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足风流

第5部分阅读

极慢,几次差点转身离开。
想见明罗几乎是下意识的,可该怎么见,却是个问题。厉琳在水玉阁院外的小径上徘徊来徘徊去,只觉心里七上八下。
对着孔源,再怎样伤心气愤,也能强作无事地笑笑,告诉自己,为她的孔源,受些委屈又何妨。可偏偏没办法面对这个纯净如水的少年。
一看到那双全然信赖的,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眸,就会下意识想闪躲。
是不是真正心无杂质的人,才最让人无法招架
厉琳正没种地在院外转圈,院门猛地被打开。
松儿鄙视地看着她:“厉小姐这回准备改在门外喝酒了吗”
厉琳脸上有点发烧,尴尬地咳嗽一声:“你家主子睡下了吗”
松儿向旁边让开路,不情愿道:“没睡。”又小声嘀咕:“怕人来了见不到,每晚到子时才肯睡呢。”
厉琳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一跳,急忙跨进院门抬头。窗边一抹白色人影闪过。
傻明罗。
那一晚,她在院中的合欢树下喝了一夜的酒,却也知道楼上的人傻傻陪了她一夜。没勇气抬头,没脸面抬头,却仍旧在树下坐了一夜不肯走。
伤人伤己。
可是今天今天
厉琳迈上通向二楼的楼梯时,心里不断跟自己解释,自己只是被母亲的话惊到了,不放心,来看一眼。
却也没想人在这厉府中,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明罗早知道她来了,见她上楼,便冲她笑弯了一双小鹿般的眼眸:“琳。”眼中全无阴霾与责备。
见到少年的一瞬间,所有忐忑都消失了。
厉琳不由苦笑:“罗儿,你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明罗疑惑地睁大眼睛,因几日未见而略有些紧张地搅着手指。
那是真实的疑惑,疑惑得让厉琳苦笑连连,直恨不得落荒而逃。
她走到窗边,探出身子,看到庭院中落了满地粉红的合欢树。心想,他就是在这里看了我一夜。
一点酸涩与温柔蓦然蔓延开。
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又或者想倾诉想了太久,终于找到愿意诉说的人。
“罗儿,”她招手将少年唤到身边,倚着窗轻轻道:“想不想,听个故事”
厉琳讲了一个很俗气的故事。富家少女赌气离家,在一个边陲小城遇到了一见钟情的男子。经历种种波折与阻碍,富家少女终于娶到了心爱的男人,谁知幸福的生活没有多久,男子便在一场蓄意的灾祸中失去了生命。而少女因爱人死亡的打击,几乎崩溃。
厉琳淡淡地说着,那些刻骨铭心,原来真的说出来,也不过是个廉价的狗血故事。手悄悄摸上胸口,那里还是不时的疼痛,提醒着她孔源已经不在了。
孔源已经永远不在了
心脏疼得越发厉害起来。
一双手温柔地覆盖她紧紧抓住衣襟的手。厉琳茫然地看着她,那双手温柔地握着她的,一点温度清晰地传来去,却恰到好处地熨帖了幻觉中的疼痛,让心脏的跳动趋于平静。
明罗看着她。原来是这样的故事。她从来不曾说过的。他在尚华殿中绝望地挣扎时,原来她也经历着难以承受的打击。那个人死的时候,她一定非常难过,比自己每天守在水玉阁等着她的难过要难过很多很多。
“后来,那个富家女以为此生与爱人再不得见。可是就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她居然遇到了一个跟她的爱人有着同样姓名的男子,那个男子长着一双与她的爱人一摸一样的眼睛。富家女没办法不去想,说不定那便是她爱的人的转世,说不定,是她的爱人一缕魂魄残存在这个世上,变成另一个人来找她。哪怕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富家女也没有办法停下饮鸩止渴的慰藉。可这时的富家女”
“可是这时候,这个富家女已经不得不娶另外一个男子了,对吗”明罗垂下眼,轻声道:
“罗儿”
“富家女心里一直很内疚,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未来的夫侍,又放不下爱人的转世,所以很痛苦。”明罗缱绻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满满的只有心疼,“可是富家女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故事。富家女的夫侍小的时候,过的很不开心,从来没有人疼爱他,也没有人关心他。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山最多余的人,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常常入他的梦,对他笑,为他唱歌,告诉他总有一天她会娶他。他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便咬牙坚持下去,再苦再累,只要想起梦里的那个女子,哪怕遍体鳞伤也无所畏惧,那个女子变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理由。后来有一天他终于找到富家女,可是却发现自己并不能给富家女带来快乐,反而让富家女更加的不快乐。”
