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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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讲道,一对恋人，要经历过大雨天,要经历过打雷天,要经历过大晴天,最好,还能一起看个日食月食什么的大奇观,再搂在一起看每年月亮最圆的那会儿，要一起看流星雨，看不到流星雨,也至少要一起看星空数星星，最好一起看到某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再同时许下永远在一起的愿望……这样,两个人便能一直牵手幸福到老。
……
高二时候的樱井焰,在偶然买的某本小说里看到这段话，她当即满脸黑线把书扔一边，没好气地扫了眼作者名，再没好气地说这个叫猫翼子的傻逼作者是个大笨蛋，没事净诅咒人家好好地一对。
高三时候的樱井焰，重新把这本看了一段便丢一边压箱底的书掏了出来，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没好气外加鄙夷地扫了眼猫翼子这三个金闪闪的大字，然后百无聊赖中，翘着双腿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
书名叫《漂浮》，讲的是一对恋人经历了风风雨雨、千难万险中才最终走到一起的圆满故事。
啊啊。
女生把腿叠放着搁在寝室的桌上，四十万字左右的文，她买看一半，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下来，莫名地觉得这一本小说写得不算多好，却像锥子似的直直就捅进心里头去了，主角儿和她一样是高三生，貌似也挺单纯挺二呵呵，同样的，也有着和她一样的，对爱恋的人的那种，深深深深的执着。
樱井焰哭红了眼，忽然想到，要是自己高二时就该多好，那时候，她一定也会哭红了鼻子，然后跑去找青峰，一边把自己脑袋捅到他怀里，一边逼着他看这本小说陪自己一起哭，即使他不哭，她也要把他捅到哭。
……
这就是爱啊。
就像把自己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小心翼翼地裁剪下来，整齐地缝进对方的生命里，充满深沉地喜欢，充满深沉的爱。
……
……
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女生的心跳在莫名地加速着全球论战。她想，或许，便能在这里遇上他了吧……青峰大辉。
她走上楼梯，双手反复拍了拍，抖掉掌心里粘附着的灰尘，她幻想着青峰从前面那个教室的正门走出来的模样，他的样貌应该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也许是养长了原先短短碎碎的靛蓝色头发，他坚硬的发质一定很合衬略长的发型，也许他的肤色依旧是小麦色再深上两度的色泽，但笑起来牙齿依旧白白的照得人心里亮亮的，他一定还会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只对她才露出的笑。
焰走过第一间教室，她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去。
印象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间教室的供电是完全正常的，焰推开灰白色的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教室，就像她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心跳。
……没事的。焰。
她宽慰自己。
也许就在第二间教室呢。
樱井焰和青峰大辉的回忆之地之一，闹鬼教学楼第六层的第二间教室。
还记得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吗？
天色昏黑的时候，闷在屋子里默默蜷着膝盖的焰忧伤地看着窗外，夕阳渐渐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黄昏时分，一天里天空最美的时候。
这么美好的时候。
青峰大辉却要参加篮球训练。
而这个在不知不觉中让青峰重新爱上篮球的妹子此刻却坐在自家卧室里，蜷缩着双膝将整个人都缩在皮质的转椅里，眨巴眨巴着委屈的双眼凝视着窗外火红的云彩，真是不看还好，却越看越觉得闹心。
……闹心。闹心。……闹心！闹心！！！
果然很闹心啊混蛋！
愤愤不平地女生捏起小拳头不满地砸在桌上，“砰”一声，随即被砸痛的使自己红红的拳头。
不争气的樱井焰气不打一处来，又险些气得哭出来。
可恶峰，可恶峰！天下第一可恶峰！！
明明是情人节啊，情人节！两个人第一次度过的情人节！！！！那么美好的情人节，却要她一个人在卧室里好好呆着，甚至都不让她等他篮球训练完两个人一起手牵手回家。
啊啊啊啊闹心！！！！！
焰气得眼圈红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气鼓鼓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使劲甩了甩脑袋。
“啊啊啊啊老娘受不了了！”
酝酿了好久从肺腑深处吼出一句咆哮，随后把手机和钥匙往口袋里一揣，摔门而出。
气鼓鼓地出了门的樱井焰没有选择去学校找正在参加篮球社训练的青峰大辉，而是颇为闹脾气地去了他们自以为是自己发现的私人空间——所谓教学楼闹鬼的第六层。
由于女生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而她气鼓鼓地跑去了教学楼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沉下来，她赌气似的一口气跑进教学楼，却在上楼梯的时候放缓了脚步。
不是因为天黑，或是害怕之类的。
而是在上楼的时候，女生下意识地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随着步子的渐渐延续，她的思绪也慢慢堆积在脑海帝道至尊。
