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了一分多锺,景然说:“你看过一个动画片,叫《哪咤闹海》麽?
“看过。爹爹,你的骨肉我还给你,我不连累你的那个吧?”
“嗯。你挺像哪咤的。”
“我?像哪咤?那你是那动画里的谁?”
“你像,但不是。那个动画里没有我。”
“你躲避跟你爹谈话,都开始看动画了?”我问。
“你怎麽知道的?”
“呵呵。你可以找《渔童》《人参娃娃》《神笔马良》和《崂山道士》来看看,都不错的。”
“萧墨。”
“嗯?”
“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景然。”
sandra曾经评价过我和景然之间的对话,很跳tone。sandra的原话是“你们俩的对话内容不连贯,逻辑奇特。”sandra的结论是“还好,你们遇到了彼此。”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们分别遇到了别人,是沟通都会成问题的人。不过我确实多次被交往对象评价为话很少,讲电话常冷场的人,我习惯用简单的话表达我的想法,不喜欢长篇大论的就一个小事儿说个没完。而,景然的惜字如金的程度,在我之上。
之所以提到sandra,是因为景然回香港的第三天,sandra也去了香港,工作上的事儿。景然也因为跟她爹沟通出问题,没法儿继续,而安心的陪着sandra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逛店吃饭喝下午茶。景然说,她遇到我之前的那些年,只有一个人让她想起就不禁的皱眉,就是她爹,遇到我之后,我进入了榜单,她爹不再孤单的高处不胜寒了。
景然说这话的时候,我回嘴说:“可为什麽不少迹象表明,是我拿你没办法呢。”
景然说:“你看到的迹象,只是表象。”
然后我就哈哈仰头大笑。景然冷冷的瞥我一眼,然后侧过头,也浅浅的笑着。
其实,景然回了香港,虽说是回了家。但是,全然没有我待在北京舒坦,虽说是各在各家。她的家庭环境,跟我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我爹,用我娘的话说,是浪荡惯了,所以生了我这个小孩儿也是一派浪荡的样子,没我之前,我娘对我爹就睁一眼闭一眼的了,有了我之后,对我也见怪不怪了。虽然我娘很爱碎碎念,但念过也就过了。而景然呢,她爹是做学术的,这种类型的,思想相对简单,或者说有自己的主线,背离的都不考虑,自己有自己的逻辑,甚至把理论代入生活,又因为他的地位,无论是家庭地位还是社会地位,造就了说一不二的规则,景然的娘呢,贤妻类型,疼爱女儿,但还是按丈夫的主线行进。
和景然比,我还懂得迂回路线。景然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反而返璞归真了,不想迂回,也懒得迂回,或者说她更有实力不走迂回的路。
我挺担心,她哪天状态不佳跟她家的大冰山硬碰硬。事儿谈不拢还是其次,让她难过就事儿大了。不过我的担心,也只能停留在担心的阶段。
英姐那几天频频怂恿我飞去香港,我耐心的给她解释,目前这个阶段我出现在景然家,只会给她添麻烦,该我出现的时候,维护景然,保护景然,或者担当责任,接受责罚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现在不是表决心,玩儿言情剧桥段的时候。英姐嘟嘟囔囔的说“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冲动冲动?”我对英姐的逻辑,非常的无言以对。
sandra有一晚突然给我电话,我刚喂了一声,那边儿就无比冷的扔了一句“kid,你在北京待的挺轻松的哈。”我不知道答什麽,就沈默。果然sandra当我是理亏所以不讲话,噼里啪啦的数落了我一通。等她说完了,我说:“sandra,你经历的事儿也挺多的了,怎麽就不明白呢,我怎麽可能轻松呢,我不问景然怎麽跟她爹谈的,你就认为我不在意麽,我只是不想让景然跟个绷紧了的弦一样,她不容易,你应该知道的。”
sandra叹了口气,也沈默了。过几分锺,sandra才说,下午景然陪她逛店,景然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不出什麽。所以sandra就认为是因为我不够关心景然,景然落寞了。
我只好耐心的跟sandra说:“我承认我这个人不会嘘寒问暖,但是,真心的关心一个人,衡量的标准不是言辞多寡,甚至不是时时陪在身边,而是,我会一直都在,会一直让景然知道,我在。在她需要时刻,她不讲,我都会到她身边,而不是在没必要的时候左右环绕。”
sandra说:“我只是不明白,景然的爸爸已经发话让她嫁了,你们两个人还能这麽冷静。这是生活,不是小说,结局不是想怎麽写就怎麽写的。”
“sandra,我只能说,我真的不觉得景然会因为她爹的话就真的嫁了自己。我的表现可能让你觉得冷静了。我们凄凄哀哀,以泪洗面,你就觉得对事态有帮助了麽?”