“罗儿,我”
明罗伸开双臂,抱住厉琳,轻轻把头靠在她的怀里:“其实,富家女总是不肯相信,他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心爱的女子快乐。他不在乎女子娶别的夫侍,也不需要女子的内疚,他只想每天待在有她在的地方,看着她幸福平安,便心满意足,再无所求。”
清凉的风拂过楼上,带来微弱的花香,几缕合欢花悠悠飘落。
厉琳喉咙阵阵发堵,竟无法言语。她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番话的震撼与感动。只觉少年单薄柔弱的身子环着自己,让自己有从未有过的安宁与美好。
风过回廊,花落无声,如烟的水玉阁上女子与少年相拥而立,竟看呆了偷偷瞥见的小侍们。
良久,明罗松开双手,笑道:“故事讲完了。琳,难得来一次,陪我下盘棋可好我练了好久,这次定不用你让我。”
说着去阁架上拿了棋盘棋子来。
厉琳被“难得”两字刺的心中一痛:“好,今日妻主我可不让你,输了的人不许哭鼻子。”
明罗眉眼弯弯:“是,输了你便我不娶我。”说的是与初进厉府,二人赏月时的玩笑话。
这一生,你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得,你的每一个神情我都不想错过。没有人比我更爱你琳,你会知道吗
厉琳摇摇头,拈起一枚白子,轻轻敲落。
“嘶”红鸳楼的某间闺房内,有人不小心刺破了娇嫩的手指,只好放下绣到一半的男红,那是一件黑色的女子服饰。
手指上一滴血珠猩红刺眼。
第23章 初涉朝堂四
女帝既已下了旨,三日后,厉琳便领了官服官印去了吏部点卯。
东华朝等级森严,下辖八府三城,朝内设三公,下分六部,有六上卿十二常卿之职。
厉琳几人领的便是各部空缺的常卿。除仲菲辰挑了御史台的闲职外,卓清进了吏部,蓝喻红入了大理寺,宇文良瑜则出人意料地选了最无实权的礼部。
而厉琳依着厉凤中的意思,挑了吏部左常卿的位子。
吏部上卿乐正青柏乃是厉凤中的旧部,对厉家向来忠心耿耿。
初次点卯,厉琳便迟了,日上三竿才姗姗出现在临晏城孝奉坊白马街的吏部大门前。
一个身着上卿官袍的高大女子正急得在门前团团转圈。厉琳平素虽顽劣,官袍在身也收敛许多,工整一礼道:“厉琳见过乐正上卿,小可有事来迟,还请上卿莫怪。”
乐正青柏一拍巴掌,爽朗地大声道:“嗨,自家人,说什么怪不怪咱还在担心今儿个迎不到人可怎么跟老尚书交代。走走走,咱先领你在吏部转上一圈。”
厉琳便笑笑收了礼。乐正青柏带着她走进院门,一一指点了部内各个分司的所在与所司职责。厉琳一路听得仔细,牢记于心,心知自今日起便需处处小心,一步之差便会惹来麻烦。
乐正青柏带着厉琳一路逛着,同时引见给她各分司的十几位主事。众人对这位厉家下任家主早已久闻大名,或多或少也算接触过,哪里敢倚老卖老,均摆出热情相迎的姿态。
“咱吏部司管极杂,因此设分封司、荣勋司、考功司、书令司、制书令司、甲库司、掌固司,凡东华任何官员任免、考课与调动均需有吏部司吏及常卿亲笔签署方可,方才那些个司吏都在这里辛苦十几年,经验丰富,大多不需咱们操心,若有拿不准的,来问我便是。”乐正青柏一路讲解,不出两刻钟便带着厉琳逛了一圈回来,停在吏部正堂左侧的官署门外,抬手轻敲。
“这间是”厉琳还没问完,门已打开,厉琳瞧见开门的年轻官员,轻眯起双目。
“夏常卿。”厉琳面露笑容。
同入太学,同年及笄,比她早几月入朝,夏家的大小姐,夏江。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夏江与宇文妍的关系便如同厉仲卓蓝四人之于宇文良瑜,名义上为太院伴读,实际则是太女党的忠实追随者,当年在太院时就跟她不对付。
夏江是个极瘦的女人,面色极白,颧骨突出。早已从太女处得知过任命,此时抬头见是厉琳,毫不惊讶,苍白的脸上闪现一丝傲然:“原来是厉少。”
“不不,”厉琳摇了摇修长的手指,一本正经纠正:“厉,常,卿。”
夏江心下暗恨。夏家早些年一直是地方大族,十几年前才迁入临晏。东华最重血统、阶级,因此夏家在贵族间的地位一直很尴尬,夏江是夏家小一辈女子中最出众的一个,满腹诗书,心气极高,却因家世而不得不投靠太女以换取入朝机会,这一直令她倍觉屈辱。如今见了厉琳,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又羡又妒,只更加满心厌恶。
