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H)

分卷阅读12

桃红柳绿竞相争艳,在这里不用想旁的事,人人脸上都是笑脸。
只除了一位,踏着晨露而来,一身倦倦风尘,背上的剑匣散发出森森寒意,与此地暖风熏香格格不入。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格外有神,配着两道飞扬的剑眉,倒算得上俊朗。他干裂的唇皮轻启,说道:“我来找人。”
燕翎阁门口,笑容满面的老妈妈闻言便热切地迎了上去:“客官要找哪位姑娘?”
剑客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些久日奔波的沙哑:“一个和尚。”
来妓院寻和尚?没疯吧!旁观的看客惊疑四起,探头探脑地只等看好戏。
老妈妈堆着褶子的笑僵了半分,刚想去唤龟公将人轰走,这疯子却手一扬,打开了剑匣。也不知那匣子里装了什么,老妈妈一看又将人迎了进去。
看客散了场,啧啧称奇,难不成妓院里真有和尚?
燕翎阁里自然没有和尚,有也只有一位神秘莫测的阁主。
阁主从软榻起身,鞋袜还未来得及穿上,一节嫩生生的脚踝白得发光,老妈妈赶紧上前为他披了一件氅子。
一息剑表明了来意,将剑匣打开摆在桌上。
阁主架着水烟深深吸了一口,殷红的唇间吐出一缕轻烟。他看了一眼剑匣中的剑,微微点头:“我确实欠这把剑的主人一个人情,你要找谁,说吧。”
剑客挺直背脊,一字一顿道:“我找妙法。”
阁主微眯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咂摸着问:“淫僧妙法?”
一息剑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喜欢江湖上对和尚的称谓。
阁主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抚过剑锋,指尖上缀着点点蔻丹,红得好似杜鹃啼血。
一息剑见他目光深沉,似乎有些感怀,这才想起当年送师兄遗物上山的小子也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他不知道这人与师兄到底有何关系,只知道出师时师父告诉他,若有困难可以去燕翎阁,阁主会全力帮他。
阁主好像终于看够了,合上剑匣,疲了一般挥了挥手:“你且随老妈妈去里间等一等,‘燕子’出洞也需一些时间。”
剑客转身时瞧见那阁主歪倒在软榻上,眯起眼睛吸着水烟,那双眼里流出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叫人看不分明。
他忽然想起了和尚。
和尚时常笑,但又不像是笑,他的笑里也有这样的东西,叫人看不懂摸不透,只觉得离得很远。
不知何时,倚窗而坐的歌女,唱起一首秋波媚,萧萧江上荻花秋,作弄许多愁,惜分长怕君先去,直待醉时休。切切的曲调,是否是思念着哪位郎君。剑客把剑背上身,影子在烟花巷的露红烟紫里拉得很长很长……
第六章
北地的尘土好似融在空气中,黄的天黄的地,人在其中也成了土里的一粒沙砾。一息剑抿了抿嘴,想压下口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
从燕翎阁离开后,剑客一路向北,踩着和尚的脚步踏上了这片黄土,他不知道妙法究竟要去往何处,但他必须尽快找到妙法。
连日来的奔波叫剑客灰头土脸有些狼狈,可他并不在乎这些,随意寻了一处坐下歇息。
五日前他尚在烟波浩渺的江南,那儿的暖风醉人神思,美人素手柔荑能叫铮铮铁骨软卧温柔乡,可一息剑却不想逗留。阁主带来的消息让他心慌,除了冠雪楼之外,和尚身边还有另一股势力虎视眈眈,他放心不下。
这地界年初起就闹灾荒,流民一波波作乱,黄土地皲裂成几道口子,要将黎民百姓生吞活剥。
和尚一身褐衣,好似与那食人不吐骨的土地连成一体。瘦黑的小乞儿伸出一双枯竹般的手,紧紧抓住和尚的衣角,发出哀泣:“大师求你渡渡我!”
和尚摇了摇头:“我若渡你,谁来渡我?”随后轻轻一道掌风挥开乞儿,直朝前去。
旷野之中没有一株植物,却有只黑尾蜂嗡嗡作乱,绕着和尚的衣袍舞作一团。和尚手中念珠滚过一轮,呼啦啦一阵邪风席卷,黄沙遮天蔽日,撩得僧袍猎猎作响,一时间竟什么都瞧不清。
杀机,四处都是杀机!
那白晃晃的刀子不知从黄沙的哪处破开,直指和尚眉心,来人竟想一剑取了他性命。沙石迷眼,和尚叹了口气,白净的手腕在袍下翻转,一颗念珠轻巧弹出,直直撞向白刃。只听嗡的一声,刀刃发出一声凄切的铮鸣,在那飞沙走石间断作两半。
这一击似如投石入湖,隐于暗处的人纷纷持刀朝和尚杀去。
“淫僧妙法作恶多端,还不快快受死!”和尚听闻此句忽而笑了起来,怎么正义之士说话总是一番套路。
他不知想起了谁,手上动作一顿,未能直取对方命门。来人都不是无名之徒,只这一个小小破绽,便破开了和尚的攻势,眼看着那刀刃将要架上和尚的脖颈。
忽而不知何处飞来一把利剑,剑光如同飞雪,一息之间欺身至前,生生挑开了刀刃。那年轻剑客翩然而至,立于和尚身侧,虽一身风尘却不掩眼中熠熠光,一看便知道非池中物。
有认出了他的人,痛心疾首地骂道:“剑冢传人竟与妖僧为伍,要置道义于何处!”说着便举刀向剑客砍去。
剑客抿紧着唇不发一语,手中的剑未再出招,只是摇摆着身形躲避攻击。这刀客招式颇为狠辣,剑客又不愿出手伤人,自然落了下乘。不过数十招,便见了血。
那伤口并不深,一抹血红却格外刺眼,和尚眼中闪烁,一个旋身飞扑上前,将手中的念珠尽数撒出,如同天女散花般在半空炸裂。
白烟过后,刀客再度睁眼,二人早已没了踪迹。
北地的风卷着沙石刮过人的脸,就和猛兽长满倒刺的舌一般,剑客走在和尚身前挡住风沙,沉默不语。和尚在他背后笑着说:“你走在前头,难不成知道我要去哪儿?”
剑客顿了顿脚步,背对着和尚,挺直背脊:“我去你要去的地方。”
这回换和尚不说话了。
他想莫非佛终于开了眼?
可剑客渡不了自己,反而会搭上一条命。
天黑时,两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土丘休息。剑客挽起袖子生火,手臂上的伤附了一层尘土,伤口没有再流血,剑客就不再管它。此地水源短缺,既然已经凝固,也不用浪水清洗伤口。
妙法坐在他不远处,看着那道血痕便觉得那细细一条红像蛇信一样灼眼,他抬手唤了剑客一声。一息剑便停下手里的活计,朝他走来。
和尚的舌尖带着些微凉意,舔舐过剑客的伤口,微微的刺痛之中夹杂了一点酥麻,让一息剑绷紧了肌肉,想到了十多天前那座古寺中荒唐的时光。
和尚舔干净了剑客的伤口,移开唇时,剑客喉间滚动,迅速转过头去。
妙法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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