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无缘无故被杀这么多天了,案子怎么还没破?你们都干啥了?是不是被铁昆买住了?他明明是杀人犯,为什么不抓他……”
“说啥呢?!”秦荣听得忍不住了,横身把话接过来:“你有什么证据说铁昆杀了你哥哥?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人家告你诬陷。我是刑侦副局长,主管这起案件,你说是他杀了你哥哥,行,把证据拿出来,拿出来我马上就抓他!”
“这……”白脸年轻人有点语塞了。可那黑脸年轻人又大声叫起来:“你包庇,我看你跟铁昆是一伙的……就是他杀了我哥哥,不是他还有谁?我哥哥来这里要干一番事业,妨害了他,他就把我哥哥杀了,还要什么证据?这几天我也调查了,他是你们市的一霸,那一条街就是他的,只许他干,不许别人干,这不就是他杀我哥哥的证据吗……”
不可理喻。可是,对两个年轻人的心情,李斌良十分理解,他想,如果是自己的哥哥被人杀了,自己也绝会善罢干休的。这时,蔡局长拉了他一把,走上来迎住二人:“行了,你们不要吵了,我是公安局长,不过呢,你们这起案件是由刑警大队办的,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的教导员,他完全可以代表我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跟他谈好吗?”
黑脸年轻人怀疑地看了李斌良一眼:“教导员?他能说了算吗?我们要跟局长说话……”
蔡局长说:“他虽然是教导员,但主持刑警大队的工作,等于是大队长,主抓这起案件,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他的话比我更权威,你们还是找他吧!”
两个年轻人有点信了,黑脸指着蔡局长说了一句:“反正我哥哥的仇一定要报,如果你们不负责任,包庇铁昆,我们就不通过你们,个人找他算帐!”然后跟着李斌良走向他的办公室。
进屋后,李斌良请两个年轻坐下,又给他们倒了水,趁空问了他们的名字。看来,这三弟兄的名字都不错,被杀的叫毛沧海,白脸弟弟叫毛沧江,黑脸叫毛沧河。唠了一会儿,他们的气也消了不少,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为哥哥被杀的事痛心,为案子迟迟不破着急。李斌良告诉他们:案子正在工作,目前尚无有力线索,不过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把案件查清。还把自己遇险、差点被害及林平安的案子都告诉了他们,博得了他们的好感和同情。最后,他又向他们保证,自己一定尽力工作,说只要有证据,不管涉及到谁,绝不会手软。尤其是听说他已经向市领导承诺,破不了此案就辞职后,弟兄俩就基本相信了他,特别是脸色白净、年纪稍大的毛沧江,很通情达理,告辞时握着李斌良的手说:“有你这样的警察办案,我们也放了点心。我们知道,铁昆在这里势力很大,公检法都有他的人,在市里也有后台,你能有这个态度很不容易了,行,我们信着你了,希望你把我哥哥的案件侦破,到时,我们一定会重谢你的!”
可黑脸的毛沧河却指着李斌良说:“你说话要算话,如果你也跟铁昆穿一条裤子,我知道后饶不了你。也跟你说一声,这案子就是你破不了,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会找铁昆算帐的!”
两个年轻人出去之后,门又被轻轻敲响,李斌良叫了声“进来”,看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心情顿时觉得开朗不少。
是宁静。李斌良问道:“怎么,你到现在也没回家?”
宁静笑了笑:“我想帮你一把,查指纹档案来着,看到和杀毛沧海现场提取那枚相似的,就拿到技术科检验,光顾忙,忘记下班了!”
李斌良感激地:“你做得对。查到什么了吗?”
宁静:“还没有,指纹档案很多,要一个一个仔细对照,一天也就能对照几十个。不过,如果在里边,一定想法把它找出来!”说着又关心地问:“听这屋吵个不停,怎么回事?”
李斌良说了毛沧海两个弟弟的事。宁静叹口气:“也难怪他们,哥哥莫明其妙地被杀,他们能咽下这口气吗?不过,你要告诉他们,别胡来,跟铁昆来硬的弄不好要吃亏!”
