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星光不散场

章节28

发现。
“看来是醒过来了。”
“而且估计场面轰轰烈烈。”
余绍廷嚼着那抹亘古的笑意看她一眼,语气掺入了点揶揄:“这话由你说出来还真是奇怪呢。怎么?没打算进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轻轻一哼:“身为相亲对象的余警官都不计较了,身为‘众女友之一’的区区在下,又有什么资格多说话?”
两人原本并肩走着,抵达门口时,左延清很自然地向前一步走到他前面,背对着,让余绍廷没有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苦涩。
打开门,俏脸上又恢复回平常:“你醒啦?”
病房里女人正在喂不怎么合作的男人吃药,一听到声音双双回过头来,就看到左延清和余绍廷一起走进。
“看来气色不错嘛。”余绍廷一进门,微笑地瞥过关竞风后就把目光定在芯辰身上。
“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楼下碰到的。我来看你,左小姐来看关先生。”他微笑地盯着芯辰举到关竞风嘴边的勺子,那里头黑乎乎的,看上去应该是可以用“恶心”来形容其味道的药,“看来关先生也不怎么擅长吃药。”
关竞风立即别扭地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芯辰把药放下。
“不行,这口喝了再说。”
他瞪她一眼。
关竞风就是关竞风,就算脑部受到撞击刚醒过来,那不可一世的坏脾气也不浪费时间不挑场合地迸出,透过他那打结的浓眉、几乎要将某人吃掉的双眼以及紧抿的薄唇。
可芯辰才不吃这一套:“医生说你一定要吃的,你以为我爱在这里和你罗嗦啊?”
深邃的眼睛仍旧瞪着她,不配合极了。
“再不喝我就让绍廷伺候你,哼,看你是想让我喂还是让绍廷动手。”
闻言,旁边的左延清发出轻微的声音,听上去既像在笑又像在冷哼:“我来吧。”
她走上前去,没看芯辰的反应便接过了她手头上的工作:“余警官找你有事。”
“哦?”便纵不爽——当然,她怎么也不愿意这等亲密的事由左延清代劳,可是余绍廷就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头上的工作:“怎么了?”
余绍廷这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我来载你出去一趟。”
“出去?可是我还有事啊,关竞风才刚醒……”
“和案子有关,我们得马上出去。”他打断她的话,看了眼腕表:“时间快到了。”
“这……”芯辰看看他,又扭头看看关竞风。
而后者对她点点头:“去吧,延清在这里就行了。”
可是……就是她在这才不行啊!
她看着他,瞪得大大的眼里传出只有彼此才意会得到的信息。
关竞风笑了,朝余绍廷颔首示意:“注意安全。”
“我会的。”余绍廷也颔首。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车子以极快的速度驶在公路上,路况良好的时候,余绍廷转头看了她一眼。
从医院出来至今,哦不,应该说从他甫入病房看到她的第一眼至今,淡淡的笑意始终挂在芯辰唇角,纵使并不明显,那样的欢愉也完全迥异于前阵子那个灰头灰脸几度歇斯底里的女人。
闻言,尹芯辰脸上的笑意更浓:“是吗?还好吧。”
“因为他醒了?”
“不只。”
“哦?”
“但是……”她转过脸,对着绍廷认真开车的侧脸吐了吐舌头:“我不告诉你。”
他只是嚼着笑轻哼了声:“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不过我倒是有件事得告诉你,虽然它可能会在一秒钟之内就破坏你的好心情。”
“什么?”
“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看谁吗?”
她一怔。
余绍廷说:“夏宝茹,周延风。”
果然,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车里又恢复回以往一贯的低气压。
“上次看完录相后我就派人暗中盯着他们,早上下头的人来电,说周延风在宾馆里订了一间房,我们去看一下。”
“订房?也许他正打算订房间和宝茹约会呢,我们这样去合适吗?”余绍廷的车正以超快的速度飞驰着,芯辰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可潜意识里仍排斥着他话里的含义。
自从最后一次在“新辉”和宝茹交谈过后,某种最坏的可能性已经如肿瘤般在她大脑里驻了点,可她不愿去想,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也容不得她有空去想,于是她便以为这颗肿瘤仍以良性的姿态停驻在那里,也许、也许也并不会恶化。
可是余绍廷在这一刻却成了那位可恶的名医,非得把最坏的可能性揪出来以防万一不可:“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派下去的人说他看上去行迹很可疑,还在包里藏了什么东西。你不会怀疑吗?好好的有家不去跑到酒店约会——呵,难道酒吧老板特别有情调?”
芯辰被他这样一回,顿时失语。
与此同时的病房里,左延清在关竞风的不配合之下终于把药搁到一旁。
起身走到窗台前,在男人看不见的另一面,她自嘲地对自己勾了勾嘴角——也是啊,连尹芯辰都喂不动了,更何况是她这种闲杂人等?
“一次台风就让你改变原计划了?”淡淡的声音从窗台那边飘过来。
关竞风正盯着对面的空白墙壁,脑海里的思维和目光一样锐利:“是。”
“呵,”延清的轻嗤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当然,只是“几乎”,“不出你意料,余绍廷来找我了。”
“为了梦游的事?”
