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是太无情

“魔族好大的胆子，竟然选择今天侵入我万灵宗。”莫尽寒一见面前场景，就知道来者不善，寒光剑倏尔出鞘，剑气凌人。
“早闻寒浙仙尊能力不凡，今日我夜华裳就是来见识见识。”艳丽女子将手中的长剑往胸前一横，挑衅的看了莫尽寒一眼。
“夜华裳？魔界公主？”
寂氏皇族本就人丁稀少，自寂沧吾被仙界封印之后，寂氏就只剩下寂离一人，还被养在了临云界，不为魔界所知，所以魔界的皇族自然由最强者代替了。夜魔一族正是只弱于寂氏皇族的魔种，夜华裳的君上夜元君就是现任魔界的魔尊。
大宗门修士皆是听过夜元君的凶名的，所以一听到夜华裳的名字都惊骇不已。如今夜华裳带人公然攻打万灵宗，岂不是说明又一次仙魔大战即将开启？
每次仙魔大战都会陨落数百万修士，尤其是人界修士，简直是命如草芥，说亡就亡。就算是人界的顶级强者，在飞仙期修士看来，也不过是多费一点手脚，是以人界修士往往提战色变。
但是仙魔大战十万年才会开启一次，如今不过六万余年，魔族和浮云界都在修养生息，又怎会轻易挑起争端？
“你们不用猜了，此事并非我父皇的旨意，本公主只是想来见识见识人界的强者罢了，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夜华裳状似失望的看了方才露出惊容的众修士一眼，脸上毫不掩饰嘲讽。
“这就是你们人界的顶尖宗门修士，不过是听到我父皇的名字就吓成这样，真是无趣，看来我这次是白跑了，只能杀来玩玩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我等宗门之人又岂是你能诋毁的？”一名太虚宫的长老红涨着脸，明显是被夜华裳的话刺激的恼羞成怒了。
方才他们确实是露出了惧色，但是这些修士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最是好面子，夜华裳如此一说简直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若是就此认下，只会让他们在一众弟子面前丢光脸。
而且他们畏惧的是夜元君，可不是夜华裳一个大乘期的魔族公主，就凭夜华裳的能力，还没资格在三大宗门面前叫嚣。
夜华裳自然也不会傻的来单挑，她的父皇是魔尊，是以她在魔界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找几个帮手还不容易？
因为尊贵的身份和妖孽的天赋，渐渐养成了夜华裳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性格。这次听闻有人将莫尽寒称作寂沧吾之后第一天才，心中不服，这才趁着莫尽寒继任之时，带着一众魔族，打上万灵宗，誓要给人界修士一个厉害瞧瞧，让他们知道魔族才是天赋最好的种族。
“你这老头既然这般猖狂，何不出来与我一战？”夜华裳剑尖指着说话之人，态度轻慢到了极点。
“你——”那长老没想到竟然自己唱了独角戏，根本无人附和，那些个被他看到的长老都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去。
笑话，他们虽然也是大乘期修士，但是能跟人家魔界的公主比吗？先不说人家从小是吃天才地宝长大的，就是魔族那变态的防御力也甩他们好大截啊。
若不是顶级的大乘修士，上去只会丢脸。那些长老所想那说话长老自然清楚，但是如今自己被夜华裳针对了，偏偏修为还比不过对方，一时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怎么？不敢？你们人界修士真是无胆鼠辈，只会躲在人后乱嚼舌根。”夜华裳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毫不留情的嘲笑着。
此话一出，相当于把人界修士都骂了个遍，就连琉云澜和白成华都有些恼怒了，反而是莫尽寒，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动怒。至于洛初，面瘫不解释。
夜华裳的目光落到洛初身上，眼中闪过几丝兴味，洛初与她修为相当，给她的感觉却带着几分深不可测，该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你倒是有点意思，何不出来与我一战？”
夜华裳话落之后，众人的目光都移向洛初，想要看看盛名在外又一向低调的清郁仙尊会作何反应。
众多修士当然是希望洛初应战的，至少可以为他们人界修士挽回一点颜面，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打动洛初出战的理由，他向来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至于夜华裳的挑衅，在洛初看来实在幼稚的很，他没有陪刁蛮小姐切磋的兴趣。
