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走到那边沙发上坐下,商湛瞄了她几秒,不禁笑了起来,走过来坐到她对面道:“怎么,想开了,打算接受我的追求了?”
“追求?”何欢颇讽刺的开口:“商总,咱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你我心知肚明,你所谓的追求,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我可以很坚定的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商湛微微眯了眯眼:“你这是想间接告诉我,你会跟锦州继续下去吗?”
何欢笑了:“不是间接,我是直接告诉你,况且,我跟陆医生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为了你妹妹,那我奉劝你一句,更没必要,你难道不知道,陆医生根本不爱你妹妹,就算这会儿勉强结婚了,将来也是一对怨偶。”
商湛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眼里的阴冷一丝丝透了出来,他冷冷看着何欢,良久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或者该说,要怎样你才会放弃锦州?”
、十二回
“我想要的东西,你没有,商总,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我想你跟我们总编说的那个发布会,只是借口吧!既然是借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何欢站起来往外走,刚迈出几步,就被商湛握住手臂硬生生拽了回去,商湛的身体一转,把她压在沙发扶手上,他的脸色阴沉,目光冷厉,刚才勉强维持的风度此刻荡然无存:“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权衡一下利弊得失,免得到最后落个人财两空,锦州只是被你暂时迷惑,如果她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认为他还会喜欢你吗,不如趁现在,我对有兴趣的时候,见好就收,锦州能给的,我一样能给你,痛快点儿,要什么?钱,房子,名份……”
何欢并没有丝毫退缩闪避,她抬起头跟商湛对峙,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鼻翼间喷薄而出的气息,以及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跟陆锦州很像,却永远不会把这两人混淆。
虽然气息相似,但两人的气场截然不同,只是这男人是不是太过自大了一点儿,他是不是觉得,所有女人都是可以用金钱和条件交换,就像他的继母赵梦歌。
何欢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遭,忽然升起一个主意,或许自己可以换种方式,也能收到预期的效果,甚至更好。
想到此,何欢笑了一声:“那好,我选名份,如果你把我娶进商家,成为商家的少奶奶,我就放弃锦州,否则免谈。”
商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他说的名份,可不是真把她娶进商家,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敢狮子大开口,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怎么样?如果你想通了,可以联系我。”何欢挣开他的钳制,刚走到汉字屏风的旁边,就听身后商湛冷飕飕的声音传来:“你难道不知道,钱有时候比商家少奶奶的名份实际的多吗,相信我,即使锦州再喜欢你,你也进不去陆家的门。”
何欢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丝毫被打击的表情,而是颇轻松的笑了笑:“ 至于这些,就不劳商总费心了,真可惜,本来我还以为,能跟你搭伙过日子呢,看来商家少奶奶的名头跟我无缘了。”
何欢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老半天,商湛脸色还是铁青一片,就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女人,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想到小蝶,不禁皱了皱眉,那丫头从小喜欢锦州,如果这时候两家解除婚约,小蝶肯定会受到伤害,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如果从锦州入手,忽然想起那晚上,锦州夹杂着矛盾痛苦的热情,让锦州放弃,无疑是天方夜谭。
想来想去只有何欢这女人是突破口,可这女人实在难搞,自己原先猜的一点儿不错,她远比当年的赵梦歌段位高多了,也远比赵梦歌贪婪。
赵梦歌虽然成功嫁进商家,但当初却签了一份婚前协议,除了小蝶作为商家的女儿能得到商氏股份,赵梦歌什么也得不到,以父亲的精明,即使当初被赵梦歌迷住,依然保持足够的清醒,也之所以,这二十多年来赵梦歌还算安分,虽然小动作不断,但没敢真的插手商氏,也才会积极促成小蝶跟锦州婚事,是想从陆氏捞点油水,如果商陆两家退婚,第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恐怕是赵梦歌。
到了那时,以那女人的性子,不定用什么手段对付何欢,而以自己对锦州的了解,他一定会娶何欢进陆家,即使陆伯伯反对也没用,别看锦州平时脾气好,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赵梦歌如果对付何欢,势必会引起商陆两家的矛盾,也会影响两家近期要合作的几个大项目,商氏是他的,在他手里要发扬光大,他不允许,因为一个女人而影响公司的利益和发展。
而何欢这个女人,显然相当聪明,而且她美丽又多才多艺,这样的女人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抗拒,想起那天晚上的舞台上何欢,别说锦州,他都颇有些动心,这女人就像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有着最美丽惑人的鳞甲,张开嘴却能看到她剧毒的牙。
今天她表达的已经相当清楚,她想要的可不止金钱,她要名份和地位,她要光明正大的进入上流社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少奶奶,这女人真是野心勃勃,偏偏锦州入了她的套。
锦州被陆伯伯支到国外,自己把何欢弄了回来,两人一来一去,打了个时间差,可就算再拖也只能拖一个星期,一星期之后,锦州就会回国,如果他不改变初衷,这事最终瞒不过小蝶……商湛觉得自己头都快裂了,对付何欢这个女人,比他签一个上亿的合同还难。