李斌良感到宁静说得很对,真的有点为那两个年轻人担心,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宁静不再问什么,李斌良也不知说什么,两人互相看了两眼,宁静终于说了句:“我该走了,你……要多加小心,我觉得,这三起案子危险性很大,一定要小心!”
李斌良:“谢谢,你也要小心,回家打个车吧!”
宁静答应着:“不要紧,天刚黑,街道上人还很多!”
宁静又看了李斌良一眼,退出屋子。
李斌良的目光转向窗外,不一会儿,他隔着窗子看到宁静走出了办公楼,走向街道,走过自己办公室下面时,还向窗子看了一眼,他感觉她好象看到了自己,感觉自己和她的眼睛又望到一起。接着见她向街道上驶过的一台出租车招手,出租车停下来,她上了车,驶去。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李斌良看着渐浓的夜色,心绪朦胧,不知此行还要遭遇到什么事情……
在腐败一条街的“红楼”内,有三个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屋子亮着灯,但挂着厚厚的窗帘。
屋子里有两个人我们认识,其中一个就是铁昆。此时,他正埋怨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都是你惹的事,弄得我不得消停,今后,没有我的话你不许再胡乱杀人!”
被埋怨的人并不出声,只是满不在乎地摆弄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雪亮的尖刀,是叫“蒙古剔”的那种。
铁昆又说:“你不用满不在乎,他们这么追下去,不知啥时把你查出来,到时后悔就晚了!”
其人只是哼了一声鼻子。
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打断了铁昆的话:“行了,说这些都没用,今后都小心点得了……那小子已经把姓林的被杀原因猜到了,说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马上就要出去调查,今天夜里就上路,你们俩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吧……我得走了,今后咱们少联络……实在要联系,也千万不能用自己的电话!”
铁昆:“那咋联系?”
回答:“这……有事我跟你联系,通过铁忠,有啥事让他转告你!”
“不行不行,”铁昆急忙说:“你别把他扯进来,他并不知道多少咱们的事,我也绝不让他沾上这事的边。跟你说,你绝不能把他扯进来!”
第三个人冷笑一声:“怎么,还留一手哇?!”
铁昆:“这事你管不着,我是我,他是他,你别想把他扯进来!”
第三个人又笑了一声,把一副大墨镜架到眼睛上,走出屋子。由于光线太暗,他又化了妆,我们看不出他的模样。
22
李斌良从青城返回连家都没回,于当天夜里又带着吴志深沈兵登上行程。
上火车后,李斌良意识到,这个行程前景莫测,那个无形杀手可以先行一步杀死吴军,也完全可能加害自己。为此,他一路上十分警惕,注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好象每个人都是杀手,又每个人都不是。他忐忑不安,前半夜根本没睡着,直到午夜时在吴志深的劝说下勉强入睡。但是,仍睡得很不安稳,梦中感到那个杀手正在跟踪自己,自己躲也躲不开,抓又抓不住,看又看不清……
天亮后,他们在一个车站换车,下车后约等了半个小时又登上行程。
这次上车后,李斌良又产生那种感觉,是梦中的那种感觉,他感到自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是双y险的眼睛。可他注意观察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知道那是谁的眼睛,只觉得不寒而栗。表面上虽然不露声色,浑身的每一个毛孔眼却都乍了起来。
还好,一路上并没出什么事。当天下午,三人平安到达一个叫江川的县城。林平安被害前就来这里出差。
江川县城挺大。可李斌良他们下车后既没看到江也没看到川,不知道这里是因为什么命的这个名。
他们来到这里,是根据从林平安身上搜出的车票和吴军交给麻纺厂的合同确定的。他们根据合同书上盖章签字的单位名称,很快找到了县粮库,找到了粮库主任。
粮库主任对林平安和吴军被杀一事极为惊讶,可是却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线索。他说,两个人在这里表现很正常,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合同签订后,粮库留二人玩了一天,就登车返回了,是粮库主任亲自送他们上的火车,而且,肯定是两个人一起上的车。
那么,为什么林平安要晚回三天呢?这三天他在哪里?