看着视夜华裳为无物的洛初，众修士都有些失望，但是对方毕竟是魔界公主，想必就算是清郁仙尊也没有把握胜过吧。
莫尽寒纵然可以出战，但对方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如此一想，众人心中都充满羞愧，难道他们修真界真的没落到如此境地了吗？
夜华裳见洛初不应战，甚至连个正眼也没有给自己，就知道对方必是看不起自己，一时恼怒的也不讲什么规矩了，直接一剑朝洛初刺来，非要逼着对方与她相战。
带着魔气的剑气落到万灵宗低阶弟子中，一瞬间就死伤几十人，连莫尽寒也没想到夜华裳会突然发难，还是对着低阶弟子，一时也拯救不及，广场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洛初不喜多事可不代表他会一再容忍，他既然身为万灵宗的长老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伤了门中弟子。
在夜华裳长剑到来之时，洛初的吟风琴已经落到了手中，也不盘坐，只是斜抱在怀中，单手一拨，一阵缥缈的琴音响起，闻着欲醉。
众人只看见夜华裳保持着刺剑的动作，却再也无法接近洛初一分，仿佛被定在了原地，看起来实在可笑的很。
“你，你做了什么？”夜华裳举着剑，只觉得身体陷入泥淖之中，动弹不得。
洛初不搭理夜华裳的难堪，只是漫不经心的拨着琴，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得他眼中。正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如此洒脱作态，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洛初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钦佩，是赞叹，落在寂离眼里却是心酸，是无奈。纵然事过境迁，沧海桑田，他已将真心托付，他却依旧不染尘埃。可谓是，愿得一人心，难！难！难！
似是觉得给够了教训，洛初抚琴的手一顿，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夜华裳的身体就倒飞出去，撞塌了一座小山。
“我不服，重来。”夜华裳擦掉嘴角血迹，站起身来就要再次朝洛初攻去。
“你这老太婆好生不要脸，打不过我师尊就纠缠。”鱼瑶也是万灵宗中别人讨好的存在了，如今见夜华裳比她还跋扈，心里也生出许多怒气来。
“老太婆？你竟然叫我老太婆，我杀了你！”
夜华裳之前在洛初面前落了面子，本就恼怒非常，如今被鱼瑶一刺激，也顾不得什么公主身份，举着剑就朝鱼瑶刺来，而此时站在鱼瑶身边的正是寂离。
刺出的长剑和黑红巨剑相撞，竟然势均力敌，夜华裳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寂离。此时其他修士也瞪大了双眼，清郁仙尊的徒弟何时到了合体期了？而且战斗力还这么变态？
“你又是何人？”
被洛初一个同阶修士打败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一个合体期的小鬼都能拦住她的剑，夜华裳从没像此刻这么憋屈过，之前受了她嘲讽的人如今都抓住机会反讽回来，就像可以借此捡回脸面似得。
众人的议论让夜华裳羞愧难当，心里打定了要拿寂离立威。
“这是我师兄，连我师兄都打不过，还敢挑战我师尊。”鱼瑶躲在寂离身后，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夜华裳，谁叫这女人方才那般嚣张的？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夜华裳周身魔气翻涌，带刺的铠甲上长出黑色的纹路，给人以危险邪恶的感觉。于此同时夜华裳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强盛，隐隐到了大乘后期。弑神剑在长剑的威势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寂离只能不停的调动灵力才能勉强压制住，但是也撑不了多久。
夜华裳如今分明是使用了秘法，通过激发自身潜力来提升修为，这类秘法大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甚至可能影响根基。但是夜华裳素来心高气傲，如今一再被人落了脸面，自然要在寂离身上找回来。
就算寂离拥有越阶战斗力，毕竟才刚进阶合体，连修为都还没有完全巩固，长久下去必然不是夜华裳的对手，所以洛初立刻就打算出手相救。
“给本公主拦住他，我要先杀了这个小鬼。”