何欢从商氏大楼出来,手机就响了,扫了眼来电是陆锦州,她想了想,直接按断,很快,陆锦州又打了过来,她接着按断……坐进自己的车,陆锦州改发了个短信过来:“接电话好不好,我有话想对你说。”
何欢挑挑眉,按了关机键,把手机丢在包里,如果刚才商湛答应自己的条件,她会选择放弃锦州,虽然她心里只有仇恨,但并不代表泯灭了良知,如果有第二种选择,她不想伤害锦。
如果真能嫁进商家,赵梦歌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她遗弃的女儿,估计会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然后自己她做过的那些事,在她的丈夫面前,一件一件揭开,她非常想知道她会怎样,无助,悔恨,还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关于二十二年前的那场车祸,当时才六岁的自己,只有个模糊记忆,即使是模糊的记忆,也是困扰了她二十多年的噩梦。
何欢直接回了报社,进入档案室查阅存底,因为时间久远,当年的计算机也并没有普及,要查阅二十多年前的新闻,只能靠她自己翻找,而且中间搬移变动,有些已经残缺不。
,何欢找了整整一天,在报社下班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天的存底,她复印了一份拿出来,回到家,就钻进书房,把复印件摊在桌子上,看着那则新闻的标题,陷入回忆。
具体的日期,她早记不清了,就记得是夏天,那一天应该很热!因为她记得,从爸爸脸上淌下的汗水,但她自己感觉不到,因为当时她病了,发烧。
她小时候很不懂事,身体又不好,一生病就缠着爸爸找妈妈,那时候,她不知道妈妈是谁,只不过看同龄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非常羡慕而已,我妈妈呢?我妈妈怎么不来看我?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小时的她,最爱问爸爸这些,每当她问这些的时候,爸爸总会把她抱在怀里骗她说:“妈妈会来看桥桥的,只要桥桥好好吃药,好好打针等等……”一开始爸爸这么说,她就会乖乖听话,为了见到妈妈,多苦的药都吃,后来她渐渐知道,爸爸是骗她的。
那天晚上她说爸爸骗她,然后拒不吃药,爸爸气急打了她一巴掌,她哭了很久,晚上趁着爸爸出去打水偷跑出医院,她跑出医院的时候,还记得天上响过滚滚的雷声,闪电划过之后就下起了大雨。
她害怕起来,在雨中跑过马路,身后传来爸爸的声音,她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接着刺眼的灯光,剧烈的撞击,然后就是疼,很疼……
何欢从回忆中抽离,目光落在桌上的复印件上,新闻占的篇幅并不大,连个照片都没有,只说某日晚间,某医院门口发生了连环车祸,伤者是一对父女,足以毁了她们父女的车祸,现在看来,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新闻罢了。
而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才知道,那个肇事的货车司机就是赵梦海,赵梦歌的亲弟弟,她的舅舅,这些事,云浩瞒着她,一瞒就是几年,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或许云浩会瞒她一辈子。
她爸爸躺在医院里,靠着身体上插的那些管子维持着生命,每次去看他,何欢都下意识盯着旁边的监视器,她害怕爸爸就这么去了,她还没有为他报仇,她还没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何欢不相信恶有恶报,天理循环,如果有天理,那女人今天不该如此幸福。
何欢死死盯着那则新闻,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找到这则新闻,可她就是想看,这则新闻,提醒着她,那个女人有多狠毒,狠毒的没有丝毫人性。
何欢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烟点燃,目光扫过一旁的手机,按住开机键,很快屏幕亮了起来,刚有信号,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跳出足有十几条短信,都是陆锦州发来的,内容差不多,最后一个短信是两分钟前:“接我的电话,求你了。”接着屏幕上就闪过锦州的来电。
何欢定定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到窗前,她刚接起来,话筒那边就传来锦州颇有些焦急的声音:“何欢,你听我说,我会处理好我跟小蝶的婚事,你信我好不好?何欢,你在听吗?”
陆锦州扯落脖子上的领带,丢在一边,心情烦躁不堪,本来他想的好好,到了这边去找何欢,当面解释清楚,哪想他刚来,她就回去了,打她的手机她也不接,陆锦州知道那晚上,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过于模糊,即使她心里喜欢自己,也永远不会承认,毕竟她是何欢,比任何女人都要骄傲的何欢!!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去毛家峪度假,明天和后天请假,周一恢复日更,这两天欠的,会在假期后补上,亲们谅解啊!!!
、十三回
“嗯……”陆锦州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手机那边才传来一声隐约的嗯,虽然这声嗯,很轻很轻,轻到不是他始终集中了精神,都可能错过去,但他依然觉得狂喜,那种喜悦无法形容。
陆锦州仔细想想,貌似自己前边的三十一年里,虽然按部就班一路平顺的过来,却少了许多东西,例如像今天一样焦灼的等待,例如此刻的喜悦,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头一次,除了他钟爱的职业,就是何欢,他想,他是爱她的吧!已经爱上她了吧!
这种感觉在他头脑海从模糊到清晰,仿佛也只一瞬的时间,原来爱情如此美妙,美妙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去诠释:“何欢,你答应我了,对不对?不是我听错了,对不对?”喜悦过后,是不确定。
陆锦州急躁却又小心翼翼的去确认,隔着话筒,隔着重洋万里,何欢都能感觉到他的激动,有那么几秒,何欢异常愧疚,但眼角瞥到桌上的报纸复印件,她又对着话筒嗯了一声,并且加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有些异样,陆锦州颇懊恼的道 :“最早也要下周才能回国,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工作不顺利?”
