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二个鬼月鬼日,润七,鬼门大开。
古铜贴在密室的门口,浑身颤抖着,在门的那一边是他二十年出生入死的积蓄,也是他目前为止所有的身价。
嗒,嗒,门外不停的传来脚步厚重的声,古铜抬眼望去,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突然间,油灯扑哧一声灭了,屋内无光也无风。
他吓得一个激灵,四处看看,才慢慢的踮过去,掏出火石火蕊点上油灯。
光明重现的那一刻,他的手一抖,油灯被碰洒在地,撒了一地了油,油遇火立刻点燃。他发现,他发现,他发现那盏油灯的灯腿上出现了五个黑黑的爪印。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抓过一样。
他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再转身,劈金断玉的一掌劈下,却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
有一双手。
白白的,柔柔的,缠上他的腰。
古铜吓得跌倒在地,那双手却稳稳地抓住他的脚腕,让他逃也不能逃。他大气也不敢喘,只能不断念叨:〃都是主人,都是主人,这一切都是因为风雅颂的主人季。。。。。。〃
那双手猛然收紧,长长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肤。
古铜听到有个声音徘徊在他耳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是他此生此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章。谈笑纵横
傍晚,雅集楼。
三斤肥王鱼,选一岁正的,不会太嫩也不会太老。鱼用小柳花刀处理过,瘦r切片,大师傅的勺子一挥一转,下热j汤,放青葱甜姜,撒白胡椒粉,配一小碟小小的香菜,青青白白。
季独酌的筷子在鱼上戳了几下,然后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守在一旁的店小二把手中的抹布放在肩膀上,指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语气不善的说:〃公子,这已经是第三桌菜了。〃
季独酌又叹了口气,慢慢的说:〃我知道这是第三桌菜。〃
小二哥暗暗磨牙:〃那么公子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我没有不满意啊。〃
〃公子您要是满意还叹的什么气。〃
〃哎呀哎呀,你要等我把话说完啊,〃季独酌索性放下筷子,拿起手旁的一把扇子扇了扇,有点悲凉的说:〃我没有不满意,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不满意,可是。。。。。。唉,我还是忍不住不满意。〃
小二哥头上青筋一跳,伸手指着空荡荡的大厅说:〃公子,您不满意您的,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也请您不满意的时候,别把菜汤子戳的到处都是。〃
季独酌愣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只见四周一片狼藉,仅存的几个客人正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于是,季独酌晃了晃扇子,决定重新调转回头来,无辜的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啪。
小二哥捏碎了一把茶壶。
〃公子的玩笑还真是冷,这般惨状还能装成看不到。〃
季独酌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为小二掸掉手里的碎片,然后拎起桌子上的酒壶,放到他空荡荡的手中,竟有点落寞的喟叹:〃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汝非我,安知我能见之?〃
笑话,没有东西可以捏的话,难道要捏我的脖子了?
季独酌摸了摸脖子,看了看小二青筋暴起的五指,趁着小二被他文绉绉的吊书袋糊弄晕了时,轻笑出声,扇子在对方肩膀一敲,非常真诚的祝贺:〃恭喜小二你练成大力金刚指。〃
啪。
酒杯也瞬间碎裂。
……好强。
季独酌的目光在桌子上逡巡了一圈,确定再也找不到什么放在小二手里的时候,才忍不住心虚了一点点。
小二狞笑着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这位公子,您今天要了三桌菜,一共十五两银子。〃
〃嗯,我知道。〃季独酌扇了扇折扇。
〃搅的我们生意没办法做,我们只算您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损失。〃
〃喂,你们生意做不了是你们的问题,为什么算在我头上?〃
〃那请问公子,我们要算在谁的头上?〃
小二把双手的关节捏的嘎吱嘎吱直响,季独酌扇扇子的手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好吧,既然如此,就算是我不对吧。〃
〃还有茶壶一只三钱银子,酒壶一只三钱银子。〃
