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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书记说完又问魏市长还有什么说的。魏市长想了想,看着蔡局长、秦局长和李斌良,咳嗽一声道:“我最后只强调一点,我和刘书记是正副总指挥,具体工作我们不能做,可不能把我们的耳朵堵住。案情有什么进展一定要随时报告。这也算是一条纪律吧!”散会了,魏市长和刘书记向会议室外走去,本局的领导都站在门两边送。刘新峰走过李斌良身边时,又紧紧握了握他的手笑道:“斌良,好好干,给我这老校友争光,有什么事找我!”
魏市长也同李斌良握了手:“记住,案件有什么进展一定随时报我!”
11
魏市长和刘新峰在局领导们的簇拥下顺走廊向外走去,李斌良、吴志深和胡学正跟在后边,忽听前面的魏市长高兴地叫起来:“哎,这不是小静吗……”果然,宁静从对面走过来,魏市长一边拉住宁静的手一边给刘新峰介绍:“认识吗?她是老市长的女儿……”说着低下声对刘书记耳语几句。李斌良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她是车祸死去的宁市长的女儿,余一平的妻子!”
李斌良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宁静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跟两位领导打招呼。魏市长拉着她的手不放开,又对蔡局长等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太重感情,宁市长是我的老领导,当年的关怀和培养我永远忘不了。蔡局长,你们都在,我说句没原则的话,谁要对小静不好,我可不答应。”又对宁静:“小静,谁要欺负你跟我说,我饶不了他。”
蔡局长也会说话:“宁静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不过,余主任在你身边,可要靠你照顾了!”
魏市长看一眼余一平:“那你问他吧,看我对他咋样?”
余一平急忙一笑:“魏书记对我非常关心,无论是政治还是业务,我从魏书记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各方面都受益很大!”
魏书记:“听到了吧。小余到我手下没二年就当了副主任,现在已经正科级了。小静,你找个好夫君,将来有前途!”
李斌良注意到,宁静的反映并不热烈,她扫了一眼余一平:“那我就替他谢谢魏市长了!”
魏市长又对余一平,“你也别骄傲,你能有今天,也托宁市长的福荫。你也找了个好媳妇,不但长得漂亮,还这么朴实,你真有福啊!”又对宁静:“小静你放心,有我看着他,他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再说了,他的为人你也知道,没那个胆儿……好了小静,有空到我那儿去玩儿!”
李斌良觉得魏市长有点过份,一口一个“小静”。其实宁静已经三十岁了,魏民也才四十二三岁,这么称呼叫人听着不太舒服。不过,他对宁静的评价还是中肯的,“漂亮,朴实”。说起来,宁静已经三十岁了,容貌虽谈不上美女,但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宁静,温柔,朴实。给人以一种安全的感觉,一种特别的美感。可惜,落到余一平这小人手里……
好在魏市长终于放开宁静的手继续开路了。李斌良和吴志深随在众领导后边往外送,因走廊窄,与宁静走迎面时,两人的身体发生了接触,目光也不由碰到一起,宁静那明亮的目光使李斌良的心忽的一热。走过后,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宁静也在回头看自己,心又一热,急忙扭回头向外走去,可宁静的眼睛仍然在眼前闪亮。他只觉脑海里一片昏乱。 走出办公楼,局领导们依次上前握手道别。李斌良本来不准备往上凑,可刘书记主动把手伸给他,而且很使劲握了握说:“我希望多听到校友的好消息!”魏市长向他招招手,再次嘱咐道:“好好干,案子有什么进展随时告诉我!”李斌良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两位市领导的车开走了,开远了,消失了,但李斌良的眼睛仍然向前看着。前面是一片迷茫的夜色。
一只大手从后边落到他的肩头。“怎么样?压力很大吧!”