从最初的赌气，到慢慢地消气，到最后，便是说不上来的深深的思念。
——就像一年后的她再一次走上这楼梯时，一样的舒缓脚步，一样的缜密思念。
一年前的樱井焰和一年后的樱井焰，她们走上楼梯时的身影仿佛悄然之间无声地重合一般。
同样的思念，思念着同一个人。
曾经的双马尾制服裙少女已经长大，长而卷的头发就是女生最自豪的外貌特征，她漂亮的栗色长发，修长的脖颈，柔软白衣服浅绿短裤。
长高了窈窕了的樱井焰依旧在思念一个人。
如同那个不怎么高，却也清瘦的樱井焰也在思念一个人那样。
……
一年前的樱井焰，第一次与心上人度过情人节的樱井焰，缓缓地走上了六层楼最后一层的阶梯，走到第一间教室的门口，她推开门，静静向往里侧望去一眼。
空荡荡的教室，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夜景。
原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外能看到繁星点点的小半块夜空，以及染红了天空的，绚丽的烟花。
啊。
竟然有人在放烟花。
好美。
不知不觉焰的脚步便停顿滞留在那里了，她静静站在那儿，远远地，又仿佛触手可及地遥望着透过窗户看到的小半块夜空。
宛若烟花绚。
那时候，她盯着窗外的绚烂烟火，脑海里忽然蹦出这样美好的句子来。
宛若烟花般绚烂。
我的爱情。
……
没由来地，凝望窗外烟花盛开又谢落的焰忽然笑起来，莫名的，她心情又好起来了。
她想，即使这个情人节，这个他们在一起之后到来的第一个情人……意义深重的情人……他们终究没办法在一起度过，但是……他们还是在一起，不是么？
幸好她没有赌气发条分手之类的威胁短信，虽然她的确是够赌气地从家里跑出了，还天黑的时候跑上这种没人来的六层……
可是可是。
她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们的爱情。
他们的爱情。
他们的爱情……
一定像又不像这盛开漫天的烟花。
他们的爱情，她的爱情，就像此时染满她视线所及整个夜空的烟花一样绚烂而难忘，但一定，也不会像这烟花一样美好却短暂，他们的爱情，她的爱情，不应该是短暂即逝的。
他们的爱情。
会盛开一辈子。
这样想着，一直看到烟花像玫瑰灰烬一样渐渐从夜空里落去，女生才带着柔软的微笑从那间教室的门口离开，走向了第二间教室天才儿子迷糊老婆全文阅读。
就像一年后的她一样。
焰从第一间教室里退出来，扯了扯嘴角，好好地安慰了一下自己，便走向了第二间教室。
……
一年前。
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放着的歌，是她特地为他设置的，专属铃声。
一年后。
焰口袋里的手机……竟然也响了起来。
及膝的百褶制服裙在边侧特地缝制了一个不容易发现的隐形口袋，那是有一点儿擅长针线活的女生的杰作。
她被那铃声惊得一跳，再熟悉不过的铃声了，虽然，由于两人天天都能见面的缘故，这铃声响起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但，铃声依旧是熟悉的。
因为，青峰说好听的歌，焰会反复反复地听很多遍，直至记住每一句歌词和每一句里每个声调和音节的唱法。
也不为很多，也许只是想实现在ktv时点这首歌，然后用歌声惊艳一下心上人的小小愿望。
……虽然，这个愿望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伴随着铃声的响起，口袋里的手机也紧接着不依不饶地震动起来，女生在惊吓之余带着惊喜地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白白的壳子，按下锁屏键，映入眼帘的是青峰的头像。
她有点紧张，紧张得险些手机都没抓住，白色的手机在指尖呱啦啦地转了小半圈，眼见着就要从指缝间掉下去，好在她反应得及时又捞了回来。
“喂、喂喂……”
于是紧张地差点连话也说不全了似的，喂了半天才意识到电话那头可是青峰大辉，她好端端地不说“亲爱的你在哪”，却在这对着电话冒傻气地“喂”，还当真是脑子不好使啊……
“樱井焰，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却像是非常的脾气不好。
焰有些吃惊，却不知道从未对自己发过火的青峰这回是怎么回事。
她被那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震得缩了缩脖子，眨巴眨巴着酸涩的眼睛，小声地回答说，“我在学校呀……就是我们经常去的教学楼六层。”
“笨蛋，你去那里做什么？！”
电话那头陡然提高的音调让女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被青峰吼得一愣一愣的焰只觉得自己满胸膛的全是歉疚，虽然实在的说，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回家等着我的吗？”
“可、可是……”
在家等了好久，一直等不到你，眼看着天都黑了啊，气不过就跑出来了……
当然这种坦白招认自己闹心眼的话是无法说出口的。
“……”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叹气，又像是无奈，总之，默了半天，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好听声音又在电话那头响起，依然是听得女生心动不已。
“别总这样闹脾气啊你这个麻烦的家伙网游之冒牌npc。”
这是焰所熟悉的，青峰式充满溺爱的吐槽。
当然充满溺爱这是她的脑补内容，焰总是觉得，青峰偶尔吐槽她的时候，虽然绷着一张极好看的俊脸，但藏匿在那张俊脸后的心情，一定是对她的好气又好笑，以及说出来让人脸红的关心和溺爱。
“我没闹脾气……才没闹呢。”
女生红了红脸，撅起嘴嘟囔。
“你到教室里等我，等会我就过来。”
“唉？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呢，教学楼离操场并不远呢，我们还可以一起散步来着……”
“我又不在学校。”
焰的话被青峰一口打断，女生迟钝了好几拍地愣了愣，最后才挤出来一个字。
