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冤

第 8 部分

王大章说:“叶兰英同志关于你个人生活之事,不知你父母同你讲清楚没有。”
叶兰英说:“我已经听父母讲过了。”
王大章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准备今天晚上就让你和我儿子王晓勇成亲。
郭宝姹一直从前到后打量着叶兰英说:“挺好,挺好”今天晚上就想让她同自己的独生子圆房。
这时,傻小子也象明白了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媳妇。一会过来摸摸叶兰英的头发、脸蛋,一会过来掀掀叶兰英的衣角和胳膊,有时还不停在叶兰英面前摇摇身子,嘻,嘻,嘻。有时在叶兰英的背后扶着叶兰英的肩膀,哈,哈,哈,手舞足蹈个不停。
此时,只见叶兰英的眼泪象两条小溪在脸夹上流个不停,她想到了自己这青春年华就要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流失,她想到自己对锁林的依恋就要在这样家里消失。她又想到今后如何面对刘锁林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她后悔那次和刘锁林单独在一起时,为什么不把自己属于刘锁林的东西献给刘锁林,先结出和锁林的果实再说。最后,叶兰英又想到了逃和死。
王大章见叶兰英一直不做声,以为叶兰英无条件的同意了。就说:“那好吧,今天晚上就办婚礼。”叶兰英听到这,猛然地站起来对王大章说:“王主任,结婚我同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同意就是结了婚,我也不会和你儿子好好过日子。”
王大章对叶兰英突如其来的话也感到很突然,镇静后对叶兰英说:“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叶兰英说:“赵玉香是冤枉的,请你立刻把赵玉香释放回家。如果不放,我死也不嫁!”说完走到窗户跟前,打开了一扇窗子,看望马路上来回奔驶的车流和急步行进的人群。
王大章最害怕叶兰英提出这个问题,叶兰英还真就提出来了。顿时,王大章的心紧缩了一下。王大章点燃了一只香烟,刚吸了一口后,使劲的摔在地上踩灭后说:“为了儿子,为了家庭我答应你,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天就去两地公安部门做工作,让他们尽快把人放了。”
叶兰英说:“你现在就给我立个字据,我今天晚上就和你儿子成亲。”
当天晚上,叶兰英就被着同王晓勇拜了天地,入了d房。郭宝姹对叶兰英说:“我儿子是有点病,人家说娶了媳妇就能把他的病冲好,叫什么冲邪,今后好好过日子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要反悔,你就如数还清我们为你爹治病的全部钱财,赵玉香还要重新抓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d房里,叶兰英整整流了一夜的泪,此时,叶兰英想到逃,甚至还想到了死。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了王桂花、王大章和张振玉等人,因为苦难都是这帮人造成的。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她相信,锁林和翠翠会理解她的苦衷的。
第二天早晨,叶兰英早早的起床,撩起窗帘,一道温和的阳光s进屋里。她刚要下地,傻小子非不让兰英出去。兰英硬是要出去,俩个人在门前厮打起来。只听啪的一声,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叶兰英的脸上,叶兰英捂着脸哭了。傻小子站在门边喊:“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喊着喊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郭宝姹在外间听到儿子的哭声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叶兰英说“我要出去做饭,他硬是不让,还打了我一个嘴巴。”
傻小子说:“我没打她,是她先打我的。”说着在地上打起滚来,又蹦起老高。
郭宝姹不高兴的说:“他缺心眼,你也缺心眼啊,快帮他把衣服穿好。”
叶兰英捂着火辣辣的脸把王晓勇的衣裤扔了过去。
郭宝姹说:“我是让你帮他穿,你扔过去干嘛?真是乡巴佬,不懂规矩。”
叶兰英气的跑出屋,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
在餐桌上,傻小子不让叶兰英伸筷,嘴里还嘟嘟囔囔说:“她不好,我不要她!她不好,我不要她!我不让你吃饭!我不让你吃饭”。
王大章看了看儿子说:“快吃饭吧,别胡闹了,你已经是有媳妇的人了,该懂点事了。”
郭宝姹看看王大章后又看了看叶兰英,生气的说:“兰英,你到我家来,我应该让你知道,我们娶你是为了什么!就是让你伺候好我的儿子,怎样当媳妇我想你娘也能告诉你。你是高中生,有些家长里短、处人待物、体贴丈夫、孝敬公婆、侍弄娃子你应该清楚。这没出三天就打闹,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有些事情你应该让着点,再说我们也算救了你父一命,不求你感激,只求你能和我儿子过日子的要求不高吧。”说完一推碗筷走了。叶兰英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含泪跑进自己的屋里趴在被子上哭着。
第十四章 玉香病重出狱 翠翠艰难脱险
县公安局看守所所长办公室里,一名干警正在向所长汇报情况。那位干警说:“所长,刚才女监号牢头儿向我汇报,那个赵玉香快不行了,再关几天就得死在咱们监狱里,怎么办?”