粮库主任的话让人十分失望,李斌良觉得白来了,可又没有办法,只好和吴志深、沈兵怏怏告辞。
返回的火车要在三个小时之后才开,李斌良带着吴、沈二人离开粮库,漫步街头,只觉眼中无物,心头沉重。
街头,正是下晚班的时候,来往行人很多。李斌良和吴志深、沈兵无目的地漫步走着,走着……忽然,李斌良浑身“唰”的一凛,汗毛又立了起来。
他又感受到那双眼睛。
他浑身绷紧,站住四下搜索着。周围都是行人,看不出谁有什么异常。
可是,他肯定就在附近,正在盯着自己。
吴志深和沈兵被李斌良的表情感染,也警惕起来,边四下看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斌良没有回答,只是四下搜索着,就在这时,他腰间的传呼突然响了起来。
是谁?
他打开传呼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打开吴志深借给自己的手机,按照传呼机显示的号码按了一遍。刚响了两次零声,那边就有人接了。
“你好……喂,请讲话……”
手机里一片沉寂,没人讲话。李斌良似乎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可就是没人讲话。
忽然,李斌良意识到了对方是谁!他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喂,你是谁,为什么不说话?是你吗?你要干什么,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对方一直没有还口,李斌良不得不停下来。这时,一个y沉的、陌生的声音传过来:“姓李的,你赶快滚回去,今后不许再过问这起案子,不然,我要你死!”
电话撂了。
可李斌良仍然对着手机叫着:“你是谁,你给我出来,我不怕你……”
虽然嘴里说不怕,可在关手机的时候,李斌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吴志深和沈兵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大为震惊。沈兵跳将起来。“他在哪儿,在哪儿……”
吴志深还算沉得住气,掏出自己新买的手机,按了几个号:“斌良,快,看看人传呼上显示的什么号码……”听完后,又迅速按了三个号码:“喂,114吗?我问一下这个号码是哪儿的电话……?”
很快,114告之,这个电话就是江川县的电话,是一个街头的磁卡电话。经过仔细了解,这个电话的位置距离李斌良接电话的地方连一百米都不到。
看来,杀手在打电话时,眼睛就在看着他们。
这说明,李斌良的感觉并没有错。
三人飞快赶到那个电话亭,此时,打电话的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个y沉的声音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附近打听了一下,没人能提供有用的东西。
李斌良知道,无论是谁,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查出打电话的人。杀手既然敢于这么干,肯定有恃无恐。
不过,杀手既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在电话里威胁自己离开这里,就说明此行有碍于凶手,也说明,凶手可能就是这里的人。
然而,当他们找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时,当地同行并不同意这种分析。他们说,多年来,江川从未发生过什么一刀毙命的杀手案。
那么,他是外来的?是随自己一行来这里的?那他又为什么要和自己通话?
当地同行除了表示今后在工作中留意,其它的爱莫能助。调查很难继续进行,最后,李斌良只能表示感谢,叮嘱其注意同类案件线索,就果断决定返回。
“回去?”吴志深有点不解了:“杀手可在这里呀,咱们怎么能这么就回去?我看,应该通知局里,多派些人来……”
可是,李斌良坚持要回去。吴志深终于反应过来:“啊,对,对,杀手他可能并不在这里,而是故意转移咱们的视线,让咱们留在这里……对,咱们马上回去!”
李斌良很满意吴志深的头脑,他往往能和自己想到一起,即使慢一点,最后也能想到一起来。
沈兵也从二人的话中明白了咋回事。当刑警的,没脑瓜儿慢的。
当晚,他们登上了返回的火车。这时,李斌良感到那双眼睛消失了。可是,他仍然难以安心。杀手居然知道自己的传呼号码,而自己的传呼机是到刑警大队之后,妻子以本人的名义为他购置的,因此,在电信部门是查不出来的,只有本队的弟兄和几个局领导知道。
内j!