何欢侧身坐在窗台上,伸手把窗子推开,呼呼的夜风灌了进来,虽是四月的天,她却觉得刺骨的冰寒。
“何欢?”风声中手机那边传来陆锦州的声音,仿佛带来了一丝丝暖意,这么听他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何欢眸光黯淡,轻轻摇了摇头,对着话筒道:“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好不好?”她这句话轻的近乎呢喃自语,却令陆锦州归心似箭。
就这一句话,陆锦州丢下手边的工作和未进行完的会议,连着坐了十四个小时飞机,飞了回来。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门铃响的时候,何欢还以为是她叫的外卖到了,或许因为昨天的报纸勾起了她幼年时的记忆,今天的她心情极差,不想上班,也没心情做饭,甚至,如果可能,她都不想动,就想这么躺在床上,所以,她请假了,但是没想到陆锦州却回来了。
打开门看到陆锦州的一刻,何欢得承认,真有点被吓到,陆锦州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行李箱,显然还没回自己家,直接就来按她的门铃了,但他的目光却那么亮,亮的何欢甚至不敢跟他对视,怕那样澄澈而热切的眸光里映出自己的卑鄙和猥琐。
陆锦州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在家呆着,一下飞机他就拨她的手机,却始终关机,他直接去了她报社,同事说她请假,陆锦州急坏了,记得昨天晚上她的声音就有些不对,他以为她生病了,事实上,她看起来的确有些憔悴,憔悴柔软了她干练的棱角,使她看上去有些娇弱的美丽,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中。
陆锦州放下行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生病了吗?昨天晚上我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何欢并没有避开,只轻轻摇摇头:“我没生病,就是懒得去上班而已。”说话时,并没有抬头,仍垂着眸子不看他:“不说要下周,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陆锦州忽然笑了,笑的有些大男孩的羞涩:“你一说想我,我就什么顾不的了,丢开手里的事儿,买机票就飞了回来,欢欢,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欢欢,原谅我前面的懦弱和犹豫,我只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心而已,现在我知道了,这里有你,只有你……”
他把她拉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把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何欢几乎能数着他心跳的频率,有些快,有些不稳。
过了不知多久,陆锦州才放开她:“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我又累又饿,还想洗澡,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哪怕一时半刻也不想,怎么办?”
何欢看了他几秒,拉着他的手,进了自己家,陆锦州得逞以后,笑的像个可爱的大男生。
陆锦州在自己的行李箱中,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何欢的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从厨房那边传来。他忽然觉得,这才是家,这才是他要的生活,更或许这才是幸福。
陆锦州靠在厨房门前看着何欢忙碌的背影,忽然道:“何欢,嫁给我好不好?”何欢身体微微一僵,转过身来看了他良久道:“吃面好不好?外卖叫了汉堡,你肯定不喜欢,我又怕你饿,就给你下了一碗面条。”
陆锦州的话说出口以后,自己也觉不妥,虽然他想娶何欢,前提是自己得够资格,现在的他,还没有求婚的权利,他更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赌咒发誓,他觉得,那样显得他很虚伪,他有些窘迫的点点头,说了句:“好。”
何欢把面碗端到餐桌上的时候,陆锦州正在小阳台上打电话,何欢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打量他,从她的角度只看见陆锦州的侧面,他的侧面很好看,有种很立体的弧度,长得帅气的男人很多,但侧面也能如此好看的却极少,记忆中仿佛一共也没几个,陆锦州算一个,商湛也算。
不由自主,何欢竟然想起了商湛,那天他站在那里,背着光,光影使他侧面的轮廓深刻如雕塑,商湛的跟陆锦州一样,鼻子挺直有型,嘴唇却比陆锦州薄了很多,人家都说,唇越薄的男人越是薄情,果然有些道理,那男人岂是薄情,根本就是冷血,仅有的那点儿,都给了他妹妹商小蝶。
但是,何欢对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兄长之情,嗤之以鼻,如果为了他妹妹什么都能做,为什么不能牺牲他的婚姻,如果商湛娶了自己,她或许会收手,说实话,对锦州她有些不忍,她没想到看上去温和的陆锦州,骨子里却是个这么热血的男人,最终她是不会嫁给他的,她想对付的只是赵梦歌而已,而陆锦州注定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不用猜,何欢也知道跟陆锦州通话的人,是他父亲陆震声。
“锦州,你胡闹,你知不知道,会议还没结束,你私自缺席,对陆氏的影响你想过吗?”陆震声就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能做出如此近乎荒唐的事来,他一向不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即便最叛逆的年纪,他都没做出过如此离谱的事情,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这么回国了。
陆锦州道:“我已经打电话让心外科的陈主任过去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陆震声声音里的怒意略缓:“那好,你现在在哪里?既然回国了,怎么也不回家,我跟你妈连你的影儿都摸不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爸,晚上我会回去,现在我刚下飞机很累,想休息一会儿。”陆震声也听出儿子声音里的疲惫,对着话筒哼了一声:“晚上我在家等你。”
陆锦州放下手机,就看到上次看到那个花,竟然还开着,仔细看是跟仙人掌嫁接在一起的,却能开出如此娇艳的花来,很奇妙,有种沙漠中长出玫瑰的违和感,但那花实在漂亮。
陆锦州看了很久,才走进屋里,指了指阳台的花问何欢:“那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蟹爪兰,把这种花嫁接到仙人掌上,生长的最好,能开出最美最艳的花,花虽美却生于荆棘毒刺之中,美丽的东西不是有毒就是带刺,这句话仿佛很有道理对不对?”