“唉？”
“我在你家门口。”
电话那头，高大的男生忍住发飙的冲动有点无奈地解释，天知道那时候他已经早早结束了训练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了自己女朋友家门口，可偏偏他这个就爱闹小脾气的女友却因为赌气跑去了学校……去学校就去学校吧，好端端的也不来找他，偏偏自己跑去了黑灯瞎火还据说闹鬼的教学楼六层教室，天知道这不是闹脾气是什么……
将玫瑰一只手抱好，青峰大辉甚是无语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按了按自己阵阵疼痛的额头。
“唉——？”
青峰的回答无疑让焰的脑海里炸出一片空白，于是她暂时进入了说话不能模式，只能用简单的一个字来表明自己的惊愕和惊喜。
“你一个人在六层怕不怕？”
“唔？……唔，不怕啦。”
“……”
青峰沉默地又皱了皱眉，天都知道他女朋友又在说假话，第一次他们来六层教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缩到他胳膊里去了，一边发着抖一边使劲把自己脑袋往他胳膊肘里钻，那摸样甚是像某种动物……
青峰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动物学名大概叫做钻地鼠。
“你等我，马上过来，怕的话电话就别挂，有事‘吱’一声我在你旁边。”
“恩。”
电话那头，女生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吱。”
活活把青峰逗笑了。
……
时间轴轮转。
一年之后的教学楼六层，大抵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高挑的女生脚步停在了第二间教室的入口，她的口袋震动起来，调了静音的手机没有播放铃声，女生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视线从惊愕瞬间跌入冰冷，琥珀色的眸子被黑暗里唯一的光源照亮，反射着暗淡的光。
自然，那熟悉的铃声是再也不会响起的。
樱井焰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
来电显示上只有号码，却没有署名，这是个未知号码，连焰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电话接通之后，会听到的声音，究竟是属于哪个城市的谁谁谁我的极品大小姐。
……
约莫是打错了的吧。
但这个号码倒是没有被手机安全软件给拦截掉，焰估摸着也许是断了联系的熟人也不一定，如果是传销宣传不良信息之类的就立刻挂掉，反正她手机卡里也只充了少量的话费，仅供月租扣除，即使对方骗钱，也偏不走多少。
于是她任由这震动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她接了电话。
这个行动本身其实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时的女生本身，并不相信会在第二间教室里遇到青峰大辉。
是啊。
今天又不是情人节，他不会多愁善感到像她这样，再追寻着回忆找到这里。
女生接了电话，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她在爬楼梯的时候花去了非常漫长的时间，因为她总是走几下便停住，陷入深深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所以，天色就这么黑了下来，焰掏出手机的时候顺带也看了眼时间，才发觉现在竟然已经快到七点了。
真是时间不等人呢。
“喂？”
她开了口，声音清冽。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传来，只有静谧的沉默，带着一丝诡异。
“喂，您好？”
焰皱了皱眉。
“喂？喂？请问有人在接听吗？”
依旧是沉默。
她觉得有些奇怪，正想着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已经啪嗒一下摁掉了。
……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时，对方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似的，真的很诡异。
……
焰没有多想，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眼前的教室，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这一通没有人回应的电话，也没能在她的脑海占据多大空间，很快便被她抛在脑后。
女生本想着再去第二间教室看一眼，却听到楼下有脚步声响起。
已经是放假了，加之天黑，即使是补课生也该走得才不多了，平日里真的没有多少人会来到这里，或许会有一两对的小情侣，然而楼下那响起的脚步声，却是一个人的。
焰不懂侦查，她无法从脚步声听出对方的性别，也无法判断那人的身高体型。
但是，她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她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他。她甚至差点儿将“青峰大辉”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她的行动比思维还快，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转身向楼梯下冲了下去。
……
青峰……青峰……青峰！
是你吗？会是你吗？……会是你吗？！……
……
女生激动地从来楼梯上往下跑，却在仓促之间一脚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扎个猛子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