李斌良再次想到这个词。
愤怒使他的手臂又一阵发抖。
第二天一早,他们下了火车。
但,这不是终点,而是那个换车的车站,这个地方叫金岭。他们下车后直奔站前派出所。
李斌良的猜想是:调查已经证明林平安和吴军一起上了火车,这是肯定的,林平安晚回家三天也是事实。那么,他们是在哪里分开的呢?只能是在中途换车的时候。也就是说,林平安在这里下了火车,突然遇到了什么事情,留了下来,只有吴军一人返回家中。
如果真是换车,林平安就不可能走得离车站太远,他遇到什么事情,也只能在车站附近遇到。
为此,李斌良决定先到站前派出所了解情况。
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李斌良了解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查了记事本,那上边记了几件事,却没有关于林平安的一个字。
后来,进来一个老民警,他正好那天当班。他挠着脑袋想了又想才说:“好象是有个旅客到派出所,对,是个男的,三十多岁……可他为什么事来着?好象是找人……对,是找人!”
“找谁?”
“记不清了。”老民警说:“他好象说是碰见什么熟人了,又找不到了!”
再也问不出别的来了。
可这也是收获。李斌良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林平安确实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人,后来这个人不见了,他就跑到派出所来找,后来,他一直找了三天,三天后一返回,就被杀死。
李斌良、吴志深、李兵也在这里呆了三天,他们去了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去了几个城镇派出所,也几乎走遍了全县的旅店。雁过留声,就在第三天,他们在一家小旅店发现了登记簿上有林平安的名字,他在这里住了两夜。可是,向老板和服务员了解情况,因为来往的旅客多,他们只能记住当时是有这么个人住过,服务员经再三启发,也只能说出这个人好象跟她打听过一个人,可名字还忘记了。
尽管如此,这也进一步证明自己的分析是对的,来这里是对的。李斌良决心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尽全力把林平安在这里的活动情况查清,进而把整个案件查清,找到那个杀手。
然而,这是一厢情愿。
就在这天夜里,他们远在千里外的家乡城市又发生一起离奇血案。
午夜时分,一个细高个子的男人走在街道上。他肩头拱起,头垂着,好象边走路边思考着什么。
走了一会儿,男人拐进一条胡同。
胡同很暗,但男人显然已经走惯了这条路,脚步并没有放慢,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在男人身后无声地闪出一个人影,手中木棒沉重地击打在男人的头上,男人倒在地上,接着,黑影手中亮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刺向倒地男人的前胸,然后飞快地向远方跑去,消失在更黑暗的远处。
倒在地上的男人并没有死,他呻吟着翻过身来,挣扎着把手伸向腰部,拔出一支手枪,向黑影消失的方向扣动了板机。
一缕火苗从枪口喷出。
一枪,又一枪……
静夜中,枪声传得很远,很远。
片刻,一阵警车声响起,越来越近。一辆警车驶到,跳下几名全副武装的巡警。
巡警们上前扶起被刺的男子,手电光照在他的脸上,巡警们惊讶地叫起来:
“胡大队……是你……”
正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胡学正。
巡警们迅速地把胡学正送进医院抢救。
李斌良在金岭听到这个消息,极为震惊。秦副局长电话中严令他们迅速返回。
不用秦副局长发令,李斌良也呆不下去了。当天下午,他们三人蹬上了返程的列车。
23
火车上,李斌良的大脑一刻未停,紧张地旋转着。
这是怎么回事?自已本来已经确认杀手就在金岭,却怎么忽然后院起火,胡学正遇刺。这……
这是为什么,袭击胡学正的是谁?是不是杀手?如果是杀手,他为什么这样做?如果说袭击自己是他认错了对象,那么袭击胡学正又因为什么?
看看吴志深,他正大口大口地吸烟,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连着说了几句:“这里边有事儿,这里边有事儿……”到底什么事却说不出来。
沈兵更是莫明其妙。
下火车已是将近午夜时分,想不到,秦副局长亲自到火车站接他们。看见三人,分别与他们握手,尤其与李斌良握手时间最长,还低低地叹息着说:“回来得好,我有点对付不了啦,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咋回事,你们可回来了!昨天夜里,我们俩在在一起研究案件来着,快半夜都回了家,谁知他半路上发生这种事!”