夜华裳话刚落，就有一个壮大的魔族大汉从后面走了出来，一把开山斧立刻劈向洛初。
“大乘后期？”洛初一拨琴弦，抵住开山斧，身体向侧边避开。
“洛师弟，此人我来对付，你去解救寂师侄吧。”莫尽寒刚挑起一个剑光逼退大汉，后面却再次走出两个渡劫期魔族将莫尽寒缠住。
随后魔族大军正式和人界修士冲撞到了一起，一场大战拉开帷幕，各色的灵力和魔力在空中碰撞，场面混乱不堪。洛初等人都被缠的脱不开身，寂离也被夜华裳逼的险象环生。
随着体内灵力的流逝，寂离的身体开始悄无声息的吸收夜华裳身上的魔气，往往是那些魔气一沾到寂离的身体就渗入了进去。但是因为场面太混乱，也无人发现这一点，除了洛初和夜华裳。
随着吸收的魔气增加，寂离眉心的暗纹越变越明亮，在某一个时刻，长剑的剑尖突然出现了裂纹，随后快速扩散到整柄剑，传出钢铁折断的声音，一把顶级的魔剑就此损坏。
在长剑碎掉的瞬间，夜华裳也受了重伤，直接从空中跌落到地上，一口接一口的吐出鲜血，看向寂离的眼神有震惊也有畏惧。
众人还没有从这突变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寂离周身的灵力突然再次爆炸开来，被灵力冲击到的修士，就算同为合体期也重伤吐血，低阶的更是直接身死道消。
一枚红色的玉石从寂离眉心浮现，一股股精纯的魔气从中涌出，随后被寂离的身体吸收，当寂离的身体吸收到饱和，那玉石突然从表皮开始脱落，最后变成了一把造型古怪的黑色钥匙。
寂离的修为也随着断念石的解封越发强大，竟然一举突破到了合体后期，离大乘只差一步。
众人已经被面前的场面震惊的说不出话了，妖孽，简直太妖孽了，别人从合体初期到后期至少也需要上百年，寂离却只是眨眼之间。
但是随即众人就发现了不对，从寂离身上透出的气息分明和夜华裳一样，甚至比夜华裳更强。
寂离睁开眼，一双血瞳突然看向夜华裳，这个从血脉传来的威压让夜华裳身体一抖，心中对寂离的畏惧更胜。
“我们走。”在看到寂离还打算出手之时，夜华裳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带着人撤退，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寂离，眼中带着询问，寂离只是冷着眼，不做回应。
现场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出手阻拦，不一会儿，数万的魔族就退的干干净净，遮蔽半边天的魔气也逐渐散去，万灵宗恢复光明。然而众人看向寂离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激，全是忌惮和厌恶。
“师尊”寂离走到洛初面前恭敬的行了礼，却没有得到洛初的回复，洛初的眼中没有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莫尽寒看了寂离一眼，顾忌到洛初，依旧什么都没说。
“大胆魔族，竟然潜入我三大宗门，意欲何为？”白成华突然大喝到，手中的拂尘聚起灵光就朝寂离击来，寂离正欲避开，琉云澜也随后出了手，正好封住寂离退路。
寂离目中露出煞气，手指一动，弑神剑就落到了手中，一剑劈开白成华的拂尘落到远处。
“我虽身为魔族，却是一心修仙，方才我已击退魔族，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你是不是联合夜华裳那妖女谋夺我人界。”白成华冷笑一声，似乎寂离已经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整齐的呼声从太虚宫随行的弟子口中传出，随后越来越多的弟子加入其中，就连万灵宗的弟子也开始了呼喊。
青石广场上方整齐的呼声震动苍穹，如此热血激愤却只是为了讨伐同门，当真是讽刺的很啊。
方才夜华裳只是普通一击，就让大量弟子死于非命，更不要说仙魔大战时的哀鸿遍野，人界修士厌恶魔族也畏惧魔族。
何况寂离天赋妖孽，他们不敢放任他成长起来，哪怕他是他们曾经的师兄弟，哪怕他刚刚救了他们，这就是人心啊。
“孽障，还不快拿命来。”白成华手中佛尘再次一挥，就朝着寂离再次压过去，与琉云澜两人想要擒下寂离。
寂离身上的功法，还有那神秘的钥匙他们一定要得到。说什么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不过是贪心作祟。
正道修士们标榜着正义，却行着最龌蹉的事，恩将仇报，自私自利。
所谓的正义往往最是自私，最是虚伪。
寂离如今虽然不过合体后期，但是也不是白成华和琉云澜两个大乘初期能亲易奈何的，所以三人缠斗许久，也没有分出胜负。
或者说是寂离单方面的没有下死手，因为他在等，等洛初的态度。
“宗主，寂离此子乃是高阶魔族，实在留不得啊，请宗主出手吧。”一位万灵宗的长老走到莫尽寒面前，躬身一拜，随后其他长老也一并请求莫尽寒出手。
