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第 61 部分

“爷,没有。”外面无数人在紧急地喊话,更有数不精的人在和守墓园的皇家军队战斗。
“找不到,你们一起陪葬!”他y侧侧地回道。有女人不留神跌向他,他飞起一脚,毫不怜惜地将人踢走,他只管找他要的那个人,哪管其他人生死。
顾家琪躺在那儿,微微一笑。
就像心有灵犀,他惊鸿一望,赫然发现倒在壁角的女人,他飞窜过混乱的殉葬人群,飞跳到她旁边,抹掉她脸上的伪装,再摘掉自己脸上的铜面具,他看着她,得意地笑道:“顾家琪,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顾家琪笑,司马昶还不过瘾地取笑道:“你啊,真是逊毙了。”
此情此景,顾家琪怦然心动。
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句充满无限柔情的话语。
“爷,墓顶要塌了。”
“爷,有没有啊?”
“爷,快出来。”
外面人不停地催促,司马昶气哼哼地哼,这引起刹风景的蠢材。
他弯腰抱起人,满眼笑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一颠一抖地抱人抱出危墓,外面艳阳四s,灿烂而明媚。
顾家琪有点睁不开眼,司马昶微倾身遮去明晃晃的阳光,笑问道:“想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顾家琪嘶哑声音回道。
司马昶做个让她张嘴的姿势,看看她的喉部,道:“有点肿,吃点药就好了。”他耸皱鼻子,笑道,“这声音真难听。”
顾家琪回道:“你今天很帅。”
司马昶眼睛闪亮地闪了闪,声音低哑道:“不要再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顾家琪笑声,看向别处,问道:“你怎么来的?”
司马昶抱着她赶到锦衣卫队外延,远处的马车旁有个商妇打扮的年长女人,正向夜叉岛暗卫打听:“我们小姐长得很好看,很好认的。拜托,请再找找,她一定在里面。”
顾家琪一听声音脑海中一空,怎么会是她。
“小小姐。”青菽转过脸,看到废墟堆边的一双璧人,顿时泪如雨下,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司马昶放下顾家琪,扶她站稳。
青菽激动地看紧她,温柔的细指抚过孩子的脸庞,像在熟记长大后的小姐的面容,把她的样子烙印进骨子里。
她这样动情,满眼爱怜,却让被看的人无地自容。
顾家琪怔怔地看着她,无法想象,她还活着。
“小小姐,这些年,你受苦了。”青菽忍不住落泪道,她的手有些粗糙,一双劳作的手,温暖而熟悉。
顾家琪喉咙有点涩,有点儿酸,眨眨冒水汽的眼,问道:“青菽,你,过得好不好?”
“好,很好。青菽听小姐的话,嫁人了。”青菽边流泪,边笑道,她转过头,叫人,“大牛,来见见我们总督爷的小姐。”
青菽口里的丈夫大牛,是一个手肢被截的青年,眉目清正,温良敦厚。
“是你?”顾家琪记得这个人,他说,他在战斗中失去双臂,他受顾家恩惠,活下来。
大牛有礼地说道:“小姐好记性。那时我跟青菽刚到京里,本想和您相认,后来觉得还不如在外面更能帮助小姐,就一直搁下来了。”
顾家琪连声道谢:“不要感到抱歉,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和青菽,有很多事要不是有你们在暗处帮忙,我还没那么容易摆平那些事。”
司马昶补充道:“这次事,就是他们发现的。”
他侧过头,看她,提点似地说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顾家琪呢唔这能怪她么,谁能相信那样亲近的一个人会是那边的暗谍。司马昶白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人是她老情人送的,所以掏山掏肺没个防备。
“我好累。”顾家琪忽然嗲嗲地说道,鼻音浓浓。司马昶傻眼地看她,紧接着,两人同时笑起来。
司马昶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边说道:“跟鬼叫差不多。”
顾家琪也笑,青菽和大牛看小两口感情好,满脸欣慰。顾家琪再看青菽,只觉心中有千言,有万语,却说不出。