“是。”
他的眼里一抹深思。
“竞风,余绍廷很聪明。”
“这就是最初我把他安排到芯辰身边的原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弄巧成拙。”
他的双眉突然沉重地拧起,说到她,就像已经成为惯性一样,他的双眉永远是习惯性地拢起,可这一次却掺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呵,那一个坏孩子……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也许余绍廷这一趟把她叫出去,就是为了迎接真相的到来。”左延清一字一字地说。
却教他的眉拧得更紧:“也许。”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竞风沉重地叹了口气,双眼还是盯着那堵空白的墙。
许久:“至少还有我。”
左延清安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也许所有真相都即将大白而他再也无力阻止的这一刻,他的眼里所有的决心,都是承诺。
余绍廷的车很快抵达宾馆后楼梯。
应该是手下的人打点好了,车子一停,门口立即有工作人员迎上来:“余警官,在406。”
“好,把房卡给我。”余绍廷接过房卡,拉着芯辰上去。
步伐急,脚步轻。406就在四楼,他们没搭电梯,就沿着后楼梯走上四楼,两人控制得极低的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完全吸附进去,整条四楼的走廊寂静无声。
如果不是前面拉着自己的是切切实实的余绍廷余警官,尹芯辰一定会以为自己正在看tvb的警匪片。
406就在楼梯口拐进去的第三个房间,余绍廷背贴着门口的墙壁,示意芯辰噤声后,将房卡插进去。
经特殊处理过的房卡开门全无声响,一切静寂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在暗中进行。除了那一道门打开时,从里头飘出来的低低的女声:“我也觉得要尽快解决。那一天芯辰突然在办公室里提起这件事,神色怪怪的,我担心她已经起疑心了……”
尹芯辰一愣,就像小时候躲在爸妈房间外偷听他们讲话,可恶作剧的耳朵一贴到门上,听到的便是自己的名字,连着极坏的消息一同传入她耳内。
芯辰的脸色顿时苍白,看着余绍廷的脸。而他,此时大脑里的想法一定也和她的一模一样,否则不会是这副神情。
熟悉的女声落下不久,一道同样熟悉的男性嗓音也沉沉地传入他们耳内——
“那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再拖下去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这是……周延风的声音!
房间里的对话断断续续地进行,每一句都说得很轻,可是仿佛也那样地沉。
“嗯。”许久,宝茹的声音又传出。
“先从这把刀开始吧。”
“等一等——”突然间,轻微的抽泣声混入宝茹典型大小姐的娇嫩嗓音里,“让我再看它一眼。”
房间里的她,整张脸憋得通红,一大早出门化的淡妆已经在泪水的洗礼下褪去大半,她压抑地捂着唇哭着:“这就是……那把杀害明析的刀?明析、明析……”
“宝茹……”
“延风,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对不起明析。他死得这样冤枉……”
“他会理解的。”
“我知道……”压抑的哭声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挤出来,“可是……我也真的是没办法,对不起,明析,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是,他会理解的……”
房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透过打开的门传进来,宝茹一怔,周延风一怔。
他警觉地提起头,下一刻,全身僵硬。
“这就是杀害明析的那把刀?”低沉得几乎要认不出的声音在夏宝茹后面响起,让她迟迟不敢回头也立即明白了周延风突然僵住的原因。
“夏宝茹,你回过头看我!”一道强大的力道突然从后面传来,作用到她身上,让宝茹早已哭得没有力气的身体轻易地被转过去。
迎向她的,是好友摇着头不敢置信的脸。
菱形的尖锐物体沾着点点的血的痕迹,百分百抢眼地在第一时间跃入她眼帘。
尹芯辰不敢置信地瞪着它,直到此时此刻,那一日在ppt里被无限放大的尖锐物体就在离她仅十公分的位置,她瞪着大眼,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混乱不堪的一切。
“夏宝茹……”她的声音弱得几乎要没有,“这……就是杀害明害的那把刀?”
“芯辰……”
“你怎么会这样?!”
“芯辰……”她痛苦地捂着唇,就像刚刚一样压抑却痛苦地哭着。
而芯辰却仍只是无法接受地摇着头,除此之外,再也无法有其他的声音和动作。
十个小时前关竞风醒来带给她的所有的欢喜快乐愉悦激动,就在这一幕混乱不堪的现场直播下,荡然无存。四天之前经历的那场差点让她命丧黄泉的台风,就像台风眼一样飞到万水千山之外。此时此刻,她面前只余这一张痛苦哭泣的脸,这一双握着带血菱形物的纤纤细手。
曾几何时,它还优雅地端着那杯strong love,对她说“干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象得到、谁会愿意相信、谁会真的以为这把刀会和眼前这个无邪得仿佛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联系到一起?
可是这一刻,她的左手拿着那把甚至还带血的手果刀,身旁的桌子上赫然放置着一瓶硫酸。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却落得这么重,这么重。
“芯辰、对不起芯辰……”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悲痛地看着她,可眼前的女子却仿佛比她更为悲痛,“你对不起的是明析,你对不起的是他!”
芯辰一步步地后退,慢慢地边摇着头边无法接受地后退,直到退到身后的余绍廷怀里。
宝茹压抑的哭声终于无法再控制地变成号啕大哭,她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终于,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延风开了口:“芯辰,这不怪宝茹。”他的声音沉稳,却也同样悲痛,“要怪就怪我多事去查那些事情。”
余绍廷的双眉拢起,唇边一贯的微笑早已不复出现:“什么意思?”
周延风看他一眼,又看看芯辰,最后看了眼已然泣不成声的女友,就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芯辰,这把刀是我在你公寓里找到的。”
全场顿时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
沉默僵持了许久许久,套房里的哭声几乎是一瞬间静止,死寂横陈,大半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尹芯辰和余绍廷的声音响起。
夏宝茹满脸泪水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端着一张通红的脸,无望地看着她。
周延风沉着嗓音,那声音听上去也像是万不得以:“还记得你生病的那一阵吗?每餐都只愿吃扁食,宝茹有一次就让我冲杯牛奶让你补充体力。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家里也没有牛奶,所以到你的厨房里找。可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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