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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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位于自然保护区外的大山，山不是很高，海拔五百米左右，去掉地面的海拔，实际落差不超过二百米，这里本是一出观景平台，站在这里可以俯瞰自然保护区，后来因为尚家在保护区里建造庄园，这里就被禁止入内，久而久之荒废了。
有些驴友、登山爱好者会潜入，不过总体而言，一年也看不到几个人影。
今天周围都被封锁，满是执勤的安保，仔细看会发现天上还有直升飞机，用飞机上配备的红外线摄像仪对山中进行探测，任何活体生物都无法逃过仪器扫描，看起来确实有些夸张，重在有备无患。
也侧面否定当初王天啸说，把整个尚家系于一个人的安危之上太冒险，如此安保系统除非用导弹轰，除此之外，寻常的重型武器都无法靠近身边。
尚扬站在山头，脚上踩着皮鞋，上身是一件黑色夹克。
陈语童选择地点的时候，可能只想到视野开阔会让人心情开朗，却忘记山头风比较大，尤其是在这个季节，被吹的有些冷…
尚扬余光中出现一个黑影，随后转过头，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小年，距离还有二十米左右，他又瘦了很多，这幅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当年他会是一个胖子。
丁小年穿着呢子大衣，正一步步走来，昨天接到陈语童电话，最开始是抗拒的，不想来，倒不是交情，而是人长大需要付出一定代价，从小肩并肩长大、又一起奋斗的兄弟，等到老年可以坐在一起喝茶固然是人生一大幸事，可世上又有几人能有这种幸运？认清自己是芸芸众生之后，也就不强求。
“来了…”
尚扬主动开口。
放在以前绝对会说死胖子快点走，如今想开玩笑却没了勇气。
“你找我来就在这种地方，太简陋了点”丁小年指了指他身后的残垣断壁，这里以前是一处凉亭，与华夏木制结构不同，这里是用石砌，奈何早已被人推倒，变成一堆石头。
“身为尚家家主，不说让我去你的庄园看看，最起码也找个避风的地方，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好意思让我来？”
说的平淡，自然，还带着些许开玩笑的口吻。
只不过，让人无法听出当初的亲切…
尚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笑道：“去太好的地方抬举你了，这里正合适，能看风景，有地方坐，还挑什么挑？再废话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从山上踹下去？”
说完，笑了笑。
说的很没底气…
丁小年也听出他开的玩笑略显尴尬，自己听的也不舒服，所以直接道：“咱们之前不用绕那些弯弯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来之前王天啸找过我，深入浅出的谈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其实他不说，我也得认真想想”
深吸一口气又道：“尚扬，技术数据真的不能给你，王天娇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得为他留下点什么，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不用像我小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钱肯定
不缺，如果顺利这辈子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所以我这个当父亲的，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份保障，技术数据要留给他…”
当初把技术给尚扬一般，只是收益，除此之外的表决以及核心数据都抓在手里，当时两人也是没多想，你的就是我的，尚扬也不想要核心数据，因为也不懂，拿着收益很好。
尚扬听到这话一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今天见面并没有这个想法，也可以说从未有过这个想法，假如当初不是他主动给股份，根本不会要。
“说什么呢，大侄子的东西，我不要，呵呵”
尚扬干笑一声：“今天想法很简单，就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一起聊聊天，喝杯酒，酒都准备好了，还有菜…”
他说着，对远处的安保招了招手。
几名安保迅速跑过来，从袋子里拿出酒菜，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国内，山顶都用凉亭石桌，这里没有，只好摆在原本堆砌石亭的石头上。
菜是用酒精锅，风太大，点不着…