其实何欢以前也没见过这种花,还是偶然的一次去郊区花窖里采访发现的,她觉得,这种花有点像自己,当时就买了一盆回来,她不怎么照顾它,却开的很好。
何欢把手里的筷子递给陆锦州:“吃罢,一会儿面该糊了。”陆锦州笑着接过去,虽然古怪,但它的美足以令人驻足观望,长着尖刺有什么关系。
何欢洗碗出来,陆锦州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闭着眼放松以后,脸上那种疲惫再也掩饰不住,虽疲惫,嘴角却轻轻上扬。何欢颇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去里屋拿了床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或许她该对他好一些,至少在这段时间内。
陆锦州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厅里的大灯没开,却留了角落里一盏地灯,氤氲出温暖舒服的光线,屋里却异常安静。
安静?陆锦州蹭一下站起来,按亮厅里的大灯,各屋里找了一遍,哪有何欢的影子,忽然看见茶几上他喝水的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他拿起来看了看。
“报社有急事,我要跑一趟,估计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来,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我下午包好的水饺,可以煮来吃,何欢。”
她的字写得很好,跟她的书法一样颇有风骨,不像个女孩子的字,却相当漂亮,陆锦州把便签纸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果然有饺子,小巧的盖板上有两层,用字条标注了馅儿,上面一层是肉的,下面是素的。
陆锦州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六点半,他合上冰箱,去了自己那边拿了车钥匙,下去开车,回了陆家,他要把事情跟父亲说清楚,既然他爱何欢,就不会娶小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争取双更现言,今天写不了鸟。
、十四回
陆锦州刚进陆家大门,小蝶就扑了过来:“锦州哥哥,怎么提前回国也不告诉我,不是阿姨给我电话,我都不知道呢。”
陆锦州愣了一下,扶住她,却略拉开一些距离,他没想到母亲会把小蝶给找来,这也间接说明了父母的立场,他本来想把这件事的伤害度降到最低,但他父亲显然是在逼他做出更坚定的抉择。
被陆锦州推开的商小蝶抬头看着他:“锦州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吗?”虽然一直以来她们不像未婚夫妻那样亲密,但锦州哥哥也从没这样推开过她,这令商小蝶微微有些受伤。
陆锦州低头看了她几秒,错开目光,低声说了句:“小蝶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妹妹。”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商小蝶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喃的重复了一遍,陆锦州调回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这一次并没有回避,他很清楚的说:“抱歉小蝶,我不能娶你,因为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锦州,你胡说些什么……”陆震声的声音从小蝶身后传来,陆锦州抬头看向父亲,异常坚定的道:“爸我不是胡说,无论您怎么做,也阻止不了我跟商家退婚。”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你说要跟我家退婚,你不想娶我了,你喜欢上别人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不,我不同意,永远也不同意。”
商小蝶大声喊了几句,冲出门去,陆震声急忙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小蝶一个女孩子这样跑出去,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商叔叔交代。”
陆锦州也知道,今天给小蝶的刺激太大,恐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他很了解父亲,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父亲或许永远不会正视他要退婚的事情,但是伤害到小蝶,也是他一直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陆锦州转身追着商小蝶出去了,锦州的母亲江一蔓才回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来,震惊的道:“震声,这是怎么回事?”
陆震声扶着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一蔓,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心的儿子,这一回不知怎么了,说喜欢上了别人,要跟商家退婚,这几天被这事弄的我焦头烂额。”
“退婚?这怎么行,当初商陆两家联姻,可是上流社会的一段佳话,商陆两家的合作项目也正在启动阶段,这时候解除婚约,不说对小蝶,就是对陆氏也没有一点好处,若造成股市震荡跌盘,损失不可预计。”
陆震声点点头:“我也顾虑到这些,才把锦州调到国外去,是想他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哪想这小子今儿就给我跑回来了,跟入了什么魔一样。”
江一蔓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陆震声道:“开始我并没想到这么严重,也没派人去调查,说起来,锦州除了医院就在家,很少出去应酬,哪会有机会认识别的女人。”
江一蔓却道:“儿子不是十一,是三十一,又一个人在外头住,咱们哪里看的住他,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陆震声道:“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倒好办了,那种女人不过就是要钱,还算容易对付,我就怕那女人是冲着锦州来的,就是想嫁进咱们陆家,才在短短时间内就把锦州迷的晕头转向。”
江一蔓摇摇头:“锦州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我相信,他也不会为色所迷,如果他真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到不惜跟商家退婚,那么肯定不是个平常女人,你还是先调查一下再说,等锦州回来我也跟他谈谈,探探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陆震声点点头道:“小蝶既然知道,商家那边也就瞒不住了,商铨倒没什么,赵梦歌哪里,你明天约她出去喝茶,简单表示一下咱们的立场,让她别多想。”说实话,江一蔓从心里不怎么喜欢跟赵梦鸽打交道,赵梦歌身上那种势力的小市民气息,嫁进商家这么多年也还保留着,令人反感,可为了儿子也得勉为其难的应酬应酬。
再说陆锦州,追着小蝶出来的时候,小蝶已经上了车,启动车子,冲出去,险些撞上路边的路灯柱子,顺着私家车道开了下去,速度极快。
陆锦州急忙上车追过去,追到跟她平行,从车窗里冲她喊:“小蝶你先停车,听我说,这样很危险,你先听我说,小蝶……”
商小蝶看都不看锦州,把脚下的油门踩到最底,迈速表上的指针节节攀高,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从敞篷车外呼呼刮过的风声,脑海里回荡的是陆锦州刚才的话:“我喜欢上别人了,别人……”商小蝶都不记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锦州哥哥,仿佛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小时候,哥哥对她很冷淡,她一度怀疑,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陆家的锦州哥哥才是,可是她还是喜欢凑过去,哥哥不理她,锦州哥哥却会陪她玩,跟她说话,那时候,她觉得锦州哥哥真好,她想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做锦州哥哥的新娘子,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却在这一瞬被打破,她不会接受,也不能接受。
眼泪冲出眼眶掉下来,她委屈的想死,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也顾不得了,陆锦州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小蝶的性子,应该好好跟她说的,她这样开着车横冲直撞,肯定会出事,他大声叫她停车,可她理都不理,无奈之下,陆锦州迅速超车过去,打方向盘横在她前面的路上
商小蝶看到陆锦州的车,急忙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过后,是撞击的声音,冲力过大还是撞在了一起……
商湛赶到陆氏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小蝶有些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盯着前面的脑部扫描室,商湛拉她的手,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陆锦州从里面走出来,商小蝶才站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陆锦州,哇一声大哭起来:“锦州哥哥,我不是要撞死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太生气了,太气了……”
