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
“瞧瞧……”她指着靠近门口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人有些发福,肚腩开始凸出来,一脸的笑意迎人,徐太太又道,“这男人,一辈子都在她的手底下,后面肯定也没他的好日子,就是可怜了那孩子。”
“孩子怎么了?”靳轻只想到这个,心里有着隐隐的疼,只为那见过一面的纯稚小儿。
“还能怎样?辛苦是一定的,那孩子的存在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别说她了,哪个女人受得了?可是,毕竟是唯一的继承人,我想总部至于太为难他吧。”
靳轻觉得有些荒诞,感觉就像少时读的民国小说一样,大太太因为不能生育子嗣就把外室的子女带回来自己养。这算什么?
没有意识到自己握紧的手掌,直到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靳轻才从自己的冥想中回神。
“靳小姐,不舒服吗?”徐太太意识她有些微的不对劲,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没有。”
靳轻觉得心烦意乱起来,有些发怔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自己甚至能听见她说的话──
“根本就是个怪胎!”
猛地,一口气堵在喉头,上涌的酸液几乎等不及她掩饰。
慌忙捂住嘴,靳轻飞似的跑出大厅,寻着洗手间就覆在盥洗池上作呕起来。
打开的水龙头涌出的水声掩住她的声音,她吐的一塌糊涂,眼睛里满是泪水,不知是因为呕吐还是别的原因。
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她抬起满是水珠的脸,暗暗压制仍在痉挛的喉咙。
“你怎么了?没事吧?”
刚出来就被人拉住,靳轻看清那人,是世坤,他一脸慌张。
“没事,这几天吃坏胃口了。”扶着他的手臂,她实在有些乏力,开始头晕。
没走几步就被他抱起,转身往外走去。
“还没结束呢?”
“我送你回家!”
第四十四章
“我送你上去。”不顾她的拒绝,他仍是熄了车,小心扶她出来。
摸出她包里的钥匙打开门,刚进门,就看见沙发里的靳小透抱着大熊安静地看着他们。
“现在放心了吧,快回去吧,很晚了。”靳轻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仍一脸担忧的他。
捏了捏她的肩头,临走之前仍不放心叮嘱道:“睡觉之前喝点牛奶,如果有事的话马上打电话给我。”
靳轻笑着点点头,正要起身送他却被他按住。
“别送了,你总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误闯禁地的陌生人。”
最后,送客的人竟然变成靳小透。
世坤站在门口,看着抱着大熊仍是一脸严肃的孩子不禁有些气短。这孩子对他表现出的排斥已经不能让他再刻意忽视、自欺欺人了。
“嗯……”他斟酌着言语,“你妈妈她今天不舒服,所以叔叔很担心,小透照顾妈妈,好不好?”
靳小透沉默着点了下脑袋,算是回应。
他刚出门,听见身后小小传来的一声“拜拜”。侧目,门渐渐合上,门边有只只澄澈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一点点隐在后边。
晚上,小透和妈妈一起洗澡,一起睡在妈妈的那张大床上。
鼻翼里尽是甜腻的香味,小透很开心,一点点偎近母亲怀里。
靳轻看着胸前的女儿,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吐气。
这孩子已经六岁了呢……时间实在是可怕的东西,当年她身体里那个没有器官、没有皮肤,什么都没有的胚胎已经长成如今这惹人疼爱的模样。
她这辈子极少几件没有觉得后悔的事,其中一件就是当年冲动的跳下手术台,没有将这个幼小的生命从身体里割除。
其实,那时候,她不过也是个孩子。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瞬间变化之后,堕胎是当时最聪明的做法。可她不聪明,按程欢的说法,就是傻到家。
但是她很庆幸自己当年的傻劲儿,如若不是,现在的她该是多么孤单。没有怀里这个可人的小东西,她现在该是怎样的生活?她现在想都不敢想。
“妈妈……”
“嗯?”
小透在她怀里闷闷地出声。“你打算和那个肇叔叔结婚吗?”
靳轻顿住一会,掐了下小透的小屁股,幽幽道:“没想过。”
这是实话。
现在想起来,她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过与世坤成婚的可能性。以前钻牛角尖的时候,确实有想着:算了,找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嫁了吧。但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她在感情上的执拗让自己都没办法。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
决心不知下了多少次。一次次的心理建设,一次次的暗示,却一次次的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他喜欢你。”小透很小声的呢喃,如果不是靳轻还很清醒,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怎会不知?可是她对他却没有相同的情感共鸣。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小透喜欢他吗?”