所长说:“你们怎么整的,教育教育她就得了呗,整死了怎么交待?”
“我也没想到这帮女囚犯会出手这么狠。再说对赵玉香只是个拘留手续,已经关了三个月,早就到期了。”
所长拿起电话,就听电话里胡副局长说道:“我正要通知你们,明天让她村里去人把赵玉香接回去。你们任务完成不错。”
所长和干警听了这番话,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花月大队刘书记来到了刘锁林家,对刘锁林说:“孩子啊,下午县公安局来了通知,让咱们大队明天去看守所接你娘出来。”
刘锁林一听立即蹦了起来,“我去把娘接回来。”
刘书记说:“正好明天大队要去县里送公粮,你开着那个60马力的拖拉机把公粮送去,回来的时候把你娘接回来。”刘书记擦了一下眼睛接着说:“锁林哪,你娘带你俩长大不容易啊,为了你哥的事又进了监狱,虽说你哥的命保住了,可我听说你娘在监狱里面也被折腾得够呛,这回接你好好孝敬你娘吧。”
第二天下午,刘锁林开着拖拉机和几名跟车的社员一块儿到了县看守所,刘锁林拿着大队的介绍信进去办理好领人的手续,值班的警察让他到大门外等候。过了一会,就见几名犯人抬着一付单架出了看守所的小门,那几个抬单架的人把单架往地上一放就迅速地进了看守所,关上了小门。
刘锁林等人一看抬出个人来,迅速跑了过去,走近一看,赵玉香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几个月没见象是老了30岁。锁林大喊一声:“娘啊!”说着就俯身痛哭起来。几名一起来的社员看到这个场面也都流下了眼泪。
突然刘锁林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喊罢冲到看守所门前用双拳使劲捶打铁门,一边捶打着一边喊着:“我娘犯了什么罪,你们把她折腾成这样?……”
躺在单架上的赵玉香突然睁开了眼睛,让与刘锁林同来的几名社员把刘锁林喊了过来。赵玉香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对刘锁林说:“能捡回你哥那条命,你娘就知足了。锁林哪,你必须答应娘一件事,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找人拼命,不管别人怎么着,咱都得守法。娘不能刚保住一个儿子,又失去一个儿子啊!”
刘锁林哭着说:“那你的冤屈就白受了?儿得替娘报仇啊!”
赵玉香说道:“报仇不是拼命,人不报应天报应。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天下还没有咱说理的地方了?先回家吧。”
刘翠翠被叶兰英的哥哥叶根英从柱子娘家里骗出交给了王桂花和张振玉之后时间不算短了,刘锁林把娘接回来后,一直没敢告诉赵玉香。尤其是前几天自己去了王桂花家找翠翠,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王桂花的家人无情地赶了出来,这股火就从脚底上涌。不巧,这两天又听从省里回来的人说,叶兰英也嫁给了城里一个大官的傻儿子,更是急火攻心,成天愁眉不展,以泪洗面,完全变了一个人,失去了血气方刚的气势,也失去了男子汉活下去的勇气。
这天晚上,刘锁林拖着极其沉重的身躯为躺在炕上的赵玉香送去菜饭之后,就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两眼冒金花。回到小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编织着柳条筐。望着桌子上翠翠和叶兰英的合照,顿时,一种惭愧的心情涌上心头。他无法控制心如刀割的血y翻腾,他无法控制六神无主的神经错乱,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发感到自己的无能。这时,一根被削尖的柳条刺进手掌,在极其疼痛之时,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他把血滴在了翠翠和叶兰英的像框上,本来翠翠和叶兰英两张笑脸,一下子变成哭相。刘锁林望着四只眼睛在流血,自己对自己说:“刘锁林哪!刘锁林!你还是一个七尺的男儿吗?连自己的亲娘、幼小的侄女和属于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能干什么呢?我恨自己!我恨自己呀!”他把砍刀高高举起想找人拼命,又怕自己再出事,无人照看娘,无奈中刀向下劈去,一个圆木墩分开了。他望着分开两半的木墩想着,想着:难道这就是永远的分离吗?
