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小兔死了,被叶庄的剑杀死了。
这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世界,因为无知的人太多,因为空閒的时间太长。
从县太爷踏进叶庄的那刻起,所有人便开始猜测小兔的死与你叶庄的关係。
然后流言传进了那天上午,看见叶清闯入浮香楼讨人的目击者耳中。
猜测,马上变成断言。
浮香楼小兔的死,是叶清下的手。
不会有人帮他多说什麼,叶清虽然为人和善,一向乐善好施,但世人就是这样,只要不是直接的受惠者,对方是怎样的大善人跟自己都没什麼关係。
而那些曾经的直接受惠者,为了迎合大家依然会说出,「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之类的论调。
但这世界上还是有人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谁。
除了你,还有两个人,就是叶清
和我。
懂得落叶归根的叶家人不多,叶清很清楚不是自己下的手,那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叶清恍然,那nv孩肯定知道些什麼,才会被你灭了口,但令叶清不解的是,灭口的方法有很多种,为何偏偏留下这麼明显的线索,让所有矛头都指向叶庄
我懂,我知道你想g什麼,你以为使出叶家剑法最困难的一式杀了人,加上叶清平时伟大的形象,肯定会从嫌疑中被排除。
而到最后,真正有可能犯案的,只剩你,叶家失踪的少庄主,叶晓风。
你以为做出这般让叶家蒙羞的事,你的父亲肯定会愤怒至极,进而放弃寻找你的下落,毕竟如此丢脸的儿子,不要也罢,这样,你的计画就算得逞了。
然而你漏估了一点,你太小看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执着。
就像现在,叶清不但出面承认,是自己亲手杀了小兔,理由是因为她始终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气急败坏之下才做出傻事。
此刻,叶清平躺在恶臭难耐的地牢裡,双手双脚被銬上冰冷沉重的枷锁,风呼啸,茅c堆积在他身上,月光从木窗缝中钻入,微微洒在叶清比风还要冻人的眼神上。
这画面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场黑夜,你也是一样,冰冷而死气地平躺着。
突然有一种,想把你抓过来亲眼瞧瞧这个画面的衝动。
看看你的亲生父亲,为了你,从一代侠者沦落成囚牢裡的罪人。
让你看看,背负着一条人命,有多重。
可惜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你,应该说,我很害怕,拜託你现在千万别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小兔死了,被叶庄的剑,杀死了。
* * *
老实说我很后悔,要是我不对她那麼执着,也就不会好奇地跟踪她,也就用不着隐藏自己的真心,替你这位好友兼情敌脱身。
但我知道自己无法如此,因为,我就是无法坐视不管,就是不忍心,见到残月悬着泪的脸颊。
她那张皎若清河的脸,不该沾上泪。
那年我很沮丧。
一向自负的我,甚至认为沮丧这类的词句一生中绝不可能用在我身上。
但那年我败了,在榜单前我j乎不敢相信,就算脑中曾经闪过一丝这样的画面,不是心理準备,而是我很清楚朝廷裡官僚t系的腐败,在当世,有才者远远比不上有财者,有关係比什麼都重要。
而我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例外,不可否认,落榜的确在我心中造成不小的激盪,落寞的感觉塞满x口,j近爆发,就要以任何形式溢出。
还记得那天夜裡,墨香浓郁了整间房,甚至把浮香楼裡根生已久的胭脂花粉味给盖了过去,悬起腕,任那无奈从笔毫中流泻。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停手,用极其缓慢的动作将笔搁置笔山,拈起诗作,透过烛光,那纸上的字一个个像在谷缝中的白鹤。
山谷裡间隙风狂,白鹤无力亮翅,但牠们并不因此而慌张失措,反在风中安稳地低头饮水,因为牠们知道,这风不过是老天畏惧祂们冲天的实力,深怕牠们展翅之后轻易窥探天机。
於是我再次提笔,落款,鹤冲天。
就在我一捺方尽,房门缓缓朝内推开,一双春葱般的玉手,顺着门扇雪白遁入。
是她。
「咦原来有爷在对不起,奴家方才在外头见到此厢烛影通明,唤了j声都没人应门,奴家以为是哪个丫头打扫完后忘了熄灯,打扰到爷,真是对不起,奴家告辞了。」
那声音滑而轻柔,犹如豆n倒入瓮中时那般香甜绵密,就连自负才气胜绝的我一时之间都找不到适合的辞汇来形容她完美的t态。
「等等」我唤住了她。
「爷有何吩咐」她回头时那双蕴含着无限波光的眼眸準确地s进我毫无防备的瞳孔,惹得我愣了半晌。
「敢问姑娘芳名」
「奴家姓柳,花名残月。」
柳残月,多麼有画面的名字。
「今晚,留下来陪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残月一直陪着我,在那段白鹤低头饮水的日子。
她喜欢我的词,我甚至觉得她也喜欢我的人,因为我早已深深地被她惊世的温柔给困住。
她鼓励我,虽然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鼓励,但有她的支持,不知怎麼地心中好满好满,就像有上千隻喜鹊在我的心房中盘旋,一种轻飘的悸动。
残月是我在飘香楼裡唯一没有温存过的nv人,我捨不得,她对我太重要,我捨不得破坏那样的感觉,小心翼翼,不敢跨过那条界。
但就在那天,我发现世界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那天我喝得很醉,非常醉。
方才听到的好消息,瞬即变成了坏消息。
好消息是终於有人发现了我的才能,在皇帝老儿面前大力推荐,但也在同一时间,皇帝老儿不知从哪弄到了那篇鹤冲天,赏完之后露出轻藐的表情,訕道:「且去浅斟低唱,何须浮名」
「哈哈哈,也罢也罢,我柳叁变从今天开始就奉旨填词吧这可是皇帝老儿的口喻,不可不从啊」
那晚,我醉倒在浮香楼大厅,嚷嚷着要找残月。
「残月今儿个不再浮香楼,柳大爷您就先回房吧,明儿个一早残月回来,我便唤她马上去找您。」媚娘这麼说着,跟j位姑娘就这麼把我给抬回了房。
很醉,整个头像涨满了的牛p壶袋,好像轻轻一压就有啥会从耳朵、鼻孔流出来。
纵然如此可我怎麼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这才突然想到,好像固定某j天的夜裡,残月总会不在浮香楼,记得跟媚娘聊过,在这儿除了浮香楼残月没有其他的住所。
「那怎麼会」
脑中充满了问号,那些问号漂浮在酒水之上,漂呀漂的,突然一瞬间沉入了酒中,重重地将我的眼p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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