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浮的徐客秋便停了下来:“我头痛。”
小桃忙不迭招人送手巾来。
宁怀璟趁机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纠缠的握法:“出门左拐,第三间房,我等你。”
满楼上上下下都是喧哗得要将天上的仙人们惊醒的高笑声,把宁怀璟的低语掩盖得那么模糊。徐客秋却听见了,自肩膀披泄而下的黑发下,嘴角就那样隐秘又开怀地勾了起来:“好。”
小指紧紧地勾着小指,是个许诺。
江晚樵先走一步不知带着他的佳人去了哪里,随着徐客秋出门,花娘们也纷纷散了。怀里的女人有些迫不及待,羞红着脸来拉他的衣襟:“小侯爷,今晚……奴家……”
宁怀璟会意地点头:“我也期待得很。”
起身走路时,脚步真的飘起来了,心肝一颤一颤的,被徐客秋刚才那一笑笑的。我的客秋啊……已经这么会勾人了。
出房时,宁怀璟又回首看了一眼,屋子里还剩下三个人。玉飘飘弹着琴,崔铭旭坐在桌边,身旁是齐嘉。喝得迷糊的齐嘉两手捧着点心乖巧地吃着,很乖很乖。
第十二章
天字二号房左拐第三间,就在曲折长廊的尽头。房门藏得隐秘,紧紧贴着墙角,门槛也窄,只是其余房间的一半宽幅,刚好够一人进出,若是喝酒迷了眼,脚步一滑便就这么错过去了。
徐客秋来得早,安安静静坐在床边,没拿酒杯,也没靠着一旁的床柱,端端正正的。偏又一身红衣,若再盖个红盖头,就是个等着良人来好好珍爱的新嫁娘。
宁怀璟窃窃地遐想,窃窃地闷笑,一个箭步迈到他跟前,说书人口中的好色衙内般斜斜挑起嘴角:“小娘子好生漂亮哇。”
徐客秋不抬头,一脚踹向他两腿间:“端看你有没有本事上得了我。”
宁怀璟终于忍不住,一边闪身躲开,一边哈哈地笑,扑着徐客秋往床上倒:“有,有,有。我有没有这本事,你最明白。”
嘴角边再挂上串口水,就是那传说中背着媳妇的猪八戒。
捧着脸还亲不够,一路从额头啃到脖子根。双唇间吻得都牵出了银丝,就伸了舌尖来舔,不留神,两人的舌尖刚好撞到一块儿,于是又一路纠纠缠缠吻下去,分不清你我也记不起今昔。好容易分开,宁怀璟用食指去擦徐客秋唇边溢出的津液,故意伸出舌在指腹上舔了一遭,再煞有其事放进嘴中吸吮。
徐客秋脸上一红,勾着他的脖子又主动贴上,身上已是微微发烫。
“让你别喝酒,又不听,看,又起红疹子了。”宁怀璟指着他敞开的衣襟一本正经。
“笨!这哪是红疹?”
“那是什么?” 抬起头来故作好奇地问。宁怀璟双手一错,徐客秋的红衣顿时完全打开。
雪白的胸脯在灯下微微泛红,上头星星点点的红痕甚是醒目。忍不住再低头轻轻咬啮,耳听得他“呀——”的一声低吟,不禁又低低地笑。一手夹起他胸口的红珠揉搓亵玩,一手在点点红痕上流连,“是什么?怎么来的?告诉我,嗯?”
他分明是故意在戏弄自己,徐客秋心中气急,想张嘴却只逸出满口呻吟,几乎语不成句:“你……唔……宁……宁怀璟……”
放肆的手越发往下游移,他玩得兴起:“看,连下面都起疹子了,我帮你揉揉。”
手就这般伸到了两腿间,触及一片灼热,宁怀璟口中“啧啧”有声,犹不肯放过:“说呀,这不是红疹是什么?”
五指灵活动作,一波又一波快感自腹下升起,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亦不能抑止身躯的扭动。徐客秋摇头想要摆脱,却更觉身躯对欲望的渴求。最脆弱的部位被男人抓在手里,想要纾解却被恶意阻止,耳边温柔如水的细语成了另一种诱惑:“说呀……乖……告诉我……是什么?”
“嗯……是……是……你……昨天……嗯……咬的……”
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唇又被吻住,舌尖如此纠缠,身躯如此厮磨……恍恍然撞进他那一双深邃如墨的眸中,他的声音亦低沉沙哑,像是要在茫茫然的胸膛里造出回声:“客秋啊……我真想死在你身上。”
这才回过神,羞愤得一口咬上他的肩头:“想死就自己死去,别赖着我!”
小侯爷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了我,漫漫长夜,你怎么睡得着?”
我去找别人!话没说出口,全叫他堵在嘴里。徐客秋气鼓鼓瞪起眼睛,宁怀璟笑眯眯,起身的动作如此慢条斯理,优雅得迷死人:“该我了。乖,放松,不会疼的,我保证。”
徐客秋抬脚再踹他:“上次你也这么说。”
“这回一定不疼。若是疼,我们就再试一回。”
江晚樵江大少私底下这么跟崔小公子说过,徐客秋若是只驯不服的野猫,宁怀璟就是那个被猫抓花了脸也不肯撒手的主人。
楼下的笑声、门外的说话声以及隔壁房里的喧哗声就一并都听不见了,一层又一层粉色纱幔后,黏腻的喘息声里,“客秋……客秋……客秋……”一声又一声,及至脑中再度一片空白时,心中犹还回荡着这仿佛已经印到骨子里的呼唤,像是要唤到地老天荒。
“我不告诉你……他居然说得出这话。”云收雨歇,乖顺地伏在宁怀璟身畔,徐客秋没来由记起方才齐嘉的话语,不由细细咀嚼,“那个傻子……”
又一个不肯把“喜欢”说出口的人。
难得他顺从,宁怀璟揽过他的肩,拍拍他的脸:“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而已。”
徐客秋抬眼看他,他径自望着头顶绮旎的粉红纱帐:“按小齐大人的性子,这确实是他的作风。”
“那铭旭呢?”