靳轻诧异看着眼前的孩子,依照往常的靳小透该是立刻大声的喊出来“不喜欢!”可现在的她却意外的安静。
“那妈妈喜欢他吗?”小透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你要是喜欢,那我……也喜欢。”说完这话,靳小透团着身子,小脑袋更加缩进母亲的怀中。
是在哪里看到过,说是喜欢这样姿势的孩子大都缺乏安全感,是本身存在不安定与怀疑心的一种表现。
心疼的抱紧这具小小软软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她叹息着怜惜:“我跟你保证,如果你要有爸爸的话,那个人必然得是你真心喜欢的。因为我要我的小透开开心心的长大。”
感觉到胸前的凉意与湿濡,靳轻又掐了下她的小屁股,轻笑着:“给你唱个我家乡的儿歌吧。”
儿时,母亲就是唱着这歌儿哄着因为哭鼻子不得安睡的她进入梦乡。如今,她也开始为自己的女儿吟唱──
蝴蝶蝴蝶生得美丽,
头戴金冠身穿花衣,
你爱花儿花也爱你,
你会跳舞她有甜蜜……
第四十五章
娱乐版的头条,连续几天都是关于名模黄丹丹离世的报道。一张张照片,上面人儿的笑,清冷、疏离。
靳轻一直介怀上次在医院那次的不欢而散,许久没有再见她,但却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又是在医院。而这一次,她没有能力再离开。
关于她的一切,靳轻都是听说的。
半个月之前,黄丹丹意外流产。之后,一滴泪都没掉的她安静出院,半个月之后,她在家中开瓦斯自杀。
那么爱漂亮的人,如今却苍白着面容,甚至连肌肉都有些扭曲。靳轻挑了最艳丽的口红涂在自己手背上,突兀的颜色弄在她的肌肤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揉匀了,抹上丹丹的颊边,唇瓣。
这样的女人啊,还是浓妆艳抹的好,这样的惨淡不适合她。
“黄丹丹,你这人一辈子偷懒,还说教我化妆呢……”
黄丹丹没有亲人,靳轻送她最后一段,后事料理完了,公司帮忙的同事相继离开。
有人交给她一个包裹,说是黄丹丹在自杀前写过一封遗书,上面交待要把这东西给她的。
后来她看了那个所谓的遗书,上面除了交待这个之外只有简短的一行字──什么都别留下,要这样结束才好。
黄丹丹留给靳轻她的日记,上面的记录让靳轻走进那个已经逝去灵魂的最深处:
……
胎儿快四个月了,看不出来,唯有自己能感觉。
真好!
……
两个月了,早上再次见到何戎宣这个男人,他仍担心我会私自留下孩子,非得扯着我去医院做了。
……
今天去医院产检,医生说没什么异常,我终于放下心来。
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无论它是什么样子,我都能坦然的接受。
……
今天看书,书上说五个月的孩子正在是胎动开始强烈的时候,各个部分的器官开始生长,已经会吸吮拇指。我想像着它在我肚子里吸着手指的模样,它多可爱啊,我的孩子。
快一点,再快一点,你快点出世,然后妈妈这辈子只爱你。
……
天气变的很快,竟然已经是秋末了,有些冷。
手放在肚子上,就会变的暖暖的。
宝宝,你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已经会帮妈妈取暖了呢。
……
这是她最后一篇日记,时间停留在半个月之前。
黄丹丹就这样离开了,她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一本日记,和她那段不知会有几人记得的故事。
很多年之后,当靳轻再次想起她的时候,脑子里仍是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与妖娆绰约的身姿。
游走于t台之上,总是擒着冷淡笑容的女子,不过终究一凡人,她也会累,累了也有赖皮偷懒的时候。
最后一次去她住的地方,靳轻环顾整间屋子,似乎还能感觉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的温度与痕迹。
窗台上有株已经凋谢的蝴蝶兰,花瓣已经褪了颜色,叶子卷曲着,可根茎还是执拗着深植于泥土之中,这是生命没有完全逝去的痕迹。
想到那天有位懂得养花种草的同事看到这花满眼的怜惜,说着不行就自己带走去养。
可是这花最后还是留下了,在靳轻的要求下。
把钥匙埋在花盆里。
靳轻离开。
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带出一阵轻风,卷起桌上的一简细纸,落在地上。
上面简单的一行字──
什么都别留下,要这样结束才好。
第四十六章
靳小透第一次走进这样华丽的酒店,光洁的地板与柔软艳丽的地毯,大大的水晶吊灯,黄色的淡光,明晃晃的照着她的小脸。
她微微挣脱了旁边这个阿姨的手,她一向不喜欢陌生人触碰自己。
何子衿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孩,脸上的笑意加深。
“不领着的话,也不可以跟丢哦?”
靳小透点头,与她进了电梯。
“你说过要带我见爸爸的。”靳小透想再次确认。
刚刚放学的时候,她第一次遇到这个阿姨,她说认识她父亲,可以带她去见他。
靳小透早在电视上看过人贩子拐卖小孩儿的新闻,干妈教育她和小棠好多年了,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走。这些话她一直记着的。
于是,靳小透下意识的躲到老师身后。
但是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她就自己坐上了这个阿姨的车子。
因为,她有叔叔的照片。
因为她说,他就是你爸爸,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这件事情,在很多年之后,程欢每每想起来都要捶胸顿足地暗恼自己怎么没有把敌人可能会使出来的手段都告诫小孩子们。
话说回来──
现在的靳小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呆呆的坐在一旁,眼前是一个修好皮的苹果。
“很甜的。”
子衿看着一脸戒惧的孩子,不禁有些怜惜,手又向前递去。
啪!
子衿有些发愣地看着滚到地上的苹果和自己被打到的手背。
这样的表情,她似曾相识。很多年以前,她也曾在一个男孩儿的脸上看到过。
正是这僵持的当口,门铃疯狂般响起。
子衿神色微变,整了整裙摆,吩咐陈嫂去开门,回头轻轻对小透笑了:“我猜是你妈妈来了,她来的真快。”语毕,水亮的眼睛冲她眨了眨。
果然,门打开,靳轻飞似的冲进来。
快速的搜寻,看见小透,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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