李斌良扭过头,发现别人都已经进了办公楼,只有雷副局长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正关切地盯着自己。
李斌良与雷副局长来往不多,不是很了解。但听人说过,他原来也是分管刑侦的,秦副局长提起来,他就分管治安了。在几个副局长中,他的年纪最大,已经五十出头了,资格也最老。为人直爽,嗓门也大,有啥说啥,为此没少得罪人。听说,他在十年前就是局长的后备人选,好几次都是差一点没提起来。有一回,考核都进行了,风也吹出来了,可他就坐干等,最后又黄了,所以到现在还是副局长。可他仍然本性不改,照样该说说,该做做,有时别人不敢说的话,他也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听起来很过瘾。可是,因为他办案不讲人情,谁的面子也不买,得罪不少人。他的儿子在念中学时,一天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不知被谁几棒子打在头上,大脑受了伤害,很聪明的孩子成了傻子,学也上不了啦,整日傻呼呼的笑,谁一吓唬,就会跪在地下,管人家叫爹。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啥也干不了,成了雷副局长的一块心病。
可是,即使这样,雷副局长仍然不改自己的脾气秉性。此时,没等李斌良回答,他又追问:“怎么,你在政府办得罪过他?”
李斌良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魏市长,可是,他无法回答,只能苦笑一声。
雷副局长也含意不明地笑了一声,用劝慰的口气道:“当年,他也在公安局干过,当过我的领导,对他的为人我了解。得承认,他有能力,有水平,要不也提不起来,当不上市长,可是,从那时我就看出,他不是警察,只是领导,人家想的和咱警察想的根本不是一码事儿……”停了停,换了一种讽刺的语调:“现在看,他的水平更高了,你听那讲话,滴水不漏,真全面,好象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万句,可到底咋干呢?我也搞过刑侦的,怎么也没听明白。不过,领导总是正确的,但真要照这种正确意见去搞,恐怕猴年马月也破不了案,那时,又不知多少人横尸街头了!”
雷副局长的话说到李斌良心里去了。
两人并肩向办公楼内走去,走到门口时,雷副局长拉了李斌良一把又站住了:“斌良,我看出来了,你是好样的,有能力,有水平,可我也看出来了,你社会经验还不多,还嫩,我得嘱咐你一句,我在公安局干一辈子了,总结出一条非常重要的经验,那就是:有的时候,对付内部的坏蛋比打击外部犯罪要困难得多。你千万要小心,你们刑侦口我了解,有的人不是玩艺,啥事都干得出来,别让他们玩了你!”
雷副局长说着又拍拍李斌良的肩,向楼内走去,李斌良却怔在门外好一会儿,心中暗想:雷副局长这是指的谁呢?秦副局长……胡学正……
这时,分管监管工作的张副局长从楼内走出来,看到李斌良,把大拇指高高竖起:“好,斌良,好样的。以前我真不太了解你,觉得你不是干刑警的料,这几个月听到一些表扬你的话,还不太相信。今儿个我可认识你了,行,是条汉子,敢做敢为,当刑警就得这样,就得有点血性……”说着左右看看,又笑着低下声道:“不过,你也不太好干哪,别的不说,两位市领导的讲话就够你领会的了,一个市长,一个市委副书记,两人说的话表面一致,可你细品品……这可让你为难了。不过,别听那一套,该咋干就咋干,主意还得你自己拿。破案上要是有啥需要的就吱声,我全力支持你!”
张副局长握握李斌良的手走过去,李斌良回头看看他的背影,再想想刚才雷副局长的话,心里热乎乎的。这使他不由暗想:如果秦副局长能他象他们这样该有多好,那自己就好干多了……也许,远亲近疏吧,正因为他分管自己,才保持这种距离,以树立权威,也许,雷副局长和张副局长分管刑侦工作,对自己也不会这么真诚热情了……
可是,雷副局长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
李斌良这么想着回到自己办公室,开门时,听到室内电话铃正在响着,急忙走过去抓起来,耳机中传出短暂的几个字:“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他才分辨出是蔡局长。
蔡局长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老公安局长,在好几个市县公安局干过,到本市公安局任局长,是年初公检法干部交流的结果。本来,市委向地委推荐的人选是秦副局长,他已经当了三年刑侦副局长,案子没少破,市里想把他提为局长。可地委把蔡局长派来了。本局的同志对蔡局长不太了解,只听说他原来在某县当公安局长,在近两年指挥打掉两个黑社会团伙,口碑不错。据说,他已经提出年纪大了,不想再干公安局长,要退居二线,可地委没有同意,还是把他派来了。
