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孟夏迟疑着。
潘瑟伸手猛地将她拉来,借力使力一个扭身便从地上跃起。“搀我出去。我来找东西,你负责拿跟捡。”
两人一出山d,潘瑟立刻找着一根结实的树枝当作拐杖,一拐一跛地往前走,尾随其后的孟夏还得紧紧揪着他衣摆,才不至于跟丢。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孟夏心想——好神奇喔!这里明明乌漆抹黑,他脚也受着伤,没想到竟然还能走那么快?
四周寻了一下,潘瑟眼尖地发现不远处有片废耕的农田,他蓦地停下脚步。
“打火机拿出来。你往前走大概十步,地上有些草,弯腰拔起来,记得力气小一点,别把根拔断了。”
“干么拔草?”孟夏一脸莫名其妙。
潘瑟懒得回答,冷着脸用树枝打她脚跟,催她快去。
“做就做—那么凶干么……”孟夏嘀嘀咕咕点亮打火机,走进农田。
一拔起之后孟夏才发现,虽然尺寸是小了一点,可是真的是番薯耶!哇哇!好多番薯喔,你看你看!“孟夏像发现什么珍贵宝藏似地将番薯捧在手心,满脸欣喜地朝潘瑟奔来。
她那无邪的笑脸像箭似地s进潘瑟心房,他忍不住附和地勾起一抹笑。不过一领悟到自己做了什么反应,潘瑟倏地将笑容收起。
这麻烦精,他刚才竟然会觉得她的笑容很可爱。
被潘瑟突然变得恶狠的表情吓住,孟夏讪讪地将凑在他脸前的小手收回,嘴里嘟嚷着:“明明笑起来样子那么好看,干么老要露出那种鬼样吓人……”
“你说什么?”
“没、没有。”孟夏急忙否认。
他冷冷瞪看她“眼,随即用拐杖点点地上。”摆这,那里还长了些玉米,去采几根下来。“
“喔。”
孟夏赶紧照做,不一会儿潘瑟站的位子旁边,已经堆好食物跟柴堆。孟夏搬得满身热汗,一待她搬完最后一趟柴枝,潘瑟下巴朝山d一撇,随即转身。
“喂!慢一点啦!你没看我手上那么多东西……”唯恐潘瑟会丢她一人在野地,孟夏立刻弯腰将番薯玉米往她工作裤的口袋里塞,抬头一见潘瑟就快离了视线,孟夏吓得大喊:“等等啦……”她捧起柴堆,火烧p股似地急迫在后。
一将孟夏带至山d,潘瑟随即停步。“生火总会吧,我去外头看看还可以捡什么东西,马上回来。”
“等等,我跟你一起……”她话还没说完,回头一看就不见了潘瑟人影了。孟夏摸着脖子嘟嚷:“怪了,刚不是说脚受伤吗?怎么还可以走那么快!”
花了好大的劲才顺利将火燃起,一边烤着火孟夏一边伸头探——那么久了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问题啊?她突然想到,该不会……他趁这机会偷溜不回来了吧!
不不不,她一边摇头,一边帮自己加油打气。“不会啦,他说过会放我回去,应该不会在这时候丢下我不管——”
“喂。”
冷不防一个声音传入,孟夏惊喜得跳起身。“你回来啦!”
潘瑟探头手朝她一挥。“出来帮我。”
“要我帮忙什么?”孟夏用力点着头,朝门口奔去。
“这里有些石头,你帮我拿进去丢到火堆,还有这块石板,一起搬进来放到火旁边。”
“好,还有吗?”
潘瑟摇摇头,然后放横拐杖慢慢滑坐在地上。“等烧得差不多,就可以把番薯玉米丢进去。”
直到这时候,孟夏才发现潘瑟扭伤的脚踝,肿得像上头黏了颗菠萝面包。“唉啊!我都不知道肿这么大一块,你痛不痛啊?”