〃随便你加吧,债多了不愁。〃
〃那么公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五两六钱银子,您是给银票还是给现钱?〃
季独酌想了想,掉转过头,眼睛晶亮亮,很认真地冲着小二笑了出来。
他说:〃我打欠条。〃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
小二怒极反笑。拿下肩头的抹布,轻轻地、轻轻地拍了下手掌,空旷的大厅里立刻闪出七八个大汉,把季独酌围得水泄不通。
〃想来我们雅集楼吃霸王餐,也要看公子你家坟头上的香火够不够。〃
说着,砰的一声,一把大菜刀已经直直的c入桌面,锐利的白刃经太阳光一照,反s出刺眼的白光,正好打在季独酌的眼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股冷意顺着季独酌的脊背爬上来。
打手甲挽起袖子,拧笑着说:〃这位公子,您是要爬着出去还是要跪着出去,或者干脆被人抬着出去?〃
〃这个么。。。。。。〃季独酌轻轻地合上扇子,放在桌子上,〃我只有选择。。。。。。〃说着,双手在嘴巴上一圈,大声叫了起来:〃江鄂江大侠江公子江英雄,你再不出来我就死定了啊啊啊啊。。。。。。!!!!〃
众人被他叫的一愣,随即想到这个人既然有本事来吃霸王餐,难道其实私下埋伏了人?随即掉头向四周望去,只见一片杯盘狼藉,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咦?〃季独酌看看自己圈在嘴边扩音的手,呆呆的说,〃。。。。。。这一次不灵了么?〃
〃季公子,〃某个被遗弃的可怜人的自言自语一落,便有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公子可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
听到这个声音,季独酌的眼睛忍不住一亮,转身望去,大厅里最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坐了一名青年男子。
他一身黑衣,握着一杯酒,冲着季独酌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随后咕咚的吞下酒去。几乎是同时,嘴角一挑,桃花眼里溶出一点点笑意,几分蛊惑人心。
打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看见这个男子纷纷吃了一惊,他们刚刚明明没有见到这个黑衣的男子,此后这短短的时间内也完全没有人上楼,那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酒楼的呢?
季独酌的目光远远的粘着他,轻声笑起来,他说:〃狼来了的故事我没听说过,不过狼狈为j的故事我到知道一些呢。〃
〃季公子,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
季独酌捏着扇子摇了摇:〃不怕不怕,一切有江大侠在,诸鬼辟易。〃
那个叫江鄂的男人笑着哼了一声,突然间,手往腰间一拍,一把长剑应声而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剑已重回江鄂的腰间。
这动作一起呵成,在普通人看来无异于艺人变的戏法,只是待打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低下头的时候,只见脚下青丝缕缕,颇为眼熟,这才突觉头上冷风飕飕。
季独酌双手合十,慈悲非常的说:〃各位头上光光,想必本是六根清净的大师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沉默了许久后,酒楼里瞬间爆发了八位一体的吼声:〃我要杀了你们!!!!〃
很多天后,在天下第一消息楼……风雅颂,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仆毕恭毕敬的捧了一打报告文件送给他们优雅风流无事生非的楼主。
楼主打了个哈欠,翻开这些文件。才知道雅集楼小二哥及一干打手集体辞职,据说是要跑到少林寺去潜心修炼十八罗汉伏魔手,并扬言有一天斩j除恶杀遍天下敢吃霸王餐的人。
那个黑衣的美男站在窗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们的楼主。楼主说,你看我早就说过吧,雅集楼的小二是很有佛缘的,我和你打赌你还不肯相信。
黑衣美男咳了一声,颇为头疼的说,你居然只为这个理由就人家去当和尚。
楼主轻轻一眨眼,凑到黑衣美男的耳朵边,神神秘秘的说,所以啊,我早就断言,你会爱上我哦。
黑衣男子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当然,这个是后话。
在那个美丽的傍晚,江鄂江大侠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而我们的季独酌季公子则只是晃着扇子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
眼瞅着快到风雅颂的主楼,江大侠叹了口气,停下步子,瞥了后面那人一眼:〃季公子堂堂风雅颂楼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居然跑去自己的开的酒楼吃霸王餐。〃