“他……对玉飘飘和对齐嘉是不一样的吧。”
“呵……”徐客秋嗤笑,“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倒管上了别人的。”
“是啊……”把徐客秋抱得更紧些,宁怀璟附和着叹息,自己的事啊……
“客秋,我们明日去骑马吧。”
“不去。”
“那我陪你去学堂念书?”
“嗯。”
“念这么多书干什么?”
“要你管!”
“吧唧”一声,重重在他脸上亲一口,小侯爷笑得骄傲:“我们家客秋要当状元呢。”
“去!”
小野猫挣扎,于是搂得更紧:“客秋啊,今后你中了科举,然后入朝为官,呵呵……真有出息。”
“你照旧做着你这没出息的小侯爷。”
“这样吧,我也去混个闲差做做,这样,每天都能在朝堂上看见你。”
“有什么好看的……到了那时候……”
徐客秋说不下去,宁怀璟拍拍他的背,像是哄着快要哭泣的孩子:“没事……说好了,我们不想以后的。”
可是……心头的酸涩还是一点一点漫了上来:“如果你呀,如果是女孩儿该多好,我一定用八抬大轿来娶你,金凤冠,紫霞帔,珠玉玲珑。下了轿就在我家大堂上拜天地,洞房是你常来住的那间,铺一床的红枣花生。用秤杆子掀盖头,就着夜光杯喝合卺酒。像我大哥娶我大嫂,像我爹娶我娘……风风光光的,不对,要比他们更风光。”
“你想娶我就必定会嫁?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呵呵……我照过了,挺好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放眼天下,算不上第一,也能捞个第二。”
“呸!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
“去、去、去……别乱动,才刚……嗯……啊……”
“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动,嗯?”
……
夜还很长,楼中的歌舞方奏了个序曲,就如同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那么漫长……长到望不到头。
八月的秋闱足足考了三天,宁怀璟在考场外也足足等了三天。生性猴儿一般坐不住的小侯爷此番是生生下了苦功,日日天光乍现就跑来考场外侯着,及至江晚樵一步三摇慢慢晃来,他手边的茶盅早已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江晚樵惭愧:“哟,要让铭旭知晓你宁小侯爷这般候他,他得给你端茶倒水一辈子。”
谁吃饱了撑的去挂念那个崔铭旭?宁怀璟没好气瞥了边上的齐嘉一眼,默不作声干喝茶。
晚间走得也晚,太阳整个都下山了,也不见宁怀璟动一动。江晚樵冲齐嘉挥挥手:“你陪着他吧。”又摇摇摆摆地走了。
齐嘉期期艾艾地凑过来问:“他……他能考上,是吧?”
宁怀璟痴痴望着贡院的大门,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谁知道呢?”
两人说的分明就不是一个人。齐嘉当了真,一夜没睡好。隔天崔铭旭出了考场,叫他指着鼻尖骂:“傻子!不好好睡着,你胡乱想些什么?看看你的脸……晦气!”
宁怀璟一把拖着徐客秋站到墙根下,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瘦了些,憔悴了些,定然为了考试没吃好也没睡好,心尖上隐隐地痛。
徐客秋扭着手不肯给他牵,大庭广众之下,颊边红了两三分:“你做什么?快放开!叫了看见了成什么样?”
甩了几次,那手……终是牢牢握住了。
有了这一番苦苦的等,之后等放榜便容易了许多。倏忽一下,日月经天,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时辰。
城墙下满满挤着人,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人头仿佛无边无际。
周遭有家丁密密围了一圈,防着小侯爷被人撞着,宁怀璟自然而然又去牵徐客秋的手,这回,徐客秋没有拒绝。
交握的掌心间湿漉漉地起了一手的汗,徐客秋连头也不曾回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高高的墙头,一会儿,入围明年春闱的名单就要从上头悬下来。
宁怀璟歪头去看他紧紧抿起的唇,另一手也伸过来,轻轻拍他握得太紧起了青筋的手背。平日里那么张狂无忌的一个人,原来也有害怕的时候。这么一想,竟觉得徐客秋此刻僵得好似刷了层浆糊的表情也是如此可爱。于是,脚步稍稍挪动,身体也挨得更紧。
许是下意识,徐客秋察觉他的靠近,居然也略略依偎了一些过来,肩头靠着肩头,暖意就这样在初秋的晴朗天空下荡漾开来。
“没事,没事,有我呢。”其实是句没什么意义的安慰话,徐客秋考不上,宁小侯爷还真闹上朝堂去为他讨一个入围来不成?可是这个时候,宁怀璟心里翻腾了许久,这句一直滚在喉间的话还是漏了出来。有我呢,有我在你背后,有我给你依靠,有我为你遮风挡雨。
徐客秋终于回过了头,眼中先是疑惑的,然后混沌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接着却又归于平静。难得的,这一次,徐客秋没有呵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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