潘瑟顺着孟夏的手指瞧见自己脚踝,他一脸无所谓地摇头。
“怎么可能不痛?!”孟夏惊叫。
孟夏越看越觉得愧疚,肿成那样,要她铁定叫到天都塌下来,他却一声不吭拄着拐杖带她去找食物。“对不起喔,如果我那时候不偷跑出来,你现在就不会受伤了——”
孟夏弯腰欲低头察看他的伤脚,但不习惯示弱的潘瑟却不领情,硬是缩起脚不让她靠近。
“ㄟㄟ,你不要这样——好啦,我不靠近就是——”怕他缩脚更会弄痛脚踝,孟夏只好打消探视的念头,嘟嘴坐到一旁去。
火焰噼哩啪啦吞噬着柴枝,孟夏一边照他吩咐将石头往火堆里丢,一边喃喃自语:“有时想想缘分还真是奇妙,像我跟你这样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竟然也有这机会坐在这小不隆咚的山d里,瞪着同一堆火发呆……”然后她斜眸瞟向潘瑟,突然闭起眼大声“后”了一声。
“不行啦,放你腿肿成这样我会内疚——你说嘛!看你要我做什么事,才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她一骨碌跪坐到潘瑟身旁。
看着她煞有其事的神情,潘瑟仍旧是摇头。“我说过,只是小伤,不碍事。”
“怎么可能!哎哟,不然我脚当垫子让你放。”孟夏拍拍大腿。“脚抬高一点血y循环也会比较好,你不要跟我客气!我是说真的!”
“吵死了。”都跟她说不用了她还吵个不停!潘瑟瞪她一眼,突然想到日袋里有个东西可以稍微堵住她的嘴。
“拿去,看能不能把你嘴巴填起来,让我耳根清静一点。”
这个是——哇!橙子耶!
“天呐,你怎么找得到这个?!”手里的果子一下转移掉孟夏的注意力,她满脸惊喜地赞美道:“真是太神奇了!杰克!”
“我不叫杰克,珍妮弗。”
咦?她惊奇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歹我也看过电视。”潘瑟回答,从口袋掏出瑞士折叠刀切开橙子。微酸的柳了气味一在山d里漾开,孟夏口水都流出来了。
“没人照顾,可能酸了一点。”他递给她。
“谢谢。”
坦白说,孟夏早就渴了。她大口大口吃掉切成四瓣的橙子。吃了两个,潘瑟又给了她一个。
“不过你也真厉害耶!有办法在那么黑的地方找到这么多东西!”她边吃边赞美他,但潘瑟只耸耸肩。
“我喜欢山林,对我来说这林子要比外头那个世界,还教我觉得愉快。”这也是潘瑟当初离开台北,选择台东做为他东堂堂口的原因。一望无际的森林会让他有家的感觉,这是处处全是钢筋水泥框起来的台北,所没办法给他的安全感。
“骗我。”孟夏直接,脑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看电影,大哥手下不是一大堆兄弟,还有漂亮的女人啊,住别墅开名车喝美酒的——没道理会喜欢这种黑漆漆的原始林——啊!”说到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急忙摇头。“没没没,我刚绝对不是在批评你,你就当我是在说梦话,只是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
潘瑟没抬头,只是一迳沉默地用着树枝翻转火里的番薯和玉米。半晌,潘瑟醇厚嗓音幽幽响起。“你听过一句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听过。”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投身黑道,并不代表我就喜欢黑道生涯。”
孟夏抓抓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离开?你是大哥耶!”
“就因为是大哥,才更不能离开,我有责任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她提这些。可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潘瑟头一回产生想倾诉的念头,而他发现,说出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孟夏注视潘瑟,然后她突然想到。“可是你说有人要杀你耶!”她唇一抿。“我知道我这么讲很奇怪,可是,我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两人四目相对,孟夏一双眼像被烫着似地急匆匆垂下。只是潘瑟没忽略掉她胀红的脸颊。她在害羞。
“为什么这么说?”
“哪有什么因为啊——”孟夏搓玩手指头。“就只是觉得你人不坏,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啊。”
潘瑟摇摇头。这种解释大概只能骗骗无知小童,至于他,会信才有鬼。他从火堆里移出一根玉米检查。“熟了。”他示意她拿。
孟夏猛一吞口水,饿得饥肠辘辘的她当然很想吃,可是一想到他脚上的伤,她摇头。“我还可以再忍一忍,你先吃。”
经她这么一说,潘瑟终于笑了。“拿去吧,看你嘴巴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啊!”孟夏伸手捂嘴。摸摸确定只是潘瑟在逗她,这才皱起眉头瞪嗔。“讨厌啦!”