此时,刘锁林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他和母亲,哥哥,侄女,媳妇永远分开的画面。他大喊一声,一头裁在炕上没动静了。
翠翠在县城被王桂花和张振玉劫走后,翠翠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哭声,尤其是在王桂花家的这两天哭的更凶,闹得更厉害,有几次哭的差点背过气去。王桂花和张振玉着实的有点害怕了。
王桂花对张振玉说:“这个孩子这么个哭闹法,可真吓死人了,这可怎么办哪!”
张振玉说:“这当姥姥舅舅的不能打,也不能骂的,真要是哭出毛病来,咱们的罪可就大了,还是想想其它的办法吧。”
虎妞也说:“小孩子哭闹是小事,让村里人听到和看到还说不定闹出什么闲话来呢?知道底细的人能说咱们接来养大成人,不知道底细的人保准说咱们六亲不认没有人情味,亲娘刚死就虐待人家孩子。
王桂花泪流满面的冲着哭闹的翠翠说:“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别哭了,你娘死了,我就够伤心的了,你再一哭一闹,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了吗?”说完以后,也坐在院子里放起声来,还别说,王桂花一哭,翠翠却止住了哭闹。
张振玉冲着翠翠说:“你这是有意识在气我们呀?”
翠翠说:“你们把我送回家,我就不哭,就不气你们。”
刚才还是满天星星闪烁,不一会一片黑云涌向了大地。刘锁林这时醒来,坐在炕沿上呆呆的望着窗外。那棵老柳树的枝条在风中来回的摇摆着。他想起了这一年家里所生的事情,都像这柳枝一样摇摆不定,不知道太阳升起时还会发生什么。他哭了,他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悲切,那么真实。这时,他才意识到有撞击声。他打开房门立刻惊呆了,发现赵玉香趴在门口,那只没有血色的手在推着门。刘锁林用四肢无力的身躯和一双缰硬的手抱起母亲回到了上房。
赵玉香有气无力说:“锁林哪,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你喊什么呀,娘听到你惊叫声赶过来看看。
这时,刘锁林才意到自己在昏沉过去之后,母亲在门外已经趴了几个小时了。
刘锁林望着赵玉香干枯的身躯,眼泪止不住的说:“娘,没什么,是我在做梦说胡话。”
赵玉香说:“不对吧,你是心里有事不告诉我吧。”
锁林说:“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赵玉香说:“不对,这两天我就心烦意乱的眼皮总跳,咱家是不是又遇上倒霉的事啦。娘的右眼在你何歪叔等人被抓后上了一股急火,再加上狱中那伙囚犯的折磨早早的瞎了。剩下的这只左眼这几天也是闹腾,总是鼓涨的疼痛,现在看点东西也费劲了。”
这时,刘锁林看着赵玉香已经紧闭的沉陷眼眶里的右眼,再看看高高突起眼球呆滞的目光的左眼,一股难言之情冲上了脑门。这个五口之家原来是那么的祥和欢乐,这好的光景因嫂子的失踪而突变,已经变成了一个悲惨的家庭,加上耿庄那些无辜的证人,真正形成了一个冤屈的群体。
赵玉香突然问锁林:“锁林,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翠翠让王桂花骗走了,兰英是不是嫁别人了。”
赵玉香这一问,刘锁林承受不了。原因是刘锁林最怕赵玉香知道这两件事,而这两件也是刘锁林最扎心的事,最不敢说的事,更是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事。
就在王桂花坐在院子里大哭的时候,随着一声刹车响,王大章坐的小车停在了院外,王大章走进院子。王大章对王桂花说:“姐,你哭什么呀。这大老远的都能听到,就不怕别人笑话呀?”
王桂花指着翠翠说:“都是让这个小祖宗闹的,都快要把我气疯了。”
王大章走到翠翠的面前,蹲下面带笑容的说:“翠翠,把你接到姥姥家来,还为什么要哭啊,是姥姥、舅舅和舅妈对你不好吗?”
翠翠说:“我想乃乃和叔叔还有二婶。姥姥舅舅不好!不好!就是不好。”
王大章说:“翠翠,舅老爷抱你去买好吃的好吗?
翠翠东躲西闪的说:“我不去,我要回家看乃乃,我去帮叔叔干活,给乃乃熬药。”
王大章小声的问翠翠:“你说姥姥舅舅怎么个不好哇?他们欺负你了吗?”