问胡学正的情况,秦副局长答:“还好,后脑挨了一棒,前胸挨了一刀,只是没刺中心脏,受的伤也不重,真他娘的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
李斌良注意到秦副局长说出的这个词。
车驶到医院大门外。李斌良心急如火,第一个跳下车向医院内奔去,沈兵紧随在他身后……
简直是李斌良遭遇的翻版:胡学正住的正是他住过的那个病房。
李斌良直进病房,跟守在屋内的大熊打了声招呼,就俯下身细细打量胡学正。此时,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流血过多,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苍白得有些发青。头上和右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吊在肩膀上。在李斌良的目光中,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了,看清是李斌良,眼睛又闭上了,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流下来……
他这是怎么了?对胡学正这反常的表现,李斌良有些惊讶,急忙抓起他一只手:“学正,别难过,到底咋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胡学正又慢慢睁开眼,看看李斌良,露出一丝笑容,挣扎着要坐起来,李斌良急忙将他按住。
“别动别动,养伤要紧,觉得怎么样?”
胡学正眼睛又出现泪光,苦笑一声,用不大的声音道:“没什么,医生说了,刀刺入体内三公分,是右胸,刺伤了肌r和软肋,几天就能活动了,只是头上挨了一棒子,有点发晕……教导员,想不到我会重演你经过的一幕。还好,杀手刺得偏了点浅了点,不然,咱们……就见不着面了!”
说着又下意识地抽泣了一声。
真是有点反常。此时,胡学正好象与平时大不一样,那种y阳怪气好象没有了,好象变得坦直了,变得真诚了。
也许,是受了刺激,心理上发生了变化,也许是受伤变得软弱了。无论是因为什么都是好事,此时,李斌良觉得他比往常可亲多了,印象也好多了。
他正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吴志深和秦副局长先后气喘吁吁走进来。胡学正见到吴志深神情又变了,把眼皮麻搭下来。
吴志深没以为然,走上前大声道:“咋的,胡大队也遇上这事了?真他妈的邪门儿。咋样,没大事吧!”
胡学正抬眼看了吴志深一下,不冷不热地说了声:“托您的福,死不了!”
吴志深把脸扭向李斌良:“他妈的,咱刑警大队三个领导,两个被刺,我看,下回就是我了……哎,胡大队,你看清杀手的模样了吗?”
胡学正轻轻摇摇头:“没有!”
“没有?”吴志深有点信似的:“李教导员那次是先挨了车撞,杀手又离得远,所以没看清,你这次离这么近,也没看清?怎么也能看个大概吧!”
吴志深的话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是啊,既然是用匕首行刺,必然是近距离的,那就应该看到他的面孔,即使看不太清,也能看个大概轮廓……
可是,胡学正还是摇头。李斌良不得不开口了:“胡大队,吴哥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快点抓住杀手。真的,既然他对面刺你,难道你没留下一点印象吗?”
胡学正睁开眼睛,看着李斌良,终于吐出几个字:“我看清了杀手的脸!”
啊……
室内的人都大吃一惊,李斌良一把抓住胡学正没有受伤的左臂:“真的?快说,他长得什么样?”
胡学正没有马上回答,眼睛从面前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才慢慢说:“我看清了,他的脸上戴着面罩!”
这……
大伙一下又泄气了。吴志深长出一口气,粗鲁地骂了一声:“妈的,都啥时候了,你还逗壳子……你还看到什么了!”
胡学正又不出声了。秦副局长也急起来,走上前大声道:“学正,你咋回事啊,都看到什么快说出来呀,咱们好开展工作呀!”
胡学正又睁开眼,看看秦副局长和李斌良,有点愧意地说:“秦局,李教,实在对不起,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天又黑,我只看到一双眼睛,看到一把匕首,再就是……模糊间看到了他的身材,好象是略微瘦一些……别的,我真的没看清,也记不起来了!”
李斌良想,这倒和自己对那杀手的印象差不多。看来,他们是同一个人。
又问了秦副局长关于此案的侦查情况,秦副局长摇着头说:“跟你那起一样,没有任何线索,现场堪查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足印。出事后,刑警大队、市区派出所和治安大队又都出动了,旅馆、饭店和文化娱乐场所也都查了,白忙一场……我也是山穷水尽,才给你打电话的!”