她甜软的嗔怒像只手撩过他的心弦,潘瑟赶忙低头再从滚烫的石头堆里挪出一根玉米,不愿细想突然浮现在他心头的情愫是为着什么。
扯掉里在玉米外头烤得焦黄的玉米皮,然后用瑞士刀叉起,潘瑟慢条斯理地咬着口感扎实香甜的玉米。
“烫烫烫!哎哟,好麻烦喔。”
热得烫嘴的玉米不好拿在手上啃咬,又没像潘瑟有刀可用,孟夏只能克难地缩起手臂用衣袖包覆,一边喊烫一边埋头啃咬。
她抬头瞧瞧潘瑟那优雅样,再低头看看自己已被搞得脏兮兮的衣袖,很想开口跟他借用,却没胆也不好意思开口。
人家脚肿成两倍大都没哀叫了,她不过是弄脏袖子——算了算了。
真以为潘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敛眸轻轻一笑,潘瑟吃掉最后一口玉米,然后伸手从地上拾了一根打算当柴烧的木条,借着火光用锋利的瑞士刀安静地削着。他规律好看的动作,吸引了孟夏的注意。
木条被他越削越小、越细,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道:“你在干么?”
潘瑟不回答,只是一迳重复着削与切的动作。
“又不说话。”孟夏没趣地嘟嚷,再度将嘴凑近玉米啃着。然后,他突然将她捧在手里的玉米拿走。
“喂!你干么拿我的……”
话还没说完,潘瑟已将一头削得尖尖的木叉c入玉米芯里,递到孟夏眼前。
孟夏心猛一跳。她抬眼瞅着潘瑟,但他只是别开头,不愿回视她好奇的双眸。
孟夏垂眸转转手上的棒子,甜美的脸蛋漾出一抹温暖的笑。“我发现,其实你没像你表现得那么冷酷嘛——谢谢。”
潘瑟不作声,只是山d里的气氛,因为这一点小c曲,突然间变得轻松自然了起来。
填饱肚子,方才拾来的柴校也差不多都烧光了,dx的温度再次被寒冷的夜气取代。孟夏缩在角落,两只小手藏在衣袖里,却还是没办法变得暖和。
孟夏睁眼朝潘瑟那望望,乌抹抹一片什么鬼也看不见,她伸手摩挲双臂,突然间记起潘瑟受伤的脚。
天寒地冻的,就让它这样摆着会不会出问题啊?虽然他一直说那是小伤不碍事
抿起小嘴想了一下,不行,基于道义,基于良心,她应该要帮他做点什么事情,至少让他的腿痛能够缓解一点。
左思右想,好像就只有一个办法。孟夏摸黑朝潘瑟那移去。
她身体一动,潘瑟随即发觉。他微睁开眼眸不露痕迹地打量她,等着看她想干么?
想不到,孟夏竟偷偷将他双脚抬起,再以她自己的大腿枕上。
潘瑟目光移到孟夏脸上,她正低着头,不知是在跟他,还是在跟他的脚说话。
“对不起喔,我知道我这样做,好像没什么帮助——可是我记得小时候出车祸骨折啊,医生伯伯弄了一大坨石膏在我脚上,他当时就一直跟我说,要我把脚抬高,这样血y才会流通顺畅——”
说到这,孟夏突然抬头看了潘瑟一眼。
潘瑟立刻将双眼闭上,心想就让她以为他已经睡着好了。
孟夏误当潘瑟已睡熟,头一转又继续对着伤脚嘀嘀咕咕:“你的主人真的很爱逞强ㄟ,可是啊,我就是没办法见他受伤,然后我傻坐在旁边什么事都不做嘛——其实我觉得,你的主人是个好人,虽然他也是个黑道大哥啦。唉,我怎么会遇上这么复杂的事啊?不过总之,你要赶快好,这样才能好好保护你的主人,知道吗?”
一只暖暖小手抚慰似地轻轻摩挲过潘瑟的脚踝,他闭起的眼睫一颤,感觉心里有扇紧合的门,被那一触轻轻撬开了一道细缝。潘瑟隔着长睫凝视孟夏,她露骨的表情完全藏不住她的心思。
这小家伙……喜欢他?
安静加上寒气,最容易教人昏昏欲睡。不到一会儿孟夏再度打起瞌睡,不知过了多久,潘瑟突然睁开双眼,伸手轻触她额头。
刚被她手掌一摸就觉得不大对,她手太烫了。果真没错,她在发烧。
在黑暗中凝视她被热气熏得红热的脸庞,潘瑟又做了一个,他先前从未做过的举动。
他移开先前被安置在她腿上的脚,移坐到她旁边,然后再轻轻将她身体揽进怀里。
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夏,一接触到潘瑟暖热的身体,连稍稍张眼看一下的余力也没,即便跌进他怀里,磨蹭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安睡。
一绺刘海落下掩住她半边脸,潘瑟不假思索将它拂开。低垂着眸注视她甜美的脸蛋,手指像被吸引似的,不由自主抚过她脸上每一起伏。
先是居,然后是眼,鼻子,脸颊,最后停在她微微张起的小嘴上——
一股暖热情愫涨满潘瑟心头,他突然闭起双眼,深深吐了口气。
虽然这小家伙没明说,但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举动,还有她方才的低语,在在都可看出她的心意——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到底该怎么处置她才好?