那一瞬冲力过大,陆锦州的车被斜斜撞出去,正好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幸运的是陆锦州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撞破了头,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商小蝶没事,只是有些几处擦伤。
陆锦州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锦州哥哥知道……”
半晌放开她,把她推到商湛身边:“什么都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小蝶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陆锦州额头的绷带上,咬咬唇,靠在商湛怀里,商湛拥住她,目光沉沉望着陆锦州:“我想我们该谈谈。”
陆锦州微微苦笑:“好,一会儿老地方见。”
商湛自己开车送小蝶回家,到了商家门口,他停车侧头看着妹妹,略斟酌片刻开口:“小蝶,哥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还要嫁给他,你这一生注定了是不会幸福的,与其如此,放弃反而更好。”
小蝶抬起头来:“从小,我就想当锦州哥哥的新娘,这个梦我做了二十年,哥你教教我,怎样才能放弃,即使明知道锦州哥哥不爱我,我也不能放弃,你说嫁给他注定了不会幸福,可是不嫁给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真的,我不能没有锦州哥哥,他是我的所有。”
商湛一路都在想小蝶刚才说这几句话时的表情,那么痴,那么傻,几乎入了魔,他原以为小蝶对锦州的感情只是习惯性依赖,但现在他也拿不定了,虽然拿不定,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何欢那女人出手了。
如果说以前何欢只是基于诱惑的目的去铺垫,那么现在才是开始,明明是个虚荣狡猾的女人,怎么锦州就会陷了进去,而且这么快。
商湛忽然想起那女人上次还提议让自己娶她来做交换,那么她是想嫁给锦州了,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搞的神神秘秘,最终目的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只不过她的胃口比那些女人大的多。
商湛推开包厢的时候,陆锦州正在打电话,那一瞬间的表情,落在商湛眼里,商湛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肯定是何欢,即便自己跟锦州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商湛依然觉得,此刻锦州的表情那么陌生,那种高兴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些刺眼,跟他面对小蝶时的温柔完全不同。
商湛真的很想知道,此刻那女人跟他说了什么,令一个男人只讲电话就讲的这么动情。
陆锦州看见他,站起来,走到一边,对着话筒低声道:“我要晚一些回去,你别等我,先睡……”挂断手机,就听商湛阴沉的道:“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陆锦州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锦州摇头否认,商湛心里忽然松了松,商湛坐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打算好好跟他说:“锦州,除去小蝶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何欢那女人不简单,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要的就是陆家少奶奶的位置,才使出手段诱惑你。”
陆锦州皱眉看着他,相当严肃的道:“商湛,即使你我是兄弟,我更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诋毁何欢的言辞,我说真的。”
“你他妈犯的哪门子傻,真以为自己是情圣了,你知道那女人前天跟说什么?她说只要我娶她,她就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双更今儿没戏了,明儿吧好不好!!
、十五回
“怎么你不信”商湛声音大起来,情绪也有些崩不住,胸中涌出莫名焦躁,陆锦州深深看着他,良久才道:“商湛,你是不是也喜欢何欢?”
“狗屁,我会喜欢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也就你才会被她骗了。”商湛立即反驳,陆锦州仿佛松了口气,说实话,比起现在更糟的就是商湛也喜欢何欢,那天在马场的情形,他还记得,商湛否认了,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商湛喜欢一个女人很难。
商湛发现,陆锦州真跟走火入魔了一样,他不禁好奇的问他:“那女人也喜欢你吗?”陆锦州稍迟疑了一瞬才道:“至少她对我有感觉。”
商湛皱眉看着他:“如果小蝶想不开,有什么万一,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吗?”陆锦州目光闪了闪:“我会好好跟她解释,我想小蝶会接受的,毕竟我跟她还没结婚,现在分开,总比将来好的多。”
其实商湛心里也认同这一点,锦州跟小蝶的感觉,距离恋人太远,小蝶说他们连接吻都没有过,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言而喻了,但想到小蝶执拗的样子,他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小蝶怎么会放弃锦州,而且,何欢那女人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也不知那女人从哪儿蹦出来的,几天就把事情搅的一团乱。
何欢从报社回来,看见了陆锦州留的字条,眉头挑了挑,猜的不错话,他是回家摊牌去了,其实她也不想逼他,她只是在一步一步接近赵梦歌,她很想知道,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狠心的母亲,对她另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态度。
何欢也知道,自己做这些其实毫无意义,但她就是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洗了澡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浏览网页新闻,何欢的目光定格在半山豪宅区的车祸页面上,现场中一辆是陆锦州的车,那么另一辆是商小蝶了,怎么会发生车祸?
她正想着,手机闪了闪,她看了眼来电接起来,话筒那边传来锦州的声音:“欢欢,你回家了吗?”
“嗯,刚回来没多久。”陆锦州并没有提车祸的事,只是说:“我可能要晚些回去,你不要等我,累了就先睡。”
陆锦州从电梯里出来,习惯性站在何欢门前,低头看看腕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禁微微叹口气,刚要转身,门却开了,何欢站在里面:“你回来了,怎么不敲门……”
见他头上裹的纱布,愣了一下,急忙拉着他到了厅里,按在沙发上,伸手碰了碰:“这是怎么弄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陆锦州忽然张开手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个小车祸,撞了一下,欢欢,你休几天假好不好?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何欢目光闪了闪,最终点了点头。
何欢没想到的陆锦州是个这么随性的男人,她刚点头,就被他拽了下去,他们开着车,出了市区,何欢问:“去哪儿?”陆锦州只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何欢侧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景物不停后退,什么也看不清,她真有点儿累,车的颠簸下,她最终睡着了,后来是被陆锦州唤醒的,一睁开眼就是绚烂的天空,彤云把青冥的天空点亮,正前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他们仿佛在山巅,头上的棚顶缓缓打开后退,山风瞬间灌入,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朝阳已经完全跳出云层升了起来,瞬间扩散的光辉,璀璨夺目,山里的清晨有些轻寒恻恻,何欢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
陆锦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何欢身上,把她拥入自己怀中低声道:“很美对不对,我喜欢日出,总带给人无限希望。“
何欢收回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朝阳落在他脸上,在他的轮廓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的轮廓更加柔和,仿佛跟朝阳融为了一体。
何欢有刹那的恍惚,记忆中,仿佛也有相似的情景,但不是日出而是日暮,她不怎么喜欢日出,就像锦州说的,日出总带给人希望,而她早就没了希望,她有的只是黑暗和腐朽,她的生命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多余的,甚至为了她,爸爸成了现在这样,她是个灾难。
她喜欢日暮,看着太阳一点一点陨落,直至陷入黑暗,她觉得那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人生,她的结果最终也如此,直至莫如黑暗,再无一丝光亮,但刚才那一瞬,何欢有种感觉,日出日暮原来如此相像,至少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陆锦州侧头跟她对视,却发现,何欢眼底闪烁着浓重的绝望和哀伤,陆锦州更紧的拥住她问:“怎么了欢欢?不舒服吗,还是觉得冷?”
