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臂弯里,单手从名贵的衬衫上撕下被狗啃过一样的布条,笨拙地为他处理伤口
也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面无表情的脸上飞上两朵红晕,深低下头,说
“是!主人。”
眼前一阵恍惚,心痒得厉害,全身没有一处不是难受的。
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都在叫嚣着毒品的抚慰。
零没有像这三天来一心求死失去生存的欲望时那样再放任毒瘾支配他的灵魂,而是一边偷偷瞄着主人确认他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一边悄悄把手伸到主人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狠掐了一把。比身体里的难受更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大腿处窜到了脑袋尖,像锥子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他顿时神志清明了不少。
主人不许他废
主人命令他好起来
主人还要他
他还是主人的机器人
零的眼睛亮得像腊月寒冬里烧得正旺的炉火,他小心地偏了偏头,把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贴在主人温热的胸膛上,用全部的注意力去认真感受主人的温度。
他有多久没被主人抱在怀里过了?
就算已经知道他们之间更不可能了,却还是忍不住贪恋这种温暖,妄想可以偶尔被主人这样抱一抱。真该死,他居然敢有这样的想法,他真是个混蛋。他是主人的机器人,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思维,他是坏掉了吗?不可以!主人还不许他坏掉,必须立刻调整过来!
零的指甲无意识地扎进自己的手掌。
他是主人的机器人。
他只是主人的机器人!
终于包扎好了伤口,林傲然的余光扫到零掐在他刚包好的伤口上的手,眼珠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如释重负般轻笑着抹了一把额上似有还无的汗水,若无其事地一手搂住零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腿,就这样抱着往门外走。
故意装作没看见零越来越白的脸色,和额上连着串往下滴的汗珠,林傲然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几个至今尚未解开的谜团上。如果顾明璐说的是真的,那零是被谁抓来的?目的何在?他又为什么要和他这个算得上是死对头的人说实话?如果顾明璐说的是假话,那么他又有何目的呢?还有,零为什么会染上毒品?他没反抗吗?还是
其实已经猜出一些了,毕竟知道零真正身份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除去死掉的,其实也没剩几个了。这些疑惑,零应该多少清楚,但这里明显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
掂掂手里轻得不可思议的分量,林傲然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怜惜,一切还是等回了家再说吧。
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顾氏别墅因为安静显得格外空旷。林傲然紧了紧抱着零的手臂,步伐加快,面沉如水。身后的六名黑衣人各个架上冲锋枪,绷紧全身肌肉,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响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回家的路不会太平静
拐角处,视线被墙垛遮蔽,等景物再次豁然开朗之时,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闯进了众人的视野。她端庄地坐在道路正中央的单人沙发上,身周环绕着十数名蓄势待发的正装杀手。
她致的眉眼与林傲然有七分相似,顾盼生辉,惹人垂怜。朱红的嘴唇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整张脸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过多的粉饰也遮挡不及的岁月痕迹。
林傲然在看到女人的一瞬间就停住了脚步,他感受到自己怀里的零在轻轻颤抖。他安抚性的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坦然地直视那名同样见到自己却显得格外激动的妇人。
“然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声音温婉动听,伴随着起身的香风扑面而来。妇人眼眶微湿,颊上两道蜿蜒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和一个许久未见儿子,思念成灾的慈母没什么分别。
林傲然脑中飞速闪过几条信息。
二十年前,杜芬离开林氏,下落不明。与此同时,黑道中传言顾氏家主不再流连花丛,娶了一个极美的女人为妻并发誓终生不负她。大婚当日没有请任何宾客,甚至直至今日于外界而言顾氏主母的身份都是个迷
十五年前,林氏现任家主同父异母的弟弟联合顾氏等家族发动叛乱,成功夺取林氏家主之位
十年前,自己弑叔篡位,在地下室发现将死的生父,他对自己说,不要恨母亲,因为是他先违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这么多年来,顾氏不断派奸细潜入林氏,并屡次刺杀他和零
血月问小白死活不说零之所在的原因是担心他安危之余,犹豫片刻,不知所谓地吐出了感情二字
见到了这个在记忆中完全不存在,却一眼就彼此认定,没有任何怀疑的生母,林傲然仅几息的功夫就想通了多年的疑惑,在脑海中浮现出小白那张挂满了冷汗和泪水的小脸时,心中一疼,却很快回过神来,和女人一样将嘴角弯成了完美的弧度,却似乎是懒于掩饰,带了几分不难看出的嘲讽
“母亲,我该这么叫你吗?还是顾夫人?”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母子久别重逢,自己的儿子会这么不懂事。满脸难言的委屈,一边抹着泪一边解释,如一个苦情演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
“然儿,对不起,我只是个女人,你父亲不要我,我如果不再找个人嫁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然儿,你是在怪我吗?”
目光诚恳得仿佛林傲然说怪就是大逆不道。林傲然在心里冷笑,若有所思地问
“我父亲不要你?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谋得逞的得意,随即眸光一转,恨恨道
“都是那个贱人!然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贱人爬上了你父亲的床,还不要脸地怀上了孩子。你妈妈我见她身世可怜,本想给她一笔钱,送她走。谁知,她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得你父亲将我赶出家门。若不是后来你父亲的家主之位被你叔叔夺了去。现在的林氏家主就是你怀里的那个野种!哪里能轮得到你?然儿,你和妈妈一样,都是心太善。可是,殊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这对贱货天生就是来欺负我们母子的,不过不怕,妈妈已经识破了他们,妈妈是断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重蹈妈妈的覆辙的。”
林傲然像看戏一样看着妇人满脸愤慨地回忆着当年事,再看看怀中人越来越黯淡,一副不安地想跪地请罚却又不敢挣脱主人的怀抱,胆战心惊地呼吸错乱,如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等待他判决的模样,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仰头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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