低头俯视孟夏熟睡的脸庞,藏在里“暗中的明亮眼眸,闪过一抹深思的亮光。
“堂主,堂主……”
隔天天才刚亮,远远的就传来人的呼喊声和狗吠声。原来是潘瑟堂口的副手何琅前来搜寻潘瑟下落。
听见人声,潘瑟一下清醒过来。
“醒醒,有人来找我们了。”他摇摇她的肩膀要她起来。
“啊?”因发烧而病得双眼晕眩的孟夏,勉强睁开眼睛,她好累,她还想要睡……咕哝两声便又重新跌回潘瑟的怀抱。
眼看这样不行,潘瑟只好勉强搀起浑身热烫的孟夏,拐着肿大的脚步出山d。
“我在这里。”潘瑟中气十足地喊道。
狼犬一听见回应,立刻汪汪吠叫地朝潘瑟方向跑来。一见潘瑟安然无恙,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放松的微笑。
只是一看到蜷缩在潘瑟怀里的孟夏,大伙表情脸色就都变了。
副手何琅一撇头,一名喽罗从行列里步出。“堂主,我们来吧。”他指指仍在他怀中的孟夏。
潘瑟垂眸朝孟夏瞥了一眼,然后摇头。“不用了,我来就好。”
出于一种莫名的厌恶,一想到孟夏被其它男人手碰到,潘瑟心头就觉得极度不悦。虽然说搀着软绵绵使不出力的孟夏,对他受伤的脚踝来说,的确是一大负担。
“但是您的脚……”
“走吧。”不理会副手何琅的抗议,潘瑟带头率先往前走去。
第三章
东堂——
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潘瑟将孟夏送进其它堂主来访时,才有幸入住的舒适房间。不但如此,潘瑟还亲自帮孟夏脱鞋盖被。
哪时看过堂主这么小心翼翼照顾某人!众手下们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外,还是惊讶。
“堂主,这女的交由我们处理。您先回房休息,我立刻去请医生来帮您检查的……”
潘瑟低声吩咐:“你去请医生过来。”
“但是……”副手何琅满心认为,该先看医生的人是堂主才对。至于床上这个制造混乱的始作俑者,多让她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潘瑟朝何琅冷冷一瞪。
没有怒不可遏,没有提高声量,单就那清冷的声音与眼神,已足以令何琅吓得背脊直冒汗。
“是……是,我这就去请。”
医生前脚才刚离开,副手何琅又随即来报。“堂主,花梨小姐来访。”
潘瑟转头起身,赶在花梨进入孟夏房间之前,早一步将她阻挡在外。
花梨五官深邃,面容艳丽。若说房间里的孟夏是枝头上清香可爱的茉莉花,那么花梨就是那颜色鲜妍的夹竹桃。
花梨一心想成为潘瑟的妻子。
她和潘瑟的渊源很深,当年潘瑟还没被老堂主认养,仍在孤儿院时两人就已经认识。二十多年,她很清楚知道潘瑟是个多封闭冷漠的男人。或许是因为身世相同的缘故,这些年来,可以靠近他身边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其它人。
才刚认为自己升任堂主夫人的日子已经不远,可是刚才,花梨却从喽罗们口中得到消息——潘瑟搀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他的堂口。不只如此,甚至还让她进住客房,亲手帮她盖被,喂她吃药……
“你还好吧?”一见潘瑟现身,花梨立刻流露心疼模样。“天呐,你看你的脚……太可恶了!那女人怎么可以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来,我搀你走。”
“不用。”潘瑟拂开花梨伸来的小手,一跨步便脱离她的碰触。“我没事。”即使在熟悉的花梨面前,潘瑟也还是一副冷冰模样。
“怎么会没事,你——”眼看潘瑟紧抿嘴一副不由分说的模样,她叹了口气,一副哀怨表情。“潘瑟,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看你这个样子,浑身是泥巴脚又受伤,你都不知道我看了之后有多难过……”
“够了。”潘瑟伸手挡下花梨深情的倾吐,他一双黑眸像石头似的,一丁点情绪也看不出来。“我累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去了。”
“潘瑟……”
见花梨仍想说话,潘瑟身子一转便迈开脚步朝门廊走去。
花梨怎甘心受冷落,只是人才刚靠近潘瑟房间,却立刻被四名孔武有力的兄弟伸手挡下。
“抱歉,堂主有令,除非堂主吩咐,否则谁也不准靠近堂主房间一步。”
“你们!”花梨收起温婉笑脸,怒不可遏地瞪瞧尽忠职守的束堂弟兄们,她气得牙痒痒的暗忖,等将来她坐上东堂夫人宝座,第一个整治的绝对是这四个不知好歹的臭家伙!脑袋那么死干么,不知道她花梨是啥身分啊!