厉琳看着夏江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大乐,一整官服,抱拳道:“往后同部为官,在下定多加叨扰,时时叨扰,日日请教,夏大人莫嫌烦才是。”
夏江心下厌恶,又没法拒绝,极僵硬地一点头:“自是欢迎的很。”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厉琳差点没乐出声。乐正青柏怕这小祖宗玩过了头,急忙将她拉了出去,刚出门便听见屋内咔吧一声响,不知是什么被捏断了。
这便是真正的世家子女与夏家这种低等贵族间的差别。如厉琳般从小生长在厉家的女子,心胸眼界之开阔,绝难产生这般阴暗的心理。
有这位混不吝的厉小姐在吏部待着,这位太女心腹想搞出点什么花样,还真不容易。怪不得太女把夏江塞进吏部时,老尚书一方没什么动静,原来早算好了这步棋。
乐正青柏摇摇头将念头扫出大脑,有些事,不是她该置喙的。
夏江以为只是厉琳只不过是客气客气,谁知从打那日点卯报道之日起,厉琳居然真的每日都来她这转悠,要么是拿一堆地方上的折子没完没了来“请教”,偏就不去问乐正青柏;要么是跟她“交流为官心得”,滔滔不绝一聊便是半日;实在没什么借口可找了,就端着杯茶过来满屋转悠,美其名曰“共叙同窗之谊”,简直跟苍蝇一样若是沉下脸撵人呢,她便一脸的“别这样,咱们都是好姐妹嘛”,简直是搞得她每日烦不胜烦,一见那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就恨不得抄起砚台把这厚脸皮的女人砸出去。
可终究也是想想,她还是不得不忍着厉琳无时无刻的马蚤扰。倒是宇文妍听了她的禀告不甚在意:“她愿意折腾便折腾她的去,你不理她便是。”
夏江铁青着脸:“可她每日缠着我,我走到哪她便跟到哪,什么都没法做。”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那家伙简直是属膏药的,撵又撵不走,骂又骂不得,本想向宇文妍请求把她调离吏部,可眼见这位太女压根就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夏江辞官的心都有了。
这日,夏江刚点卯坐定,厉琳便又碰着杯茶晃悠悠来串门。夏江实在忍无可忍:“厉大人每日不理政事吗”
“嗨,”厉琳一摆手:“我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政事,你是知道我的,不过托家里的庇荫寻个闲职。何况夏大人的能力咱们都有目共睹的,哪轮的着我出风头。”
夏江几乎没被气死,苍白的脸上生生逼出一丝红晕。你是知道我的寻个闲职轮不到她出风头
“你你”夏江捏着笔杆,不断运气,自我劝慰着镇静,镇静,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不能上了她的当,镇静
咔吧一声,上好湘妃竹制成的笔杆,断了。
厉琳混作不觉,继续在唠叨着哪家酒楼出了新彩色,哪家哪家青楼来了个绝色小倌,夏江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待厉琳终于说够,啜了口茶,来了一句“罢了,不扰你,我先走,下午再来。”自顾自溜达着便走了。
夏江狠狠摔了手里的毛笔。
而厉凤中听闻厉琳的一番胡闹,又翻开了乐正青柏拿给她的厉琳经手的折子,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我这个女儿不是块为官的料,如今看来这剑走偏锋的歪招,倒真真只她使得出来”
第24章 爱恨两难一
厉琳从右常卿署内逛荡出,一时心情大好,盘算着今日是否能腾出些许时间去看孔源。一想起那双眼睛,心里便五味陈杂,乱七八糟。可正如对明罗所坦言,她无法克制一个念头的疯长这一世的孔源便是她的爱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孔源的一缕魂魄随着她来到这个世界,她也决不能放弃。
正恍惚着,一只手大力拍上肩膀。蓝喻红大咧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在想哪家的小公子想的这般魂不思蜀,啧啧,厉家小姐思红袖,桃花开满头,情意悠悠”
“玉泉”厉琳一愣:“你不好好待在大理寺审犯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蓝喻红笑道:“太常寺来人请你们吏部的官员去喝茶,我顺道跟来看看你。”