李斌良一时也想不出啥好办法来。看来,杀手很可能还是本市人,或在本市有非常隐蔽的落脚点,可是……
秦副局长叹口气道:“看来,咱们还得在本市下一番功夫,时候不早了,我看今天夜里也没有什么可干的,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仔细研究一下”
李斌良想了想,觉得只有这样,就和吴志深向胡学正道了别,让他好好休息,然后退出病房。秦副局长送他们出来,见医生值班室亮着灯,想了想走进去,李斌良和吴志深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他们一起向医生打听了胡学正的伤情。医生和胡学正说的差不多:“不要紧,他几天就能出院,刀既没刺到前胸,也没刺到手臂,而是刺中了腋窝下的软肋部,刺得也不太深,只是肌r和软肋受了伤。现在主要是头部,有点脑震荡,不过也很快就能痊愈。”
三人从医生值班室出来,秦副局长说自己再陪胡学正一会儿,让二人先回家。二人确实很疲劳,也就不再逗留,向外面走去。
24
外面,月光很好。可是,因为太晚了,早没了出租车,二人还得步行。吴志深说:“斌良,胡学正刚出完事……我送你一段路吧!”
李斌良:“你这是啥意思,杀手杀我就不杀你了……哎,你不这么说我还想不起来了,你刚才在医院说什么了?咱们刑警大队三个领导,两个都遇过杀手了,说起来,我已经被杀过了,只剩你一个了……对呀,现在你才最危险,我应该送你才对!”
吴志深当然不同意,还是要送李斌良,李斌良却非要送吴志深,最后,李斌良胜利了,两人步行着向吴志深家的方向走去。
时近午夜,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天上的月亮俯视大地。在这种情境中,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都觉得心贴得更近了,自然而然地唠起心里话。
李斌良边走边说:“吴哥,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呢?我总觉得这事有点怪!”
吴志深看了李斌良一眼。“谁说不是,那杀手从来是一刀毙命,这回怎么失手了,不但方位错了,还伤得这么轻?”
李斌良心一跳:这……这……
难道……
瞬间胡学正的一些可疑表现都出现在眼前……对呀,既然已经一棒把他打倒在地,怎么还刺错方向呢?不,不……
他不愿意这样想,可又不能摆脱这种想法,心里乱糟糟的。好一会儿才对吴志深说:“这可是大事,没有根据,可不能冤枉人!”
吴志深哼了声鼻子:“我也这么想,心里却老是画混儿……可是,如果真象我们怀疑的那样,他又为的是什么呢?”
是啊,这里如果真有问题,为的又是什么呢?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李斌良又开口了:“吴哥,你了解我的,我觉得,我来刑警大队算来对了,交上你这样的朋友,不但在工作上支持我,在生活上也处处帮助我,我真不知咋感激你才好!”
“咳,”吴志深使劲一摆手:“提这个干事啥!我不是说了吗,那两万块钱你就别放到心上了,手机你也使着,给我也不要了,我已经买了新的。只要你无后顾之忧的工作,我看着就高兴……我再说一遍,今后不许再提这事,再提你就没我这吴哥了!”
李斌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如果咱刑警大队多有几个你这样的支持我该有多好,这……我来刑警大队也半年多了,对人也了解差不多了,可咋就摸不透胡大队这个人呢?他是个什么性子,心里都想些啥,我总觉得捉摸不透,你跟他处的时间长,对他咋个看法呢?”
一听这话,吴志深来气了:“别提他,一提他我就来气,别说你半年多,我他妈跟他处三年多了,照样不知他到底啥面做的……对了,他的历史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原来是看守所的副所长,后来溜住了秦局,就调刑警大队来了……都说什么先来后到,人家是后起之秀哇,论起当副队长的资格,他是小辈,可人家回溜,会处事,现在秦局的心里,他已经成了第一副大队长。好歹你来了,要不,很快这教导员甚至大队长,就是他的了!要说捉摸不透,那是他心里有个大疙瘩,在防着你呢!”