翠翠边擦眼泪边说:“姥姥和舅舅坏!是他俩硬说是我爹害死了我娘,还让法院枪毙我爹。是他俩去我家抢东西,弄得我们没有饭吃。是他俩总骂我乃乃和我叔,恨不得让我乃乃、叔叔早死。”说完后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边向院外走去。
王大章听完一个刚刚懂事孩子说出的铿镪有力和有理有据的话后,也感到了震惊。王大章在心里说:“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够把问题看的这么清楚尖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透彻,是不是有人教的呢。”这时,王大章也感到惊慌,如何安抚好孩子,转变她的认识不光是吃喝,上学读书的问题,王大章叹了口气把翠翠抱进了车里,在外边转了一圈。
王大章把翠翠抱上车后,院子里没了哭声,却又发出了另一种打骂声。王桂花、张振玉和媳妇在争吵。时而还能听到王桂花骂张振玉和张振玉骂媳妇的声音。
王桂花急的满院子转来转去的说:“我的两个冤家呀,你俩就别因为一点事就打个没完了。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不对的时候,关键是怎么安排翠翠的事。”
虎妞说:“当初我就不同意把翠翠接来,这个家本来就不消停,这回好接回来一个更能闹的,这不明摆着是没事找事吗。”
张振玉说:“少放p,当初让接的是你,说什么翠翠过来,能分到刘家大部分财产,东西我们都拿来了。现在你又翻过来说,翠翠哭闹了,都他娘的让你说了。”
王桂花哭丧的说:“你们这两个王八犊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不出主意,想不出办法,我这辈子算是倒了霉了,养活一个懂事的还死了,留下的一个还他妈的不懂事,就知道吵,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虎妞边擦着眼泪,边生气的说:“都是你娘俩做的好事,能请神,不能送神。”说着冲进屋里,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张振玉看媳妇当着娘和自己的面摔门,刚想追到屋里去,被王桂花拉了回来说:“就当她是在放p吧。”
张振玉说:“娘,我看不如把翠翠送走。这样一来可以防止刘锁林前来要人,让刘锁林见不到翠翠。二来可以帮助翠翠换换环境,她看不见你和我自然也就无法再哭再闹了。三是时间长了,再加上有个小孩赔她玩,她的气也就自消自灭了。”
王桂花说:“照你的意思是把翠翠送到她二姨家?那可好几十里地哪,太远了。”
张振玉得意地点点头说:“远怕啥,用舅舅的车送啊。思玉的儿子铁蛋没个伴,也还没人看,翠翠多多少少能帮思玉一把,让思玉腾出手来干点别的。”
刘锁林早晨起来托着两条沉重不听使唤的腿向王桂花的家赶来。刘锁林还没进院,就听站在院内的王桂花说:“唉哟,杀人犯的弟弟来干啥,我家可没有闺女再让你杀啦,你可别进来,我们家害怕。”说着一盆脏水泼向了大门口。
刘锁林说:“大姨,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更不是来你家杀人的,我是来接翠翠的。”
王桂花说:“接翠翠,翠翠什么时到我这来的呀,再说翠翠那么个点个孩子让你们教唆的专跟姥姥和舅舅对着干,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刘锁林说:“大姨,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讲过让翠翠从小就恨你们哪。”
王桂花火了,冲着刘锁林骂道:“刘锁林,你说你们家还有好人吗?你娘打年轻时就不正经,凭着一张脸,一张嘴,能说会道勾引男人,那个不知,谁个不晓。你哥刘锁森吃着锅里的,把着盆里的,玲玉是多好的媳妇,还和什么他娘的姓钱的s货搞破鞋。你也不是他娘的什么好东西。就剩下一个好孩子还让你们教的不认姥姥舅舅,专说姥姥舅舅坏话。你还有脸到我家来,你赶快给我滚,滚的远远的。”说着转身进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刘锁林在门外喊着说:“大姨,你就让我把翠翠接走吧,我娘想翠翠都快不行了。”
王桂花推开房门大声说:“你娘想翠翠快不行了,她姥姥也想死翠翠了。好像翠翠是你们老刘家人,就不是他娘的我老张的人了。别忘了翠翠不光有乃乃、叔叔,还有姥姥、舅舅。”说着又是一声啪的摔门声。
