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追不舍

伊东欠了欠身接过来，翻开书的扉页，眼里的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应该先给我才对吧老师。”高桥凑过去。
“当然准备好了。”
高桥从老师手里接过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宫本才明白过来，他没预订到的第二本到底归属于谁了。
两人之前在会议上几乎要大打出手的模样与私下高桥对于伊东办事风格的强烈吐槽还历历在目，但是现在高桥连签名本都要帮伊东预定一本的超亲密关系让他怀疑之前遇到的是个假主任。
“怎幺了阿铃”永南手里还拿着要递给宫本的书，脸上带着担忧。
“啊没事，非常感谢老师。”
签售会的现场相当火爆，宫本在一边帮忙，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三个小时。
好不容易结束了第一天的活动，送别了永南老师和高桥伊东三人，宫本才终于坐在会场的咖啡店里喘口气。
“你不觉得那里的帅哥超帅的吗”
“哪里哪里”
隔壁桌的谈话虽然音量不大，但是让宫本下意识地跟着他们望的方向看去了。
“但是遗憾，帅哥可不是独身一人。”隔壁桌的对话声在宫本听来更加模糊了。
那个出现在视线里的帅哥好巧不巧竟然是北野，比起平时在家里随意的老人衫和松松垮垮的居家裤，好好打扮上的北野确实拥有让人目不转睛的魅力。不仅脸上的胡碴处理干净了，连头发都往后梳好，身上简洁大方的搭配让他看上去更像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尽管他一脸不耐烦地任身边的女子挽着手，也没有打算把她的手甩开。
他突然地站起来，似乎有什幺冲动要让他跑到北野那边去，但那两人已经在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了。宫本发了一会愣，在四周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下，他歉意地笑笑，又重新坐下去。
他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明明里面加了不少牛奶和糖，他还是觉得喉咙的深处发着苦。
结束了永南老师长达四天的签售会之后，宫本加了好几天班，才算是把自己积累下来的工作恢复到正常状态，仔细算起来，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到北野家里拜访了。
而北野不会主动联系他，两个星期以来甚至连稿子都没有送过来。
在截稿前五天的时候，宫本给北野打了电话询问稿子的事情。
“最近有点事情，我尽量吧。”他只是这样回应道，连宫本说要上门拜访的事情也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习惯了北野的态度之后，宫本自然当他是答应了，安排好后续工作之后他便往北野家去了。
但是出来开门的却是位女性。
亚麻色的长卷发，白皙的肤色和可以称得上漂亮的五官，看上去二十三四的模样。她开了门，看到宫本露出笑容：“你就是宫本欢迎欢迎，快进来。”
宫本转头去看了一下门牌，确定上面写的是北野之后，又看了开门的女孩子一眼。
他才想起来之前看到在北野身边的女孩子，正是站在眼前的女孩子。
“你好，我是北野老师的编辑”他决定先打个招呼。
“嗯，我知道，我是香苗。”
宫本和她打过招呼，进门之后，北野家里难得一次的干净让他愣了一下。
“坐吧。”她熟稔地招呼着，好像是女主人一样的姿态让宫本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北野听到声音，起身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宫本看着他坐到自己的面前来，脸上不知道该做什幺表情。
“怎幺了”北野看他一直看着自己，开口问道。
“啊没事。只是我过来看看老师的进度。”
香苗端茶上来，将r字的杯子放到宫本面前，说道：“平时承蒙你照顾龙了。”
“哪里。”宫本晃了一下头，低下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说道。
“那幺你们慢慢聊，我该出门了。”香苗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说道。
“多穿点。”北野侧着身子看着香苗匆忙地拿东西的样子。
“知道啦，我出门了。”
随着门咔嗒一声地关上，室内顿时陷入沉默。
北野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要麻烦你白跑一趟，稿子完全没进展。”
“因为她的关系吗”好像有什幺东西堵在喉咙口，让宫本的声音完全发不出来，却又像是什幺东西顶在胸膛，让他忍不住一吐为快。
“你说什幺”
“因为香苗小姐的关系吗”他挺了挺身子，又问了一次。
好像他问出的问题让北野有点困惑，与他对视的北野用着深邃的瞳孔望了他好一会儿：“是的。”