像是得了道理,季独酌立刻伸手抓住了江鄂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因为你之前一直都不肯理我。〃
江鄂斜眼睨着他:〃哦?如此说来实在是江鄂的错了。〃
季独酌小媳妇状的抹抹眼角,也不管究竟有没有抹到什么,统统一把往江鄂的黑衣上擦去:〃只可怜我季独酌一个大好青年就这样被你拉入断袖的不归路。〃
一只伸出来,捏住季独酌的下巴,引着他抬头望着他,江鄂满脸愧疚半点羞惭也无的说:〃公子痴情,只可惜你我此生注定无缘,这样吧,江鄂来为公子寻个好婆家?〃
〃非君不嫁。〃
〃唯君不娶。〃
两双眼睛在空中无声交汇,一者脉脉含情,似千江水月;一者盈盈满笑,如万里云天。如果有路人从他二人身边经过,一定会被那二人眼中胶黏的浓情蜜意震撼。季独酌的眸子里干净的一点尘埃也没有,他捏着扇子,突然扑嗤一声笑。
〃好了好了,破功了,我是实在恶心不下去了。〃
〃原来季公子也知道恶心为何,难得难得。〃江鄂长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季独酌扇子半掩面,笑得晶莹如水,〃所谓恶心呢,不就是江大侠你最常挂在嘴边的那种笑容么?〃
〃。。。。。。〃
烧水,奉衣,煮茶。
季独酌一回风雅颂,他那个只有八岁的仆人小豆丁立刻忙得人仰马翻。阁楼的楼梯被踏的咯吱咯吱直响,小豆丁跟三个分楼主打过招呼,抱着比他头还高的文件从底层一路跑上来。
风雅颂的阁楼一共有四层,从最顶层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黄河分处的渭水之流。楼建的早,据说已经有百八十年的岁月,木质的楼梯本身隐隐透出一种沧桑的气味来,小豆丁年龄小,又是蹦蹦跳跳的跑,竟不防一脚踏空,身子一晃,就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幸好斜里横出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了小豆丁,才没让他摔下去。
小豆丁长吁了一口气,定了定刚才被吓倒的神,立刻注意到拉住他的人。瞬间,一脚猛地往江鄂腿上踹去:〃负心汉!〃
江鄂身子一纵,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小童的那一脚,落地时脚下楼梯却突然一滑,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顺着楼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幸亏他武功颇高,半路里身子一转,才没摔成鼻青脸肿。只是这一转去势太猛,硬生生的扭了左腰。
江鄂龇牙咧嘴揉着腰,这才发现楼梯上早被人洒了一层细细的小米,平常上下楼全无危险,但要是轻功纵跃绝对脚打滑。江鄂顿时气得鼻子冒烟,这种算计人的鬼把戏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他眉头一皱,狠狠地的、往小豆丁那里瞪眼过去,后者舌头一吐,回了他一个高难度的鬼脸,兴冲冲的往顶楼蹦去。
〃什么不好学!偏偏和他家那主子学些古灵精乖!〃
等到江鄂慢吞吞的揉着腰踱上最后一节台阶,正好碰到两个仆人抬着一桶洗澡水下楼,想来必定是楼主大人沐浴已毕了。
推开顶楼的门,门内六名铁甲死士向江鄂点了下头,江鄂立刻向他们抱拳微笑。对于死士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主人的存在,他们往往会漠视掉除了主人外的所有人。所以点头示意是他们对待其他人最敬重的礼貌,而之所以这六个人对江鄂行此大理,无非也是缘于整个风雅颂高层无人不知的、季独酌〃暗恋〃江鄂的j情。
穿过走廊,拂开琉璃珠帘,室内灯火旖旎,篆字缭绕。
绿腰跪坐研墨,绛唇调弄着梧桐素琴,还有一婢,名曰青黛眉,她双袖微挽,露出一双皓白的手腕,正俯在桌前细细的捻碎香饼。
沐浴才毕的季独酌光脚坐在窗口一席矮塌上,只着了白色的内衣,脸色微微泛着红晕,头发湿淋淋的自双肩蜿蜒而下。
江鄂不禁一声浅笑:〃楼主婚不成,又要上演色诱的戏码么?〃
季独酌伸出沐浴后犹带水红的手掌,为自己添了一杯浅酒,斜过眼来看他:〃江大侠君子风范,勘比古人柳下。季独酌纵自信风流儒雅,颜色双绝,也知色诱难让江大侠动心啊。〃
〃楼主真是不知谦虚为何。〃
〃咦?季独酌身为风雅颂之主,自然说一不二句句实言,又何必学时人那些假惺惺的道学呢?〃边说着,他向江鄂招了招手,一直身边的酒壶,〃来来来,陪我饮上几杯。〃
江鄂也不推辞,径直走到季独酌身旁坐下:〃江湖上只道风雅颂之主年少风雅,却不知乃是一个酒鬼,你今日去搅自己的酒楼,怕是为的乃是自家的酒吧。〃
季独酌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上的扇子习惯性的扇了一扇,语气中已隐隐有了怒意:〃哼,七蒸七晒的绿春,居然敢给我只蒸五次。雅集楼百年的老字号,可不是给他们如此糟蹋的。〃他身上穿的也薄,这来来去去几扇子,竟让衣领松了一点,露出一点点苍白的锁骨和锁骨上上黏着两三根的头发。
江鄂微微一笑,凑上前去,仔细的帮季独酌把衣服拉整齐。
哐啷。
一声瓷器掉地的脆响。
去端蜜果子回来的小豆丁一回来就看到如此震惊的一幕……那个该死的江鄂居然在拉他家楼主的衣领!!