李斌良平日对蔡局长的印象还可以,在政工科时接触过几次,觉得他虽然五十多了,但思想意识并不落伍,多次见他在办公室里百~万小!说看报,除了《人民公安报》、《人民警察》什么的,还看一本本厚厚的公安业务书籍和《半月谈》、《南风窗》什么的。但因来的时间短,在工作上还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都是常规部署,每做决策前,总要广泛征求意见,对刑侦工作更是基本不管,主要依靠秦副局长。使李斌良感动的是,自己调往刑警大队的请求上了党委会后,很多业务副局长都认为他不是干刑警的料,秦副局长更持反对态度,是蔡局长力排众议:“人家没干就说不行,还没干怎么知道他不行?我看咱们得换换脑袋了,什么样的人才是刑警的料?非得文化低的?非得王朝马汉那样五大三粗的?现代刑警比的是智能,你们看古代那些出名的侠客,多是些文武兼备之士!跟大伙说吧,当年也有人说我不是公安局长的料,可我也干了这么多年,觉得也不比谁差哪儿去。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先让他干着,干得好,别说教导员,当大队长也可以,干不好再拿下来,权力不是在我们手中吗?”。
这话是别人传出来的,李斌良知道后心里热乎好几天,产生一种士为知已者死的感情。可后来这种感情渐渐淡了,因为蔡局长再没显示那样的权威,好象很随和的,而且还有点没主见,特别刑侦工作,总是听秦副局长的,有几次自己和秦副局长意见不一致,他总是站在秦副局长一边。谁有什么问题向他反映,他也哼哼哈哈的,没个明确意见。为此,有人背后称他为“菜头儿”,是白菜萝卜的菜,也不知他自己知道不知道。
走近蔡局长办公室门外,李斌良放轻脚步,轻轻推开半掩的门,这使他看到一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局长。此刻,他坐在办公桌后面,花白的头发显得更白了,人也显得比平日苍老不少,脸色不见一丝随和,而是凝重、严峻,又有几分悲哀和无奈,使人感到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因为思考得太认真,直到李斌良敲第二次门,才猛然清醒过来,迅速换成笑脸:“啊,斌良……坐,坐……”
李斌良坐下后,蔡局长又给他沏了杯茶水,这使他感到局长有重要事情要谈。蔡局长开头也是这么说的:“斌良,我为什么找你,你也能猜到。刘书记和魏市长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压力很大,对这三起案件,我本来缺乏信心,是你给了我希望,对你今天的发言,我非常同意。看来,党委没选错人。找你来,是给你鼓鼓劲儿。我相信你能破案,对你的工作,我全力支持。对了,头还疼吗?身体能不能顶住?”
李斌良确实受到了鼓舞,他没说话,但坚定地点点头,蔡局长满意地笑了。然而,当李斌良想要听他的重要指示时又失望了。蔡局长下面的话是:“信心是胜利的保证,你的信心也鼓舞了我。具体工作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魏市长说得很具体了,你要深刻领会,认真贯彻落实,要扩展调查范围,要充分利用提取的那一枚指纹,要干笨活,不要轻易下结论,把视野限制得太狭窄,要依靠领导……当然,刘书记说的也有道理,还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要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两位市领导的指示非常重要,非常正确,我们都要认真领会,在工作中认真落实。”
一开始李斌良对蔡局长的话还挺重视,可越听越没劲儿,心里苦笑起来:“这叫我咋理解咋执行啊?两位领导的指示都正确,都重要,可张副局长都听出来了,他们的意见根本就不一致,该怎么去贯彻落实?”真不知蔡局长说这么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最后,蔡局长说了一句李斌良认为十分重要的话,也许,他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个。“魏市长讲话的最后一点非常重要,今后,你要随时向我报告侦查进展情况,以便我向市领导汇报。”
李斌良觉得,蔡局长这话应该对秦副局长,而不是对自己说。蔡局长好象看出了他的疑虑,又补充道:“秦副局长很忙,经侦那边也有几起大案子,你也知道,钢铁厂那起,诈骗好几百万,市里也很重视,他的主要精力在那边,这边,主要靠你了。当然,你也可以向他汇报工作。”
李斌良真有点不知怎么办才好:魏市长说有事随时告诉他,刘书记说有事找他,蔡局长又要随时报告进展情况,那秦副局长呢,他分管刑侦,更要汇报了!到底向谁汇报哇,汇报得过来吗?话在心里,他没有说出来。
蔡局长说完又问了句:“你还有什么事吗?有就提出来,只要为了破案,局里能解决的,一定解决。”
机会。李斌良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该说了:“蔡局长,真有个事,也确实挺重要,铁忠他……这么安排合适吗?”