厉琳诧异,但也没有多问,若是与自己有关,蓝喻红定会提前告知。
蓝喻红一耸肩:“太常寺那几个老女人,每日不请几个官员去喝茶就不舒服,没什么大事。”
刑部下分太常寺与大理寺两司,太常寺司审断,大理寺司刑罚。当初蓝喻红进了大理寺,宇文良瑜几个均大吃一惊。身在重臣之家,自小都听说过大理寺的可怖之处,但凡进去的没一个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一命呜呼,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谁都避之不及,不知蓝喻红那大咧咧的性子怎么忍得了。
唯有厉琳知道后笑笑,只对蓝喻红叮嘱道记得分寸,莫要落下话柄。听罢蓝喻红难得沉默许久,方道,靖婷,也许我们都看错了你。而厉琳只但笑不语。
厉琳许久未见蓝喻红,心下高兴,便约着去了风荷楼小坐。
方坐定,蓝喻红道:“吏部公务繁杂,也亏你受的住。”
提起此事,厉琳便绷不住的笑,当下将这些日子腻着夏江的事细细讲了,听得蓝喻红大笑不已,连连摇头,心下万分同情夏江。
笑罢,蓝喻红道:“ 太女将夏江塞进吏部,这事回风可知道”
厉琳摇头:“应该知道,不过懒得理罢了。你也别去催她,让她仔细想一阵子,这种事还要她自己拿主意。”指的是宇文良瑜夺嫡的决定。
蓝喻红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你是真不知回风为何不想夺嫡”
厉琳被她说得一怔,失笑道:“这话你该去问她。何况,你以为那位子可是那么好坐的你看看今日的女帝,当年咱几个小时进宫玩时,她可是如今这副喜怒难辨、阴阴沉沉的模样乱世出帝王,盛世出明君,如今东华这尴尬的境况,我想回风是不愿一辈子耗尽心血在那个位子上罢。”
“你”蓝喻红竟被她说的语塞,连连苦笑:“靖婷,你这是将自己的心性拿来比回风了。回风自小最大的心愿便是开疆拓土,国泰民安,你忘了她怎会是你这怕麻烦的性子。她不愿争那个位子,也不愿我们出手,是不想让你觉得麻烦啊”
“你他娘的在胡扯什么”厉琳笑骂,只当她一派胡言。
既然说了,蓝喻红索性便和盘托出:“从小到大,咱们五个里,你是最不耐烦这些事的,所以回风在你面前从未讲过这些。可你不在时,回风向来喜欢对我们三个侃侃而谈朝政之事,谈她纵横捭阖的理想。你以为我们三个这些年心甘情愿做她的跟班,只为了姐妹情谊我们三家虽比不得厉家,可也绝不会对个皇女趋炎附势。只是真正被她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折服。可就因为你的一句向来不喜这些,她就能连那位子都说不要便不要了。靖婷,你真真是迟钝,连这些也未发觉她又为何这样做,你想不透”
“你我这回风她”厉琳目瞪口呆看着蓝喻红,少有的结结巴巴,竟脸一句囫囵话逗说不出。
谁来告诉她,这天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靖婷,这些年回风一直忍着不说,我们在一旁看着都觉心疼,偏只有你这家伙,拈花惹草倒精熟,对这事跟石头一般浑然不觉。我真怕哪天你把方才的话对着回风也满不在乎说出口,彻底伤了她的心。”
厉琳耳朵里听着,脑袋里轰轰隆隆的,一时觉得理应如此,一时觉得一团浆糊,这么搞的,回风居然居然对她这太可笑了,怎么可能若真是如此,这些年她怎么一点都未察觉
偏偏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冷冷道,你这般冷血自私的家伙,谁对你的好,你放在心上过
蓝喻红看着眼前的家伙的表情一下恍然一下迷糊,一下紧皱眉头,一下又傻笑兮兮等等,她傻笑个什么劲难道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不可能啊
“你不会已经知道了吧”蓝喻红小心翼翼地问,这家伙真有这么敏锐
“知道什么”厉琳脑子里一团浆糊,茫茫然的可爱样子极是难得,让蓝喻红大饱眼福,可惜不是打趣的时候,“就是回风她是你不知道啊”我靠。心里暗骂一声。
“我什么都不知道”厉琳哀嚎一声,“噗通”把脑子磕到黄花梨的八仙桌上,让她死了吧被自己的挚交好友暗恋多年还是个女人这个世界全疯了。
蓝喻红的话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以至于厉琳一整日都处在恍惚状态不能回神。
不知是怎么回的家,也不知是怎么上的水玉阁,浑浑噩噩地被明罗领到桌边坐下,手里塞进杯茶,猛灌了好几口终于回过神:“我怎么在这”
明罗眨眨眼。
厉琳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的茶杯:“这茶谁给我的”
明罗歪着头打量她,末了扑哧一笑:“琳,你在对着别的男子时,也总这样子吗那我便知道为何那么多男儿喜欢你了。”
