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星光不散场

章节29

一次,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牛奶,却在你厨房的柜子里找到这把刀。”
他的目光指向玉茹手上的那抹红色,触目惊心的色彩在偌大的房间里形成一股诡异的气场。
尹芯辰就像听到天方夜潭:“你说……这把刀子是在我家里找到的?”
他点头。
“你的意思是……它是我的?”
周延风沉默了,这下连点头摇头也没有。
可是无声仿有声,他那千言万语皆哽于喉的样子,还有宝茹脸上淌得更凶的眼泪,齐齐回答了她的疑问。
芯辰就像听到什么最莫名其妙的笑话:“你们也太扯了吧?在我家?”她看看周延风,再看看宝茹,脸上的表情是笑还是哭根本说不清楚,“如果刀子是在我家找到的我怎么自己从来不知道?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延风,找个更充分的借口好吗?要编故事就编好一点行吗?绍廷是蠢货吗?啊?!”
“芯辰、芯辰……”
“不要碰我!”她一把挥开宝茹缠上来的手,“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编故事找借口,夏宝茹,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是谁刚刚还在说对不起明析的?——他会明白?”突然之间,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对话再度涌上她脑海,“他会明白才有鬼!我告诉你,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要这样说!芯辰,不要这样说!根本就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毁灭证据?”
“因为我怕你出事啊!”宝茹用尽所有的力气吼出来,想握住她却被一巴掌甩开的手颤抖得那么厉害,“芯辰,我是怕你接受不了啊!谁愿意相信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谁会愿意相信这么可怕的事?更何况是向来心高气傲的你?!”
“你说什么?”一计雷轰轰烈烈地闪过她头顶,尹芯辰呆住。
余绍廷也一时间呆住,可是比刚刚的那一阵错愕更快地反应过来:“你说芯辰有双重人格?”
宝茹已经无力地瘫到地上去。
回答的是周延风:“是。”
仅一个字,却掷地有声,重重地敲入所有人心底。
“你胡说!”双重人格?周延风竟然说她有双重人格?“为了逃避责任,你竟然连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不!这不是他编的!”地上的宝茹也凄凄哀哀地开口,“我知道你不信,说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谁会相信呢?这不是电视电影里才会有的情节吗?”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一吼把力气全部都用光了,这一刻说出这些最重要的话时,宝茹却再也提不起高量,“可是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得连你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不,是连你自己都根本就不知道的事一次次发生——芯辰,你知道吗?原来去明析家放dvd的人不是左延清,真的不是。那一次警方抓了左延清了案之后——你知道吗?明析家还是每晚都有人去放音乐。这一回左邻右舍再也没人敢去报警了,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是明析的鬼魂回来了。可是芯辰,延风带着录相机去拍到的人……却是你。”
“你说什么?”芯辰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就在这一刻集体流失。如果不是余绍廷在身后扶着她,此刻瘫到地上的人就绝对不止宝茹一个,“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去放过音乐啊怎么可能被拍到?”
“那是你的另一个人格!”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唇瓣,都成了白色。
“芯辰,你知道吗?延风在明析的房间里找到你的内衣,就是那一次我们一起去香港血拼时你买了两条的那一件,本来我们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的,就算是想到也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那把刀竟然就在你的公寓里,芯辰……”
她的身体忽然一阵寒冷又忽然一阵炽热,冷热交融逼得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抖得不成样的身体。
余绍廷的手从原本的搀扶慢慢成了现在直接将她锁到胸前的动作,因为他如果再不用力将她锁紧一点,胸前的这个女人一定会支撑不住地滑下去。
“你想说的是……”余绍廷的声音也紧得不像是自己发出的,“芯辰,才是杀害明析的杀手?”
“不!不是!”宝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芯辰的意愿!是另一个人格!”
“但是总之,还是芯辰的手,伤害了明析?”
房间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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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pa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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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11-27 18:25 只看该作者
24
“你信吗?”
他沉默。
“我不信。”
他没有开口。
车子像慢行一样地开出宾馆后门,她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如同他控制下的车速,一下子比来的时候慢了几十迈。
公路宽阔,车来车往。所有的车子都开了转向灯从他们旁边超过,他轻轻地踩着油门——不,他根本就没踩油门,只是放开刹车让车子以最慢的速度匍匐前进在这条宽阔的马路上。
身旁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信吗?我不信……你信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突然,尹芯辰住了口,不——尹芯辰改了口,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抓住余绍廷的手臂:“回家!我要回家!马上调转车头我要回家!”
“回家做什么?”余绍廷的声音听上去也不切实得就像踩在云端。
“回去查证那该死的一切!周延风不是说我双重人格吗?我就回去看看那个该死的第二重人格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下一刻,车子飞快地调头奔出去——路上的探头闪了又闪,可是谁理?谁会去理?
余绍廷的车开得几乎要飞起来,就像被尹芯辰传染到疯狂的情绪,他竟然在五分钟之内就把车停到她的公寓楼下——甚至比宝茹和周延风这两个直接回来的人速度更快,然后他们下车,疯了一样地跑上楼进入公寓里——
大厅、厨房、卧室、浴室……一百坪的公寓被翻来覆去地探查,就像被谁打家劫舍了一番后的景象,可是,他们一无所获。
“你相信吗?”芯辰疲惫地瘫入沙发中,睁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同样疲惫的男子。
余绍廷没有回答。
“你相信是我杀了你弟弟吗?”