哦!!不。。。。。。。。。。。。。。。。。。。。。。。。!!!!!!!!!!!!!!!!!
小豆丁竖起钢牙猛地扑过去,一口咬向江鄂的咸猪手。人在半空中,只差一丢丢就能惩j除恶,却被那个姓江的坏人一把拎住了衣领,按在座位上。
小豆丁把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乱响,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江鄂,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咬下他一快r来。
季独酌轻描淡写的站起身来,走到碎盘子前,俯下身捏着碎片,欲哭无泪:〃我正宗的官窑青花啊。〃
江鄂死命按住小豆丁,笑着说:〃再加上雅集楼的一把茶壶一把酒壶,我看你们风雅颂今天犯瓷劫。〃
季独酌眨眨眼,抬起头来,非常真诚的说:〃江大侠言之有理,我看就您请跳个萨满,帮我们驱驱邪啦。〃
跳萨满。。。。。。
江鄂的手一抖,正好被小豆丁抓到机会,一口咬在胳膊上。
雅长老聂平仲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圈,扑通一声跪倒在风长老前面,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双腿:〃涉江,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这次我就死惨了。〃
风长老涉江拿着一把小小的错刀,小心修着中指的指甲,她把自己淡色的嘴唇凑上前去,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的说:〃聂平仲,那你就死去好了啊。〃
聂平仲雅长老哇的一声,抱着她的腿哭了出来:〃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呢?年纪轻轻的守活寡。。。。。。〃他话还没嚎完,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小脚就踩到他脸上。
涉江用指甲刀抬起雅长老的脸,垂着睫毛凑到他面前说:〃用不着楼主,你想现在就死么?〃
雅长老闻言,双手抱拳后退十步,直退到门边,戒备的望着自己家的老婆大人,和他家老婆大人手中拿枚小小的指甲刀。他家那个伟大的老婆一向是手里有什么扔什么,配上一点点内力,摘叶飞花也能百步穿杨。十三年前,那个白衣魔鬼横空出世,这个女人当时不过一十三岁,她坐在风雅颂阁楼的房檐上,轻轻晃了晃双脚,就让无数好汉心甘情愿的为她丧命白衣恶魔之手。这些年过去,岁月完全没有削弱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举手投足越发透露出成熟女人的韵味。再加上这个女人统帅风流楼四年,手下七十二间青楼,常在烟花之地,身为首领的她自然出落得只有〃妖精〃一词可以形容。
女人长的美,不是克夫,就是红杏出墙,冲涉江这个长相,雅长老十分肯定这个女人有作潘金莲的资本。
而他,他还不想跟武大郎一个死法。
此刻美丽的涉江风情万种的站起身来,挽了挽裙摆,抚了抚了鬓发,冲着雅长老钩起一弯微笑。
聂平仲被她笑得浑身发冷,冥冥中只觉大事不好,顿时拔腿往外跑。他跑的匆忙,也没注意脚下,被门框一拌,骨碌碌的从小楼第一层的台阶滚了下去。
只听身后乒乒乓乓一阵巨响,地上漫起浓重的烟尘,雅长老吓的又滚了几个跟头,等烟尘散去,才看到一道寸长的口子从他方才的站的地方一直他裂到脚下。
那个女人一身水红,妖娆娉婷的立在风中,吹着指甲上的硫磺粉,无辜的说:〃对不起,手滑了。〃
雅长老立刻跳起来大叫:〃那是火药!你手滑个p!〃
涉江盈盈一笑:〃是手滑了,我本应该用霹雳弹的。〃
聂平仲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涉江抬起手腕,掩着嘴角,缓缓一笑,抬起头,正看到颂长老下楼而来。她柔柔的作了一个万福,应了上去:〃楼主怎么说?〃
颂长老冲晕倒在地的聂平仲努努嘴:〃楼主让雅长老去见他,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管的雅集楼。〃
问问?