花梨重重跺脚离开潘瑟门前,突然她停下脚步,手指轻敲下颚想了一下。等等,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从不在乎女人的潘瑟,竟会对她如此特别……
花梨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帮我开门。”
潘瑟没想到会有人敢去打扰孟夏,所以方才没对守在门口的手下下达阻隔命令。花梨不费吹灰之力便闯进孟夏房间。
她盯着孟夏的脸瞧——原来这就是被潘瑟特别对待的女人,还以为是什么天香国色呢!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仍睡着,浑然不觉房里多了个人在窥看。
光看脸还觉得不够,花梨冷不防掀起盖在孟夏身上的棉被。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原来是个黄毛丫头——从头看到脚,这种货色,怎么够格跟她花梨相提并论。
不过这家伙还更有够迟钝,连有人进门了都不知道,还能睡得这么香!
一想到先前潘瑟的冷酷对待,花梨不由得把气出在孟夏身上,眉尖一皱,硬是伸手将孟夏摇醒。“起来起来,睡什么啊你……猪啊!”
“什么……”病得迷迷糊糊的孟夏勉强打开双眼,只见一个个头挺高的女子,正双手环胸表情不悦地瞪着她。
“还傻在那干么?还不下来!”花梨手一拉便将孟夏扯下床铺。
“唉哟,好痛……”孟夏一时反应不及,猛地一p股跌坐在地板上。
“笨死了你,连站也不会!”花梨伸脚轻踹孟夏p股。
经她这么一踢,孟夏一下摆脱脑中昏眩的迷雾。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讲话就讲话,干么动手动脚——
“我会起来啦。”孟夏踉跄地从地板上爬起。“你是谁呀?干么莫名其妙推我下床?”
“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一个来处可疑的女人,也敢睡这么好的地方——”
啊刀经花梨一提,孟夏才突然注意,对啊,这里是哪里?她转头瞧瞧四周围,脑中最后一个印象,是潘瑟用瑞士刀削了一根木叉给她——
啊!木叉!孟夏手摸脑袋,发现不在,她一下着急起来。
昨天吃完玉米,她就随手用木叉盘起长发,想说这样就不会忘了将它带走。她紧张得瞧瞧床铺四周,然后在床头柜上发现木叉的踪影。
还好没丢掉!孟夏放心地望着木叉微笑。
“喂,女人,我在跟你说话你在看哪?”花梨盯着孟夏奇怪的举动。
“啊?”孟夏急忙回头注视花梨,生病加上药效,让她反应特别迟钝。“什么?”
“你是在故意跟我装傻吗?问你问题你只会嗯嗯啊啊——喂!你以为你不回答我,我就拿你没辙吗?”心情已经很不好,如今再看到孟夏呆傻的反应,更是瞬间激起花梨心中怒火。潘瑟瞎了眼啊!竟会看上这种反应迟钝的女人
她怒气冲冲朝孟夏进,孟夏冷不防被吓得朝后一退,直到背抵墙壁,再也无路可逃。
由于被花梨扳住下颚,孟夏痛得眼眸含泪。“好痛!你放开我……”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接近潘瑟的目的是什么?”
“我——”
就在这时候,接获手下通知花梨进孟夏房间的潘瑟,突然赶到。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道冷峻男声突然c进两人中间,花梨一听,急忙将手从孟夏下巴移开。只见五个深红的指印留在孟夏脖子上,那力道,活似想把她脖子扭断。
该死!潘瑟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潘瑟……”花梨原本拧紧的脸蛋,在望向潘瑟时瞬间回复到先前温柔婉约的模样,只是她遗留在孟夏脖子上那几道伤,却明明白白地证明她表里不一。
直到此刻,孟夏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机会问他的名字。panther……孟夏脑里浮现这英文字。他叫作“豹”?!
