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他感到姜玄的吻落在他的肩头,他并不作声,却摸了摸姜玄的头发,低声说:“姜玄,我们刚才没有买内裤。”
姜玄吸了吸鼻子,笑了笑说:“没事,叫礼宾部买来送上来。”陈林摇了摇头,他说:“你去买吧。就去那个商场,并不远。”姜玄低头在他背上又落下一个吻,才回答说:“好吧。本来还想再抱着你一会儿的。”陈林轻轻笑了笑,并不作答。
姜玄于是爬起来去洗澡。这个当口,陈林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吃酒店送的火龙果,一勺一勺挖过去。等到姜玄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陈林面前只剩两片被挖空的果皮,中间敞着紫红色的肉,一些汁水沾在勺子上,被陈林放在勺托上,泛着晶莹的水光。姜玄感到这样的陈林和昨日往时有着不同了,那是种很微妙的变化,像是一潭死水中被人投入了一片薄薄的叶,荡漾起一圈并不明显的涟漪。陈林就这样斜烤沙发上,抓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在嘴里,他的嘴唇因此而微微张开,那根烟压着他的下唇,倒令他的上唇更显得翘起,露出一点牙齿,看上去漫不经心却又很性感,接着他伸手到面前,侧着头点上了火。这簇火苗仿佛点亮了他灵魂中的某处,陈林闭着眼睛吸了一口烟,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烟头的光亮忽闪着,逐渐吞噬者周围那夜残存的蓝,绽放出红色的芒。他的手指夹着烟头从双唇之间抽出,轻轻吐掉,然后他睁开眼睛,转身面冲着姜玄。在这个瞬间姜玄看到他笑了,那笑容很浅,只有嘴角轻轻动了动,但姜玄就是知道他笑了,因为陈林从前笑起来就是这样的
轻轻地、浅浅的、几不可见的,只有唇下那微微加深的阴影能稍微暴露出他的笑意。那一簇火光照在他的面颊上,映亮了他的双眼。这双眼睛已许久没有这样清澈,像是结了霜的河终于裂开第一道缝隙,下面奔涌着的水不住冲刷着不再牢固的冰层,发出簌簌的响动,将那些被刮花泛白的表面慢慢褪去。而这双眼睛正盯着他。
姜玄从小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仰头灌了两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问陈林:“你腰痛不痛?”陈林摇摇头,只说:“不痛。”姜玄挑挑眉,问他:“真的不痛?不用我按吗?”陈林想了想,有点了点头,翻身趴在沙发上。姜玄便凑近了,一面给他按着腰,一面同他说些话。
之后姜玄套上衣裤,准备出门。他穿衣服吹头发的时候,陈林又翻过身来,躺在沙发上,腿搭在软皮扶手上,一面抽着烟、一面听着姜玄那便“呜呜”直响,直到关上按钮,猛然将风声停在一瞬。那“咔哒”的声音回荡在这屋里,合着电视的声音,又显得那样微弱。这瞬间,陈林突然想和姜玄说些无关紧要的、毫无意义的玩笑话,就像他们以前那样。于是他说:“我们现在,好像gv啊。”姜玄没听清楚,转过身来,问他:“什么?”
陈林轻轻笑了笑,他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抬头遮住自己的双眼,低声说:“以前看过的一个啊。就是那个一开始就在放新闻的那个。”他说着话,姜玄已走到沙发边上来,一屁股坐在他脚边,抓着陈林的小腿抬起来,在他身下放了个软垫,又接茬道:“嗯,我想起来了。音画不同步的那个,是不是?”陈林笑着点点头。
姜玄也笑起来,他抓着陈林的脚腕,将他的双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又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陈林摇摇头,抬起手来放在眼前,指缝夹碎了空气,让一切投射在他眼中模糊不清,陈林低声说:“是真的很像。你还记得那个剧情吗?是他们两个瞒着父母离家出走,有时候开车、有时候坐火车,后来在一个地方落脚,买了房子,有一片落地窗,他们就在那做。”陈林仰起头来,他的上半张脸被自己挡住了,只露出一点尖细的下巴和红润的嘴唇。姜玄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的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悸动,令他想要在这一刻抱住陈林,轻轻地吻他。他于是也这样做了,他低下身去,凑近了陈林,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心脏不住地跳动,他看到陈林唇角那些水果的汁液留下一些细微的反光。
然后陈林拿开了手,露出那双眼睛来。那双眼睛很亮,注视着姜玄,然后他笑了。他一面笑着、一面伸出手来,指尖不断凑近姜玄的脸,越来越近,姜玄听到自己的呼吸渐渐重了,他看到陈林的手指不断靠近、慢慢挡住了他的面容,在姜玄狭窄的视野之中,陈林指尖上的粉红色不住逼近、扩散,接着姜玄感到那只手触到了自己的眉梢。他的指尖在姜玄的眉骨上描摹着,带着略低的体温,轻柔地划过他的眼眶。他轻声说:“刚才,你这里贴着我的脖子,好痒啊。”姜玄不由自主地攥住陈林的手,他感到心脏中间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人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他捏着陈林的掌心、将这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喉咙口像被捏住似的发紧发涩,但他的心是如此的欢喜,这快乐冲击着他的神,令他傻笑起来,低声说:“你不要撩拨我。我要出去给你买东西。”陈林点点头,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姜玄也含住他的唇肉,在上面咬了一下。然后他转身便离开了。
陈林看着这扇门关上。姜玄的身影就这样被门扉顶替,一点也不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慢慢把自己身体上的汗渍和液冲刷掉,他的双手抚摸着自己肩上、胸前的一些吻痕,那些痕迹很深,想必几天都未必会消失。陈林轻轻地笑起来,接着他关上水龙头,系好浴袍,又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纸笔坐下来。他写了些字,然后看了看桌上的表,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了。姜玄应该快到了。陈林想,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于是他放下纸笔,然后脱掉浴袍,换上了今天新买的t恤和裤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在后面,露出他很得意的眉毛和嘴唇。陈林掏出香水来,在自己的衣裤、手腕、耳根、脚踝处都喷了一些。接着他轻轻扣好盖子,又拿起桌上那把水果刀,走到洗手台边上冲洗了一下。
然后他拿着拿把刀,走进浴室里,打开了热水。水流从上方倾泻而下,陈林坐在黑色大理石做成的台子上。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刚刚透过玻璃看见的姜玄的裸体,想起他落在自己肩上的轻轻的吻。那么轻、那么淡,让他似乎也化作了一片羽毛,在风中缓缓地飞舞。他被狂风席卷过、被暴雨击打过,他痛过却也快乐过,两条路在他面前显示出相同的残酷和欲念,而如今他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了。陈林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一些暗红色的水流打着旋在他身下汇聚,冲击着他的身体。但陈林已感觉不到了,在意识的最后,他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他写下的话:
“姜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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