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二、一、二、二、二……”
坐在营帐前,花蕊望着远方的黄土,口中喃喃地念着,而一个又一个的军士排着队由她身前鱼贯走过,听从她口中念出的号码,分别又至营帐旁的三个大铁锅前排队。
“花军医,这边劳烦您了,接下来能不能麻烦您到帐中来?”直到那条军士长龙终于结束后,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万年伙夫兼打杂长老张陪着笑脸站在花蕊身旁。
“嗯。”百无聊赖地应了声,一身白衣的花蕊站起身来,跟随着老张走入医帐之中。
“花军医来了,那些有伤还站得起来的兄弟先到这里来,站不起来的就坐着等。”
“是。”
一阵整齐的应答声响起后,一群军士七手八脚地全挤到医帐前,一个个像等着被点召的姑娘般,站在花蕊的眼前等候她的指示。
“你、你、你、你,还有你,”伸出手指着身前的几个军士,花蕊没好气地咒骂着,“给你祖nn滚出去,就这点伤还有脸进到医帐里!”
“花军医,他们……”听着花蕊那娇脆的嗓音吐出那样无情的话语,老张连忙搭腔。
“死不了,听不懂吗?”花蕊的火气更大了,冷瞪着那些一脸惊惶失措的军士,“流点血怎么了?流点血就要死了,那全天下的人不早死绝了?”
“听到了吧,既然花军医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老张打圆场似的,连忙对那群被花蕊纤纤素指点到的军士们说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快点出去喝一号止血顺气补神汤!”
“是。”被点名到的军士们只得一个个低着头、叹着气,带着无限惋惜的心情走出医帐。
要知道,为了进医帐接受“花军医”的亲手治疗,他们可是在这一路的行军中故意不躲、不避任何危险,怎知依然被识破……
是的,军医。这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男人——西门残破,让她这个号称西京第一女神医做的事!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材小用啊?这就是!花蕊气鼓鼓地想着。
想当初多少人想尽各种办法请托、重金礼聘、陪笑脸,可只要心情不好说不想去就不去的她,如今竟然沦落到军营里来当个小小军医……
真不知道那个叫西门残破的人究竟是哪g筋不对了,居然为了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战事,将她唤到这全是男人的军营中,跟着部队一路来到鸟不生蛋的漠地,做这种随便一个学医者就做得来的事……
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来,她就天天熬着那些什么止血、补气、提神、定心汤,然后为这群远征的军士们看看那些g本没什么要紧、也没什么挑战x的小伤……
“花军医,这家伙该怎么料理?”
正当花蕊无奈至极地回想着这两个月来的苦难时,老张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你当他是猪r,还是当这里是伙房?”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向老张,花蕊娇斥道。
“这个……”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mm头,“老张是chu人,只是想帮帮花军……”
“我叫花蕊,不叫花军医。”挥挥手,花蕊打断老张的话,然后伸出手打算开始治疗伤患。“睨如果敢再叫我花军医,我现在就把你打趴下。”“是、是,花……姑娘。”愣了得,老张一边陪笑,一边赶紧指示医护军士先花蕊一步开始处理伤者的伤处,“动作快,呆着干嘛?难道你们真的连这些都不会?”
“你干嘛老是让他们抢我的工作?”转头瞪视着老张,花蕊再忍不住地发飙,“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时不时的让别人来抢我的工作,怎么?
你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压g看我不顺眼?”
“这……”望着花蕊含着火花的双眸,老张慌得连忙摇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自然都不是,小的只是……”
正当老张焦头烂额地想着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时,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在营区内响起。
“花姑娘,抱歉,小的得先出去一下了。”一听到号角声,老张再不多话,急急忙忙地走出帐外。
花蕊有些纳闷,也有些不解,但还是耸了耸肩,用一双美目瞪得那些抢她工作的医护军士都手足无措后,继续自己的诊疗工作,直到所有的伤者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花蕊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走出帐外,望着前方黄沙中的万马奔腾时,天色已近黄昏。
大漠的彩霞美得宛若一抹如梦似幻的水墨画,可在天空之下进行的,却是人世间最丑恶的一幕——
“老张。”半晌过后,花蕊忍住胃中那股翻腾,叫住也在一旁眺首远望的老张。
“小的在。”一听到花蕊的声音,老张立即走了过来。
“这仗是在打什么?”望着那完全无法理解的杀戮战场,花蕊有些虚弱地问着,“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西京有外患。”
“西京是没外患,可却与邻国姊妹城有军事同盟,所以此刻同盟国城池有难,西京城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这群人为什么会愿意到这里来?”眼前那仿若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开始有些模糊了,而花蕊的声音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征召的。”望着那群在战场上拼搏的弟兄们,老张长叹了一口气,低语道,“全是一些为了赚点小钱不惜来卖命的苦命人。”
“苦命人……”花蕊喃喃地说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清澈、但却似乎对所有世间事都冷漠以待的眼眸,以及那个将她带至这个与她所知世界完全不同的男人,“那……西门残破呢?他看起来……不像……”
“他……”老张脸上露出沧桑至极的笑容,“也许吧……”
究竟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要发生?