青菽像从前一样善解人意,道:“小姐咱不急,等小姐养好伤,青菽再说给小姐听。”
顾家琪慨然点头,司马昶示意其他人撤退,他带回鬼面具,重抱顾家琪上马共乘,向北。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三)
却说顾家琪收到儿子久病的消息,匆匆赶赴东南海岛。
此时已是景帝二十一年末,岛上气侯稍适,顾家琪下船后匆匆赶往海鳐游园,她给儿子建的大型幼稚园兼住所。虽然还未完全建成,但几处游园暖室已足够两岁大的孩子游戏。
岛上人引她到飞鸿园,据秦东莱写给顾家琪报孩子平安的信上所说,小旷这孩子喜欢飞鸿园里那些模拟飞禽走兽之类的壁图与雕塑,因而长时间逗留在里面。
顾家琪脑中飞快地闪过一堆关于小孩喜好的描述,但她还是不能形成一个具体的概念。
直到她在玻璃窗口看见有个黑发的小家伙,拳着小掌,迈着两条小短腿,扑进秦东莱的怀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顾家琪满脑子都想着:那就是她儿子。
不知秦东莱与小孩说了什么,小宝宝转过脸来,看立在门窗边的女子,脸上带着点点的快乐,害羞地头一点,垂在秦东莱的肩上,羞怯躲到后面,又悄悄地瞟眼张望,似在好奇这个阿姨是谁。
秦东莱又低语了几句话,抱着孩子走向顾家琪,并把小孩放到顾家琪手里,让她抱着。
在这个时候,顾家琪可以很肯定地说,她心慌意乱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她的儿子是个非常害羞的小家伙,可爱又乖巧。
她初时抱姿不对,小家伙也不哭闹挣扎,睁着温润的黑眼睛,好奇又腼腆地看着抱自己的人,乖乖地任由她在别人的指点下调整好抱的姿势,温驯的不可思议。不知在什么时候,小家伙在陌生的女人的怀里睡熟了,小小的r掌抓着她胸前的衣襟,紧紧不放。
顾家琪不由自主地全身放软,让孩子睡得更舒适。
秦东莱看着这副母子图,道:“还真是母子天性,旷儿平时可没这么乖。”
顾家琪接过仆妇递来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住孩子,头也不抬道:“大行皇帝留有一个摊子,麻烦你去整整。”
秦东莱一听,哭笑不得,道:“我不会抢走你儿子。旷儿见不到我,要哭闹的,你应付不来。等他熟悉你了,我就走。”
顾家琪看着孩子睡得熟的睡颜心里有说不出的美好感觉,就是身边这老男人唧唧歪歪地让人烦。她抬头挑眉道:“你不说我们母子天性,他不会闹我。我也不怕他闹。等他睡醒,找不到你,也就闹一会儿。若让他看着你走,他自然忘不掉。”
秦东莱眉尖染上一点无可奈何的笑,点头道:“行,那我走了,旷儿喜欢吃什么,怎么照顾,你问这位锦娘。”
锦娘即是秦东莱给孩子挑的照看婆子,顾家琪在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撒手不管”,秦东莱尽管养过孩子,但一个大男人总有做不到之处,就选了这个当地的妇女来照顾孩子。
此人四十来岁年纪,富态壮实,长相忠厚勤恳,她养过七个孩子,对带孩子很经验。
顾家琪瞧锦娘周身神情举止,温和有素质,还是比较满意的。
秦东莱又哩哩叭叭嘱咐了通,顾家琪不耐烦地打发了他,不就照看孩子,哪个做母亲的不是天生就会,要他多嘴多舌。
个把时辰后,孩子睡醒,没哭,只是不住地转头找什么。
顾家琪想道:“是饿了吧?拿吃的。”
锦娘把菜汁拌的稀饭递过去,顾家琪并不确定这个时期孩子应该吃什么,但看着碗里的蘸,还是感到奇怪,问道:“不是说旷儿长牙了,怎么还吃这样的东西?”
“少爷病刚好,大夫说得吃点易消化的。”锦娘有些拘谨地回道。
她头次见这个客人,下人都说这位长相温雅秀洁的女子是秦爷的某房小妾,但锦娘近身服侍时发现这个女客人眉眼间的犀利与干练,觉得这位娇客的身份应该不同寻常。
要不是顾家琪一直浅笑盈盈,满眼温柔地看着小少爷,锦娘还真有点怕这位芳客。
顾家琪看锦娘一眼,淡淡问道:“什么病?”
锦娘更拘束了,回道:“也说不清,就是很容易发热,咳嗽,体质偏寒弱。”
顾家琪的牙尖磨了磨口腔内壁,锦娘见她不说话,更加惶恐,战战补充道:“还不爱睡。十来个月的孩子,照理说要睡一天,但小少爷一直都睡不好,非秦爷抱着哄着才能多睡一会儿。吃东西也挑嘴,小少爷用饭都是秦爷哄着的。夫人,要不要把秦爷请回来?”
