了。那小纨和宝宝多么难过，多么伤心啊。师太您是一个善良人，您忍心看到小纨失去爱人的关怀，小纨的孩子失去父亲的关爱吗？”
眼角含泪的红云师太厉声道：“你真的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吗？人的一生很长很长，你相信他会和你一同去经历风雨吗？”
叶小纨感受到了红云师太的凄然和悲伤，清澈的双眸渐渐湿润。
“师太，人的一生好长好长，小纨看不透遥远的未来，小纨却知道当下的他是真的爱我的，小纨也知道当下的他对我们的未来是有信心的。
既然爱了，就要相信他，纵然未来，他真的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那只能说明我和他走到了岔路口，两人走散了。
若是对未来有质疑，而选择退避，又怎么能让爱开始呢？为了让爱开始，小纨选择信任。”
“为了让爱开始？”红云师太喃喃道。
“是的，为了让爱开始！”叶小纨和梦少蝶齐齐道。
红云师太缓缓松开扼住叶小纨脖子的手，斑驳的手端起小尼姑托盘上的瓷碗。看着瓷碗中的茶水，红云师太忽然仰头喝下。
“师太，不要啊！”叶小纨和梦少蝶焦急大喊。
被喝光的瓷碗被红云师太放在托盘上，红红的笑意浮现在红云师太的脸颊上。
“只不过是增qiáng人体力的红茶啊，根本就不是奈何茶啊。”
“啊？”梦少蝶和叶小纨惊呀地张大了嘴巴。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这里我最大，没人管得着我。孩子们，跟我来吧。”红云师太微笑道。
“啊？”
红云师太背着双手朝泪罗庵中走去。
梦少蝶和叶小纨泪流满面地惊喜对望。
“哈哈，我就说师太是好人。”
“嗯，我也觉得她是好人呢。”
……
层层的云浪轻拢慢涌，铺排相接。傍晚的霞光将层层云浪镀上了金边儿。
站在高山之巅，叶小纨和梦少蝶第一次感受到了蓝sè苍穹下的无边无际的“虚无”。
红云师太站在最高的青石上，忽然甩动长长的袍袖。袍袖搅动气浪，气浪旋转着。一个个茶饼被气流卷动，变作无数的茶尖尖。
碧绿sè的茶尖尖被巨大的气流抛向无边无际的云海。云流剧烈地涌动起来，似流水瀑布，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茶尖尖随着云流翻滚着，涌动着。
红云师太手持玄铁宝剑，在青石上身如电闪地腾跃着，剑法变化繁复之极。随着红云师太的剑法的变幻，云海疾速地涌动着，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忽然，红云师太直射向空中，在空中疾速飞旋。
“啊？”叶小纨惊恐地蜷缩进梦少蝶的怀中。
云浪翻滚的云海竟然随着红云师太的旋转，也在疾速地旋转，形成巨大的蘑菇云，蘑菇云在旋转着，旋转着。
霞光照射在蘑菇云上，蘑菇云犹如一朵盛开的闪光荧花。
砰！红云师太落在青石上。
蘑菇云忽然剧烈爆炸，漫天绿莹莹的晶珠在天空中飞旋着。
叶小纨伸出手来，接住了一颗绿莹莹的晶珠。
“啊，像猫眼石，好绿啊。”
忽然，绿莹莹的晶珠消失了。
“怎么不见了？”叶小纨好奇道。
“你的手温度太高，它们怎么能承受人手的温度？”
万万千的绿sè晶珠在天空中围绕着中心飞速旋转，凝结。
玄铁宝剑被红云师太猛然抛掷出去。玄铁宝剑像一条长龙，直直地朝天空中飞射去。
几乎是瞬间，万万千的绿sè晶珠不见了，玄铁宝剑飞旋回来。
红云师太一个跃起，一把抓住了玄铁宝剑，玄铁宝剑被刺向梦少蝶和叶小纨二人。
二人一惊，猛然躲闪。
“躲什么？不想要？不想要，我就丢掉，好了。”红云师太冰冷地说道。
两人望去，一块薄薄的椭圆形绿sè晶片放置在玄铁宝剑的尖端。
“这，这是，是——”梦少蝶感觉自己说话变得结巴起来。
“不错，这就是你们要得到的茶玉。无数茶的jīng华凝结的茶玉。此物可以粉碎成粉，用作胭脂的配料。千百年来，因为此物难得，所以甚少被广泛使用。是极其珍贵的胭脂配料。”红云师太说道。
叶小纨开心地捧起晶莹剔透，莹润温热的茶玉。
“二少爷，我们终于得到茶玉了。”
“是的，有了这个，我们一定能研究出可以对抗西洋人的胭脂。”
“太好了！”叶小纨蜷缩进梦少蝶怀中，有些哽咽。
“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们终于得偿所愿了。”
“师太，谢谢您。”两人转过身来，齐声道。
然而眼前哪里还有红云师太的身影呢？
两个小尼姑走了过来，一个包裹被递送过来。
“施主，这是师傅她老人家赠送给二位的，里面是一些食物和水。”
“我们还没有向师太表达谢意呢。”梦少蝶焦急地说道。
“施主，师傅她说了，她要谢谢你们。”
“谢谢我们？”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不解。
“是的，师傅说，你们是有爱的人。好好珍惜眼前人。”
说完，两个小尼姑离开了。
叶小纨握紧了手中的茶玉，茶玉温暖得很。
……
晚霞的余晖中，梦少蝶和叶小纨两人开心地走在山路上，朝天夷山的方向走去。
山巅之上，云海翻涌。
一个lún椅被红云师太推动着，推到高山之巅上，lún椅上坐着一个嘴角不断流淌口水的男人。男人脖子歪歪的，双眼失神。
红云师太将lún椅推动到一个石桌旁，石桌上摆放了一个棋盘。
红云师太坐到对面，轻轻拈起一枚棋子。
棋子被放在棋盘上。
“儿子，娘陪你下棋。”
男人艰难地伸出手来，艰难地朝装着棋子的瓷坛伸去。忽然，一个不小心，瓷坛被撞翻，其内的棋子撒落在地。
呜呜呜——
男人的嗓子里发出哭泣的声音。
红云师太弯下腰，将棋子一枚枚捡起，放进瓷坛。
“儿子，不怕，娘捡起来，就好了。”
“娘，对，对，对不起！”
红云师太愣住了，抓在手中的瓷坛忽然掉落在地上，棋子再次撒落。
苍老的双眸朝坐在lún椅上的男人望去。
男人泪眼朦胧。
“娘，娘，对，对，对不起！”
猛然站起，红云师太，难以置信地，浑身颤抖地看着男人。
“儿子，你，是你吗？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是！是，是，我。”男人艰难地说道。
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红云师太猛然扑了过去，一把将男人搂抱住。
“佛祖，谢谢你，谢谢你庇佑我的儿子。”
泪水不断地滴落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艰难地，缓慢地举起手来，拥抱住了红云师太。
“谢，谢谢，谢，谢谢娘！”
晚霞的光芒温暖地照耀着大地，云海变作火红的火烧云云海。
行走在山路上的叶小纨和梦少蝶仰头看着火红的天空，十分惊诧。
“为什么这么红？”
“是佛光。”
“佛光？”
“是的，佛光，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