何欢回过神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爸。”
陆锦州放开她一些,低头看着她:“是啊,我从没听你提过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们?”
何欢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妈妈,至于我爸,再过些日子吧!”
陆锦州不禁有些失望,可又一想,自己的确急功近利了一些,跟小蝶的婚事还没解决呢,何欢看了看四周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锦州笑了:“其实这里还是t城,只不过是下县山区。”指了指下面:“你看哪里,是山里人家,我们就在这里住两天好不好?”何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清晨的薄雾间,隐约有炊烟袅袅,她抬头看着他:“你的伤没关系吗?”
陆锦州摇摇头:“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医生,而且,本来就不严重。”
何欢也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心里飞快转了转,猜想陆锦州想做什么,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父母就不会反对了,还是为了让他自己更坚定,毕竟从昨天的车祸来看,商小蝶那里仿佛不大乐观,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做。
何欢想着这些,跟陆锦州进了山村,找了一家住了进去,要房间的时候,那位看上去朴实的老人家只给了一把钥匙。
陆锦州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很简单的布置,何欢的目光在那张双人床上停留几秒,错开目光,看向身边的陆锦州,却发现陆锦州的脸色有些古怪的红晕。
何欢嘴角不由勾了勾,有时候,她真挺怀疑陆锦州到底是三十一还是二十一,比起商湛,某些方面,陆锦州过于生涩了些。
昨天晚上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何欢仍然有些困,吃了饭,陆锦州说要开车出去买些洗漱用具,何欢索性就躺在床上补眠。
锦州回来的时候,何欢已经睡熟了,陆锦州冲了个澡也躺在床上,虽然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何欢,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躺着,锦州也没什么真实感,她真的很美,其实小蝶也不差,细看,仿佛两人还有些相似之处,不是轮廓,而是眉眼,尤其眼角,都有些微微上挑的感觉,但小蝶是天真幼稚没长大的小女孩,何欢却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她优雅干练,却又有着女性的妩媚和温柔,特定场合她又会变得光芒四射。
何欢没出现的时候,陆锦州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女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但何欢出现的时候,他忽然顿悟,这就是他想要的,而小蝶只是妹妹。
陆锦州轻轻伸臂,把何欢抱在自己怀里,闭上眼,他觉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这就是爱吧!他爱这个女人,他要娶她为妻。
何欢身体略僵,在陆锦州开门回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的睡眠很差,大多时候睡不踏实,她很怕做梦,那么多年纠缠不休的噩梦,总会不时造访。
陆锦州躺在床上盯着她看的时候,何欢已经僵到了极致,她心里异常矛盾,如果他想,她该拒绝还是同意,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睡觉,何欢真松了一口气,却又觉的自己实在可笑,她还在乎什么,跟陆锦州发生了关系,不是更好,那样的话,以陆锦州的个性,无论商小蝶做出什么事情,哪怕自杀,他都不会动摇了,但何欢不想,说穿了,她不想事情进行到那种地步,她真心不想伤害陆锦州,如果真走到了哪里,最后如何收场,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锦州,而陆锦州喜欢的自己,也只是她刻意营造出的表象,她的本来面目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何欢暗暗摇头,他大概会恨她,会憎恶她,像她这么恶毒的女人,他会唯恐避之不及吧!
他们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回了t城,这两天里,陆锦州相当君子,除了拥抱,连亲吻都没有。
进了市区,天开始下雨,绵绵的细雨从阴沉的天空落下来,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布满阴霾。
陆锦州刚打开手机,商湛的来电就顶了进来,他侧头看了何欢一眼,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接了起来,那边商湛显然已经气急败坏:“陆锦州你终于接电话了,小蝶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还有一章
、十六回
商湛真没想到锦州会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举动,那天晚上他回家,接了赵秘书的电话才知道,何欢那女人竟然住进了锦州公寓的对门,成了邻居,来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以那女人的手段,锦州不束手就擒才怪,说是住在对门,商湛忽然想起,刚才锦州打电话时的亲密,说不定早上了床。
想到那女人在锦州身下喘,息,商湛忽然觉得,胸中那股焦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想都没想,拿了车钥匙出门,直奔着锦州公寓去了,谁知扑了空,门卫告诉他陆医生跟何小姐开车出去了,已经走了二十分钟,打手机两人都关机。
商湛一开始还猜疑两人是不是私奔了,又迅速推翻自己的想法,何欢那女人的目的是嫁进陆家,她怎么会跟锦州私奔,即使私奔,也是那女人的手段。
商湛让人把自己知道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陆锦州跟何欢,两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而小蝶的自杀,更使所有事情乱上加乱。
小蝶是在家里的浴室里割腕自纱的,不是阿姨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也再也隐瞒不下去,商铨知道后,震怒不已,陆震声亲自过来道歉,并表达了陆家坚持婚约的立场,并保证解决锦州的问题,才按下此事,可说是解决,连锦州的影子都抓不到,这些保证还不都是虚的。
何欢看着窗外,拿着电话仿佛僵住的陆锦州,她想一定出事了,是什么事?她能想到的就是商小蝶做出了什么激烈反应。
商小蝶是天之骄女,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接受退婚的屈辱,更何况,她还喜欢了陆锦州这么多年,如果真是如此,这会儿赵梦歌该知道了吧!她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头上呢,何欢真有些急不可待。
锦州回到车上,何欢轻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吗?”