“不用,孩子怎么能惯。”顾家琪虽然心疼孩子,但从来不认为得把他当小皇帝似地拱着。
小旷见两个大人光顾着讲话,忽略了他的小肚皮,抗议地咿呀。
顾家琪爱怜一笑,左手搂着孩子,拿起小匙吹温了菜汁稀饭,放在孩子嘴边,逗他自己张嘴抢吃。
小旷向来都是给人伺候到头脚的,别说自己找吃的,就是别人送到他嘴里,也要秦东莱百般哄千般哄。小旷没有等到好看阿姨喂的饭食,又见不到熟悉的秦叔叔,很不给面子地嚎起来。
锦娘心疼得满脸忧心,忍了又忍,劝道:“这位夫人,小少爷身体刚见好,您就依着他这回吧。”
顾家琪淡淡扫她一眼,春花秋月很有眼色地把人带到后面。
小旷哭得脸都红了,也没等到像往常一样紧张的千百倍的宠溺,慢慢地停了哭,抽噎着,瞪圆大眼睛,看身边笑得温淡神情却坚决的阿姨,挂着两串小滴泪,委委屈屈地嘟着嘴,向前探身,咬住小银匙,吃下有生来第一勺自己主动要吃的饭食。
顾家琪欣悦一笑,小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忽而,呵呵地笑,张开嘴,咿呀他还要。
外头锦娘看见这一幕,掩不住的惊讶。
想当初她来照顾这位娇贵的小少爷时,也怕娇惯坏了他,想用自己养大七个孩子的经验来照看孩子。但是,这位小少爷身体格外弱,哪能用强硬手段,只能细心娇养,不求他将来多大出息,只求他平安长大就好了。
如今看来,还是老人的话有道理,小孩子都是非常聪明,打出娘胎就会感受周围,分辩善恶,靠近有利于自己的人。
顾家琪笑容坚持,小孩察觉到这点,迫于肚饿的需要,也就会乖乖地自主进食了。
锦娘用围裙擦了擦手,问道:“这位夫人,是小少爷的娘亲吧?”
春花道:“别乱打听。也别乱说话。”
锦娘诶一声,笑道:“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她透着玻璃窗看里头母子喂食互动,陶醉又欢喜地说道,“还是有亲娘照顾好啊,瞧小少爷今儿吃得多欢。哎,得跟这位夫人提提,别喂撑了。”
顾家琪还是听从了锦娘的劝阻,喂孩子用了半碗菜汁稀饭,就放开碗,带小孩到游戏房,教他识物赏景,尝试教他开口说话,发正确而清晰的音节。
玩一段时间,顾家琪在锦娘的提醒下,抱孩子进房哄他入睡。
锦娘还想说要点些安神香,小少爷没这香睡不熟。但是,下一刻,她就哑口无言。小旷在母亲怀里睡得又香又熟。不仅锦娘惊诧,春花秋月等人也是震惊多过于母子天性的感触。
先前有秦东莱在旁边,小孩子又玩累了,能在顾家琪怀里睡着不稀奇。
现在,小孩子在近乎是陌生人的顾家琪陪伴下熟睡,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异之极的事。
莫非顾家琪天赋异禀?
顾家琪心知肚明,这孩子没遗传父亲那边的异族血统,却继承了司马昶耳力的天赋。
第二回小孩再醒来,和顾家琪就显得更为亲近了,还带她去看自己的收藏品。
看着那堆贝壳、毛绒球、木雕等孩子玩具,顾家琪有点无语,居然连这种癖性都遗传了,还真是一个种。
与儿子建立起亲密关系,顾家琪关手饮食调整以改善儿子体质,弃那些名贵珍品补药不用,多选用粗食果蔬;照锦娘的说法,这叫粗养。
顾家琪还带孩子到乡野多走动,而不是把他拘在乐园里,哪怕她划建的地方有数百亩之广。同时,顾家琪常和小孩在田野间玩闹,或看人踢蹴鞠,打羽毛球,一大群人时时玩得满身汗水,阳光富有热情。
小旷每天都笑得很开心,胃口开了,身体也慢慢好起来。
约莫小孩贪新鲜,秦东莱离开也没见他多寻找,偶尔在吃饱泡澡的时候,张头张脑四顾,没找到人也不闹,靠着新照顾他的香香阿姨,不停地咿呀和她说自己的“小秘密”,粉嫩乖巧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顾家琪都舍不得放开他,但又不得不放他多走路,锻炼自己,这时候,她就深深懊恼自己过去所失去的照顾孩子的时光。
有这样难舍的情怀在,贺五陵、冬虫夏草等人摧促信件什么的,顾家琪想也不想地抛到脑后,司马昶那傲骄的臭小子哪里有她儿子重要。
半年后,秦东莱回岛,他带了一个消息:司马昶接受了新帝的指派,整顿北疆防务。
顾家琪一听就火,回道:“怎么会让他去,兵部在干什么?”