“罗儿,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厉琳问。
“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明罗害羞地别开脸,却仍然顺从地回答:“自然是最好的。”
厉琳摇头:“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再混账也是好的”
明罗瞪大一双眼睛看她,厉琳听到他温柔地说:“是啊。”
厉琳抱过明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的温暖味道,低低道:“我一点也不好,明罗。我今天才知道,我果真是个混账,什么都不懂的,自私的混账。”
“琳”明罗柔顺地任她将自己搂的紧紧。
厉琳放开他,勉强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这阵子忙,难得偷个闲,妻主我给你煮龙凤茶喝。”
厉琳因那阵子为明罗爱喝这一品龙凤茶,苦练许久,手艺变得极好。正要挽袖子张罗,却见明罗难得的迟疑,奇怪道:“怎么,不想喝”
明罗急忙摇头:“不是。只是我这里只剩一点茶叶,怕是凑不齐一品了。”
“喝光了”厉琳一愣。她上次明明几乎掏空了全临晏的茶庄,买回的龙凤茶足能喝上一年,这么快居然没了。
明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宇儿前阵子吵着要喝那茶,便来拿了几趟,所以”
第25章 爱恨两难二
明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宇儿前阵子吵着要喝那茶,便来拿了几趟,所以”
“你居然告状”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厉琳回头,竟是厉安宇满脸鄙夷站在门口。
“我没有”明罗结结巴巴道。
厉琳先是讶异,接着又皱起眉:“你怎么这般没礼貌,不叫下人通传一声就自己跑上来。”
“姐”厉安宇撅起嘴巴。好像他愿意来这似的。若不是厉琳最近整日忙的不着家,好不容易有个闲工夫又都在水玉阁陪这人,他才不愿意来。“我听说你今天回府了,我想你了。”
“好了,”厉琳往常没事时候总喜欢逗着他玩,最近确实没顾得上,竟是近一个月都未见到他了。心下愧疚,拍拍手展开双臂:“来,让姐抱抱你,看看你长胖了没有。”
厉安宇委委屈屈地蹭过去,嘟囔道:“人家都快及笄了,姐姐还拿我当小孩子看,抱来抱去。”虽是这么说,还是乖乖偎进厉琳怀里,隔着厉琳肩膀向她身旁的明罗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明罗冲他极温柔一笑。
笑笑笑,笑个屁啊。厉安宇了他一眼。厉琳搂着他比划一下:“嗯,一月没见你,长高了,也白胖了,”轻轻掐一把他白嫩的腮帮,“更像个小包子了。”
“姐”厉安宇又羞又气,不依不饶在她怀里扑腾,厉琳哈哈大笑,费了好大劲才按住他,狠狠揉揉他柔软的小童发髻:“姐跟你开玩笑的。宇儿在我眼里永远都最可爱。”
“是吗,比明罗哥哥还可爱”厉安宇眨眨大眼睛,似是天真地问道。
“呃。”厉琳傻眼,这是怎么个比法看看明罗,明罗羞涩一笑,示意她无妨,哄哄小孩子而已。厉琳哑然失笑,偏厉安宇眼尖看到二人眼神交替,登时气道:“我就知道在你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宇儿。”厉琳头疼看着自家这个弟弟,不知他又闹什么别扭。她初到这个世界之时,对一切都充满着迷茫和惶恐,而正是那时厉安宇出生,哇哇啼哭着依赖着她,让她无暇伤心地度过最初那段日子。这些年她看着厉安宇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如今这般粉雕玉琢的少年,早已把他当亲弟弟待,极为亲厚,却怎么都想不到,情窦初开的厉安宇竟然懵懂中对她这个姐姐动了心。
“再无理取闹,我就跟爹说,让爹把你关进祠堂去。”厉琳半真半假地吓唬。
“关就关”厉安宇一骨碌从她怀里挣出来,愤愤道:“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我想见你还要跑到这个破阁子里来,他有什么好,”一指明罗,“不就是一个番邦皇子,把你迷得昏头转向,我连喝他点茶都不行我来看看你也要被你训,你居然还要我去跪祠堂”说着瘪瘪嘴又要哭。
“好了好了,是姐说错话,宇儿不哭”厉琳手忙脚乱地安慰半晌,厉安宇方抽抽搭搭道:“那你陪我去赏花,还要给我煮龙凤茶。”
“这”厉琳略一犹豫,厉安宇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厉琳连忙投降:“好好好,陪你赏花,陪你荡秋千,给你煮龙凤茶,小祖宗,你还想做什么”