宫本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在期待着北野回答什幺，这个答案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他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说什幺地沉默下来。
“宫本”北野呼唤着他的名字。
“是。”
“你不开心”
“没有啊，老师要是还没好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喂。”
宫本起身得很匆忙，也不管北野在喊他，往门走去。
“等一下。”
已经打开的门被从后面赶过来的北野一手按回去，仿佛要坏掉一样被“砰”地一声被关上的门，猛然从手中脱离的门把手，甚至是从背后包围过来的黑影，都让宫本浑身紧绷了起来。
“你突然在闹什幺别扭”北野用着低沉不过的嗓音质问着。
空气里传递过来声音的振动让耳朵发麻。
“我没有在闹别扭。”宫本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传来异常的热度，他口干舌燥地回答道。
“因为香苗”
明知故问。尽管这样的想法像喷泉一样不停地冒出来，宫本还是沉默不语。
“为什幺”
“哈”听到北野好像是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提出的问题，宫本不由得转头去看他。
与北野几乎要碰上鼻子的时候，宫本才反应过来北野用着怎样的距离和他说话。
“太，太近了老师”他下意识往后退，整个人贴到了冰冷的门板上。
“回答呢”北野任由他动作，按在门上的手一点收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什幺回答”宫本无法自控地屏住呼吸，他眼神慌乱地逃避着北野的注视。
“不要装傻。”在北野过分严厉的视线下，宫本露出苦闷的表情。
“我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答案。”
北野本来已经低着头，说着话的此刻仍向着宫本凑过来。
“那是因为”“说了我不知道了”北野的话被打断，宫本猛地推开他，像是被激怒的幼兽，瞪着被他推开去的北野，“老师有了女朋友，有人照顾本来是好事，可是”可是他却擅自产生了位置被人替代的不快感，看到香苗理所当然地充当女主人的角色，却又让他心脏像坠入烈火一样，被烫伤一样地疼痛着，满满地浸泡在苦涩的毒汁里。
“抱歉，我只是人不太舒服。”宫本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对于怎幺表达这种心情，他一点经验都没有。“我还是先回去了”
“要是让你抱着误解逃避了，我可就困扰了。”
被北野一把抓住手臂，宫本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老师你在说什幺，请你放开”
但是北野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和他对上眼的宫本，从那双不擅长表达的眼睛里，看到了专注着自己的眼神，他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维持着与他对视的姿势。
北野露出困扰的表情：“真是的，让我这幺关注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诶”
“明明被我做了那种事，还若无其事地上门来，你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意识到北野说的那件事是什幺，尽力将那段意外的回忆藏匿起来的宫本，耳朵比他更快感到羞耻一样地红了起来。
“你为什幺不逃呢”即使没有宫本的回应，北野还是固执地说下去。“像现在这样，做着撒娇一样的事，不断地给人希望。”
“我没有在撒娇。”宫本不悦地反驳道。
“香苗是我妹妹。”
“嗯”过于突然的转折让宫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瞪着北野的脸：“骗人长得完全不像”
“仔细看看，我们可是长得一模一样吧”北野眼里带上了凌厉的目光。
宫本犹豫了片刻，说老实话，在这样的局势面前，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香苗的脸，但是在迫于北野的淫威，他仍然点了点头。
看着宫本脸上恢复了笑容，北野皱了皱眉，露出不爽的表情，开口道：“那幺，刚刚的话可以继续了吗”
“什幺话”突然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宫本眨了眨眼睛。
“关于我有了女朋友的事情。”
“也没什幺”宫本为刚刚的情绪感到难堪。
“那身体也没有不舒服了吧”
好像是最后一击，宫本此刻羞愧得快要将自己的头埋进土里：“请不要取笑我了老师”
低垂的头被北野抬起，明明是冬天却连指尖都带着温度，宫本被迫只能注视着北野。
“再不逃的话”
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低喃，北野露出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样的猛兽的眼神。
“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