吴志深气呼呼住了口。李斌良想了想继续问:“那么,秦局呢?胡学正就这样了,我也习惯了。可秦局他我怎么也吃不透呢?他是怎么回事?对我好象有意见似的,你能知道为什么吗?”
吴志深听了这话站住脚,看看李斌良,继续往前走。李斌良看出他心里有话,使劲拉住他:“吴哥,我觉得,在咱们局里,没有比你我关系再近的了,现在也没人听到我们的话,你可对我说点真的。你说,秦局他到底怎么回事?”
吴志深面孔对着李斌良,但因背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低声问:“你真想听?”
李斌良:“当然,要不我问你干啥?”
吴志深向前走了两步,笑了声又站住:“那好,我就跟你说。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他对你成见很深,而这咱成见的产生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嫉妒……”
李斌良心里又咯噔一下,面对吴志深:“嫉妒?他嫉妒我干什么?”
吴志深又笑一声:“你呀,斌良,虽然聪明,可太不懂世情啊。你看,你是大学生,文化高,头脑又聪明,现在干了刑警,虽然时间不长,可迅速进入了角色,在破案上、分析问题上、语言表达上都高人一筹,你没来刑警大队前,秦局是刑侦口公认的高人,有你在,他就显不出来了。而且,你还是他的潜在威胁,说不定,你哪天就把他顶了,他能不嫉妒你吗?说实在的,别说他,我都有点嫉妒你,可虽然嫉妒,人的心得摆正了,不能坏别人,现在,咱俩处出感情来,我的嫉妒早没了,只有拥护你了,盼你早一天当上刑警大队长,再升得快一点,当上副局长,局长,那时,我也能借点光!”
李斌良沉默了,心中暗暗觉得吴志深分析得对,嫉妒是心灵的毒药,而且又是人之常情,很难避免。何况,自己到刑警大队后,只想着破案,想着工作,说话也不注意,总是夸夸其谈,慷慨激昂,能不着人嫌吗?看来,今后一定要注意。
那么,第二点又是什么?他抬头望着吴志深。吴志深的脸依然背对着自己,看不出表情。
吴志深掉转头向前走了几步,又站住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我知道,不跟你说透你是不会饶了我的,不过,这后一点就是原则问题了……他……他是防你恨你呀!”
“什么?”李斌良心又猛的一跳。秦局他恨自己?因为什么?
吴志深叹口气,终于开口了:“斌良,咋说呢?其实,也不止是秦局,好多人都说,你哪点都儿好,就是太迂了,太……过份了……”
吴志深说了半截又停下来,李斌良眼睛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吴志深只好继续说:“自你主持大队工作后,在纪律作风上抓得挺紧,这没啥。可你总是强调公正执法,为警清廉,对这,我是赞同的,可别人哪?你知道别人怎么想的?秦局他是本市的老人,能没些三亲两友吗?他是老刑侦了,这年头,他能那么清吗?中国的法律又不严密,可高可低的事多了,可你一来,大会小会讲公正执法,为警清廉,就把一些人的路子给堵了……斌良啊,说点心里话,咱们刑警不容易呀,弟兄们不容易呀,成年起早贪晚,出生入死的,一个个日子再过个紧紧巴巴,几天可以,几年也可以,可长此下去,受得了吗?所以,你不能要求得太死啊……秦局他你可以不管,可这不是他一个人哪,你这么干时间长了,会影响工作积极性的呀,有时候,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
李斌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吴志深说的是实话,弟兄们确实不容易,自己到刑警大队以后,在为警清廉上抓得也很紧,一点小事也不放过,有人确实也有意见。现在,吴志深把这些都说了出来,可自己能答应吗?不,不能。他不由有些激动起来,望着吴志深说:“吴哥,我理解你的话,可我不同意,也不能照你说的办。我知道有的弟兄日子挺紧,其实我不也是这样吗?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可怎么才能富?咱们刑警怎么致富?靠手中的办案权力吗?那和罪犯有什么区别?对这事,我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是要防微杜渐,不能有一点不廉的行为,因为咱刑警如果要弄钱,只能卖法,卖权,那是犯罪,是害弟兄们,如果我们这么干,就比罪犯危害还大,还可恨……吴哥,在这点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也绝不会让步,你一定帮我多做工作……其实,你再想想,啥叫穷,啥叫富?有多少钱才算够?吴哥,在这点上你可能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是穷人家出身,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想起还在农村的母亲和哥哥,还有村子里那些乡亲们,咱们再穷,也比他们强啊!想想他们,想想那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乡亲,我们有什么权力不严格要求呢?我记得在一本什么书上写过,贪是社会败坏的根源,官贪,则民风必不纯正,社会也必不太平,所以,我们党现在才狠抓反腐败,这抓到根本上了。如果我们这些打击犯罪的搞腐败,那不但遏制不了犯罪,还会使犯罪大量增多,和自身犯罪有啥区别?!”