小旷不适应地扭了扭小身子,顾家琪拍着小孩的小背哄了哄,放低声音,道:“夏侯雍也会同意?到底怎么回事?”
“你听了一定要镇定,‘你’在京生了个儿子。”秦东莱说道。另一个“顾家琪”,留在京里充当替身的女子,生下与夏侯雍的孽种。
顾家琪看他一眼,道:“所以,夏侯雍就放弃北疆军权。你当他真有情义?”
夏侯雍要真看重自己的孩子,就不会任由赵云绣带着稚子弱女住在京郊庄子里挨饿受冻,自己却在花街柳巷胡天海地。
“他和海公公走得很近。”秦东莱一下子就指出其中用意,这两人把司马昶调到北疆,既是为消除他手中的海船军力量,更是为着整死他。“皇太孙也不是不知道,但他没有拒绝这次任命,甚至还下令兵部不准弹劾阻止。”
顾家琪嗨一声,道:“又开始了,他就没一天不给我找麻烦。”
“你在这儿也够久了,”秦东莱替司马昶说好话,要不是顾家琪一到岛上就把秦东莱剔出去做烟雾弹,司马昶早就发作了。
顾家琪想了想,这也是司马昶的一次重要机会。
要是c作得好,司马昶就能借以巩固在军方的地位。
“那旷儿就交给你了。”顾家琪当机立断,吩咐春花秋月腾行囊,她列好一张表单,神情严厉地说道,“这是旷儿每天吃的用的学习的规划表。你别给我挑拣什么,这是我儿子,要照我的办法养。”
秦东莱满口答应,趁着孩子睡熟,顾家琪登船出发。
船只到盛州湾附近时,秦东莱派出皇庄秘卫拦住顾家琪,让她回岛和小孩道个别。秦东莱原话,旷儿烧得满嘴起泡,想她呢。
顾家琪怒得磨牙,这个秦东莱到底怎么照看她儿子的。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顾家琪叫人掉转船头,回岛去看儿子。孩子的病慢慢好起来,顾家琪和儿子约定,她去办点事,忙完就来陪他。
这孩子经顾家琪教养一段时间,有点早熟,懂事地点头,伸出小手指和漂亮阿姨约定,一定要回岛看小旷。
顾家琪见他如此懂事乖巧,心里恨不能带他一起,却想到现实只能硬生生按下冲动。
这就又想起秦东莱迫她生下旷儿的事,尽管儿子很可爱,但因为那样的出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于人前,这已成为顾家琪心底永远的伤,她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某些人的。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六)
却说北夷失去统领大将然赤,集结了三十万的重骑兵压大魏北疆。
说有三十万重骑,其实不然。北夷地处草原荒漠,人口没有中原王朝那么密集,短时间内是绝对凑不出这么庞大数目的骑兵力量威吓大魏的。再加上,蒙汉双边交战多年,北夷青壮兵该上战场的也早就上了,现在,坐于马上的夷兵不是下巴刚冒胡茬的少年,就是六十好几的老头。
就连缺胳膊断腿的也上了战场,为啥?为的是整个草原部族的将来。
夷人心里很清楚,没有然赤,大魏必然要扫平北夷,与其等到全部族沦为阶下奴,不如奋起一搏。
这是草原汉子,为自由,为生存,为未来自己的家园,要拼命。
这是一支士气之师。
谁碰上谁倒霉。
接到边关亲信的告急密函,夏侯雍很聪明地推了个替死鬼上支;既能消灭情敌,更能借司马昶的力量拖平北夷背水一战的全族士气。等到北夷的士气疲了,京师的局面也稳固,夏侯雍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回到边关,灭夷人捡顺手便宜。
这是夏侯雍的好算盘。
司马昶不仅主动跳进这个坑里,还跳得很用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谋划算,司马昶在叶州点兵。他点的不是北疆的驻兵,或者宣同的守军,而是他花钱雇来的佣军。
宣同的守军不能用,这是很明确的,那都是夏侯雍的人,用他们,必然在战事中给司马昶添堵。因此,不用说这部军都是不能调来用的。
北疆也有不是夏侯雍那派系的驻兵,但这部分人继承世袭军职,个个都是大爷,没有在大街上提枪溜鸟调戏民女,他们的祖宗在泉下都要烧高香感谢上天让后世子孙还算是个人。
当然啦,拿铁的纪律和血腥和高压手段,可以整聘一支可堪用的军队。
但那太费时间了,为免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杯具,司马昶的幕僚智囊团坚决地弃用,改征当地的青壮年劳动力。
这些耕民不仅身体素质好,也没有染上兵痞气,正好拿来排兵面演新阵法。
有贺五陵在乐安海林后主运作,另有夜叉岛的暗线提供器械与马匹,司马昶既不用愁钱,也不用愁粮,他给的兵饷高又痛快,应者广众,很快就组成一只体魄强健气象还不错的英气之师。