如今也只有莫尽寒能够擒下寂离了。
“洛师弟，我——”
“一切凭师兄做主。”洛初垂着眉，神色不显，冷漠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传入了寂离耳中，寂离心中一痛，手中的灵力立刻有些失控。
“噗……”白成华突然被寂离的剑扫到，虽然被琉云澜及时接住，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还说一心修仙，出手却这般狠辣，分明是魔族作态。”琉云澜色厉内荏的冲寂离吼道，想要逼着莫尽寒出手，自己却不断往后退。
经过方才的争斗，他自问不是寂离的对手，还是早些退下的好。
“笑话，是你们步步相逼，难道要我引颈受戮不成？”寂离以往一直就不喜这些正道修仙者，如今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师尊也是这般，一发现他魔族的身份，就要置他于死地。他一直以为师尊是特别的，和那些虚伪的正道修士不一样。以为师尊对他也是特别的，永远会站在他的那一边，永远不会抛弃他，就像那日为他对抗三大宗门。
所以在夜华裳要带他走的时候他拒绝了，他并不想离开师尊。可是他错了，师尊并不想留下他，师尊也想杀了他，只因为他是魔族。
明明他对师尊已经那般真心，难道还抵不过一个身份吗？
寂离的喉咙有些干涩，一步步走向洛初，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闪开，如今寂离周身的魔气浓郁的让人心惊，无人敢对其锋。
“师尊，为什么？”寂离的目光带着一丝乞求，似乎是希望方才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洛初只是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
莫尽寒叹了一口气，寒光剑出鞘，朝着寂离就攻去，冰冷的剑气将寂离逼的节节后退。如今的寂离并不是莫尽寒的对手，他终究还是太年轻。若是他愿意等个上百年，或许临云界将再无他的对手，洛初明白这一点，寂离也明白。
但是寂离依旧没有逃，他想用这一线生机换洛初的不忍心，所以就算被莫尽寒逼到绝境，他还是没有离开。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直到莫尽寒的剑刺入他的身体，洛初依旧没开口。
洛初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仿佛陌生人，或许比之陌生人还不如，因为陌生人至少会在意事情始末。
但是洛初什么都不在意，他的眼睛中什么都没有，无悲无喜，无起无落。万般红尘皆过往，世间万物皆虚无。
缚仙链，链名缚仙，乃万灵宗镇宗之宝，就算是渡劫修士也无法挣脱，在寂离受伤之后，莫尽寒就用出了这缚仙链。
如今寂离四肢被缚，就连弑神剑也被锁住，已然失去了逃脱的机会。以寂离的身份，落到正道修士手里，只有一死，还会死的很惨。
寂离看着四周松了一口气的修士，突然觉得有些悲凉，所有人都想他死啊，师尊也想他死。
“此子身为魔族，理应废除修为，然后交由三大宗门共同审理。”白成华由弟子搀扶着，见寂离被擒，抬起手掌就想废了寂离修为，报一剑之仇。
“慢着”洛初闪身出现在白成华面前，手掌捏着白成华举起的手腕，神色冰冷。
“师尊？”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洛初，寂离死寂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神采。
“清郁仙尊事到如今还想袒护此子吗？”白成华阴测测的开了口，若是洛初敢当着这么多人维护魔族，今后修真界怕是再无立足之地，连莫尽寒也护不住他。
“寂离的修为乃我所授，就算是要废除修为也该我亲自动手，无需白宫主代替。”洛初手掌一用力，就此捏断了白成华的手腕。
“你，你们万灵宗当真是欺人太甚！啊——”
洛初捏住白成华的手，直到对方疼的说不出话才将人扔向一边，看向满脸不可置信的寂离。
洛初沉默了许久，心中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做主了。想罢，洛初慢慢将手落在了寂离天灵盖上，就要废除寂离的修为。
寂离目中闪过一丝哀色，体内的灵力竟然开始自主流逝，就连魔力也开始不受控制，哀莫大于心死，寂离忍受不了洛初动手，还不如自己主动废个干净。
洛初皱了皱眉，突然抢在寂离自爆之前废除了寂离的灵力。于此同时，一枚黑色圆珠透过洛初的掌心没入寂离眉心，没有人发现洛初的动作，包括寂离自己。
在圆珠没入寂离眉心的瞬间，寂离周身的波动全部消失，无论灵力还是魔力，看起来就像被废了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