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心脏也咚咚咚狂跳不停。卓扬轻微眩晕了一下,赶紧别过脸去,偷偷深呼吸,试图缓解因
为难为情而带来的悸动感。剩下的路程,他加快脚步,低着头逃跑一样赶回家,借口气管不舒服,急急忙忙躲进了房间。
儿子的紧张和反常,严耀钦全部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故作镇定,当成什么都没察觉般,一脸平静。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生怕把那个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小狐狸给吓坏了。
直到儿子消失在楼梯口,严耀钦才弯起眼角眉梢,将心底里的喜悦悉数释放了出来。
凌彩衣迎面走过,招呼道“先生气色真好,有什么开心事吗”
严耀钦笑而不语。回头看看,张崇久呆呆跟在身后,手里还捏着那只草编的小兔子,他劈手将那只精巧的兔子夺过来,一把丢在了凌彩衣手里,随即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地上楼去了。
留下对三十出头的男女傻愣着,一个耷拉着眼皮,一个木头样定住,慢慢地,变成两只熟透了的大番茄,相对沉默。
凌彩衣的手探下衣兜,哗啦,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洒落出去,咕噜噜,滚了满地
、临阵失手
越是风暴的中心,越是出奇平静。
卓扬小孩子胡闹一样的伎俩,将严三,康玉珠,卓家,以及严家的手下全部牵扯其中,各自按照设定好的轨迹团团打转。而在背后掌控这一切的严耀钦却分外清闲,处处故意表现着对于危险丝毫没有觉察的迟钝。
许多年来头一次,他既不用冲锋陷阵,也不用运筹帷幄,只优哉游哉地按照儿子的意志去演着戏,这让他感觉到,原来与对手斗智斗勇也可以如此轻松有趣。
果然,阿扬是个宝贝。
这样想着,哪怕开上一整天冗长枯燥的例会,严耀钦依旧是神采奕奕。悄悄滋生在心底的隐秘情愫好像一针兴奋剂,将他从青春期开始就缺失掉的冲动与疯狂全部激发了出来,那颗藏在冷峻面具底下的心脏,从早到晚都在熊熊燃烧着。
风尘仆仆回到家,见了迎上来的凌彩衣,开口先问小儿子在哪里。得知卓扬去游泳了,严耀钦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急急忙忙换好衣服,直奔着温水泳池而去。
谁知刚走到入口处,就看到空荡荡的泳池之中,两个儿子正背靠在池壁上,用脚打着水,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畅。
严耀钦瘪瘪嘴,略微有些不自在。
一起游泳,是卓扬主动提出来的。眼看着就要出手对付康玉珠,他对这个大哥依旧有些不放心。既然想解决事情,就决不能拖泥带水,受到无谓的羁绊。
两人的话题从康玉珠开始,一路聊到了康玉柔。严予行看着弟弟的脸,眯起眼回忆道“予思你倒是越长越像妈妈了,和她留下那些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多年前拍的,那时候的人还不懂什么整形和化妆,所以那时候的美女,才是真美女。”
卓扬对于这幅容貌,倒并不介怀,大喇喇附和道“妈妈当然是最漂亮了,要不怎么会被人家叫做西区一枝花呢。所以爸爸才会喜欢上妈妈,而不是那个卓云。”
这西区一枝花的典故,是他无意间听见康玉珠和严予思闲聊时提到的。除了大脑简单的严予思之外,任谁都想得出,它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好名头。
果然,严予行闻言眉头皱了起来,面带不悦“予思,什么一枝花之类的话,今后不要再说了。这是那些下流坯老色鬼们喊出来的戏称,不是什么好话。”见卓扬委屈地低下头,他伸手揉了揉弟弟湿漉漉的头发,“说起卓云,恨归恨,有时候想想,我还是挺羡慕他们母子的。”
卓扬瞪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地望向了大哥。
严予行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你看,卓云是卓家的大小姐,即便是情路坎坷,也有卓老爷子和卓峰这个坚实的后盾,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去哪里,过怎样的生活。可是妈妈呢,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外婆和一个嗜赌成性的外公,辛辛苦苦把小姨培养成人,为严家生了孩子,可还没来得及等孩子长大,就走了。这么多年来,每次外婆家来人伸手要钱,我都觉得抬不起头。”