窦鱼龙负责新军师的训练,主要是些站步、举枪挥刺及s击等基础环节。
司马昶不是很满意,窦鱼龙人称老龙王,在海上指挥海船作战那是没得说的,陆战这块,他就有点欠缺骑兵的作战思维。
石画楼是负责全局统筹安排的,他和司马昶一样,看出新师训练的不足之处,但要找个信任的人来统领这支很有可能成为他本人班底的军队,不太容易。
司马昶身边亲信还有是有几个的,但不是能力不足,就是魄力不够,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个把月过去,北夷率先攻破康州城防,打响复仇第一战。
在夷军并吞万里如虎的战斗气焰下,驻守魏军毫无斗志,节节败退,夷军尤如进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不日突破北疆第一边防线宣府。
北六省急急告危,魏仁帝的内阁与兵部齐齐奏发叶州,铁命督促司马昶立即率军拦阻敌夷,否则,就以“非法雇用组织军队”意图谋反罪名发落。
受此胁迫,司马昶不得不率新练之军痛击北夷重骑兵团。
按说火枪轻骑兵游击作战,这个优胜兵种必然能战胜重骑兵,这是热武器对战冷武器致胜的历史证明。但是,古人有云,打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北夷重骑个个都不要命,一个能顶仨;仨个能顶一只小队。
司马昶的新军要不是仗着武器与兵马优势,早沦为重骑的蹄下血泥。北夷一是难以突破司马昶的防线,司马昶这边也没办法把北夷重骑赶回大草原,双方各有优劣势,两边相持,打起攻防相守消耗战。
但这种打法,北夷人打得起,司马昶这头却打不得。
为了尽快取得对夷战事的胜利,司马昶投入更多的雇佣兵在战场上。窦鱼龙继续负责招收新兵,并训练。
石画楼瞒着皇太孙,来找顾家琪,商量个对策。
顾家琪做事有个习惯,喜欢先看材料了解清楚情况。石画楼已经备好窦鱼龙的骑步兵训练方案,递上支,顾家琪翻了翻,点头道:“可以的嘛。一定能打胜的。”
石画楼不由地烦忧地啧一声,道:“老龙用了十二分心思,石某也承认照这办法练军,必能练出一支威武之师。但世子妃,咱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这是在提醒顾家琪不要忘了在京里争权夺利的夏侯雍,这位忠肃公府的年轻爵爷可不简单,最多三个月,他就能从京中混乱的局势中得大利抽身,回过头来收拾司马昶。
也就是说,司马昶要想在这场战事里夺得军权上的好处,必须要在北疆战事上占有主动权,而占有主动权的先机,就在于夏侯雍不在宣同的这段空窗期。
如果时间拖长,夏侯雍必然会腾出手来,联合那些袖手旁观的北疆驻兵,谋算司马昶,那就等于完全地落入他的盘算中。
司马昶不仅捞不到半分好处,还要落人指挥无能、没有能力作战、致使边关沦落的骂名。
冬虫夏草等四婢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要有一年半载的准备时间,谁还怕夏侯雍个鸟啊。
石画楼又说道:“倒也不全是军力的缘故。以夷士气之盛,集魏军之精锐,也未必能攻克。”
顾家琪笑,合上训练方案稿,道:“石先生,您不妨直说。”
石画楼搓搓手,道他正是想不出良策才来求助。
顾家琪刚要回话呢,就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又快又急,显然,司马昶是带着怒气而来。他挥开门前的水晶帘,怒脸相向。他对教导自己的通晓人情事理的石先生一向尊敬有加,基本上连板脸都少有。
这次,司马昶看石先生眼里带怒意,是真给气着了。
一方面,是因为司马昶在顾家琪前面以男人的身份打过包票,这次事他自己办,顾家琪就在后方等好消息。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家琪的身体。
打上回在景帝的陵寢观光赏游后,顾家琪的身体就一直不见好。照大夫的说法,是气血两亏,多年谋算加磨难,都把身体底子掏空了,得安心静养。
现在没条件去南方,司马昶就地整了个暧阁,让顾家琪暂时先住着,说等他忙完这事就带她去南边,并且,下令所有人都不准打扰顾家琪休养。
这还没几天功夫呢,石画楼就先破了他的禁令。按说在平时也没什么,但现在是顾家琪身体不好,司马昶就火了。对石先生他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就瞪旁边的四个婢女,y鸷森冷的眼神吓得冬虫她们不禁发抖。
顾家琪静静地喝她的养生茶,既没劝人,也没发话。
司马昶缓和了气恼的心情,神情郑重,对石画楼说道:“先生,学生已想好对策,先到书房商谈如何?”