陆锦州目光闪了闪:“没什么,是医院的事,我先送你回去。”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何欢推开车门下车,陆锦州按下车窗:“我会尽快回来。”“好。”何欢答应一声,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开车要小心些,我等你回来吃饭。”锦州心里一暖,说了声好。
何欢看着陆锦州的车子进了对面的陆氏医院,才转身,刚进小区,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商湛,商湛可以说把刚才一幕看了个满眼,他还是头一次窥见何欢跟锦州私下相处的情形,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手段太厉害了,他很肯定何欢提前做过不少功课,她几乎掌握了锦州所有喜好,她打造出来,或温柔贤惠,或干练惊艳,或才华横溢的形象,每一样都令锦州无法抗。
她既懂得表现自己,又懂得适时收敛,或硬,或软,或冷,或热,把锦州迷得神魂颠倒,但商湛想,她面对自己的那一面,锦州肯定不知道,这女人面对自己的时候,冷漠又现实,尖利的仿佛一个浑身长满刺得仙人球,令人无从下手,但到了锦州面前,却收起全部尖刺,温柔的让人不舍心疼。
也不知之前勾引过多少男人,才练就了这一身收放自如的好本事,商湛根本没意识道,自己潜意识里有些发酸的心态。
何欢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迈步从他身边过去,却被商湛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去,身体一转,把她按在车门上,身体前倾死死压住她,沉声道:“小蝶自杀了,因为你,她自杀了。”
何欢看着他,脸色都没变一下。 商湛低下头,几乎咬牙切齿:“你血管里流的是冰吗,你怎么能毫无一丝愧疚。”
何欢忽然笑了起来,她并没有挣扎,而是稍稍垫脚,凑到商湛耳边上,轻轻的道:“这么算起来,你的血也不热,如果那天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妹妹今天也不会自杀了,既然你妹妹都自杀了,你这个好哥哥不守在跟前,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后悔了?可惜现在你想娶我,也晚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对你没兴趣了,仅有的一点兴趣也没了,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锦州了,或许,我会爱上他也不一定,你看,这样一来不是皆大欢喜吗,他爱我,我爱他,我们结婚生子,然后幸福的过下去,至于你妹妹自杀与否,跟我什么干系?”
商湛气到极致,推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这一巴掌很重,,打在何欢脸上,立刻就起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何欢甚至觉得,自己眼前都有些发黑,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抬手狠狠一巴掌还了回去,一巴掌不够,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连着两巴掌都落在商湛脸上,商湛没有躲,但脸色已经趋于铁青,在何欢第三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商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让你打两巴掌,已是极限,别得寸进尺。”
何欢挣开他的钳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笑了,因为半边脸红肿,她笑起来有些狰狞:“本来我还有点可怜你妹妹,你这一巴掌,正好把我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打没了,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锦州娶我。”
商湛冷冷的道:“他娶你,也不代表陆家能接受你。”“那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哪有赢过子女的父母,我嫁给锦州,早晚他们会接纳我,至于你妹妹,帮我转告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最无能的表现,不值得同情。”撂下话转身走了进去。
商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巴掌的确打的重了些,他的手现在还有些发麻,但这女人真知道怎么勾男人的火,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怒火想压都压不住。
商湛忽然发现,跟何欢这女人硬碰硬一点用都没有,对付这女人就得玩点阴险的,他抬头望了望上头,上车开出小区直接进了对面的陆氏医院。
刚出电梯就看听到赵梦歌的声音,他不禁皱了皱眉,说赵梦歌为了小蝶好,他才不信,即使她是小蝶的亲生母亲,但那女人一心就惦记着怎么能搂到钱,小蝶也是她的工具罢了,那女人自私的令人发指。
他拐到vip病房的走廊上,就看见赵梦歌跟个泼妇一样,抓住陆锦州又哭又喊的,骂他:“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等,没良心等等。”忽然商湛觉得讽刺,这些话从赵梦歌嘴里说出来,真是非常讽刺,她如果有良心,当初就不会趁自己母亲卧床的时候,勾引父亲上床,甚至,被他母亲发现,如果不是后来商湛发现母亲的日记,他或许也不会如此恨父亲。
商湛想到母亲在知道父亲跟赵梦歌□的情况下,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日子,他就觉得父亲真的太无情太残忍,他不信他父亲不知道,男人有时候不知道,都是刻意伪装的。
江一蔓过来拉赵梦歌:“梦歌,你放心,锦州只是一时糊涂。”赵梦歌看向陆锦州:“你会跟小蝶结婚?”