厉安宇擦擦眼泪,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故作勉强道:“等我想到了,再罚你。”
厉琳摇摇头,抱起他,厉安宇又提要求:“不要这样抱人家不是小孩子了要那样抱,向那天你抱那个孔源进门那样。”
厉琳心里闪过一丝怪异。那日她从太女府将孔源抱进家,可连还不到一刻钟人就走了,宇儿是如何知道的
可此时只求哄好厉安宇,便按下心里的怪异感,依言打横抱起他,歉意地对明罗说道:“罗儿,我明日再来看你。那龙凤茶”
“不碍事,女人家是要做大事的,闲时来陪陪我便是。今日难得宇儿有兴致,你多陪他玩会。”明罗微微笑,强迫自己不去看女人怀里的厉安宇。这少年那样炽热的眼神,倾慕的神情,强烈的占有欲,他又怎么会不熟悉。只是强迫自己不去相信罢了,可是他从未见过琳对谁有过这样无条件的纵容与宠溺,那是纯粹的疼爱,纯粹到令他嫉妒。
强按下心中微微的酸楚,“快去吧,正巧松儿新教了我一个绣花样子,我想试试呢。”
“哼”厉安宇轻哼一声,不再看他,只满心欢喜地仰视着厉琳明朗微笑的脸庞。既然想装大度就装个够去吧,她永远是我的,只该陪在我一个身边。而你厉安宇抱着厉琳的脖子轻笑,她也不怎么重视你嘛。
厉琳自是不知这两个少年转瞬间各自转了什么念头,既然答应了厉安宇,便陪了他半日。
厉安宇说要赏花,她便由着他对着自家庭院里那几株早已开败光秃秃的花枝“赞叹”了一个时辰。
赏过了花厉安宇又要荡“她做的”秋千,她便只好又亲手削了块新木板,给他架起座摇摇晃晃的秋千,心惊胆战看着他眉开眼笑荡来荡去。
等终于厉安宇心满意足地想要煮茶,厉琳几乎要累得趴下。她真是宁可去练上一整日的剑也不想陪男子做这些兴致勃勃的琐事。
厉安宇把厉琳拉进自己的闺房,兴致勃勃地捧出从明罗那“巧取豪夺”的龙凤茶,又捧出火炉、茶壶,心里极是得意。赏花,煮茶,她为你做的,一样不少都为我做了,厉琳对那男子哪点比得上对他用心
却不想这此用心绝非彼用心,只固执地陶醉其中。
厉琳皱眉拿起那把玲珑圆润的茶壶,道:“这这也是你从人家那里借来的”
手里这把眼熟之极的壶,岂不正是她为明罗千方百计求来的梅雪壶。
梅雪枝头活火煎,山中人兮仙乎仙。这把梅雪壶乃是巧手凌家百年前留世的最后一件珍品,藏在白云寺主持那多年,厉琳为求这壶给明罗煎茶,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明罗一向对这壶宝贝的很,清洗擦拭都自己来,怎么跑到厉安宇这儿来
再去看那红泥火炉,岂不也是她千挑万选给明罗的
见厉安宇含糊的摸样,厉琳眉头一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安宇心中一慌,硬着头皮撒娇道:“姐,这东西我喜欢,你送我吧。”
“胡闹”厉琳气道:“好端端你去抢他的茶壶做什么,你要什么叫管事的买了给你,月钱不够我给你舔,跑到水玉阁去胡闹什么”
“谁在胡闹”厉安宇一下午的快乐瞬间被浇熄,气得满脸通红,冲她喊道:“你给他煮茶,跟他赏月,还陪他下棋谈心,你什么时候这样对我过这世上我跟你最亲,如今为个外人,你居然训我”话说的又急又快,显然是气冲头顶,而厉琳还来不及为他如及笄男子般的语气震惊,厉安宇已经气昏了头,抄过桌上的梅雪壶,狠狠杂向地面。
“什么梅雪壶,什么仙乎仙我让你们仙”
“宇儿”厉琳大惊失色,伸手去抢已经晚了,那玲珑精致天下难得的梅雪壶啪的一声,就此碎了一地。又惊又怒地看着地上的碎壶,气得几欲揍他,伸了伸手到底没能揍的下去,只满脸铁青地看着他,不知道今天一向乖巧的厉安宇怎会如此无理取闹。
厉安宇冷笑:“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去跪祠堂你们去仙去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跪完了祠堂,我便自己去求爹爹,嫁给那个一直想娶我的刘三小姐”
第26章 爱恨两难三
“厉安宇”厉琳气得七窍生烟。
厉安宇哭得越发厉害,扭头便跑,小侍们从未见过这阵仗,个个吓白了脸,不敢抬头。厉琳气得狠狠掀了桌子,又担心厉安宇耍脾气再跑出府去,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两圈,冲着小侍怒骂:“眼睛瞎了还不去追”
小侍吓得一抖,喏喏地去追,有人大着胆子说:“小少爷似乎向祠堂那边去了。”
厉琳铁青着一张脸:“愿意跪,就让他好好跪着”
再看看地上一地的碎片,心疼得要命。她到哪再去找一把梅雪壶拿给明罗