卓扬安静地听着,脸上挂起感同身受的悲伤,还不忘安慰哥哥“不说他们了,反正也都不在了,现在大哥是爸爸唯一的儿子,将来是严家的主人,要什么就有什么,何苦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要什么有什么,是表面风光。自己有多少斤两,我很清楚。其实小姨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她除掉卓扬,我这个太子的位置未必能稳稳坐下去。”严予行叹了口气,“如果能选,我最希望妈妈活着,陪在我们倆身边,希望有个体面的出身,希望有个聪明的脑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爸爸说了什么话有了什么举措,总要思考很久才能想明白,甚至还要靠身边人的提点。”
严予思低垂眼睑望向清澈的水面,面无表情地问道“哥,那时候,在我没做这个打算之前,难道你就从来没考虑过,除掉卓扬吗毕竟他是个大麻烦,大威胁。”
严予行将身体沉入水中,憋着气,直到极限,才猛地窜了出来,伸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坦白说道“记得那次喝多了酒,和你说过,我真地很希望卓扬根本没出现过。他越是精明,就显得我越迟钝,他越是仗着卓家的家世无欲无求,越显得我争名逐利渺小可怜。所以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他消失该有多好。可是如果你动手前问大哥的话,我一定会立刻阻止你”他神情严肃地望向弟弟,一手拍在了对方肩膀上,“予思,虽然你已经十五岁了,但在大哥眼里,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是我和小姨的错,不怪你。不过现在,作为兄长,我必须明确告诉你听,让我选,我绝对不会动手去杀掉卓扬。与道德、亲情无关,而是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懂吗”
严予行闭上眼睛,将头颈靠在泳池边缘,似乎有些疲惫“予思你知道吗,对待敌人,我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任何方法和手段,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是对待竞争者,只有在擂台上拼尽全力将对方击倒,取得胜利,这才是男子汉的行为,是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使用卑鄙手段将对方踢出局,只能显示出自己的怯弱。”
卓扬十分惊讶地听完严予行这番话,他发现,这个大哥与平日看到的那个十分不同,他不像是个在刀光剑影里长大的黑道公子,倒更像是受传统教育长大的盛世儒商,甚至于,呆板之中还带着那么一点英雄主义的浪漫情怀。
想想严耀钦,有这样一个儿子做为继承人,不知该替他高兴好,还是替他无奈好呢
收回信马由缰的思绪,卓扬用力点点头,孩子气地握紧拳头挥了挥“谢谢大哥教我这些,我也要做个男子汉可是,真的要把小姨赶走吗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想到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去生活,觉得好可怜啊。”卓扬眨巴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眼神里的不舍十分逼真。
严予行有些烦躁地狠狠搅起排水花“这是最好的办法。小姨现在我怀疑她的思维已经不正常了。如果由着她留下,连你我在内,三个人都会不得安宁。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予思,一个人生活,也总比有一天被爸爸亲手处置掉要好得多。”想了想,又叮嘱道,“小心一点,这些话不要再提,免得被有心人听去”
他们的对话忽然打住了,严先生高大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了入口处。
严耀钦笑眯眯走进来,眼神淡淡扫过严予行,落在了卓扬身上。卓扬只穿了一条泳裤,单薄的身形浸在水中,头发脸孔全都湿漉漉的,没来由地显出几分可怜。
“还没泡够吗小家伙上来休息一会吧,乖”爸爸和蔼可亲地与小儿子商量道,转头又立刻换上命令的口吻对大儿子说,“阿彩那头马上就要开饭了,赶紧回去换衣服。”
好在严予行是个粗线条,注意力并没放在爸爸的细微情绪变化上。他矫健地一跃而起,轻松跳上了岸。卓扬跟在后头,也想学着哥哥帅气的样子窜上去,谁知一跳起来手臂没撑住,又掉了下去。只好重新笨拙地单腿向上爬,自己觉得很丢面子。