涉江叹了口气,这个该死的楼主到真会说话。怎么个见法,怎么个问法,这期中学问实在很大。她忍不住看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丈夫一眼:〃既然只有这样,总也多谢楼主宽宏大量了。〃
颂长老嘴巴动了动。
涉江注意到他的神情,轻声问:〃难道还有什么么?〃
颂长老背过身去,嗫嚅的说:〃楼主他。。。。。。楼主他冲我笑眯眯的说话了。〃
啪嗒一声。
涉江的手中的指甲刀掉在地上。
她艳若桃李的脸上血色退尽,一片惨青。
楼主他,他居然笑眯眯的说话。。。。。。
江湖二分,南属东风山庄,北属燕山贝家。在这两家之下,还有很多并没有加盟其中任何一家势力的中立分子,风雅颂就是其中之一。
风者,风流也;雅者,效仿古人美酒夜光杯;颂者,乃是一个〃送〃字,却是由十七家赌坊构成。风、雅、颂三位一体,组成了江湖上最大的八卦信息网。
主要你出的起价钱,你就可以从他家买到你需要的任何一条消息。包括东风山庄庄主内k的颜色,燕山贝家主人前一天夜里吃了几碗米饭。
而这个八尽天下之卦的风雅颂主人……季独酌,他一世放荡不羁,言笑不忌,却喜欢装出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哪怕他一味痴缠江鄂,但除了江鄂外,也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风雅颂上上下下都知道,当楼主跟你撒娇耍嗲或者故弄玄虚的时候,就是楼主心情大好正在妖孽的时候。就算楼主指着你鼻子破口大骂,你也完全可以当着他的面从上到下问候他祖宗回去。可是如果楼主笑眯眯的同你说话,那么就麻烦你出门右转,棺材铺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而此时,这个季独酌,竟然笑的眯起眼睛了。
涉江心头暗自发寒。
这个只说明一件事情……楼主发飚了。
所以她当机立断,双手一挥,两名侍卫立刻上前:〃给我把雅长老拖出去,打八十板子,狠狠打,往死里打。〃
才刚刚清醒过来的聂平仲听到这句话,立刻重新厥了过去。
楼主发飚了,楼主发飚了,楼主发飚了。
季独酌斜倚在床边,黑发散落。他伸出一只手,骨节纤长,优雅的捏着一只青花酒杯。远方渭水上月亮升起,银白色的月光洒满阁楼,涉江一眼望去,只见他指尖在月光下晕出一抹淡红。
七十二家青楼的大当家、风雅颂的风长老,此刻急忙低下头去。心中暗骂:楼主你好歹是个男人,没事这么妖孽做什么!
季独酌看了眼风长老,眸子一转,向身旁的江鄂优雅一笑:〃你看,我家涉江害羞了啊。〃
江鄂扣住他正要倒酒的手:〃季公子,你今天喝的不少了,小心醉了。〃
〃错错,〃季独酌的目光溜溜在江鄂身上转了一圈,〃酒不醉人,人自醉。〃
平白被调戏了去,江鄂并不着恼,只偏头看了看一旁伺候的青黛眉和涉江:〃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如果得此二姝中一名,江鄂我也会但愿长醉不负醒。〃
季独酌晃了晃白绢素扇,掉转头来,很温柔的向涉江问道:〃咦,涉江啊,楼下怎么那么吵,这叫楼主我怎么好休息?〃
〃禀告楼主,下面在杖责雅长老。〃涉江一脸恭敬,肚子里把季独酌里里外外的腹诽了一顿。明明她上楼前,下面就开始责打聂平仲了,楼主你不想拦你就不要拦啊,怎么非要到斗口输了才想起来拿雅长老来岔开话题。
正说着,楼梯啪啪作响,珠帘子猛地被掀开,颂长老那张藏在大胡子下面的脸露了出来。
季独酌扇子在桌子上一点:〃老刀,这么着急做什么?来来来,坐下,陪我和江大侠喝一杯。〃
颂长老扑通一声跪在季独酌面前:〃楼主!雅长老晕过去了!〃
〃什么?晕过去了?〃季独酌眨眨眼,〃好好的,怎么会晕呢?一定是老刀你看错了,来来,起来,过来喝酒。〃
〃这。。。。。。〃老刀咬住了牙。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喝酒。
涉江盈盈起身,风摆垂柳的坐到季独酌身前,为他添了杯酒,十指纤纤递了过去:〃楼主忘了,下面在执行杖责。〃
季独酌诧异的望了江鄂一眼:〃江大侠,你说好好的,下面为什么要执行杖责呢?〃
〃季公子的家务事,我乃一介外人,怎么知道?〃
〃人言清官难断家务事,江大侠旁观者清,到不知怎么看的?〃
〃再加五十板子。〃江鄂把自己的酒杯在季独酌的杯子上碰了一碰,心里忍不住暗笑。这个季独酌,明明自己有心放聂平仲一马,却非要他来做个顺水人情。不过么,他偏不要让他称心如意。
季独酌难得的愕然了一下,才刚要张开嘴,谁想老刀突然挺身上前,一把揪住江鄂的衣领子,大吼道:〃我们楼主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男宠来支喙么!〃