生、老、病、死本已是人们一个中不得不受的苦了,为何还有人要主动去制造出另一种超出那几倍苦的苦难?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轰!
正当花蕊的脑中乱成一团时,一阵巨响突然震得她的耳膜生疼!
“那是怎么回事?”花蕊用手捂住耳朵问道。
“老天……他们居然使用炸p!”老张同样用手捂住了耳朵,不敢置信地大吼,“怎么可以往样?!怎么可以这样……”
“炸p是什么?”再不忍望向那血淋淋的地狱,花蕊捉着老张的肩膀大喊。
“那是一种……一种新型的杀人武器。”不知该如何对花蕊这种纯善的天真女子解释那属于人x最丑恶的部分,老张只能揪着一张脸这么说,“会让许多人……尸骨无存……”
让许多人……尸骨无存……
花蕊的身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心也如同被刀刺入一般剧痛!
她学了十多年的医术,目的就是为了救人,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无论她的医术如何高明,救人的速度如何迅速,却永远也比不上那炸p伤人、杀人的速度……
她过往所学、所做、所骄傲的,在这里g本不值一晒,g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西门残破为何要她到这种地方来……
“快点来人,来人啊!”
正当花蕊整个人都被眼前所见震慑住时,陆续已有伤者被送回营中。
霎时间,花蕊只感觉身旁的人全冲了出去,而她,也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冲向了被丢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伤者——
“花姑娘,剩下的让小的跟其他军士来就行了,”望着花蕊将一gg银针s入伤者x道先为其止血,老张也带了几个人冲过来,口中还慌慌张张地叫着,“您会弄脏衣裳的!”
老张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花蕊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他永远记得,当她一身雪白、像个仙子一般出现在军营里时,那尊贵、清新、纯净的气质令他们一帮军士几乎都看傻了眼。
从进到这个军营以后,能不亲自动手的事,她绝不亲自动手,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她一定会在衣裳外头罩上一件土布棉衣,再带上布手套。
除此之外,只要到了有水的地方,她一定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沐浴,再悄悄地回营。
这事,大伙儿早就知道,只是在西门残破的授意下全都心照不宣罢了。
而如今,这个仙子竟然完全不顾这些,整个人扑在那血迹斑斑的军士身上“你脑子灌泥浆啦?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衣裳!”听到老张的话,花蕊气急败坏地喊道,“更何况衣裳再买就行了,人命你买得来吗?”
“是、是,是小的胡涂了……”老张一边帮忙,一边又歉又赧地说着,“您果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医者……”
“废话……那边那几个,你们在干什么?那样的伤死不了的,还不赶快来帮你祖***忙?敢不过来,你祖nn现在就让你们血流成河!”
这样的战事,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花蕊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但她不介意,因为她早已经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她日日就是熬着那些止血补气益j定神汤,替那些受伤的人们疗伤,让他们第二天继续去送死……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她也只能这么做……
当战事终于趋于缓和,大战后首次归营的西门残破,看到的便是一身血污的花蕊。
她的脸、她的手、她的白色面纱、她袖摆绣梅的白色裙衫,此刻全沾满了汗珠、尘土,以及血污……
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看到的人竟是一直以来洁净如雪的花蕊,西门残破有片刻的恍惚,但一会儿后,他还是转过头,由医帐前大步离去。
“喂,叫那个人进来!”但就在此时,医帐中的花蕊却出声了。
“花姑娘说的是哪一位?”老张赶忙问着。
“我说的是从帐门口晃过去那个一身黑的家伙。”花蕊一边挥汗为受伤军士包扎,一边不耐烦地说着。
“那是西门将军……”望着背对着帐门口与人谈话、花蕊口中那个“一身黑的家伙“,老张喃喃地说着,然后再不多说—句话地冲出帐外。
但半晌过后,他又垮着脸走回花蕊身旁,“花姑娘,西门将军说他正忙着,而且也没有受伤。”
“西门将军?原来是他……”听了老张的话,花蕊先是愣了愣,随后冷哼一声,迳自走出医帐,朝着西门残破的背影走去,口中还不断喃喃说着,“没受伤是吗?很能撑嘛,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就在花蕊走到离西门残破身后两步之遥时,她的手突然一闪,一把雕花小刀蓦地出现在掌心中,毫不犹豫地往前划去!