电话的最后,sandra差点儿跟我吵起来。当一件事情我想要讲清楚的时候,我往往会语调平叙,没有什麽情绪,而sandra看不到我的样子,就觉得我是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对她照本宣科。她觉得她这麽责问我,我应该表现出一种急于表明心意的急切,但,我没有。
我想问她是不是跟景然在一起的时候,她说,不想跟我讲话了,就挂断了电话。我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多,给景然传了简讯,问她方便接电话麽。等了十几分锺,景然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刚刚跟sandra讲电话来的,没提sandra是不是跟我打过电话的事儿,但我知道sandra肯定是气不过我的态度才给景然打电话的。
跟景然聊了聊我那几天在看的书,景然安静的听,偶尔说上一两句。不知道为什麽,我一直不恐惧沈默这个东西,很多人都害怕冷场,所以不停的找话题,如果对方或者自己突然停止讲话,就会觉得别扭。两个人在一起,话多不多并不是那麽重要的事儿,只要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好。景然不会问我为什麽不讲话,这样很好。说穿了,人都在寻找那个伴侣,而那个伴侣最好的形态,就是能够让自己自由生长且自然的以最为美好的姿态生长。当你意识到自己在硬性为了一段感情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时候,不快乐就开始堆积了,迟早要分开的。
那晚的电话,仍旧谁也没提景然的爹。夜晚手机听筒里景然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静静的,也仍旧是斩截的。
我跟景然说:“景然,虽然你讲话的调调还是那麽的冷,但是,我已经住进你的心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如此煽情的讲了那句话。
景然只是轻轻的说了句:“你喔。”
第二天下午,我的兼职线人秘书小姐,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在sn上告诉我“主编,回社里了。几天没见,她一来还是瞬间把社里的温度降到了零点,而且有持续下降的趋势。”
其实景然对秘书小姐已经有别于社里的其他同事了。有一次秘书小姐托我弄音乐会的票给她,那几天我在忙什麽事儿,跟景然吃饭的时候顺便说了下,还得找时间去给秘书小姐送票过去,景然很自然的接话说“票给我,我拿给她。”结果可想而知,秘书小姐从景然手里接过音乐会的票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冰冻了,而且景然还很意外的跟秘书小姐讲了几句那个音乐会指挥的其他经典作品,殊不知秘书小姐就是跟风去看热闹的,还得装的非常虚心且求知欲很强的样子听景然讲完了。
景然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秘书小姐半天儿没缓过来。她从进社里,就没见过景然主动跟谁聊过工作以外的事儿。我记得那时候有个同事写了个软科幻的稿子,就是写一个外型很完美的女人生活在大城市里,很多人追求,但那个女人总是一副不为所动毫无表情,只能看到她工作时候的状态,没人知道她的私生活什麽样子,最后发现原来是个只编写了工作程序的机器人,所以不解风情等等。就是为了暗讽主编。我看了那个稿子之后,心里唏嘘,写字儿的人不好惹啊。
景然的专题例会上,惯常的讲了讲稿子。以景然的智商肯定是知道这个稿子背后的寓意的。但,她一副主编风范的讲了讲文风结构的问题,最后,说“这个稿子想要上刊,还得再修。”