他的双眉终于像关竞风那样地拢起。
“你……相信了周延风的话,觉得我心理变态是吗?”
“不是心理变态……”终于,他开口,可是声音沙哑。
“都人格分裂了还不是心理变态那是什么?”尹芯辰不顾一切地吼过去,泪水决堤——可是这一吼,她突然又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刚刚那句话隐隐的含义——
“你……相信了?”
他的薄唇抿了抿,艰难地想要开口说不相信。
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此时此刻,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突然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猜到什么?”
“猜到是芯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轻嗤中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电话那一端扔过来,“不懂的话你怎么会让左延清去假扮梦游?扰乱警方办案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那么精明的你怎么可能会以身涉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如果不是早就料到可能是芯辰,不是早就料到芯辰有这种病你会让左延清去扰乱警方的判案方向?”
呵,聪明如他,竟然会如此蠢于一时!
关竞风是何许人也?如此精明的人,用短短十三年就打造出关氏这么大片王国的人,什么惊涛骇浪没有见过?要不是担心最重要的那个人一旦被抓到尾巴会立马万劫不复,他会愚蠢地让个左撇子去扮梦游?如此一个对芯辰用情至深的人,要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又怎会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下还坚持将她推到他的身边?
他明白了,直到这一刻,余绍廷终于算是全部明白了——
“关竞风,你早就知道芯辰有这样的病,在dvd案一出的时候你就先于所有人知道了是她,所以,才会让左延清出来混淆视听,就为了阻止警方把目光集中到芯辰的怪异行为上、进而推出她的病,对吗?”
电话那一头是长久的沉默,关竞风仍躺在病房的床上,已经入夜,芯辰还没有回来,左延清还呆在一旁伺候,可是这一刻,病房里的两个人都知道了早上的揣测已然成真。
“绍廷,我让你和芯辰交往,是让你来帮她的。现在无凭无据,你却想拉她定案?呵,看来,将她交给你还是万万行不通啊。”
“关竞风,你休想再叉开话题。”
“叉开话题?”关竞风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不以为意,“呵,等你找得到真正的证据再来开题吧。”
说着,不待余绍廷再开口,他已经果断地挂上电话,转而面向床边的女子:“延清?”
“嗯?”
“帮我联系颜医生。”
余绍廷笔直地僵着身子,手机犹握在手,对方挂了电话,可他还没挂,耳里隐隐仍听得到“嘟嘟”的声音。
他在芯辰公寓的阳台上说完这通电话,伫立良久。
夜渐渐黑了,从回到公寓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可是许久后,他转过身想回客厅,却看到芯辰站在阳台门边,白净的脸上已经淌满眼泪。
这一晚关竞风破天荒地没有来电。不断响起的手机上浮现的是宝茹和延风的号码,他们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过来,叫喊声门铃声响彻整个楼层,可是芯辰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他们打了电话给余绍廷。
“让她静一静吧。”他疲惫地建议。
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门外心焦的两个人只能告退。
一整夜,他们坐在公寓的客厅里。芯辰蜷起双腿窝在沙发一角,而余绍廷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整个公寓随着外头的夜色渐浓而一点一点暗下去,惨淡的月光照进,只洒到了窗边,却照不出沙发这一角的两个人各是什么表情。
突然间,贝多芬那一曲《致爱丽丝》毫无预兆地响起。
余绍廷吓了一跳,发了一整晚呆的脸一抬,才发现原本蜷在对面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
一阵机灵窜过他脑海,就像此刻是什么千均一发的时机,他动作敏捷地一把拍开旁边的灯。
拍!
大厅一片亮堂,突来的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可是余绍廷却强迫自己不许闭眼,用最快的速度扫射四周。
“我在这。”突然,轻轻的声音从沙发旁边升起。
他低下头,看到的就是芯辰刚抬起来的脸。
“怎么突然这么紧张?”她看着他,末了,轻轻一笑,可是那笑远比哭更令人难受,“以为第二重人格出现,又在放dvd了吗?”
余绍廷就像被谁突然狠狠地揍过一拳,有些狼狈地逃避她的眼。
“呵呵,不是什么第二重人格。”芯辰自嘲一笑,低下头,让眼泪顺势滚落,“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个音乐盒了,就走过来看看。”
她不知已经在那儿蜷缩了多久,就趴坐在巨大的音乐盒旁边,打开它,让钢琴声在静谧的公寓里响起,让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音乐盒的边缘。
是的,她说对了,那一瞬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的确就是……
余绍廷沉重地陷入沙发里:“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那么细,几乎要混入钢琴声里,“绍廷?”
“嗯?”可是他的声音却粗嘎而沉重。
“你……恨我吗?”
他一怔。
“即使只是怀疑,只是有可能,只是……你会像当初怀疑关竞风时那样恨我吗?为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弟弟?”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么的重。
然而余绍廷终究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整晚他都沉默地坐在那里。
芯辰不知什么时候闭了灯,想说将灯关掉也许他还能在沙发上稍睡一会儿。可是一整晚,余绍廷都睁着眼,看窗外的天空慢慢由浓黑转为光明。
电话在早上八点准时响起,是余绍廷的。
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比昨天更难看,尹芯辰内心一片了然:“警局打来的?”
他点头:“消息不迳而走,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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