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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我上鸡公山不久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低声道。
“那他当时知不知道卫寨主不能——”
“他也知道。”
江文略蹙眉道:“也就是说,我第一次上山祭拜卫当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你肚子中的孩子其实是我的,而非卫当家的骨肉?”
“嗯。”我点头,又忙道:“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一直以为你要将我烧死,并不知道是你托卫寨主去救的我。他当时很同情我,又正好需要这个孩子来团结寨子里的弟兄,所以便将我留了下来。他一直很照顾我,又带着弟兄们舍命护我。这点,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不过——”
“不过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道:“以你和他的聪明,又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来应该都互相猜到了吧。他猜到是你托卫寨主去救的我,你呢,也猜到他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江文略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所以,你后来总是向我表明不会再回到江家的立场,就是不想看着我被迫与他合作?”
我抚上早早的面颊,低声道:“你身为儿子的责任,注定了我们不能再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和早早,活得那么艰难,甚至要成为家族的罪人。那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觉得幸福。”
他凝望着我,叹了口气,“青瑶,你想到我有做儿子的责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做为父亲的责任?”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早早,轻声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立场,我是不会放弃的。幸福——你和早早若不在我身边,我又有何幸福?”
时间在静默地流淌,一如身边潺潺的小溪。
我们也静默地站着,静默地对望,直到早早扭动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说尿尿,才各自清醒过来。
早早尿完了,睁着朦胧的眼睛,又重新趴上江文略的肩头,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干爹。”
江文略无言地轻拍着他,他很快又睡过去。
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山脚在望,他轻声道:“青瑶,此次大战也关系到我们永王军的生存,我不一定能时刻护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护着早早就好,别往前面去。”
“放心吧。”我向他微笑,“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早早的。”
他缓缓道:“可我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微惊,继而缓缓摇头,“不,不会的。”
“现在可能还不会,可随着形势的展,就说不定了。”他语急促起来,“青瑶,你还是带着早早离开吧,你们——”
“文略。”我停住脚步,看着他,“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没办好,等办完这件事情,时机成熟,我就会带着早早离开。”
“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回答,轻声道:“你有责任,我也有身为当家大嫂要尽的责任。卫寨主当初舍命救了我和弟兄们,我得成全他的心愿。”
话至此,我们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走完这一段下山的路程。
我们都已明白,有些路程,不管再难,都必须坚持走下去,只因他与我,都已不再是当初小楼中的江文略与沈窈娘。
云绣和刘明在竹林边等我们,当云绣伸出双手,江文略呆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将早早交到她的手中。
云绣象忍不住泪水的样子,抱着早早,低着头往前走。
她与刘明走出很远,江文略的手仍伸在半空之中,我心中一阵酸楚,低声道:“走吧,不能太晚回去。”
他的十指慢慢屈起,似是要抓住什么温暖的东西一样,最终,轻轻地落下。
我抬头看向夜幕中的繁星,星光却在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让泪水倒流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年在小楼之中,我与他同看苏梅庸的《摘星楼记》,那夜的星光也如今夜一般。当我掩卷叹息,他环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不学苏梅庸,什么修真学道,那都是假的。我只要有你,你将来再为我生一堆的儿子,娇妻爱子长伴一生,便是神仙,我也不做。
那时的我与他都太年轻,都不知,在这乱世,娇妻爱子静度余生,那也是一种奢望。
回到扎营的地方,我仍有些恍惚,刚躺下,号角便震天吹响。
狐狸果然选在半夜拔营,第二日晴空朗朗之时,大军终于赶到了熹河边。
当我看到熹河两岸连绵的战船,漫天的旗帜,禁不住微微吸了口冷气,更禁不住将怀中的早早抱得更紧了一些。
狐狸在马上向着我笑,“大嫂的家乡好象是在南方?”
他的目光显得比昨晚温暖了几分,我忽想起当初怀着早早的时候,他在云池亭的承诺,心中一暖,便向他微微笑了笑。“是,我是洪安人。”
他大笑,回头看了看诸将领,再将马鞭子向前一指,朗声道:“各位弟兄,咱们就齐心协力,杀过熹河,争取今年中秋节,让大嫂能回到家乡,与亲人喝上一杯团圆酒!”
诸将领齐声应喝,战鼓擂响,身后的三军人马,也欢呼起来。
熹河北岸这一番声势冲天,河那边的郑军不过一会便炸了锅,号角大作,弓箭上弦,盾甲齐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将领们看得有趣,都哈哈大笑。
我却觉得有点异样,向狐狸道:“六叔,陈和尚不但给了我们四个月的时间考虑,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攻过熹河来,好象有些不对劲。”
“是。”一边的蔺子湘接话道:“他号称三十万大军,为何分三路进攻,主力又屯于此,迟迟不攻过来,确实有些蹊跷。”
狐狸唇边有着淡淡的笑,过了好一会,他才闲闲道:“陈和尚的左右骠骑大将军为了争一个女人生了嫌隙,双方为此不知打了多少架,怎还肯并肩作战?再说,窦光明虽然被陈和尚杀了,可他的手下没被杀光,这几个月,陈和尚为了粮草被烧、后方不稳的问题而头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会主动起进攻呢?”
