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了桉木就要跳起来的肩膀:“事急从权,你必须得给我把这事儿办完了,送完信再追到陈山来找我,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
桉木被徐安歌暴力镇压,只能小声嘀咕:“可是公子您懂得怎么生火找水进城打尖住店吗……”
徐安歌松开他,瞥他一眼说:“我会学,你家公子又不是傻子。”这能有机巧和算数难?只要他有心,一学就会好吗?
于是徐安歌就单方面跟桉木达成了共识,最后回酒楼交代谢翎明天会有人来送她回苏州之后,就从桐县正好跟了一批马队,一路往南去了。
孟鹰无奈地在酒楼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苏州,把孟影惹出的乱子平了,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宁远去陈山,毕竟阴阳教总堂可是留在那附近。
他吩咐心腹传信给就要回总堂的林柒年,让他帮能多注意在陈山的徐安歌。毕竟徐安歌以至于整个徐家都在阴阳教的敌派名单上,单凭这个,林柒年也会好好保着徐安歌的。
马队的货物就是马匹,一群人骑着马赶路,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十几天后,一行人就到了大河州,陈山县。
徐安歌跟着马队一起在城门口做了登记,而后在一家酒馆同马队的人一酒解风尘后,就沿着信上写的钱一串的住址去了。
钱一串只是一个穷困书生,家住陈山南街,晨起听街坊邻居抓孩子起床,看门前老大爷推小车卖早食,睡前听这家冤家夫妇又吵吵上了,那家娘子卧在房里奶孩子,跟杜老爷独揽整个杜府,在桐县北街后安安静静欣赏藏品的画风一点儿也不像。
徐安歌走进南街时,还不到午时,可盛夏的太阳已是灼人得很,这会儿住在街上的人们早就起来上工了,一条街安安静静的,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他敲开了几扇门,一一问着钱一串的名字,才终于知道了这书生的确切住址。
钱一串住在街尾,这一块角落甚至比南街的前头还冷清,杂七杂八的垃圾在街尾堆成了小山,一排细细的污水沟在烈日的炙烤下缓缓穿过路中央,四处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泔水酸味。街尾连零星的行人都不给剩一个,除了孤零零靠在墙边的垃圾木板车,就只有蝉在吱吱地叫。
徐安歌这会儿相当后悔没听他姐的话在身上带个香囊,管他娘不娘、有没人误会这是谁家小姑娘送的呢,能除臭就万事大吉了!
他憋着一口气从走到了街尾倒二个门口,这就是钱一串家。
“笃笃笃”
没人吱声。
他敲了好几声都是一片寂静,莫非人不在家?
徐安歌手,也不管臭不臭了,直接在门口沉心静气,仔细听着耳边的声响,恼人的蝉鸣仿佛突然放大了数倍,一旁的人家的确是静悄悄的,好似主人都出门了,唯有……钱家,里头有人平缓的呼吸。
他轻蹙眉心,干脆地放大了响动,用力拍着门板,木头门被拍得反复怼这门框,砰砰砰的好像就要掉下来了:“有人吗?送信的!”
里面的人依旧没动静,不仅如此,更是连呼吸都没变化一下。
徐安歌想到横死家中的杜老爷,神色一冷,嘴上语气却没变:“那我先把信夹门缝里了。”
话音没落,他就暴起轻功,踩着外墙跳上了天,看见了主屋前站着的人。
那人也没想到徐安歌嘴上一套,行动起来又是一套,冷不丁就和吊在半空的徐安歌来了一场相隔数尺的对视,接着转身就跑!
徐安歌踩着屋顶直直在那人面前降落,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你跑什么?”
“啊啊!啊”那人叫得凄惨,好像徐安歌方才不是揪住了他衣服,而是暴揍了他一顿。
那人声音又尖又油,一叫就像猴儿嚎破了音,魔音灌耳,徐安歌还离得特别近,耳朵都要被震出鸣响了。
“嘶”徐安歌一脸忍受不了想捂他嘴。
也就是这一瞬间,那人手中突然闪出了一把银刀,直冲徐安歌颈部割来!
冷厉的银光离雪白的脖颈只有一步之遥,一切下去便是汩汩流淌的红,眼看就要得手,那人忍不住就先心跳急促,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银刀被轻巧地接住了,在那双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的手上好像一把样式奇特的银簪子,漂亮又无害。
那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悲哀地想这次真是天要亡我!
突然,抓住了他的“恶人”慢条斯理道:“钱一串?钱兄?咱们能不能坐下好好聊聊?”
“啊?”那人也就是钱一串懵了,转头看着眼前这俊俏的小郎君。
徐安歌见这位被叫过名字后瞬间停顿的反应,总算确认了他的身份,温声安抚心跳过速就要昏过去的可怜汉子:“莫慌,我真是来送信的,杜老爷给你的信。”
钱一串闻此瞪大了眼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待两人讲好缘由,和平地坐上饭桌,已是午时了,南街外人又多了起来,钱一串摆了两盘油水都少得可怜的小菜在桌上,说着去灶房拿酒来,结果却发现酒也喝光了,只好搓着手嘿嘿笑说:“家中吃食不多了,公子还多担待。”
徐安歌走了一个早晨,也是饿极了,连平时挑剔的毛病都丢了,只顾着优雅地往嘴里喂饭:“不要紧,能吃饱就行。”
再怎么比,饭菜也比马队的干粮好嚼,马队的那些粗面糙米才是真嚼得他喉咙疼。
钱一串脸上挂着笑就坐下了,他扯了扯衣角,等徐安歌吃了大半碗饭才忍不住问:“小公子啊,不瞒你说,我家今天早上已经来过一回歹人了,你说这些人会不会都跟害了杜老哥的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啊?”
徐安歌找不到汤,自己咽了一口白开水下去解渴:“很有可能,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先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哎哎!”钱一串嘿嘿地笑着,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不必吧,这多麻烦公子啊……”
徐安歌挑挑眉,从盛水的碗沿露出一只眼睛盯着他看,颇有种看稀奇生物的意味这么老实吗?都说了有生命危险还懂得为人着想?
钱一串看面前这小公子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错了,忙解释:“不是……我就是说要不我就跟着公子?”
徐安歌放下碗,陶碗磕着桌面发出砰的一声脆响,他笑了几声:“你不觉得这样更麻烦我吗?”
钱一串脸上依然扯着笑,不过这会倒是说出了心里的大实话:“公子,您叫人保着小人,不也是您的属下在做事吗?属下哪儿有您厉害啊?”
“更何况,”钱一串强调道,“小人也不白受您保护啊,小人这儿可是有宝贝的!”
“哦?”徐安歌提着筷子笑眯眯地问,“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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