“花姑娘!”
“西门将军!”
几声惊呼同时在空中响起,但伴随着这些惊呼声的,是西门残破被花蕊划破的背后喷泄而出的黑血!
那片黑血,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除了当事者。
因为西门残破在被划破肌r的那一刹那,立即扬起了自己的黑披风,将它挡在自己的黑血与花蕊之中。
“你干什么?”西门残破皱起眉瞪着一点也没有被黑血喷洒到的花蕊。
“证明我的眼睛不是长着当装饰的!”毫无所惧地回瞪着西门残破,花蕊将那把沾满黑血的雕花小刀s入土里,然后手一伸,探向他身后被自己划破的伤口。
“住手,”望着花蕊伸向他背后的白皙小手,西门残破猛然一闪身,“别弄了。”
“你是不是连脑子也中毒了?”完全不理会西门残破的拒绝,花蕊一个闪身挪至他的身后,结结实实地将手伸入他的伤口中,“你是怕痛还是怕我把你的衣裳弄脏?怕痛就早说,如果是怕脏,那你最好记得,我之所以会变得这样狼狈,全是因为你!”
望着花蕊几乎要喷出火花的双眸,西门残破静默了一会儿,终于站在原地不再走动,然后转过头与先前谈话者继续议论军事。
花蕊专注地处理那个伤口,小手在里头东掏西掏,半晌后,才终于将一只长约两寸的小虫一拉而出,并将之与药草一同烧尽。
她是听师父说过邻国有一种毒虫,可以在无声无息中侵入人体之中,并一步一步地啃嚼、毒化其载体的内脏,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可以亲眼看见,也算是难得了。
“那个……”正当花蕊取出怀中药瓶,将一颗丹药塞入西门残破的伤口中,然后又取出一g针开始穿线时,身旁传来老张颤抖的声音,“花姑娘,这……不必上麻药吗?”
“有什么好上的?”花蕊愣了愣,故意没好气地说着,“这点痛都忍不了,当什么将军!”
“老张,”而此时,西门残破的声音也由花蕊的头上传了下来,“你没事做吗?”
“有、有!”老张连忙恭敬地回答,然后揪着一张老脸,望了花蕊开始缝合伤口的动作一眼后,便赶忙离去。
麻药?当然该上,只是她不想!
她有什么道理要让这个莫名其妙轻薄她,又莫名其妙要她到这种地方来的男人好受?
痛死他活该!
心里一边这么想,花蕊缝合的动作也更用力了,她刻意放大了动作,等待着西门残破的痛呼——她相信,只要是个活人,被她这样折腾,没痛昏就不错了,哪还可能忍得住不叫疼……
只可惜没有,一直到她将伤口完全缝合,最后打了个结时,她都没有听到她想听见的声音,更没发现有人昏倒。
“好了吗?”
等花蕊终于停下动作后,才听到西门残破波澜不惊的声音。
有些懊恼地回过头去,花蕊气嘟嘟地走向医帐,g本连回答都不想回答。
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比她想像中能撑,气人,真气人……
“花姑娘。”就在花蕊刚走入医帐时,老张的声音又在她身旁响起。
“你怎么像鬼一样y魂不散啊?”多日来的疲累以及“y谋”没有得逞,令花蕊烦不胜烦地低斥道。
“抱歉、抱歉!”赶忙道了两声歉,老张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西门将军没事了吗?”
“嗯?!”转头瞪着老张,花蕊的眼眸眯得几乎只剩一条缝。
“是,是小的说错话了,有花姑娘在,西门将军当然没事了。”老张额头上的汗珠愈来愈大滴了。
“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明白像他这种人怎么会中这种毒?”不忍刁难这个忠心耿耿的中年大叔,花蕊转而讽刺起西门残破,“这几天g本就没看到他在战场上!”