那一刻,我坐在会议桌离景然稍远的地方,看着她低着头翻著文件夹,神态自若且冰冷。那时候我在想,景然在那样的位置上,她是可以选择自己用什麽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个职位,面对她的下属的。工作上的问题,她都会给予指点甚至帮助,只是她从不目光热忱和煦而已。总比那些表面上体恤下属,实际扔黑锅和飞刀给下属的上级强。只是这世界上很多人在意的都是那些可以僞装的表象而已。我记得那天我看着景然,会议桌两旁的人都低着头写写划划,擡着头的我显得很突兀,以至于,景然擡起头继续讲话的时候,扫了我一眼,好像为了确认一样,已经扫过去的眼神儿,又扫回了一次。之后会议继续。
回归当日。秘书小姐在sn上告诉我景然回了社里,还没等我敲字回复她,英姐的电话就进来了。
英姐:“小5,晚上一起吃饭。”
我:“估计不行,景然回北京了。”
英姐:“你昨晚怎麽没跟我说?”(昨晚挂了景然的电话,英姐打来聊了聊。)
我:“昨晚景然也没告诉我。”
英姐:“你们俩是都没谈过恋爱,还是都谈的太多了。”说完就挂了。
英姐平时电话挂的就很快,通常都是她说了byebye,我的bye刚开了个头儿,那边儿就挂了,好多次让我拿着手机哽在这边,后来我学聪明了,英姐说byebye,我就嗯一声。嗯完正好她挂断的声音响起。
昨晚的电话景然确实丝毫没提要回北京的事儿。但,其实她也确实没必要跟我说,她要回就回了。回来了再告诉我也没差的。不告诉我估计也是不想我告假去机场接她。在sn上覆秘书小姐让她别磨磨叽叽的,好好给景然干活儿去。秘书小姐发来一个大锤的图片,状态就改为忙碌了。
虽说推了英姐的饭局,我也没给景然电话约她吃个晚饭什麽的。景然从下午到了北京也是一直没有联络我。
下班时间倒是秘书小姐打来电话,说:“主编也回北京了,你们俩也不约个会什麽的啊?”
我:“什麽意思?”
秘书小姐:“主编完全没有下班儿的意思,还一个人在办公室呢。”
我:“噢。走了几天不少事儿堆着要处理吧。”
秘书小姐:“萧墨,你们俩都谈过恋爱麽。”秘书小姐说完这句也把电话给挂了。
一天之内被俩女人挂电话,结束语还都同出一辙。我就纳闷了,谈恋爱都该什麽样儿。真理解不了她俩的逻辑,她俩肯定也是理解不了我的逻辑。
在公司磨蹭了一会儿,站路边儿打车要回家的时候。景然打电话来“萧墨。你之前说的那个xxxx在哪儿?”(一个吃饭的地儿。)
“你现在要过去吃饭?”
“嗯。饿了。”
“一个人?我领你过去先咯,然后你再考虑下要不要我顺便陪你把晚饭吃了。”
景然笑了一声,说:“你过来社里,还是我过去你那边?”
“我过去找你吧,你不是饿了麽,别一出门让风给领走了。”
挂了电话打车直奔杂志社。进到停车场,找到景然的白色宝马,开门坐进副驾驶。景然正低头看着什麽文件。看到我坐进来,收了文件,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要发动车。
我说:“等会儿。”
景然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我。
我说:“你不多看我几眼?看看我有什麽变化没。”
景然很认真的看着我,看来她是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认真的在我的脸上找着跟几天前的不同。看了好几分锺,也没给我个结论。
我绷不住了,接着嬉皮笑脸:“别看了,别看了,我的魂儿就快离体了。”
景然笑了一下,说:“萧墨,你怎麽,怎麽突然贫了不少。”
我说:“我这是换个风格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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