江鄂转头向风雅颂的楼主,十成无辜的问:〃谁是男宠?〃
季独酌抚平衣角的褶皱,拎起酒壶,无所谓的对江鄂一笑:〃莫非我是你的男宠?〃说着,他俯身上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然后,老刀做梦也没想到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
季独酌的手指温柔的勾着老刀腮底的胡子,眼中脉脉如水:〃老刀啊,你这话说得有问题,楼主我放着一个好好的江大侠不去宠,却要来爱你这个胡子大叔么?〃他嘴上说着,身子反倒凑的更前,吧嗒一声,柔软的嘴唇已经在老刀的胡子上落下轻轻一吻。
瞬间,砰,砰,砰……青黛眉摔了香炉,绿腰砸了砚台,绛唇毁了琵琶。一屋子人的下巴统统脱落。
颂长老更是面红过耳,浑身僵硬。季独酌细长的手指在他额头一弹,年近五十的颂长老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下楼。一边跑一边大喊:〃我冒犯了楼主我冒犯了楼主冒犯了楼主。。。。。。来人来人!快点来人!拿我的刀来,我要自刎谢罪!〃
涉江目瞪口呆的开着这一切,她家那个整死人不偿命的楼主踱到她面前来,扇子一敲她的肩膀:〃好了,好了,等八十板子打完了,帮我告诉平仲,这次我饶过他了,但是,再不许有下次。〃
终于能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
涉江向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大呼了一口气,才刚要下楼,身后传来了季独酌温温和和的声音:〃对了,再转告他,我这件小小的阁楼今天楼梯严重损毁,叫他修好了楼梯再来见我吧。〃
风雅颂的小楼一共四层,每层二十台阶,每阶台阶上用蝇头小楷雕满全本道德经。
楼主你真狠。
打发了三个烦人的属下,季独酌摇着扇子,蹭到江鄂身边,身子往他臂上靠去。非礼勿见,非礼勿见,一屋子的侍卫婢女立刻识相的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江鄂默不作声的左挪一步,季小楼主跟进一步,江鄂挪两步,小楼主跟两步。于是,江大侠不挪了,任那家伙投怀送抱,只当身上挂了一只小猫:〃我说,季公子,我怎么不知道您成了我的男宠?〃
〃哎哎,世上人都知道男宠比较吃亏,季独酌为人厚道,自然不能让江大侠你吃亏了。〃
江大侠眉头扬了扬:〃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季公子你的明褒暗损了。〃
季小楼主半点羞愧也无:〃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江大侠如若不弃,独酌愿意再吃亏一点,早早嫁了公子家,此后善待姑嫂侍奉公婆。〃
〃公子客气了,〃江鄂轻轻推开季独酌的肩膀,〃天色不早了,江鄂这边就先退下了,明天一早,季公子是嫁入我江家还是要昭告天下,再来商量好了。〃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十成把握算定了季独酌疯便疯完了,并不会真去胡闹。
果然,季独酌不再说什么,冲他一挥手:〃江大侠去吧,独酌这里不送了。〃边说着,一个转身,人已旋坐在窗口旁的矮塌上。
江鄂拨开珠帘,微一回头。
一人一塌一桌一月,一壶美酒。
江鄂的心头动了一动,珠帘半遮眼:〃莫不如江鄂我今天宿在季公子这里?〃
月下夜凉,季独酌缓缓一笑,不知是些什么原因,难得的没有接话挑衅。他只睁着眼,望着江鄂放下珠帘,大笑而去。
早在一旁侍奉的小婢青黛眉俯身上前:〃楼主沐浴后一直只着内衫,现在入秋了,天气冷了,要小心身体。〃她边说,边捧了一件靛青的云锦外衣的披到他身上。
〃多谢。〃
〃楼主。。。。。。〃
〃说吧。〃季独酌拎起酒壶,满了一杯。
〃江大侠本是人中豪杰,但,论起我们风雅颂,江大侠的武功权术相貌只算中可,不知楼主看上他哪里?〃
扇子在青黛眉的水嫩的嘴唇上点了一点:〃我听说汉江会的人生性痴情,所以我想知道,当他们爱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青黛眉颦了柳叶,季独酌抿进一口酒,忍不住想到那些被记录在厚厚的书卷上的资料。那种冰冷的、没有半分感情的文字,四四方方,框框正正,抽象了他所能接触到的现实。
汉江会的人生性痴情。
那么,让那个已死之人放下心防,让这个江鄂魂牵梦绕的孩子又是什么样子呢?