是啊,名为将军,可当底下人在拼命的时候,他却消失个痛快,这算什么阿!
“那是因为将军他是将军啊!”完全没听出花蕊语气中的讽刺,老张的眼眸里闪出一股佩服、崇敬的光芒。“因为他只身潜入敌营,将那些会对我军造成巨大威胁的炸p全部破坏殆尽!”
什么?!
老张的话让花蕊彻底傻眼了。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西门残破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她还以为最近伤者日渐减少是由于敌人的炸p支援不上,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他只身前去破坏的结果……
哼,有什么了不起?
想要战功,当然得付出点代价!
更何况,他之所以要她来,不就是希望他的手下不要因伤而减少战斗力,好让他有机会升官发财吗?
“花姑娘……”
“又有什么事了?”花蕊无奈地再度望向老张。
“老张分不开身……能不能麻烦您……将这东西送去将军帐,顺便……”
“知道了啦!”听着老张吞吞吐吐的话语,花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取走老张手中的东西,熟门熟路地直接走向偏远的将军帐——她个人帐房的旁边。
怪了,她有那么凶吗?
凶到连老张跟她说个话都要那样欲言又止的……
“喂,老张给你的东西。”走至将军帐,花蕊无视远方军士们的好奇眼光,迳自掀开帘幕,将东西丢到西门残破的面前。
“嗯。”坐在榻前看公文的西门残破头也没抬,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看到西门残破冷漠的回应,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花蕊,突然眼尖地发现榻上似乎有些血滴。
脸是有些白……
算了,就看在他让不少军士不用再送命、让她省了不少事的份上,再帮他看看好了,当然,顺便也可以让他多“痛”一点……
主意一定,花蕊也不知会一声,就走到西门残破身后,小刀一划,割开了他背后的军袍。
花蕊的举动让西门残破一愣,但是猜测到她的用意后,他也就任由她去,自己继续察看公文。
“借一下。”花蕊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走他身旁的烛火,放至他的身后,以便她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的伤处。
但这一看之下,她却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西门残破的背上竟布满了一道又一道新旧纵横交错、几乎无法数清的伤痕!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重的伤?这人以前过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啊?
又为何会有人这样残忍的去伤害另一个人……
“别看了。”也许是花蕊的静默引起了西门残破的注意,他突然披起大麾淡淡地说道。
“谁要看你!”也发现自己的失态,花蕊轻啐一声后拉下大麾,专注地看着那些伤口,然后开始做后续的疗伤工作。
也许是因为将军帐很静,也许是因为将军帐里头的火把比外头多些、烧得帐房里比外头暖和些,也许是因为多日来的疲累,当花蕊终于将西门残破的伤口包扎、处理好时,她竟不知不觉地靠着帐壁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虽不如在她的弄梅阁里安稳,但却也不错了。
疲累至极的花蕊就这么半醒半睡地靠着帐壁,直到感觉一阵寒意不断地由脚底升起,直到感觉一阵亮光不断地骚扰她的浓浓睡意。
“喂,你不睡觉别人不用睡吗?”忍住那股寒意,睡得迷迷糊糊的花蕊在第八次被亮光骚扰后,再忍不住地睁开眼,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要知道,她已经有几个月都没睡好了,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吗?
那个一直来来回回搬弄烛光的人究竟是谁?怎么那么不上道啊?
将军帐中那个在地图前来回移动的背影终于停住了脚步,而这个背影,自然只属于西门残破。
此时的西门残破终于回头望了花蕊一眼,这一眼,让他望见了她的身躯因寒冷而抖颤,望见了她瞪着他的美目下那片黑晕,以及她眼中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把烛火弄熄行不行啊,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下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睡意朦胧的花蕊继续说着,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嗓音是那样的沙哑、那样的娇态十足。
就在花蕊的话声刚落下时,她的眼前蓦地变为一片黑暗。
这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是在抱怨没错,可这个人回应她抱怨的方式怎么是这样——
他竟然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用他的大麾包裹住她全身,然后一声不响地坐下,继续他的工作!
算了,反正只要不冷、不硬、不亮,还有她最熟悉的药香味,那么她睡这儿也可以。
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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