刘锁林站在院门口,看着这空空的院子和紧闭的房门哭了。这时,大门口站着许多人看热闹。还有几个人在比比划划的议论着。
王桂花突然冲出房门对极度伤心落泪的刘锁林大声吼道:“你这个丧门星,我家里也没死人,用不着你来吊孝哭丧,你再不走,我就放狗咬断你的腿。”
刘锁林说:“大姨,你能不能告诉我,翠翠是不是在你这,回去我好跟娘说。”
王桂花说:“你家是翠翠家,我家就不是翠翠家了。快滚、快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这时,张振玉从外面回来,听到王桂花在骂刘锁林,他气也不打一处来,上前抓住刘锁林的脖领子就是一个通天炮。刘锁林的病体那能扛起这一猛击,当即躺倒在地。只听张振玉丢下一句:“这仇永远没完。”进了院子。刘锁林爬起来,擦了擦嘴上的血,艰难的向回走去。此时的太阳象一把火从刘锁林的嘴钻进了心里。
刘锁林望着王桂花家的房子在泪雨纷飞中,把一颗即将蹦出的心咽了回去,向有翠翠在的地方艰难的走着。前面就好像有翠翠在哭着招唤。
在一个农家的小院里,一个年轻的妇女正在往绳子上搭晒刚刚洗完的衣裤和其它东西。在院大门口的公路上翠翠正在用力往回拉扯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边上公路,边对院子里喊:“娘,小姐姐不带我玩!”
年轻妇女头也不回的说:“翠翠,你好生的看着小弟弟。”
翠翠急忙说:“铁蛋非要上马路,我拉他回来,他说死不回来,还打我。”
年轻妇女还是头也不回的说:“你没手哇,不会把他抱回来吗?你是个死人哪。”
翠翠无奈的看了看二姨,又看了看铁蛋,使劲的把铁蛋抱了起来。这时,铁蛋连哭带嚎,连抓带挠的挣脱翠翠,翠翠死死的抱着铁蛋向院子里走。还没等进大门,铁蛋的一只手伸到了翠翠的眼前。顿时,翠翠的脸上出现了五条血印,翠翠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把铁蛋重重地放在地上,铁蛋立刻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小姐姐坏,小姐姐坏;小姐姐打我。”
翠翠的二姨跑过来推开翠翠,抱起铁蛋说:“好儿子,好儿子,不哭,不哭,娘给你做好吃的。”
铁蛋在他娘的后背上冲翠翠伸出舌头说:“不给你吃,不给你吃。馋死你。”
翠翠看了二姨一眼,又死死的盯了一阵子铁蛋后,刚要愤愤的走开,二姨回头对翠翠说:“还不去把泔水桶拎来把猪喂了。”
翠翠走过去单手没把泔水桶拎起来,就用双手拎起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脚步。在猪栏外面,翠翠站在一块石头上,翘着脚,用瓢,一瓢,一瓢的把泔水倒进猪食槽里。猪撒欢的一口一口吃着食,翠翠悲伤的一滴一滴流着泪。
翠翠二姨不高兴地说:“成天就知道哭,眼泪就那么不值钱,能把你娘哭活呀。”
刘锁林到王桂花家找翠翠,被王桂花一顿臭骂和被张振玉重重的打了一拳之后,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来到叶兰英的家。
叶兰英的娘见是刘锁林,赶紧招呼进屋说:“锁林,你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吗?看你脸上的伤哟。”
刘锁林强忍着病痛和伤疼对叶兰英的娘说:“大哥在不在家,我有点事要问他。”
叶兰英的娘说:“他去河东村办事去了,要等晚上才能回来,要是事急,我打发人去找。”
刘锁林止不住的伤心在叶兰英的娘面前哭着说:“我听柱子娘说,是大哥把翠翠接走的,我就想知道大哥把翠翠送到哪去了。”
叶兰英的娘说:“你说什么?翠翠是根英接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刘锁林就把那天叶根英跟柱子娘和翠翠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兰英的娘听了后,骂了一声叶根英说:“这个混蛋,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呢。”
这时,叶根英从外面回来了,没等进院就听娘同人说话,想看看是谁,不巧被他娘看见了,就冲着叶根英喊到:“根英,你给我进屋,我有话要问你。”
叶根英刚跨进门坎,一看是刘锁林很不好意思的向外走,被刘锁林拉住。
刘锁林说:“大哥,是你把翠翠从柱子娘家接走的吧?”