他有些期待的想着,饮尽琼浆:〃独酌无多兴,闲吟有所思。一杯新岁酒,两句故人诗。〃指尖沾了一点点酒水,挽住长袖,抬起手来,在桌子上写下半个江字。
晚风吹过,水气消散,什么也没留住。季独酌猛地抬起头来,只见窗外一片月明星稀。
北方天气凉的快,果然是入秋了。
第二章.第一只鸟
夜过半,已三更。一条身影捏手捏脚的潜入风雅颂的院子。黑衣人绕过一座假山,便见风荷田田,小湖中耸着一座石桥。他并没有上桥,反而一跃而起,双脚交替变换,在每个桥柱的耸立的小小石狮子头上一路踏过。
等下了石桥,左三右二进五退一,从竹林里摘一片竹叶,c入园子中间一只石雕大隼的嘴里。黑影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身手矫健的入了风雅颂的资料库。
资料库里燃着无数的羊油烛灯,用琉璃罩子笼了一半,既不会熄灭也不会因为烛火爆裂点燃资料。黑衣人在四壁高耸的书厨里转了一圈,有点出乎意料的四处望。四个书柜,分别放置着四种不同颜色的卷宗……红色档案,白色档案,黑色档案,紫色档案,除了颜色外,每个颜色系的卷宗从外表上看去没有任何区别。
黑衣人忡愣了一下,伸手从红色档案里抽了一本出来。
……《季独酌最爱吃的菜色大全》
这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流下冷汗一滴。
他翻了几页,只见册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各种烹饪方法,每种菜肴制作方法后来还有丹青妙笔一张。鲜灵灵的红烧鲤鱼,清爽爽的河蟹生吃,画的微妙微肖,看起来是在让人忍不住。。。。。。忍不住抽筋。
黑衣人沉默的这本的卷宗放了回去,又从黑色里面抽了一本出来。这一次他只看了一眼名字就送了回去。
……《如何成为楼主的爱人》
再翻其他的。
《龙阳十八式》、《一段鞭子引发的血案》、《不要跟陌生蜡烛说话》、《左手断袖,右手断臂》。。。。。。
这个风雅颂的楼主难道是个变态?
黑衣人托着腮帮子思考其中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屋内秋风透体,苦寒瑟瑟。
突然,屋内烛火摇了一摇,黑衣人心头一动,侧身隐在书架后面。
木门响起咯吱咯吱的开合声,来人青衣浮动,白靴如雪,一只好看的手里正晃着素面绢扇。不是季独酌那个妖孽又是谁?
黑衣人砸咂嘴,难为他还没睡。
季独酌的手指在书册的背脊上轻抚而过,眼睛干净的像个孩子。黑衣人只要想到那些刚才翻开的卷宗里的内容,就觉得胃疼。
他刚要伸手抚一抚胃口,却见季独酌上前一步,警惕的望过来:〃谁在哪里?〃
黑衣人微一迟疑,已经长身跃起。因为顾及着季独酌的楼主身份,手上后羿s日、烽火戏诸侯、横槊赋诗,三招同时施将出来。
季独酌显然是被突然出现一个人惊到了,他只来的及退上一步,一只冷冰冰的鹰爪已然锁上了他的喉咙。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手一掌打去,只是手才挥出,就被对方紧紧攥住。那人手腕子一转,季独酌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而那个人则轻描淡写的把季独酌整个人扣进怀里。
季独酌梗着腕子挣了一挣,见毫无松动,也就放弃了。
那个不请自来的人在季独酌耳边叹息:〃楼主怎么不挣扎了?〃
季独酌不慌也不忙,笑道:〃何必挣扎呢?有朋自远方来,独酌无暇迎接,实在失礼。〃他这样说着,一股温热的气流从对方扣住他的地方传了过来。
一般人被人试内力,身体里都会生出一点自然的抵抗,但那人发觉自己的内力所到之地一片空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这个风雅颂之主分明是半点武功也没有的样子。他的声音里隐隐带出了笑意:〃多谢楼主的好意,只是江湖上传言风雅颂之主手无缚j之力,今日才知原来竟是真的。〃
〃过奖过奖,独酌不过向来习惯急人之急。武功这种东西打打杀杀不利于彼此团结,既然有君子自粱上来,独酌我身为东道,自然要提供一切便利,好方便对方肆意轻薄偷香窃玉啊。〃
黑衣人藏在面具下的眉头皱了一皱:〃楼主果然妙人。〃
〃好说好说。〃
黑衣人的手在季独酌脖子的动脉上按了一按:〃不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微微用力,楼主你的嘴巴还会这样刁么?〃
〃独酌要是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黑衣人一挑眉:〃哦?为什么?〃
季小楼主抿嘴一笑,并没有作任何回答。