岸边上,严耀钦和严予行都很自然地伸出了手,来拉他。卓扬没有多做考虑,就将手送到了大哥手里,任对方将自己提了起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大哥和自己一样,都是刚从水里出来,不怕弄湿。而爸爸穿戴整齐,看来是刚刚换过衣服,若是沾了水迹,还要重新换过,太麻烦。
可严耀钦的心里,却吃味得紧。他面上保持着得体微笑,纹丝不乱,嘴里说着“小心点,别着凉了。”手上提着浴巾披在卓扬肩头,一把将人揪了过去,手臂揽住,像是捍卫领地的雄狮一样,霸道又粗暴。
只有卓扬自己察觉出了那种带着非正常情绪的力道,他偏偏头,没有说话,眉毛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严耀钦看到小儿子低下头去,似在谨慎地琢磨着自己的行为。他丝毫没有减缓手里的动作,如果小家伙真能明白过来,倒是件好事。
哼哼,阿扬,你不是最聪明的吗
转眼到了严耀钦与高桥碰面的日子。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看不出任何有关危险的征兆和预示。
严耀钦早早出了门,出发之前,还与两个儿子商定说晚上一起品尝新得的红酒。谁知晚饭刚刚上桌,就见到凌彩衣慌慌张张从客厅跑进来,脸色煞白地通报说,不好了,老板出事了
据说是遭遇了埋伏,被一股不明身份的匪徒袭击,严先生本人中了枪,被火速送往了医院,目前生死未卜。
听到消息,康玉珠手里的水杯立时摔落地面,四分五裂,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往外冒,这一结果出乎了她意料。
与同伙商议计划的时候,双方定好了规矩,无论如何,不能伤及到严耀钦本人。怎么会这样一瞬间她脑子里转出很多念头,本来信心满满的行动,变得吉凶莫测了。但有一样她很清楚,严予思一定要控制住。就算不交出去,也可以用来威胁那个人,以免对方失去控制,做出什么更疯狂的行为。
随即严予行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吩咐凌彩衣看顾好家里的一切,带着几名得力人手,匆忙出门向医院赶去。
卓扬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依照他的推测,严耀钦老谋深算,应该有办法避开可能出现的危险。可如果中枪是为了使戏码更逼真,为什么事前没有讲明呢并没有隐瞒自己的道理啊不管他如何认定此刻和严耀钦两人的关系,听到“生死未卜”几个字,依旧心里突突跳了起来,闷得难受。
见弟弟一直大口深呼吸,还跟着众人往外跑,严予行回身挡住了他“你留在家里,跟去也帮不上忙。”
卓扬并不反驳,却完全没有返回的意思。康玉珠推了一把严予行“没事,我跟你们一起去,顺便照顾予思。”
紧要关头,严予行也不再说什么,叮嘱康玉珠开车跟紧,很可能路上不太平。
开出一段,康玉珠不时低头看表,并不易察觉地缓缓脱离了大队。行至盘山公路附近,车子猛烈地抖了几下,她满脸焦急地对卓扬说道“该死,这破车又出问题了,你等等,我看一眼,实在不行让家里派人过来接应。”走下车,转到前方打开引擎盖,借着遮挡,偷偷观察了一下,见车里的外甥没有任何怀疑,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刚接通,响了一声,就被某样冰冷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太阳穴上。
康玉珠一动不动,默默将眼珠转向旁边,卓扬手持着严耀钦前几天送给他的那柄小巧手枪,冷冷说道“小姨,你打错了,那不是家里的号码。”
他谨慎地用一只手持枪制住对方,另一只手去拿康玉珠的电话。谁知身形一动,手上的角度不自觉有些偏离,手腕完全暴露在康玉珠的眼前。
康玉珠常年跟着一群刀口上混饭吃的男人进进出出,也磨练得有些身手,她猛一低头,错开枪管,几根手指捏住卓扬手腕上内关、太渊几处穴位,大力扣住,反向一扭,卓扬只觉手上一麻,完全失去了知觉。
枪从手中掉落,康玉珠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卓扬的腰上,卓扬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跌进了路边及膝高的草丛里。
康玉珠握好那支枪,只消一眼就认出是严耀钦的东西,不觉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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