叶根英低着头说:“是我把翠翠接走交给王桂花和张振玉的。”
叶根英的娘一听就火了说:“你别以为王桂花一家都是什么好人,我们躲都躲不过来,你还自己往前凑合,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干起小孩吃巴巴的事!”
叶根英不服气的说:“我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都是为了兰英好。”
叶根英的媳妇也接过话说:“兰英心里总惦记着翠翠,不把翠翠送到姥姥家,兰英能死心的陪我爹看病吗?再说,跟着刘锁林有什么好,还是能给兰英盖新房,还是能为爹看病拿出钱?根英这么做是对的,对三家人都有好处。”
叶根英的娘带着哭腔说:“这可怎么办哪,翠翠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怎么交待呀,我的天哪,这倒霉的事也轮到我家了。”
说完,叶根英的娘指着刘锁林的伤对叶根英说:“你看,锁林去王桂花家接翠翠,王桂花不但不告诉翠翠在哪,还要放狗咬人,还挨了张振玉的一顿打,你说这家人是好人吗?”
叶根英的媳妇说:“我们不管王桂花一家是不是好人,反正当姥姥的不能害自己的外孙女。”
刘锁林终于病倒了。一个七尺男儿在这诸多的困难面前着实的挺不住了倒在了病床上。刘锁林的病倒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这个消息不亚于张玲玉的突然失踪和池塘里惊现的女尸,不一会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有人议论刘锁林病倒之事。
有的人说:“赵玉香一看就是红颜薄命的人,娶了个媳妇和她一样也是命不好。就是文化大革命那阵子,赵玉香被戴上了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张玲玉在学校就戴上了反革命的帽子,同遭批斗,这娘俩怎么凑合的。”
有的人说:“她家的房基地是原来大地主王大斗小老婆上吊的地方。当时赵玉香的婆家穷的叮当响,是王大斗不想要这块地,给了赵玉香的老公公,老公公在这块地方盖了三间草房,是不是那冤死鬼总闹腾赵玉香家呀。”
还有的说:“赵玉香的老婆婆也是在这个房子里死的。”
到这个时候,村子里说啥的都有,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出,说什么都会有人听,有人信。更多的人还是为刘锁林的病担着心。
花月大队的赤脚医生给刘锁林和赵玉香看完病后,对刘书记说:“刘锁林是毒火攻心,病情很重,持续的高烧会把肺子烧坏,应立即送乡卫生院。”
刘书记问:“赵玉香的病情怎么样?”
赤脚医生说:“赵玉香是慢性病,像是被折磨出来的,去医院也没用,只能慢慢养了。如果不再受刺激,她还能活几个月。我给她打点消炎针,慢慢养,看天命吧!”
刘书记说:“我们分头行动吧。柱子娘,刘二婶,你俩留下照顾香嫂;豆子、明子,你们几个去套挂车赶紧送锁林去医院。”
“刘书记,我们几个兜里都没有钱哪,人家不给看怎么办?”
刘书记说:“罗嗦什么,就说我随后送钱去。”
病床上刘锁林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翠翠呀,你在哪里呀!你怎么不来看叔叔呀!叔叔可想你啦。兰英呀,你在哪里呀,我和翠翠都不怪你呀,你也来看看我吧。”手在空中不停的抓来抓去,明子生怕刘锁林把针管拔出来,就死死的抓住刘锁林的双手按在床上,豆子在地上不停地为刘锁林换着凉毛巾。明子流着泪对豆子说:“这家人可怎么过呀。”
豆子说:“老二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刘家的天就塌了。”
在赵玉香家的炕头上,赵玉香躺在炕沿边上,被头、褥头和枕头上到外是残留的饭粒和菜汤,被窝里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柱子娘在为赵玉香擦着脸,刘二婶在为赵玉香洗着头发,赵玉香对柱子娘说:“柱子他娘,你去把翠翠给我找回来吧,可别让她在外边受罪了,她还是孩子呀。”此时,只能听到赵玉香的哭声,看不见眼泪,因为,她已经没有了泪水。
这无泪的哭声更令人心碎,这无泪的哭声更令人悲情,这无泪的哭声就像滚滚的沉雷,雨在憋着、憋着……
三天以后,刘锁林醒了过来,看着刘书记和众乡亲都守在自己的床前,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当他看到很多人都向他送来笑脸时,他才勉强的咧开了火烧的嘴角。
刘书记说:“锁林哪;你可活过来了,都快把我们大家急死了,吓死了,老天爷保佑你的命大。”
刘锁林说:“我还没见到翠翠,我是不会死的。”
刘书记说:“既然你醒了,我就把事和你说说吧。这次你住院和你娘吃药花了不少钱,初步算了一下可能得个千八百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两年你家因为你哥的官司已经是心血熬尽、钱财掏空,让你现在拿钱,你根本拿不出来。这次治病的钱都是从大家手头上凑的。咱也不能说不还啊。”
刘锁林说:“这就够麻烦大家了,我卖房卖地也要还!”