石画楼淡然笑回道:“世子,请。”
司马昶比了个先生先请的姿势,石画楼从容自若地先走出绣苑,司马昶在后面和顾家琪说话:“不是说好不瞎c心的吗?”
“我这都没说两句话呢,你就来了。”顾家琪笑道,并打趣,“你这是把我当犯人呢,连个话都不让说的。”
“我是恐怕你又费神,”司马昶抱抱她,一把手的骨头,“你都瘦成这样,再c心要变成骨头鬼了。”
顾家琪笑应好,全听他的,她不c心。司马昶与她说笑几句,压好羊毛毯边掀起的缝隙,他直起身,寒脸看屋里的丫环,道:“别再让我知道有第二次。”
丫环们纷纷道不敢,司马昶再吻了吻顾家琪的额角,放下帘子,悄无声息地离开去书房谈事。
却说司马昶与石画楼商议后,魏军这边的作战风格全变,不再是咬牙扛着大火铳,死顶重骑攻击,而是且战且退,夷军猛攻,魏军就退;夷军回营休息,魏人就轮番上去s扰。
魏军这边玩游击战,北夷那边也使这招,还用得比魏军好,他们在逃避的路线上埋炸药,几次设伏把魏军炸得血r横飞的,战果别提有多辉煌了。
眼瞅着北夷重骑就要把魏国这边的轻骑兵、步兵团全炸上天,北夷那边换了个将领,也就在蒙汉双边最熟悉的人,罕东都部族的真波王子。
前面说了,这个真波王子在魏景帝灭顾家的计划里,充当了高等牺牲品的角色,已经挂了。
但是,就在然赤被害不久,这个真波王子忽然又“活”了过来,他这么跟他的亲人解释,在那个可怕的被杀的夜晚,他被一个神秘人救下。但在逃亡的路上,他不小心跌落沧河,碰伤了脑袋,失忆了,一直住在一个魏人的家里。
直到最近,他频频听人说起然赤之名,想起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慢慢地回想起草原上的一切又一切。
于是,他回到了大草原,他跟他的父老兄弟们说,他也要参战,给兄长然赤报仇血恨。
夷人那边的部族头头脑脑也没有蠢到这个真波王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地步。他们很仔细地询问真波从小到大的生活细节,甚至把他的妻子找来,让两人对话,辩明真伪后,部族首领们主准许他参军了。
年少的时候,罕东都真波希望世界和平美好,希望重建蒙汉边友邦关系,希望以自己的诚心打劫千千万万的魏夷人的心。
他这想法是好,但到了战场上,未免就有些书呆子气,或者说,这种仁德胸怀是不能包容景帝狼一般的野心的。
真波的天真梦想毁于那一夜。现在,他告诉大家,他脱胎换骨了,他要帮助大家建立起一个统一的王朝,树立自己的民族自信心,展现自身为部族子民的自豪感。
叭啦叭啦,罕东都真波无疑是个出色的演说家,也是一个极其卓越的民族主义者。
他的理想让他拥有了一大批的忠实追随者,因为同一个梦想,所有人紧紧地凝聚在他的周围,像一团燃烧的火,漫延整个草原汉子的心。随着战事的胜利,他的名望甚至盖过了部族联盟军的统帅,一个被公认为然赤的接班人的夷人名将羊直。
在这个时候,有人提议让真波王子代替羊直,领兵作战,也不为别的,就为真波攢点战功,他日北夷建国,这位新君主的功绩也能好看那么一点。
真波王子的名望真是太高了,羊直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让出统领位置。
但是呢,会说的人,不代表他会做。
真波王子就是这样一个人,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真要打起战来,那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司马昶这边得到消息,北夷换了联盟统帅,高兴地形露于言表,立即命窦鱼龙整军,全线反击夷军的左翼,即羊直所率的那去重骑队伍。
真波王子这边受到压力小,战事打得顺风顺水,他的自信心更加膨胀。
羊直那边顶着巨大压力,司马昶的骑兵火力猛,轻骑作战又迅捷有数,羊直不得不向王族子弟真波求救。