“我只是想帮你忙,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而已嘛——”
潘瑟冷眼一瞧门外,示意,花梨离开。
“潘瑟……”花梨气愤地猛跺脚。
潘瑟直接略过她走到孟夏面前,扳高她被花梨掐红的下颚,左右察看。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出去——痛不痛?”后面这句话,潘瑟是看着孟夏说的。那神态,活似已经把身后的花梨给忘在脑后一样。
孟夏看着他黑幽幽的眼瞳,像被催眠似地轻轻点头。“痛。”
“过来,我帮你消毒搽药。”
孟夏乖乖跟着潘瑟走,在他的指示下,坐定在一张椅子上仰头让他搽药。
双氧水一擦上,孟夏忍不住皱起眉头。“嘶——”
“忍一忍。”
真是岂有此理!花梨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况且教她难堪的人,竟然还是她以为已是囊中物的潘瑟。
她要报复,她绝对要报复!
花梨扭身离开。“磅”地关门声响,让孟夏吓得脖子一缩。
“嗳——”因为潘瑟手仍在她脖子上,孟夏只能仰着下巴看着他发问:“让她那么生气,真的没有关系吗?”
潘瑟连回头察看一下也没,只是一心处理她脖子上的伤口。
虽说两个人只不过共处了一个晚上,可是从昨晚潘瑟的反应,孟夏多少能猜出他的思考逻辑——如果他在乎,他老早就追过去了。
“刚刚,我听她叫你panther——你名字叫豹啊?”
这个问题让潘瑟略略停下搽药的动作。他看着她。“问这做什么?”
“总不能老是喂啊喂地叫你吧。”
黑眸神秘莫测地盯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孟夏都忍不住猜想他不会告诉她了之后,潘瑟才低声开口。“我就叫潘瑟。”
“原来如此——潘瑟。”孟夏在嘴里喃念了两次。“这个名字还满适合你的。”潘瑟突然间又开始消毒下一个伤口,孟夏又忍不住嘶叫一声。“痛痛痛——”
处理好伤口后,潘瑟往后站了一步。
孟夏一见他微跛的姿态,急忙低头察看他脚上的伤。“你的脚踝,有请医生看过了吧?”
潘瑟头一点。“我替她的举动向你道歉,她不该弄伤你。”
孟夏摸摸已敷上胶带的伤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耸耸肩。“我想大概是她哪里误会了,她刚问了我好多我也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可是我发现我好像遗失了一小块记忆,我记不得我是怎么被带来这儿了,然后我又觉得我头重脚轻的,身体怪不舒服——”
“你发烧了,当然会觉得头重脚轻。”潘瑟拉开被子要孟夏躺回床上,当她躺好,他便拉来棉被,再一次将她牢牢密密盖紧。
察觉到他的温柔,孟夏原本就烧得红红的脸上,更加添了几分红晕。“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好人”这两个字头一次冠在他身上。潘瑟唇畔露出苦笑。“你好好休息,病早一点好,就能早一点离开这里。”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孟夏惊讶得瞪大双眼。
“我从不食言。包括你带来的东西,除了我的照片之外,其它你都可以带走。”
太好了!“谢谢你。”孟夏说。
潘瑟没作声,只是跛着脚离开。
据密报,狙杀潘瑟的赏金至今还没个杀手胆敢点头接下,于是便洗脱了孟夏嫌疑,只是她也没因此获得四处遛达的自由。烧是已退,不过医生交代她最好多休息个几天再说。
所以说,她还是只能坐在房门紧闭的房间内,差别只在于她双手双脚没被缚着,然后也能吃得饱饱睡得香香,可是喔——
潘瑟却一直没再来看她。
打从昨儿个下午他离开,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她房间除了送餐点送换洗衣服的佣人之外,再也没其它人出现,让孟夏闷得发慌。她甚至无聊到想跟门外的守卫们隔着门板聊天,不过就像拿石头丢进很深的谷底一样,不管她怎么哄怎么说,外头硬是一点回音也没有。
她无聊到快爆炸了——
孟夏在床上滚来翻去,对她这种爱说话的过动儿而言,要她傻傻待着啥都不做,可是件非常要命的事。房间里是有电视,可是孟夏本来就对看电视没啥热诚
“喂,外面的——”她第n次对着门板说话。“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去问问你们堂主,我到底还得坐在这房间多久啊?”
不出意料,门外仍旧一片静谧。
“天呐!”孟夏抓起枕头朝脸上一盖,嘴里一边嘟嚷:“我想出去,我想跟尼可拉斯在一起,不然也把它带过来让我看一看嘛,我快无聊死了。”
然而其中最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她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始终没再出现。
潘瑟应该不会忘了她吧!