刘书记说:“前两天队里也召开了个会,大家都非常同情你,可也有人担心你还不起这笔钱。”
刘锁林抬起身子说:“刘书记,你就说怎么办吧,我听着。”
刘书记说:“我们大家给你想了办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刘锁林急促地说:“都到这结骨眼上了,有路就走呗!”
刘书记说:“我想把你家的房子抵压给供销社,先当仓库用。供销社作价后把房钱先支付给你,等你有钱还可以赎回来,实际上是等于先借你钱应急。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这也是供销张主任想到的。”
这时,供销社张主任说:“锁林哪,你的困难我们知道,一个村里住着不能看着不管,既然挪做仓库之用,院里就不能住人,我想先借给你一个靠道边的小库房暂且息身。”
刘锁林边流泪,边点着头表示同意。一会儿,刘锁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给张主任跪下了。
张主任赶紧说:“锁林哪,你有话好说,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刘锁林带着哭腔说道:“我家的房子是我娘亲自盖起来的,是她一辈子省吃俭用的心血,我娘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们都清楚。张主任,我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娘住到走的那一天吧!哪怕我送走娘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说吧,刘锁林哭背过气了。
一天晚上,刘翠翠在二姨家下屋里没脱衣服一直等到天明。在深沉的东方刚刚亮一道晨曦后,轻轻的拉开房门,向东边亮起的大山方向奔去,很快的消失在晨雾之中。当她回过头来确认姨家和姨家所在村庄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放心的慢慢的向前走着。当太阳完全在大山尖上露全了脸的时候,她才发现公路上走着的不光是自己。
翠翠看着一群群同自己年岁相差不多的孩子们向小学校方向走去,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来到了学校。在一间教室的窗外,翠翠听着老师在给同学们上课。听着,听着,她好像在自己学校教室里上课一样,认认真真的听着。
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一窝蜂式的跑出教室,在c场蹦着、跳着、追逐着和戏闹着。突然,有一个小男孩对同伴说:“你们看哪,那个小孩不知是哪来的野孩子。这么大了还不上学。走!咱们过去问问她。”说完和一帮同学向翠翠围了过来。
翠翠见小同学们向自己围了过来,边向后退,边说:“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学校,有老师、有同学,我们学校还有很高的旗杆呢。”
那个小孩说:“她竟撒谎,你有学校为啥不上学呀,逃学不是好孩子。”
翠翠哭着说:“我没撒谎,是他们不让我上学,我家和学校离这很远,很远。”
另一个小男孩说:“她家不在这里,就更说明她不是好孩子了。”
一些小同学指着翠翠的鼻子说:“坏孩子!野孩子!我们打坏孩子,打野孩子啊。”
当即,翠翠被推倒在地,一些小同学上来要打。这时,一个年级稍高一点,带着红领巾的男孩子站在同学们的前面,用身体挡住翠翠对同学们说:“欺负一个外来的小孩算什么能耐。”有几个小孩刚想动手,上课的铃声响了。小同学们散去后,翠翠拉着小男孩的手说:“谢谢小哥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朝另一个教室的窗下走去。
太阳快要落山了。学校的同学们已经全部走空,翠翠也跟着走出了学校。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好背对着太阳向眼前的大山走去。
她望着漫漫暗下来的天和长长的路想起了和乃乃离家出走寻找证据的艰辛她对自己说:“翠翠不怕,翠翠不怕,乃乃、叔叔、婶婶就在前面。”天黑了,星星出来了,她连累带饿的实在走不动了,就想起她和乃乃常在黑夜里睡在外面。她卷缩在一家草垛里望着黑夜想起乃乃告诉她的话:“孩子睡不着就数天上的星星。”她躺在草堆上望着天上的星星笑着说:“星星你为什么同我一样没有家呢?”你站的那么高一定能看到我叔、我婶在哪,请你告诉我好吗?泪水在眼圈转着,转着,随着一颗流星落下。