因为现实情况,真波王子一心认定魏军不堪一击,加上追随他的人都劝说他,羊直这人不值得相帮,羊直是不赞同您继任您兄长然赤位置的顽固派,有羊直在,您以后的日子危险。
尽管真波王子表示,他不在意那个新君的位置,有能有德者居之,但是,架不住众亲信的劝说,真波王子因此置羊直的求救信号不管。
三天后,羊直及其左翼军团,被魏军全歼于无风峡谷。
九十回 去路香尘君莫扫 大权在握(五)
司马昶一行人在北疆界域,叶州,扎营。
经过一路休养,顾家琪身上余毒尽消,站立自如。大家安定下来,青菽开始说主仆分开后的事。她在转路中碰到金管事,金管事得了顾照光的命令在暗处接应小姐,却没等到人。
退朝庭鹰爪追踪后,金管事部青菽,小姐所在。
听得青菽说小小姐和谢天放一路北行,金管事便道糟。
青菽奇怪,金管事也没多做解释,派了几位家丁护送她出宣同,安顿在叶州城外一个村落里。青菽就是在那里碰到现在的夫婿,受伤的大牛。
两人起初就是普通的丫头和伤员的关系,后来,青菽的藏身地被人密报,在朝庭鹰爪追踪与顾府有关的人员时,大牛为救青菽,双臂被人齐肘砍断,两人在这样艰难的逃亡过程中相守相惜,慢慢地有了好感,就合在一起过日子了。
当初的事,青菽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后期,夏侯雍与顾家齐打胜仗,顾家琪受封郦山公主,这些事,就有青菽、大牛及金管事等人的c手。
顾家琪在整斗景帝、池越溪、李太后的过程中,得到的种种不明显的民间助力,便是来自这拨人的相助。
青菽想到那些事,就拿手绢抹眼角,噎语小姐受苦了。
顾家琪听完后,问道:“金管事现在,在哪?”
青菽脸色微变,还是很诚实地说道:“他跟着齐少爷。”
金管事是个死板的人,认的是死理,顾家齐是顾家的嫡孙,就是他的主子。顾家琪不管做的再出色,表现出再多的才能,都只能算是少爷的妹妹,当不得他的主。
确定顾家齐被流放南诏事后,金管事就带着一拨人跟在顾家齐后面,守他们的少爷去了。
青菽心疼小姐,就和大牛留在京里,远远的守着小姐。青菽还知道小姐心软,宽宥谢家父子,但她却从金管事那儿知道许多顾家琪不知道的事,比如谢天放的真实身份,比如就跟大小的扶桑暗谍。
他们时刻提防着,戒备着这些暗处的敌人,并关注着顾家琪的安全。
正因为此,青菽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顾家琪在海林上岸,进而在最关键之时,把消息送到司马昶手里。
青菽略略讲完自己的事,握住小姐的手,道:“小姐,您就听青菽一句劝,和那秦家的老爷子断了,跟着海世子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些仇来仇去的事,让男人去。你看你这脸瘦的,小时,粉嘟嘟的多好看。”
顾家琪微笑,转头向司马昶说道:“诶,听到没,以后我可什么也不管了。”
司马昶正在削东西,头也不抬地应道,随你高兴。
顾家琪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她就享他的福了。司马昶唔唔应着。青菽见两人是真好,更加放心,又和小姐说贴心话,都成亲有三年,孝期也过了,该养个孩子,别不把那两房平妻一个偏妾当回事,后院子里斗起来可不管身份高低的。
虽然她觉得海世子人品不错,但这和男人天性好色是两码事。
“小姐,孩子才是最实在的。趁着年轻啊,多要几个。”青菽温和地笑着,“青菽还有点气力,能帮小姐带孩子。”
顾家琪笑,连声答应。
大牛在旁边轻提醒青菽,该走了。小两口长久没见,总该给点私人空间说悄悄话嘛。青菽会意地点头,表示明白。她冲小姐比个神色,像当初一样手脚麻利地离开,留两年轻人在一个屋里。
丫环仆人都给遣走了,顾家琪伸伸懒腰,起身倒水。自己喝了两口,靠到司马昶旁边,喂他喝水。司马昶木然地补了几口水,一门心思钻在他手上的骨雕上。
顾家琪捧着茶杯,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问道:“干嘛呢?”