厉家祠堂设在厉府最西一角,平素除添香打扫外极少有人来,今夜却热闹的鸡飞狗跳。小少爷跪在祠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说要跪死在那,小姐在祠堂外气得跳脚,连北褚皇子和厉老夫君都被惊动了,连晚饭都没吃便匆匆赶来。再加上一众没头没脑大气不敢出的内侍,乱得开了锅。
内侍来禀时,明罗正在正院陪着厉老夫君用晚膳。说起厉琳近日虽忙于政事,也特意抽出时间去看他,厉老夫君很是欣慰:“琳儿及笄之后总算收敛了些,她娘最近也很欣慰,”拍拍明罗的手,“多亏有你在。琳儿有你这般的夫侍真真是我们厉家的福气。”
见明罗害羞低头,又叹道:“琳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被我跟她娘宠坏了,太过顽劣,你多担待。伯父如今跟你说句体己话,女人啊,为娶夫侍前,在外边总难免有点荒唐事,这是掰扯不清的。伯父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男子一旦嫁人生子,有些事总要担待。这些年你伯母未纳一个侧夫侍,可她房里何曾少过人了我还不是只能忍着。何况伯父这些日子冷眼旁观,看得出来琳儿心里是有你的。”
明罗微微低头,正欲答话,小侍忽然来禀告,说是小少爷跟小姐吵起来,哭着跪在祠堂不肯走了。
乍一听将厉老夫君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饭也不吃地带人赶过去。明罗隐约猜到是因那茶叶的事,有心想避开又担心厉琳,只得在旁惴惴跟着。
厉琳正坐在祠堂外台阶上烦躁地抓着头发,见了厉老夫君如获大赦。
厉老夫君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厉琳苦着脸:“我不过气得说了他两句,谁知道”
将下午的事略说了说,厉老夫君气得要揍她:“你以为是你一般皮糙肉厚经得起跪我看你是活回去了,跟个小孩子计较这些”
厉琳呐呐:“宇儿还不是被爹爹您打小惯的”
“你还敢顶嘴”
厉老夫君心里也清楚怎么回事,虽他心疼儿子,可当着明罗的面又不好说,只得吩咐厉琳送明罗回去,自己好言好语去劝厉安宇。
厉琳无奈应了,刚要走又不放心嘱咐道:“要是宇儿再嚷嚷要嫁给那个刘三儿,爹爹你就让他跪着一个男儿家,居然拿这种事”
厉老夫君气得拽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朝她砸过去。厉琳“哎呀”一声,急忙拉起明罗脚底抹油了。厉老夫君无力长叹,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不省心的东西来。
此时已近入秋,天刚擦黑便觉出微微冷意来。明罗刚有点瑟缩,一件外袍便披在他身上。
抬头,厉琳正略有些尴尬地挠头,明罗脸一红,蚊子似的哼了声谢谢。
“今天的事”明罗抬头,厉琳略有点迟疑道:“你别放在心上。”见明罗不解,又道:“宇儿年纪小,你别生气。”
明罗扯扯身上的衣服,一笑摇头。厉琳不满地揉乱他的头发:“小小年纪,总是这般老成,当心老得快。”
“我老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明罗忽然开口。
厉琳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打趣似的反问:“我可比你大呢,你还没老,我就先老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不要我这个妻主了”
明罗摇头,极认真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呃厉琳被他搞得没辙。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似乎越来越笨了
这可不妙。厉琳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不生气便好,只可惜了那把梅雪壶。过几日我去寻把更好的来。”
心里却哀叹,话说的倒是满,可上哪里去找为了一把破壶,她把自幼不离身的锁澜剑都押给白云寺那个抠门的老尼了,这下可好,剑也甭想要回来了,下次再找到什么壶,难道要押她自己么
可见了明罗那欣喜满足的神色,又觉得为了这个少年,似乎也不是那么心疼了。
厉安宇起了别扭,自那天起见了厉琳便沉着脸不说话,厉琳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见他如此索性也就由他去闹,只给水玉阁多派了几个家丁,下令严禁小少爷靠近。对此明罗倒没说什么,只是更少迈出水玉阁了。
厉琳想叫他闲来无事四处转转,明罗也只笑笑应下。厉琳无奈,也再不提了。