孟夏猛地翻身坐起,潘瑟削给她的木叉还摆在床头柜上,她拿起将之放在手心把玩,想起他先前削木叉给她的表情,孟夏一张脸突然染上羞意,心里有个声音这么骂道
老天,你在发什么花痴啊?不过就削了枝棒子给你罢了,干么爽得跟中了乐透一样。
“当然爽啊!”孟夏嘟嘟嚷嚷地驳斥。“这可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啊……”
好啦!笑她是花痴她也没话说,可是打从镜头里望见潘瑟,他那如刀般雕琢出的俊脸,那双黝黑如寒冰的眼瞳,那冷到会吓死人的神态,就像狂风一下占领了她的心房。孟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见钟情,这从来就不是她愿意相信的事。
要是他只有一张脸帅那也就算了,可是噢,跟他相处一晚上之后,她发现他竟然还有那么多优点啦,害她待在他身边越久,就越对他着迷。潘瑟不但动作灵敏,运动细胞也好得没话说,虽然外表冷漠,可是骨子里却藏着温柔——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差异,教她一颗心忍不住悸动。
唉哟,她不会说啦,可是一想到潘瑟,一想到他那双眼睛,他那结实如猎豹般优美的姿态,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浑身热糟糟。就在孟夏羞得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时候,心里那声音又说——
可是他是黑道大哥喔!
孟夏腰一挺。对后,她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她突然坐起身环胸思考。
帅气人的黑道大哥跟一个旅游网页编辑——这种组合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虽说之前看了不少黑道电影,可是却完全想不出所谓的“大哥”生活,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说,她可以喜欢他吗?喜欢一个黑道大哥?不不不,应该这么问,在知道他是黑道大哥的清况下,她还喜欢他吗?
废话!要不喜欢她这么烦恼干么?坏就坏在这一点,她喜欢毙了!
孟夏头朝床上一躺,手指着天花板喃喃抱怨:“后哟,老天爷,你真的很爱捉弄人耶!那么帅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当黑道大哥啊……”
早在孟夏对着门板喊话前,潘瑟就已经来到她房间的窗户外头。潘瑟耳力敏锐,再加上孟夏压根没想到门外会有人偷听,所以她说的一字一句,全都被他听进耳朵里。
真是个喜形于色的家伙!
潘瑟隔着窗聆听她的喃喃自语,心情也随着她跟自己的辩驳一起一伏
那是什么感觉?潘瑟扪心自问。那种记挂着一个人,对某人牵肠挂肚的烦恼……
潘瑟闭上眼睛吐了口气。
够了吧你,打从里头那家伙出现,你就一直没静下心好好做完一件事……
就连刚才,已经翻开案桌上报表正准备详阅的他,也因为心里偶起的冲动,自顾自走来这愿望。心里声音问道——
你忘记你的职责了吗?你是蟠龙的持国天,老堂主之所以花大钱栽培你、让你独立,目的是要你经营好蟠龙会旗下企业,而不是提拔你让你去跟女人风花雪月。
这些事他全都知道。
潘瑟紧闭了闭眼,劝自己再回去书房工作,正准备转身,却不经意被孟夏瞄见他的身影。
她喜不自胜地跳下床铺,朝窗日边扑来。“潘瑟!”她边奔跑边大叫,结果一个不小心,撞上半开的窗户。“哎哟!”
“小心点。”本想直接走人的,可是一发现她有危险,潘瑟遂不顾脑里的警告急忙探手搀扶。“怎么搞的,老这么莽莽撞撞。”
“看到你开心嘛!”孟夏答话,不过看见他仍杵在墙外边,孟夏伸手拉拉他衣袖,表情可爱地撒着娇。“拜托你嘛,进来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在这好无聊喔。”
“不会啊,你刚才不是一个人说话说得挺起劲?”
啥?!孟夏瞪大双眼惊喊:“我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看你这么紧张?难不成说了什么不能让我听见的话?”
“我——哪有!”
“既然没有,又何必担心我到底有没有听见?”潘瑟示意孟夏退后,随即伸手一撑,翻过约莫一二o公分高的窗棂。
他那动作之优雅流畅,孟夏一旁看了好生嫉妒。一样有双腿,为什么人家不但可以在伤了脚踝时,仍利落地翻来翻去,反观她却老是跌来摔去,活像脚底长了滚轮似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找了一 把椅子坐下。
“那个——就是啊,我病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我到底还要在这待多久,你才止目放我走啊?”