听明白李斌良的话,七蔡局长不以为然地笑了:“我以为什么事呢,调你们队里一个人有啥大惊小怪的?!”
居然是这种态度,这让李斌良不知说什么才好。停了片刻,他还是把要说的说出来:“蔡局长,你是知道的,他是铁昆的弟弟!”
蔡局长反问道:“铁昆弟弟怎么了?铁昆又怎么了?有哪条规定,铁昆弟弟不能当警察?有哪条规定,铁昆弟弟不能当刑警?”
“……”李斌良被噎住了。看来,铁昆的能量是真大呀!也难怪,他有钱,交得广,跟市领导都称兄道弟,何况公安局长了?也许,人家早是铁哥们了!李斌良忽然想起铁昆来局接受传询时的情景,当时,也在这个屋子里,蔡局长和人家称兄道弟,那个亲热劲儿……他的心一下黯下来。看来,今后再有涉及到铁昆铁忠的事还真得注意点。
蔡局长看看李斌良的脸色,又笑笑换了口气:“斌良,别着急上火,有些问题会解决的……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去吧,天不早了,也该休息了,明天还得给我干活呢!”
还能说什么?看来,真该休息了。李斌良忽然觉得浑身的伤痛袭上来,头也有点发晕,他慢慢站起来往室外走,可刚走出两步,蔡局长又把他叫住:“斌良,你等一等……”
李斌良站住,转回身,狐疑地望着蔡局长。蔡局长不笑了,眼睛盯着他慢慢说:“斌良,我很欣赏你,对你在刑警大队的工作,我是满意的,不过……”停了停:“你有能力,也是有前途的,可干我们这行,光凭理想和热情是不行的,有什么事要多想一想,要在立足现实的基础上干好工作,那才算真本事!我说的你明白吗?面对现实,承认现实,顺应现实……”停了停,“当然,也要改造现实……我希望你能尽一切努力,侦破这起案件。”
最后这句才象局长说的话。但是,李斌良听后,盯着蔡局长的眼睛说:“局长,可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需要支持!”
蔡局长:“你已经得到了,我信任你,支持你,刘书记和魏市长也支持你,还不够吗?”
李斌良苦笑一声,没说话。
蔡局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李斌良。“怎么,你……啊,你是不是对魏市长的话有想法?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从积极的角度去正面理解领导的话,要用自己的工作让领导认识自己,我相信,他有一天会正确认识你的!”
李斌良苦笑着离开局长室,心中暗暗重复着蔡局长的话:“有一天,他会正确认识你的!”还等哪一天,自己又不是跟他处过一天两天。他并不是不认识自己,他正是因为认识自己才说那些话的! 李斌良走出蔡局长办公室,顺着幽暗的走廊向前走去,忽见前面秦副局长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来,一瞧那粗壮的身材就认出,是吴志深。他叫了声“吴哥”,吴志深扭回头见到他一愣,然后使了个眼色,两人并肩向外走去。拐下楼梯后,吴志深才“哼”了声鼻子,有几分气愤地自语道:“妈的,跟他处的年头也不少了,这几年越来越摸不清他到底咋回事了!”
李斌良停下脚步问咋回事,吴志深悄声说:“刚才,送走两位市领导,秦局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我还以为要研究案子呢,要招呼你和胡学正,他不让,说要跟我单独唠唠,可又没正经喀儿,说什么我变了,现在跟你你,跟他远了,不听他的了……开始,我还装聋作哑听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就顶了他几句。我说,我是属鲁智深的,讲究以心换心,谁对我啥样我就对谁啥样……把他气得够呛。他也不想想平时对我咋样,眼里只有姓胡的,这时候反倒说不靠近他,我靠近得了吗?跟着这样的领导干,真他妈的难,实话跟你说,要不是你来刑警大队,我早调出去了!”