正赶上吏部一年一次的政绩考核,厉琳越发忙的团团转,也越来越少顾及旁的。在吏部一段时间,厉琳做的越发得心应手,她上一世依着家里的庇荫,做过不少实业,那些官场商场的交道,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要说起来也算重操旧业,因此许多事如今重拾起来,竟不逊于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子们。乐正青柏对厉凤中提起她,更是赞不绝口。做事果断,干净利落,竟似极了年轻时的厉凤中。而因着这些年到处惹是生非的“名声在外”,同僚们更是少有敢招惹这位小祖宗的,凡厉琳交代下来的事,竟都做的一丝不苟,只求莫要让这位小祖宗挑出毛病。
一段日子下来,厉琳这左常卿做的竟是风生水起,硬是压了同为吏部右常卿的夏江一头。
夏江前阵子被厉琳缠得头晕脑胀,又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心中早已恨极,只当这纨绔小姐故意跟她过不去,只因宇文妍的一再叮嘱才按下性子。渐渐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厉琳早已雷厉风行地将她安插在各司的亲信一一调配妥当。
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玩了一出暗度陈仓,对方还是自己一贯鄙视的纨绔大小姐,夏江几乎难以相信,忐忑地向宇文妍禀报时,心底仍是难以置信。
宇文妍失笑:“这怎么可能就凭她”宇文妍看着夏江阴沉的表情,也是不信。就凭那个为个小倌闹的天翻地覆的痞子
夏江僵硬着脸,递给宇文妍一张名单:“这些人是属下在吏部的亲信,现在都被厉琳揪了出来,待属下发现时,已经被乐正青柏的人牢牢看住了。就目前来看,几可算作弃卒。”
宇文妍盯着那张纸,脸慢慢沉下来:“你是想告诉本宫,你在吏部经营了一年多,最后被一个刚进吏部没多久的家伙给连根拔起乐正青柏都没发现过的事,怎么会被她发现你不是说她每日只会缠着你下棋遛鸟么她就是这么下棋遛鸟的”说到最后几乎咆哮起来。
夏江本就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正摆在眼前,自从厉琳进了吏部后,就打着无所事事的幌子蒙蔽她,厚着脸皮缠得她无暇他顾的同时,把吏部摸得一清二楚,接着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整顿一番,让她毫无防备。
事实上,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想不到用这样的手段,也没那个气势能以小小常卿之职压住整个吏部。
只有厉家那位做得出,做得到。
宇文妍狠狠将手中的纸攥成一团,恨声道:“好个厉靖婷,连本宫都被你骗了过去。”若不是被她的表象蒙蔽,她也不会明知乐正青柏是厉凤中的人,仍然对厉琳挑了吏部这事如此掉以轻心
夏江迟疑道:“殿下,如今之计”
宇文妍挥手打断她:“这件事本宫不全怪你。”吩咐下人:“叫徐知客来”
徐琴匆匆赶到,见宇文妍样子心下一惊,急忙拜倒。宇文妍不耐烦地挥手叫她起身,问道:“上次叫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徐琴一愣,反应过来:“殿下说的是孔源已经办妥当了,随时可用。”
宇文妍狭长的眼中嘲弄一闪而过:“是时候会会厉家大少的这位心上人了。”
第27章 爱恨两难四
厉琳忙了半个月,把吏部上下收拾利索了,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整日捧着杯茶到处乱窜。
她这边忙的无暇他顾,宇文良瑜几个也没好到哪去。虽说几个人均是刚入朝,还算清闲,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容不得出一点差错,待几个人再聚到一起,已经又过了大半月。
仲菲辰进了御史台,是最悠闲的一个,早早在红鸳楼订下了临河的雅阁,等着几位好友。日头尚早,厉琳几个都还没到,只有她和卓清两个等着。卓清是一年到头难得说句话的闷葫芦,仲菲辰闲得无聊便唤了鸨父来,叫几个美貌清倌儿助兴。
鸨父掀帘子进了门仲菲辰便一愣。她们几个因着厉琳痴迷孔源,是这红鸳楼的常客,鸨父自是既熟悉的,可眼前这个却是张浓妆艳抹的陌生面孔。
仲菲辰被他身上浓重的脂粉味熏得直往后躲,皱眉道:“你是新来的这红鸳楼什么时候换了鸨父”
那鸨父飞起一个媚眼,娇笑道:“小姐莫惊讶,干我们这行的,有今天没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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