黝黑眼眸紧紧盯着孟夏的表情,虽然说她的存在一直使他分心,但说真的,他还没想过要让她走。
只是这念头一闪过,潘瑟心里猛地一震。他怎么会有这念头?!
“哈罗?”见潘瑟一直没说话,孟夏伸手到他面前摇摇。“有听见我说话吗?”
潘瑟汪视孟夏一会儿,突然从椅子上起身。“听见了,既然你病好了,明天我就安排你离开。”
“啊……”这么快?孟夏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至少还得多留两三天哩!
“嫌太慢?”
“不不不,明天,明天刚好。”
得到孟夏回应,潘瑟头一点便又举步朝门口走去,手才刚摸上门把—身后的孟夏突然鼓起勇气喊:“等等——”
他转头。
只见孟夏红着一张脸,害羞答答地搓揉着手指说话:“我只是想,既然啊,你肯放我回去,想必你应该已经确定我不是那个杀你的凶手……所以说,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木是要你做什么,就只是……一般朋友的见面,然后我会保证,我绝对不会把你的事跟任何人透露的!”
说到最后,孟夏脸颊已经红得像颗苹果似的。
她知道这么问好像厚脸皮,可是,她真的好想再跟他见面嘛!她不想就这样跟他断了连络,一个礼拜——不不,一个月——下不不,三个月一次就好!平常就偶尔通通电话,如果他愿意——
潘瑟眸子在孟夏脸上打转,彷佛是想用他眼睛取代他手,细细将孟夏看过一遍,将她每寸肌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全都牢记在心。然后他背转过身,说出他这辈子最难吐出的一句话。“你怎么会以为我还会想见你?”
对,没错,这才是他该做的。投身黑暗、双手溅满血腥的他,根本不适合身后那如雪般天更无邪的女人——跟他在一起!只会拖累她而已!
一句话冻结孟夏满脑期盼,她双眼一下瞠大。他、他的意思是……
“少自作多情了。”潘瑟推开房门,毫不恋栈地走出那门。
隔天醒来后,孟夏就被人领出束堂。和当初来时相似,她被人双手缚住,眼上绑着布条。窗户全贴满黑色胶布的蓝色厢型车一路开出山道,直到进入省道,孟夏才被放下。
她的白色solio已在路旁等待,小喽罗甚至还帮忙孟夏开车门,恭敬地送她坐上车。
“你的车钥匙、相机、行李——啊!还有这个东西。”小喽罗从口袋掏出c“卡塞到孟夏手中,然后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开车离开。
“火星很危险,可爱的小姐,你还是快回地球去吧!”
取笑她?!
被小喽罗调侃,孟夏忍不住生气地瞪了喽罗一眼,负气地踩下油门,白色solio如箭般往前驶去。不过才一点点路,分了点神瞄了一下前方红绿灯,再注意看就已经不见身后厢形车踪影了。孟夏一愣,连忙探头张望——
阿就这样结束啦?
不然你还想怎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怎样,能够平平安安,四肢健全地回到外头的世界,她理当觉得高兴才对,可是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她此刻的情绪,竟会比当初她被潘瑟抓走时还要来得低落……
第四章
台北
五星级饭店
一名身穿白西装的年轻男子在兄弟们的护卫下,推门走进一间套房。进门时男子放眼一眺,瞧见房里已有个人在等待。
他和对方微一颔首。身穿里“色皮衣、皮裙,脸上戴了个大墨镜的花梨,扬手要他入坐。
为了安排这一趟见面,花梨可说是赌上她在蟠龙会的前途。只是她势必得赌。虽然眼下潘瑟是送那女人回去了,可是留那女人在这世上,难保潘瑟哪天不会突然想不开,舍她而要那女人。所谓斩草要除根,就是这个意思。
不多废话,男子一入座直接开口问:“不知道你打电话找我来的目的是?”
此人正是七贤帮帮主——廖鸣。两年前他和人合作毒品进口,结果耍了招黑吃黑,对方不服一状告上蟠龙会,帝释刚好指派潘瑟出面解决这件事。
结果潘瑟不花一兵一卒,一个人便解决了这件事——一个夜里,潘瑟闯进七贤帮带走廖鸣,甚至还用了某些廖鸣不愿回忆的手段,他交出先前吞掉的毒品,还予对方,再向对方磕头认错。
可恨啊!他廖鸣在道上是何等人物,没想到竟然会栽在潘瑟那家伙手里。两年多来廖鸣细心筹划,暗地招兵买马,心上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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