“一会儿就好。”司马昶仔细地复加工,之后,把两个一半的骨镯扣到她手腕上,紧贴皮肤。司马昶示意道:“这样试试。”
顾家琪照他解说手握拳头婉转骨关节,镯体瞬间分开喷出一股毒烟,浓雾中还有数根细若毛发的毫针。
“这东西,谁也不准告诉。”司马昶挺满意地扣回机括,拉好她的衣袖遮住手腕,“毒针用完了,跟我说,我给你换新的。别乱扔。”
“知道了。管家公。”顾家琪拉长声音娇滴滴地回道。
司马昶轻轻地喷笑,感觉现在她的反应似乎很新奇有趣,他吻住她,咬住她鲜润的唇瓣,低语:“不舒服就说。”
顾家琪诶地应声,两人之间的气息温柔而绵长。
司马昶脱离了那些少年的狂燥、自我与任性,他体贴地放慢节奏,一切都是缓慢而又富有节制的。
在见到她倒在黑暗中的那一刻,司马昶瞬间成熟。他真切地意识到身下女子不同于男人的柔软与脆弱,他不再认为顾家琪聪明强悍到可以超脱生死,他因为喜欢这个女人而生出要将她好好藏起来保护的念头,而不是隔着遥远的心的两端,分别你是你,我是我,喜欢是喜欢,名利权是名利权。
在那一刻,司马昶真正感受到自己肩上的重任,他心中有了自己的渴望,他要那个皇位,而不是基于上一代的仇恨或者身边追随者的希望。
他要这个皇朝里,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顾家琪,你好好看着。我会做到的。”司马昶一边进入她,一边发誓。
顾家琪只来得及应一声好,其他时候都沉溺于久违的欢愉中。
顾家琪承受不住晕过去时,司马昶便果断地停下来,退出她的身体,把人抱在浴池里按摩舒缓。以前他也这样做,却没有现在感受得深。司马昶痴痴地看着她温婉的容颜,有点呆。
顾家琪睁眼时瞧他呆子样,不觉问道:“怎么了?”
司马昶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道:“我是个混蛋,我对你很不好。我曾经对自己说,要对你最好,那那些男人都比下去,可是,我没有做到。顾家琪,你会不会原谅我?”
“有吗?”顾家琪不太明白这人心思变来变去,怎么就变成这样。
“有。”司马昶比划着两人的手腕,低低道,“你看你手腕细的,我一根指头就弄折了。还有——你其实真地真地很弱,我都不用费力气就能把你弄死,为什么以前我觉得你像母夜叉一样?”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以前很厉害,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气场无比强大,就是一头随时等着吞食的老虎。你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我那时候就想,非得打败你,狠狠地压倒你,才能让你记住我,不会忘了我。
我现在依然这么觉得,要让你认可我很不容易。
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跟你吵架,一定让着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因为,你只是一只纸老虎。”
他笑起来,洋洋得意状。
顾家琪是真有点心花怒放,她等到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真正有担待的男人,如何能不高兴。她笑捶他一记,微抬下巴问道:“这都谁都教你的啊?”
“我真这么想。我一大男人天天跟你置气,比女人还小心眼,也亏你受得了。”
“还好啦。”顾家琪笑回道,“少年人么,都这样。你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很多呢。”
司马昶深深地望着她,发誓般地说道:“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两人凝望,顾家琪还脸皮薄地红起来,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真是,这家伙的电眼魅力真是全无敌通杀,她吃消不起。
他扳过她的脸,肯定地问道:“顾家琪,你有伤心过吧?是吧?是吧,告诉我。”
顾家琪睇他一记白眼,司马昶认识到错误般地耷眼皮,道:“水凉了,我去加热水。”他淌过木桶壁,忽而又回头道,“还是不要泡了,你身子虚呢。等我们回夜叉岛,你爱泡多久,我都陪你。”
“好。”顾家琪微笑淡然,顺着他的抱持回到休息室,更衣。
司马昶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嘱咐她早些休息,独去书房与石画楼等人谈事。
当是时,北疆边关面临北夷联盟军团的全线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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