在王桂花家里的饭桌前,王桂花正在哭骂着张思玉和铁蛋。
王桂花说:“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把翠翠送到你那,不就是为了防止刘琐林来要人吗?再说,翠翠也不是白吃你的饭呀,就算是白吃,你还不给呀,何况还能帮你干活,看孩子。”
张思玉流着泪说:“我根本也想不到她自己能跑哇。说完在铁蛋的p股上狠狠的打了两巴掌,铁蛋也哭了。
王桂花又指着铁蛋说:“你这个小王八犊子,你老打你小姐姐干啥呀,她不缺你的,更不欠你的。这回好,把小姐姐气跑了吧。”翠翠真要是找不回来,我把你丢去喂狗。“吓的铁蛋躲在他娘背后不敢哭出声。
虎妞说:“这孩子真要是丢了可怎么办哪,这也等于杀人,等于害人哪。弄不好也要坐牢哪。”
王桂花站起来大声的说:“少放p,不会说点好听的呀!你怎么就知道翠翠能丢呢?说不一定什么时候饿了就回来呢。”
这时,张振玉回来了。王桂花立刻问:“找到没有哇,你道是快说呀,都快把老娘急死了。”
张振玉摇了摇头说:“没有,方圆几十里我都找遍和问遍了。
王桂花听后,立即瘫坐在地上,放声的大哭起来说:“这可怎么办哪,我的天哪,死了大的,丢了小的,这可让我怎么活呀,我王桂花得罪了哪路神仙呀,这可怎么让我向死去的玲玉交待呀。”说着起身向门框上撞去,被张振玉拉了回来。
这一夜是王桂花家有史以来最静的一个晚上。这个晚上除了铁蛋以外,都在想着心事。只有从赵玉香家搬来的那台座钟不停的发出响声……敲得他们心烦意乱。
第二天清晨,空气格外沉闷,太阳像受了多大的委屈躲在大山的背后不愿出来,大地上的万物也都叹着湿气。一棵草g上的露珠滴在翠翠的脸上,翠翠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向人们涌进的方向走去。
在一个集市的早摊前,走累了的翠翠望着刚出锅的玉米饼子,迟迟不愿离开,因为她早已饿的迈不动步子了。她几次想伸出手去抓饼子,可几次又都缩回来。耳边不时的响起老师的话,偷拿别人的东西,不是好孩子,不是好学生。
这时,摊前来了一位妇女,买了两个饼子,一碗小米粥和一盘咸菜,刚想坐下就觉得有人拉她的衣角。她回头一看,立刻惊呆了。她大喊了一声:“翠翠!家里人都把你找疯了,你叔叔病的进了医院,你乃乃差点死过去。”说着把翠翠紧紧地搂在怀里说:“这回可好了,这回可好了,你乃乃和你叔叔都放心了,众乡亲也放心了。”翠翠带着满身伤痕和满脸泪水的对齐老师诉说着自己的伤心事。
齐老师抚摸着翠翠的胳膊上、腿上和脸上的伤痕说:“你姥姥家真不是人,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也忍心下狠手。也怪老师当时没坚持,这次回去你就回班上课,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翠翠含着眼泪,握着小拳头对齐老师说:“我一定好好学习。等我长大了一定找姥姥、舅舅、二姨和铁蛋报仇。”
齐老师说:“对,一定要申冤,一定要报仇。”
齐老师和翠翠开心的吃完饭,又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到了跃进公社。下车后,在金色的晚霞照s下,翠翠像一只刚刚放飞的小鸟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欢快的向花月村跑着,走着。山路上还不时的传来翠翠银玲般的歌声,路边的小草、花朵也随着清脆的歌声翩翩起舞。
第十五章 疑罪从轻判刑 天冤未平魂断
岭南市革委会的办公楼里,下午两点正,在一间小会议室陆陆续续的走进一群人,市革委会主管政法工作的王大章要在这里要召开市、县两级法院院长和公安局局长联席会议(文革期间检察机关被撤消,其职能由公安机关代理)。工作人员见参加紧急会议的各位头头都到齐后,请出了王大章。王大章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茶杯慢慢腾腾,迈着四方步向会议室走来。
前脚刚跨进门坎,后脚还没跟进就冲大家笑着说:“同志们都来了呵,你们辛苦了。”说完后,习惯性的坐在了他一贯坐着的中间位置,摞好文件,放好茶杯后,看了看大家,然后又冲着每个人点点头后举起手里的一张报纸说:“这篇报道被害人家属到法院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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