陆锦州沉默半晌摇摇头:“我会等小蝶平静下来,好好跟她说清楚。”
“你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你想让小蝶再死一次是不是?一蔓你也听见了。”江一蔓没辙的看向丈夫,陆震声沉声道:“如果你还是我陆震声的儿子,就必须娶小蝶,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立刻给我断了,如果再胡闹下去,我会登报脱离父子关系。”
“震声……”江一蔓震惊的看着丈夫,赵梦歌也有些愣,心话儿,如果陆振声脱离父子关系,还有什么搞头,她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商铨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陆震声就是脱离父子关系,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况且看锦州这态度,估计脱离父子关系也没用。
果,然陆锦州说:“我不会分手,我爱她,对小蝶我只能抱歉。”
赵梦歌踉跄的后退一步,商铨扶住她,商湛走过来道:“这件事情如果闹起来,被媒体知道,对商陆两家都没好处,所以尽量低调处理为好。”
他的目光略过赵梦歌落在他父亲身上,商铨自然也知道这些,商湛看向陆锦州:“锦州,你进去看看小蝶吧!不管你怎么想的,小蝶是因为你自杀的,现在去安慰安慰小蝶的情绪,也应该。”锦州沉默的点点头,推门进了病房。
商湛等他进去,才对陆震声和父亲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陆震声点点头,他很清楚商湛的能力,即使不知道他怎么做,但交给他处理,自己完全可以放心。
赵梦歌跟着商铨出了陆氏医院,坐上车,就开口道:“交给商湛我不放心,他对我一向有成见,怎么会对小蝶的事情上心。”
商铨皱皱眉:“你是说商湛这些年对小蝶的兄妹之情都是假的?”赵梦歌这才顿悟,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交给商湛有些不妥当罢了。”
商铨懒得理她,二十多年过来,商铨对赵梦歌的心思,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其实当初如果不是有了小蝶,自己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
赵梦歌很清楚,这时候反驳商铨是不明智的,但她不会允许别人坏她的事,小蝶必须嫁进陆家,她可以从锦州外头那个女人入手。
、十七回
陆锦州进来的时候,小蝶并未睡着,她靠在病床上,呆滞的望着窗外发呆,护理人员见到陆锦州,起身去了外间。
陆锦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刚要伸手摸她的发顶,小蝶忽然回过头来,定定看着他开口:“锦州哥哥,如果你抛弃我,我就去死,这次没死成还有下次,我说真的。”她的眼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执拗,这样的小蝶令陆锦州忍不住皱眉:“小蝶你听我说……”“我不听,不听,我就不听……”小蝶抬手捂着耳朵摇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把她手上的针头都弄掉了,陆锦州抓过她的手:“好,好,是锦州哥哥不好,你不要乱动。”陆锦州的话安抚了小蝶的情绪,小蝶平静了下来。
陆锦州把她手上的针头弄好,刚一抬头,小蝶忽然扑进他怀里:“锦州哥哥我真不是吓唬你哦,没有你我就不活了,真的,我说真的……”仿佛生怕陆锦州不相信,一连重复了几遍。
陆锦州身体僵直,他知道小蝶任性骄纵,但他从没想到她会轻生,她用死来要挟,陆锦州知道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自己的错,他不该在和小蝶订婚的前提下爱上何欢,可是爱情如果能控制,就不是爱情了,如果他没爱上何欢的时候,跟小蝶结婚,或许也能将就过下去,但此时他怎么可能娶小蝶,他心里只一个何欢就填的满满了,或许再等几天,等小蝶情绪稳定,等小蝶彻底冷静下来,他再跟她说清楚。
商湛推开门,看到这种境况,目光闪了闪,他还以为小蝶一贯天真幼稚,这时候却也会这些女人的手段,哭闹,以死相挟,这些手段虽有点落了下乘,但在锦州这里,或许是最有用的,这样的手段,何欢那女人大约不屑用,甚至商湛都怀疑,那女人有没有眼泪,会不会哭。
陆锦州一夜都没有回去,中途给何欢打了个电话,说医院有个要紧的病人,恐怕回不去了,让何欢不要等他,陆锦州的谎言并不高明,但何欢也没拆穿他,只是说了句:“别太累了,记得吃饭。”
挂断手机,何欢就想接下来会怎么样,戏虽然是她开始的,但情节走向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因为变数太多,陆锦州,商湛都是变数,不过她觉得赵梦歌该出手了,她会找自己,她会怎样对付自己,何欢真的很好奇。
而赵梦歌也真没让何欢失望,第二天何欢走出报社大楼的时候,就看到路边停的豪车,这是商夫人的座驾,在t城大约没几个人不知道。
有时何欢会想赵梦歌一辈子就是为了金钱,名利,地位,为了这些,她可以放弃一切,以前她还曾经非常疑惑,对于物质上这般贪婪的女人,当初怎么会看上她那个穷教书匠的父亲,后来辗转得知,赵梦歌认识父亲之前,过的是三餐不继的生活,才恍然大悟。
赵梦歌一步一步踩着男人往上爬,从温饱到奢华,永远也不会满足,对物欲的追求充斥了她整个人生,但人性,最基本的人性,她也没有的话,那就不该称作是个人了。
何欢想了很久,她最怕什么,她最怕的大约就是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那么自己就让她一无所有,这才是她该得的下场。
何欢想了不知多少年,但到了即将面对的时候,她心底竟然还有丝丝缕缕莫名的希望,她希望什么?何欢不禁微微苦笑,希望这一切是误会,希望她抛弃自己,指使赵梦海撞死她们父女是误会,你忘了吗?你早就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乔乔,乔乔死了,被她亲生母亲无情的杀死了,你是何欢,跟这女人毫无关系的何欢。
何欢挺直脊背,看着那辆车里走下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到了自己跟前道:“何小姐,我们夫人想跟你谈谈。”
何欢扫过他身后的豪车,颇有些讽刺的道:“你们夫人?抱歉,如今夫人太多了,我不知道你们夫人是哪位?”
后面的车窗落下,赵梦歌头都没侧一下,倨傲的道:“我是商夫人。”可见她对商夫人这个头衔有多满意,虽然满意,却还在外头养着小白脸。
何欢自然不会傻的跟她上车,赵梦歌这女人有多卑劣,大概没有比她再清楚了,披着贵妇的外皮,她的心比谁都险恶。
何欢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屋:“去哪里吧!一会儿我还有事,没有太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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