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锋浓而狭长,漆黑眼瞳宛若寒星,两片绯色薄唇紧抿,气质冷酷而凌厉。
燕挽早已整理好了心绪,笑着唤了一声:“兄长。”
男人冷冽的神情消融,低声关怀:“身体好些了吗?”
燕挽浅浅点头:“好多了,多谢兄长关心。”
其实燕挽很想不明白,纪风玄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女装的他的。
他记得,纪风玄初入燕家之时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燕挽给他吃的他不要,叫他一起玩他不肯,成日坐在屋顶上眺望忠义侯府的方向,一看就是一整天,燕挽就再也没找过他。
后来年纪稍大了一些,燕挽从父亲那里学习到了兄友弟恭这个词,偶尔路上与他碰见,会对他点头微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何以使得他对他情根深种,甚至将恢复男儿身的他当作替身。
可惜,这个问题终究只能成为一桩悬案,燕挽不打算问出口,只道:“兄长专程来看我,今日可是忙完了?”
纪风玄道:“没,商铺出了点问题,下午还要过去一趟。”
“兄长忙归忙,千万保重身体。”燕挽道,“过两日,我与父亲说说,让兄长歇两天。”
纪风玄极其意外的看了燕挽一眼:“无妨,我早就习惯了。”
今日的燕挽怎跟换了个人似的。
燕挽却无缘无故,突然提了一句:“兄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燕府?”
纪风玄一怔,狭长漆黑的眼眸逐渐变深。
他的眼底满是戒备,深深审夺燕挽。
燕挽平静的笑:“上次我看见兄长在庭院舞剑,英姿勃勃,很是帅气,便想起兄长出自名门,身世显贵,囿于一墙之内拨弄算盘实在憋屈得很。”
“兄长虽被燕家收养,但收养是燕家自愿的,不该成为兄长的绊脚石,阻挡兄长去追逐自己的人生。”
燕挽是真的想放纪风玄自由。
无他,因是重生一回,他的心胸较为豁达,看事情也看得比较全面。
他想起上辈子纪风玄的志向便是秉承忠义候府世代流传的家训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但因自己心疼父亲操劳想让他帮忙分忧,以及他们是半路兄弟感情不深,所以心知肚明不曾拆穿。
燕家事务多要仰仗于他,更没人乐意说出这种话。
其实这样对纪风玄过于残忍了,纪风玄十四岁入府,在燕家待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他为燕家辛劳奔走,为燕家兢兢业业,收养之恩尽可偿还,他们却从未为他考虑打算,挟恩将他留在燕家,并打算留一辈子。
怨不得他屡被退婚声名尽丧之后,燕家逼他娶他,他不愿,誓死反抗,多年隐忍悉数爆发,那可是他一生的幸福,他们却连他是不是喜欢男人都没问过,就擅自决定,将他的未来安排得密不透风。
自己姻缘坎坷四婚未成遭的便是此间报应吧。
“兄长从来不主动说,所以我才随口问一问,若有冒犯,还请兄长不要往心里去,燕家永远是你的家。”
燕挽说得无比真诚。
而纪风玄默了默,无甚感情的笑了下:“此为肺腑之言?”
“确为肺腑之言。”燕挽问,“兄长想吗?”
纪风玄冷冷心道:想,如何能不想,这些年他从未有片刻忘记过忠义侯府,日日夜夜辗转反侧脑子里念的皆是如何重振纪氏门楣。
但他不能,因为燕家对他有恩,燕家不提,他这辈子也不能开口,因为他不能忘恩负义,做那薄情之人。
“挽弟忧思过重,不利于身体好转,躺下吧,再睡一觉。”
纪风玄最终给了这般回答。
他俯身给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做足了兄长姿态。
燕挽一阵错愕,喃喃道:“兄长?”
纪风玄收回手,只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挽弟且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燕挽话也不能说一句,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厢房。
……
踏出房门,冷峻阴郁的男人立于廊下,他抬头望了一眼高悬天边的烈日,眯着眼心思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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