因为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消息阁的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木质的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瞬间门内涌进二十多个护卫。为首的老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手一挥,二十多把长剑同时指向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眼面前的架势,压着嗓音在季独酌耳边说:〃楼主真是好教育。〃这二十多人动作整齐划一,跑步抽剑虽然是多人同时,却只发一声。这样齐整,显然是经过反复训练过的。
季独酌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并没有半分喜色,反而促了眉角,深深叹了一口气。
〃楼主有心事?〃黑衣人体贴的问。
〃我在伤心呢。〃
〃有什么事情能让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风雅颂之主伤心?〃
〃我期待的人没有来,你说我能不伤心么?〃季独酌不禁抬头向天,黑衣人扣在他喉头的手有点炙人皮肤的热,一直烫到他的肌r里。
〃哦?〃黑衣人轻哼一句,〃不知道是什么人让楼主朝思暮想?〃
季独酌的眉毛垮了下来,几分撒娇的撅起嘴巴:〃那是个……混帐!〃他这话说得十足的小女人气,若不是人扣在黑衣人手里,否则就要拿条手绢在嘴里咬上一咬。
一干护卫看的冷汗淋淋,怎么也不能把这样深闺怨妇的话和平素那个语笑嫣然的楼主联系到一起。
这话,真是越听越不堪入耳了。
老刀性子梗直,一向最看江鄂不顺眼,此刻更是听得三尸乱跳七窍生烟。他握着手腕子上前一步,眼神冷冷瞪视这个闯入者:〃来人!把这个胆敢到风雅颂偷东西的小贼给我抓了!〃
黑衣人挑衅的望着众人:〃你们的楼主还在我手里。〃他手指一紧,季独酌的瞬间喉咙收缩。
众人见此情况,默默地后退一步。
黑衣人轻声一笑,稍微松了手指,季独酌猛咳起来:〃。。。。。。这个滋味真不好受。〃
老刀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剁了这个劫持的楼主的混帐:〃放了楼主。〃
黑衣人只露出面具的一双眼睛有了笑意。
季独酌整个人被他箍住,艰难的动了动,懊恼的叹了口气:〃老刀,你这话说的呆了,你要抓了人质,你会放么?〃
听到自家楼主这种时候还有精神打趣自己,老刀有些气急败坏的吼出来:〃楼主,您也请适可而止吧。〃
季独酌眨眨眼睛,终于乖乖的选择默不作声。
黑衣蒙面人押着季独酌上前一步,向四面包围的护卫说:〃都退下。〃
众人不得不后退一步。
〃都退什么!〃老刀一声大喝,山一样站在大门口,不进也不退,面无表情的说:〃老刀平生好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赌?〃
黑衣人捏着季独酌的脉门,反问:〃如何赌?〃
〃赌我三招之内能不能救了楼主。〃
〃哦?〃
〃我只出三招,在这三招的时间内,你不能对楼主出手,风雅颂的手下也不会对你出手。如果我赢了,我们便任你来去;如果你赢了,你就要束手就擒。〃
黑衣人的面具下传来他冷漠的笑声:〃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门外还有四十五名刀客,院子里有七重机关,大门埋伏着一百弓弩手。你出的这间屋子,也出不去风雅颂。〃
风雅颂埋伏重重,黑衣人本身能潜入消息阁,就是因为略知风雅颂的埋伏格局。风雅颂之主季独酌虽然偶尔轻浮无赖,但轻浮之外乃是机变百出,这样的人,未必会老实任他扣押。正就是因为明白这些,黑衣人清楚,一旦鱼死网破,风雅颂启动御敌措施,凭他的功力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而且,最紧要的,他不能死。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我答应你!〃
老刀冷哼一声,突然抽刀上前,一招夸父逐日笼住了黑衣蒙面人四处要害。他功夫高经验足,刀锋也凌厉,只一眼一动,就看出对方的功夫与自己相差太多,当下刀刃反转,化作一团白光向他脖子削去。
黑衣人晓得不能硬碰,他手腕一收,怀中的季独酌被他推出去迎向刀口。
眼瞅着楼主迎面而来,老刀心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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