我看着他唇边那缕笑容,若有所悟,没有问下去,再望向一边的江文略,他与我的目光一触即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惊悚之意。
河风将狐狸的战袍吹得扬起来,他端坐在马上,眺目对岸,自有一股凛冽之态。
蔺子湘看着他,慢慢地透出几分痴痴的神色来。
郑军的反应给了我们启示,我们一致同意,先不急着动进攻,只命打出洛王王旗,并让士兵们不时擂起战鼓,装出一副随时要进攻的样子,让郑军时刻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按兵书上的说法,此乃扰敌惑敌之良策。
如此数日,对岸的郑军已明显露出了疲态,将领们觉得时机已到,纷纷来请战,狐狸却仍不肯出兵,他似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日黄昏,我正在主船上教早早写字,忽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喝彩声。早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牵了他的手出舱,于甲板上望去,只见岸边军营中,将士们围得水泄不通,正看着十余人在圈中激斗。
从情形来看,象是军中普通的比武,不过并非一对一,是十余人在围攻中间那名黑甲人。
黑甲人开始时似乎有点吃力,可他却没有慌乱,手中寒剑,不慌不忙地漾起一波又一波劲气,围攻将士在接连几波合击无功后,渐渐被这连绵的剑招带得脚步不稳。
形势慢慢逆转,等围攻的十余人都身形踉跄,合围圈终于露出小小破绽。黑甲人一身大喝,身形急旋,接连踢飞数人手中兵刃。落地时,他手中长剑宛如黑暗中突起的幽灵,舞出冲天的煞气,又似天空中急划过的流星,耀出炫目的光芒,将围攻数人手中的盾牌激得粉碎。
宛如海潮急退,围攻之人纷纷向外跌倒。
黑甲人一声朗笑,再腾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一边的将台上。他取下头上盔帽,环顾四周,笑道:“还有谁想挑战的,本将军今日奉陪到底!”
夕阳灿烂,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熠熠生辉,正是狐狸。
所有人仿佛都被他这一剑卓然凌厉的气势慑得失了魂魄,大部分人还低下了头,岸边数万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我正愣愣看着,身边有人在极轻地叹息。
我侧头,江文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他负手而立,微眯着眼,看着将台上的狐狸,低低道:“谋定而后动,隐忍布局,步步为营,再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为的,都是最后这一剑——”
(第一次更新章节里重复了一行字,再删掉时系统竟说不行,一定要补上几个字,内牛满面,无视吧)
-------------------【惊雷(上)】-------------------
我默默地咀嚼着他这句话。
他依然望着狐狸,眉头渐蹙。
岸边、战船上,上万人都在默然叹服,正一片寂静,早早稚嫩的声音伴着他的拍掌声响起:“六叔好棒!六叔会飞!”
将士们顿时一阵大笑,狐狸也禁不住在将台上微微摇头。
正笑时,数人挤开人群,奔到将台边,大声禀道:“禀大将军,铁将军运来了!”
狐狸大喜,喝道:“推过来!”
我正想着这“铁将军”是何物事,但见士兵们如潮水般分开,十余架大车吱呀呀推过来,狐狸从将台上跳下,负着手在大车边走了一圈,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板车上盖着的芦草,一尊黑色的铁炮,赫然眼前。
将士们有知道这是何物事的,便出一阵惊呼,不知道的,纷纷低声询问。
狐狸抚上铁炮,面上神情似欢喜,却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怅然。可当他再扫视众人之时,那丝怅然浑然不见,倒慢慢透出几分尊傲凛然的气势来。
然而,他没有令人试炮,只命人将这十余尊铁炮推上船。再回到船舱时,他一把将早早抱起,笑道:“小子,咱们今年一定可以陪你娘回洪安过中秋节了!”
江文略拂了拂衣襟,坐回椅中,微笑道:“杜兄按兵不动,原来在等这铁将军!有此利器,咱们攻过熹河,指日可待。只是我记得,澄化五年,因为私造铁炮,阴谋篡位,淮王府被满门抄斩,就连陈国所有懂得造铁炮的匠工,都被杀戮殆尽,自此再无人能造出这铁将军,而哀帝怕人谋反,将原有的铁将军也尽数销毁。不知杜兄——”
“陈国没有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杜凤微微一笑。
“交趾?”江文略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
“正是。”杜凤笑道:“交趾当年和陈国交战,吃足了铁将军的亏,他们付出死伤上万的代价,才从战场上抢了一尊铁将军回去,偏又不会用,只得锁在国库中。我想办法弄了来,再请能工巧匠细细研究,总算是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重新造了出来。”
江文略拱手道:“杜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文略佩服。”
我也很佩服。
从交趾弄回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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