吴志深说的是真话。李斌良自己对秦副局长也有同样的感觉。原以为市政府人事关系复杂,现在看,公安局也不是一片净土,或许更为复杂。你这边捉摸着破案,那边已经捉摸上你了!真奇怪,自己并没有碍着秦副局长什么呀,平时对他也挺尊重的,破了案他脸上也有光,可他为什么对自己总是这样呢?现在,吴志深也跟着吃挂落了。想到这里,他叹口气道:“看来,今后咱俩注意点了,当着他的面别太近了,我倒不在乎,别让秦局为难你!”
“c,”吴志深骂了句脏话,气乎乎道:“听兔子叫不种黄豆了,我姓吴的老大不小了,跟谁好他还管着了?话说回来,按理,我跟他真应该比你近,我们可是多少年的兄弟了,原来关系也真不错。可这几年我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他,到底怎么了?好象变了个人,对谁也信不着,对谁都防着,这叫下边怎么工作怎么做人哪……斌良,你放心,不管谁说什么,我对你都是全力支持……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回家吗?”
李斌良摇摇头:“不,今晚我不回去了,明天不是还要开大会吗?有些事我得一个人琢磨一下!”
吴志深一个人向办公楼外走去。
12
李斌良回到办公室,天已经很晚了。实际上,他也想回家去睡,放松一下自己,可想起与妻子吵的那场架,心情受了影响,回家的念头就打消了。好在办公室有床,他就决心在办公室住上一夜。
他知道,心情不好睡觉对身体有害,就努力排遗不快的思绪,对魏市长的话,更是克制着把它放到一边不去想,并反复告诉自己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可哪里有愉快的事呢?一闭眼睛就是案件。他努力搜索着心中愉快的事情,忽然眼前浮现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果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这双眼睛就是宁静,是李斌良潜意识中的愉快所在。不知为什么,不知为什么,李斌良总觉得自己和她有一种特殊的关系,第一次见面时就有这种感觉。说起来,他和她已经认识很多年,只不过来往很少罢了。最初认识她,还是他刚到市政府上班不久。那时,她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姑娘,他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可是,后来她成了别人的妻子。那时,她好象还不到二十岁,长得就象个少女,是那么的纯贞圣洁……而今多年过去,她已经三十岁了,已经成了母亲,已经有了儿子。可是,她还是那么美丽,眼睛还那么明亮,笑容还那么甜美动人,看上去比当年更有一种特殊的风韵,一种成熟而有恬静的风韵……有时,李斌良也拿妻子和宁静相比。说起来,妻子的相貌并不比宁静差,甚至更出众一些,但,她只能算是漂亮,而宁静则是应该用美丽来形容。其实,李斌良对宁静强烈的好感倒不是完全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的朴实。她的父亲曾是一市之长,她又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可说是掌上明珠。一般人想来,肯定是骄纵、自大、目空一切。然而,她却没有一点这样的表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包括举手投足、待人接物,都那么谦逊,自然,真诚,朴实。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做为女人,她从来不刻意打扮自己,总是一头整齐的短发,一年四季里,总是一身警装在身。这一切,都使李斌良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外表往往是内心世界的流露,从她美丽而朴实无华的外表,他感受到了她胸中有一颗真诚而美好的心。这使他缩短了与她的距离。
更使李斌良对她产生特别好感的是一件小事。那是李斌良刚到刑警大队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他放弃升政工科长来刑警大队不解,背后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那天,胡学正、高苹等三四个人正在屋里议论这件事,恰巧李斌良从门外经过听到了。当时,胡学正正yy地说着:“……你们想想,老队长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能干多长时间?老队长一退下,人家又年轻,又有文凭,再学点刑侦业务,大队长不就是他的了吗?过几年,没准儿连秦局都得让他顶了……人家这叫深谋远虑!”高苹说得更让人无法接受:“胡大队,你说的只对了一半。依我看,政工科长虽然是党委委员,可那都是虚的,没有实惠。刑警大队多好哇,哪年不得抓个几百人,这是多大的权?真要当上大队长,这几百人就算十个里边有一个给他送礼,每人每年就算一千元,一年是多少钱……”
这话当时把李斌良肺都要气炸了:这个庸俗的臭娘们,把自己当成啥人了……可没等他发作,却听室内有个愤怒的女声响起:“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看人?这是污辱!我觉得,他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很正派,既不是为了官,也不是为了权……我也不怕你们生气,我觉得,咱们刑警大队就缺这种人!”