丁小年略显怪异看着尚扬，显然对他的话有些意外，来之前他的真实想法就是觉得尚扬要技术，虽说当前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即使王家也在他严密监管范围之内，可技术终究是抓在自己手里为好。
吃饭、喝酒，大大出乎预料。
“来吧，别傻站着了”
尚扬招呼一声，率先走到地上，没有任何顾忌的盘膝而坐。
旁边的安保见状，快速跑过来，脱掉羊绒外套放在地上。
尚扬没客气，席地而坐是真性情，可身为男人，要懂得爱惜自己身体，尤其是老婆不少，更要爱惜，凉到了，不好…
丁小年坐到对面，拿起酒看了眼：“三十年的，还不错…”
“尚垠那里还有一瓶汉帝茅台，可惜距离太远，拿不到”尚扬笑笑，昨天确实想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尚垠的时候，喝的就是两瓶其中之一，还剩下一瓶。
“下次，下次有机会再说”
丁小年也露出笑容，打开酒，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递给尚扬，又把尚扬面前的杯子拿过来自己使用，倒满之后端起杯子：“喝一口？”
“来吧！”
尚扬端起酒杯，与他撞了下，喝了一口，三分之一，浓郁的酒香充斥口腔，液体顺着食道进入胃部，陡然之间，没有刚才那么寒冷。
两人放下酒杯，都变的沉默，因为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现在的关系更像是能说话的朋友，而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山风吹着两个人的身影。
突然间，天地之间只有风声，再无其他。
“对不起！”
足足过了一分钟，尚扬缓缓开口道：“当初不应该把技术给尚泰山，如果不给他，你在里约就不可能遇刺，也不用死里逃生投入王天啸怀抱，按照正常发展，你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人，手中技术的价值已经显现，今天你已经成为世界的名人，举足轻重！”
说的并不夸张，而
是事实。
王天啸在提议股份改革的时候，股权分配占据到百分之十七，而四位封疆大吏只有百分之十三，其中差了百分之四，这百分之四就是丁小年手中技术所占据的份额！
要知道，这可是占据尚家的百分之四！
从数字上体现，已经超过当下首富的身价，他之前一直说自己是丁首富，丝毫不为过。
“呵呵”
丁小年笑了笑，没有表态，不过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尚扬也端起酒杯，沉重道：“你的路是被我断的，作为兄弟，没帮你，反而让你把前程都葬送，是我不对！”
“对了，尚家占据技术的收益股份，还给你，从今往后技术还在你一人手里！”
这是他事先想好的，虽说当初丁小年能研制出来，全都是靠新尚氏国际投资，但是投资的时候并没想着能把这颗树种出来，后来不仅种出树，还结了果，看到果实香甜就谈及投资问题不地道，忘了初心。
丁小年一愣，看向尚扬。
“实话！”
尚扬看着他，笑道：“技术还是你的，任何人都夺不走，包括我”
丁小年看了几秒。
突然笑骂道：“妈的，你以为我是你那种出尔反尔不要脸的人？给出的东西不可能要回来，股份的收益永远是你的，不要…”
说完。
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打开酒瓶，又倒满一杯。
没等尚扬说话。
他一手端起酒杯，重新看向尚扬，眼圈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酒太呛，还是风太大，重重道：“兄弟，你知道嘛，我一辈子只有一个梦想：出人头地，让我的那些亲戚、让街坊邻居、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父母没白养丁小年，可是，在你把技术给尚泰山的一刻，全都毁了！”
尚扬听他口气内心忍不住泛起酸楚，不只是把他毁掉，还把他出卖。
丁小年抬起酒杯，满满一大杯酒，一饮而尽，脸色也变成红色，咬牙道：“咱们两个不一样，一直都不一样，小时候我爸赌博，家里常年有要债，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家里穷，你要懂事”
“所以从上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拼了命的懂事，别人开学穿新衣服，我不要，别人背新书包，我不要，别人欺负我，我不说话，担心打他们家里赔不起”
“后来你们上学，我更懂事，辍学打工赚钱，赚到钱拿回家给二老用，让他们过的好点”
“尚扬，我从小就羡慕你，仙儿姐告诉你的是：妈妈永远是你后盾！”
“我不行，得自己懂事，我想有朝一日站在我爸妈面前告诉他们：咱家不穷，随便惹事！”
“你知道嘛，技术研究成功世界各地设立基站的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因为每建立一座，就有一份钱赚，而我又能多惹一点事！”
“可兄弟，你卖掉股份的时候，好歹提前告诉一声，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别突然把我拽入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