李斌良停下了来,吴志深也沉默下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感觉到他很激动。果然,片刻后,吴志深抓起李斌良的手,紧紧握住说:“斌良,你说得对呀,我……让你说服了,你真应该早来刑警大队呀,大哥要早跟你在一起,何至于象今天这么……糊涂……真的,跟你说实在的,别看我支持你的工作,可对你在这方面也是有想法的。再有……我这些话,有的是弟兄们说的,有的是……是秦局说的,你还记得吗?那次我在他办公室,他锁着门和我唠的就是这些,说了你很多坏话,不让我支持你工作,咳,他是领导,我跟他处的年头比跟你处的长得多,可我……我他妈的好象喜新厌旧了,跟你比跟他感情还厚了!咳,人哪,不在处多长时间,关键是对心思……斌良,你放心,今后你吴哥绝不再提这方面的事,而且保证帮助你做好弟兄们的工作……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是为自己,其实,我的经济基础你知道,还说得过去,不缺钱花,主要是听了他们一些议论,有点糊涂……好了,我到了,你到家呆一会儿……”
李斌良被提醒,抬头向前面看去,出现一片新建的住宅小区,里边都是高档的住宅楼,吴志深就住在这里。想起来,到刑警大队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到他家来过呢。天太晚了,今天不行了,他拒绝了吴志深的邀请,转身往回家的路走去。
吴志深又跟了回来:“斌良,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李斌良坚决地摆摆手:“这么送起来还有完吗?你快回去吧,我也得抓紧走路!”
二人挥手而别。
25
李斌良又是步行回家,又走到了那条便道口。
那天夜里被袭击的情景又出现在眼睛。他好象又看到了那辆吉普车,看到车门打开,跳出那个瘦削的身影……
他停下脚步,不知是绕过这条便道,还是通过它。
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便道踏去。他要通过它,踏着它走过去。
他这样做,有考验自己胆量和意志的意思,也希望能有所发现,希望杀手能出现。
因为在他的心底清晰地意识到,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和这个无形杀手见面,要进行一场面对面的殊死搏斗。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就让这一天早点到来吧。
李斌良走到便道口,停下脚步,注意地四下看看,没有发现什么车的影子。
可是,当他迈步向便道里边走去时,接近被袭击的地点时,他又感到了那双眼睛,恐惧也再次向身心袭来。
然而,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恐惧,更多的是仇恨和愤怒,他停下脚步,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四下谛听着。
没有一点异常,李斌良舒了口长气,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马达响,接着,一辆吉普车的影子出现了。
他终于来了,李斌良的心狂跳起来。他掉回身,站到路中间,把手枪从腰间拔出来,打开了保险。
可是,他马上觉得不对。因为迎面而来的吉普车亮着灯,车灯照见李斌良时,吱的一声停住了。接着又向后退去,李斌良飞步追上去:“我是警察,停车……”
李斌良攀住车门,拿出警官证贴到车窗里边的人看,车这才停住,打开门。
李斌良把头探进去,一眼看见车后座上斜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呻吟,旁边还有另一个女人在照料。看清李斌良,她焦急地说:“我们上医院,她就要生了,着急才走这条便道的,你要干什么……”
“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们快走吧!”
李斌良关上车门,让开道。吉普车飞快地开走了,路上又恢复了寂静。
他再次迈步向便道里边走去,然而,就在他要走到尽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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