这是宁静地声音,李斌良听得心里热流涌动。
屋里一下静下来,片刻,高苹的怪笑声传出来:“哟,听你说的,对他还挺有好感呢?行了,今后我们可不敢再说这些了,你不会把我们的话告诉他吧……”
李斌良听到这儿就离开了,可心里十分感激。后来见到宁静,对她表示感谢。她却淡淡地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听他们说得太不象话了,顶他们几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走自己的路……真的,象你这种人现在太少了,特别是男同志里边更少,不为官,不为权,只想干事……”
这种评价使李斌良更感动,而且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不由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她:“难得你能这么看我,太谢谢了,可是,你自己呢?你想不想当官?当初,你爸爸可是市长啊!”
她又淡淡地一笑:“那有什么了不起?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就没把官当回事,还总对我们姐弟说,做人比做官重要,要先做人后做官,一个人的价值也不是由官的大小来决定的,关键在这个人的自身,在他的心灵,在他的品质和才能……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只是想过一种平凡的生活,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让人说出话来,同时,把家照顾好,把儿子培养好就得了,没什么大的理想……可这不影响我对人的评价!”
李斌良知道,宁静说的是真话,而且她是按着自己说的话去做的。她到公安局也快十年了,工作踏实,作风严谨,很受好评,可提了好几回女干部也没有他,连新来不久的高苹都提成股级侦查员,她还是一般民警。对此她无动于衷,照样埋头工作,这使李斌良看到了她的内心世界,看到了她那颗平淡而真诚的心,更增强了对她的好感……他又想到自己的妻子王淑芬,她满脑子是官、官、官,回家谈的也总是这些,今儿个他提起来了,明天他调到有权单位了,后天又是哪位领导要安排谁了,还经常埋怨自己不会干,提得慢,恨不得一下子让自己上去……
从那件事以后,他对她从前的好感演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和她的心是相通的,闲下来总想和她靠近,说几句话,一见到她就感到特别的高兴。但终因男女有别,自己还是队领导,让别的同志看见过份接近她,恐怕会产生议论。特别是高苹和她同屋,他就更注意控制自己。
想着她,想着她明亮的眼睛,他果然心情高兴起来。可很快又清醒过来,在心里告诫自己:“李斌良,你这是怎么了,想她干什么……”又强制自己转移思绪,可再也想不出高兴的事来,只好转移到案件上,想到几乎遇害的夜晚,于是,他又看到那飞驶而来的吉普车,看到门打开,一个瘦削的身影跳下车,向自己奔来,手中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入睡。
13
第二天早晨起来,李斌良感觉身体好了一点。上班前又去了医院一趟,医生检查后感到很奇怪,他出院后好象比在医院里康复得还快,身体有点问题已经不大,头上的一圈绷带也扯了下去,换成一块纱布粘在撞伤的部位。身体的康复使他受到鼓舞,心情很好地回到队里上班,电话铃声响起,又接到一个令他心情更好的电话。
电话是政工科打来的:“李教导员,有件事通知你,局里要举办新警培训班,凡新录入和调入的民警都到政工科报到,参加培训。时间半个月。”
也许是错觉。李斌良觉得,这是自己和蔡局长的谈话发挥了作用,心情更舒畅了。他又拿起电话让铁忠到自己办公室来。
铁忠来了,穿的好象比昨天朴素了一些,但他那气质和作风可不象衣服改得那么快:进屋后关上门,走到李斌良写字台前,手就往怀里掏:“李哥,你受伤住院,我也没去看,不好意思,这点钱你买点啥补养身体吧!”说着手中出现几张百元面值的钞票,就往李斌良的抽屉里塞。
李斌良吃了一惊,他还真没经过这种事,吓得一把抓住铁忠手腕:“你干什么你,快拿走……”硬把钱从抽屉里拿出来,塞回铁忠手中,连急带气,脸都红了。
铁忠不屈不挠:“李哥,你是不是嫌少哇……这是兄弟的一点意思,快收下吧……”
李斌良急了,猛地把铁忠一推,“啪”的一拍桌子,几步走到门口,打开屋门,手向外一指:“铁忠,你给我出去!”
铁忠这才收回钱,可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只是嘿嘿笑着:“李哥,你可真是的……您别生气,这是我大哥让我这么办的,今后再也不敢了……李哥,你叫我来干啥?是不是抽我参加培训的事,这你放心,老弟一定好好学习,给李哥你争光!”
原来,他已经知道参加培训的事了?谁告诉他的?
没等问,铁忠自己说了出来:“昨晚蔡局长给我大哥打了电话,我大哥说完全同意局里的安排,还嘱咐我好好学习,学点真本事!”
蔡局长给铁昆打了电话?看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一般……李斌良心里生出一团y云。他努力把它排开,对铁忠道:“你既然知道了更好,就去政工科报到吧,告诉你,今后不许再跟我再这一套了……”想训他一顿,转念又想,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队里的一员,是自己的下属,也还年轻,不能太过份,就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口气道:“铁忠,你刚来,不了解我的为人。你既然叫我哥哥,一定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跟你有话直说:我对人,一贯看品德看工作,别的什么也不看。你对我再好,给我送座金山来,无德无才,工作不好好干,我也不会有好感。我跟你说,现在有些年轻人爱当警察,可他不知道,当个合格的警察并不容易,不严格要求,违法乱纪受处分非常容易,特别是咱们刑警,直接和刑事犯罪做斗争,非常容易受不良风气腐蚀,咱们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站稳立场,钻研业务,不断提高自身素质。总之,做个合格的刑警是很难的!我把丑话说到前面,谁要不好好工作,给我惹事,我绝不护短。我这人就这脾气,不管是谁,不管你有什么后台,在我手下不好好干就不行!”
在李斌良说话时,铁忠做出认真听的表情,但眼睛却不停地转,可以看出他并没听进去。等李斌良一住口,他马上接口说:“李哥你说得对,我一定好好干,我大哥跟我说了,你是个好人,有水平,让我跟你好好学。李哥,今后你打我骂我随便,我保证不说一个不字。我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吗,你是对我好。对不?!”
李斌良哭笑不得,不知还咋往下说。
铁忠站起来走到门口,向外探探头又返回来,走到李斌良面前悄声说:“李哥,我大哥说了,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他一定全力帮忙。他还要帮你做做工作,早点把教导员改成大队长!”
这……怒火升上李斌良的胸膛:他铁昆居然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李斌良难道会和你为伍?也太狂了吧……
李斌良想发火又隐住了,他知道,铁昆说得并不过份,他真能办成这事,在政府办时就听说过,哪个局的局长是铁昆给活动当上的,听说,有的市领导提拔还要靠他呢!这不是,连蔡局长都给他打了电话,比起来,自己又算什么?没准儿在铁昆看来,传给你这话还是瞧得起你高抬你了呢!
李斌良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让李斌良情绪更低了。刚把铁忠打发走,吴志深又走进来。李斌良对他说了铁忠的事,他冷笑一声:“斌良啊,你可真是……你不想想,如果蔡局长不同意,他铁忠能调进来吗?有人说,蔡局长最近买了高档住宅楼,都是铁昆出的钱!”
这……这是真的?能这样吗?李斌良想起蔡局长刚才的表情和反应:“……调你们队里一个人有啥大惊小怪的……铁昆的弟弟怎么了?铁昆又怎么了?有哪条规定,铁昆弟弟不能当警察?哪条规定,铁昆的弟弟不能当刑警……”
看来,自己实在是不识时务,实在不该问那些话。
李斌良的心里yy的,好象压了块重石。见他这样,吴志深又改了口:“不过,你也别太当真,这时候人们的嘴不可信,有一能给你说出百来,蔡局长刚来,怎么也不能一下子就跟铁昆搅到一起吧……今后注意点就行了……对了,还有些话也不知该不该对你说,可看你这实在劲,要不说没准啥时叫人玩喽……要注意他点,咬人的狗不露齿,那人,别看不爱说话,有劲都在心里呢,你要不来,刑警大队就是他主持工作,将来就会当上大队长,现在你顶了他,心里头劲儿着呢。哼,我就看不上这种人,成天跟在秦局后边,象条狗似的……”
听了这话,李斌良没有表态,可他知道,这话是真的。胡学正和秦副局长的关系他也看出来了……他想起雷副局长说的话,看来,不但要对付外部犯罪,还要拿出不少精力来理顺内部啊,但愿能在今后的工作中逐步解决,别发生大的冲突。可是,如果解决不了呢?发生大的冲突呢?到那时怎么办……此时,李斌良才感到,做为教导员主持工作和刑警大队长相比,还是不一样啊,最起码名不正言不顺,也不可能有长远打算,另外,对自己到底将来能不能当上刑警大队,也心中没底。但是,只要干一天,就得好好干,尽最大的努力干好。
这时,电话又响了,是秦副局长打来的,他的话很短:“你们三个到我办公室来!”
李斌良和吴志深推开秦副局长的门,看到秦副局长正仰着脖子吃药,看到二人进来,急忙放下杯子,把桌上的药瓶收进抽屉。
李斌良随便问了一句:“秦局长,哪儿不舒服?”
秦副局长好象有点尴尬:“啊……这……没什么,是胃,胃有毛病,当刑警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你等着吧,真要是常当刑警,将来也得这样……”好象还怕李斌良不信,把一个药瓶拿出来给他看了一下,果然是瓶胃药。
这时候,胡学正也走进来,看看李斌良和吴志深,坐到秦副局长身后的床上。
李斌良看看秦副局长,又看看胡学正,觉得两人的神情与往常有点不同,秦副局长y沉的脸好象晴了一些,黄黄的脸上也透出点红色,李斌良还闻到一点酒味。胡学正也显得精神很振奋。有什么高兴的事吗?啊,是受到昨天会议的鼓舞了吧!
李斌良刚刚平复的心又暗下来。
秦副局长开门见山:“找你们来,是开个小会,研究一下这三起案子。昨天听了市领导的讲话,我很受启发,很受鼓舞。特别是魏市长的指示,很有针对性。魏市长对我的批评,我完全接受。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领导批评得真对,这段时间,我对刑警大队工作抓得不够,从现在起,我要坐在刑警这边来,集中搞这三起案子。”
李斌良心里划个混儿:这可跟昨晚蔡局长说的不一样啊?好象还话里有话……
果然,秦副局长说出了主题:“根据魏市长的指示,,我们要扩大侦查范围,不能怕干笨活儿。我决定,刑警大队从今天起,对全市进行地毯式排查,凡十八岁以上到五十岁以下的男性,全部纳入排查范围。逐人比对指纹,排查发案时的活动情况,从中选出一批重点,逐个过筛子。你们看怎么样?”
你是局领导,是主管副局长,你已经说过“我决定”,别人还能说什么呢?李斌良虽然这么想,也知道提反对意见不合适,可还是把疑问提了出来:“秦局长,这……这工作量太大,时间太长了,咱们在扩大排查的同时,也要有重点啊,比如,林平安的社会关系,还有……”他忍了忍,没有直接提铁昆的名字:“还有黄色一条街的事儿,还有疑点没排除呢?不能扔下不管哪!”
秦副局长胸有成竹:“当然不能忽视重点。大面积排查由几个中队的弟兄们负责,蔡局长已经指示辖区派出所全力配合。重点方面由领导亲自查,咱们四人,我和吴志深一组,查黄色一条街,你和胡学正一组,查林平安的关系。这样,有点有面,你们看怎么样?”
没等李斌良表态,可胡学正微笑着先开腔了:“我完全同意!”
李斌良想,比自己开会研究问题时表态痛快多了。
吴志深哼了一声没表态,只是看着李斌良。李斌良想了想,虽然感到摊子铺得太大,效果不会好,可又觉得重点也没放过,还可以接受。只是对秦副局长的分组有点想法,因为,他更愿意和吴志深在一组,既投脾气又合手,而胡学正与他秦副局长的关系更密切些,可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分。然而,不能斤斤计较,就没再说什么。
秦副局长站起来:“既然都没意见,那就马上行动,咱们先开个大会,把几个中队的工作部署一下,然后咱们就都下去!”
会议很快开完,刑警大队都动了起来,李斌良也和胡学正也不迟疑,来到林平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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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良和胡学正出师不顺,到林家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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