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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剧院只接纳应邀前往的人。第二天晚上,看门人仔细检查了我的邀请卡。这时,我们周围飘着柔风细雨,滴到滞留在关闭的售票处前的那对男女身上;滴在那些皱巴巴的廉价恐怖的吸血鬼招贴画上,上面画着吸血鬼们模仿蝙蝠展翅的动作,伸出手臂,张开斗篷,近一个赤l的凡人受害者的肩膀;滴在那对从我们身旁挤过,进入拥挤的大厅的夫妇身上。在那里,我一眼就能看出观众全是人类。他们中间没有吸血鬼,甚至连这个男孩子也一样。他最后让我们挤进了嘈杂的人声、潮湿的毛料衣服,以及抚摸着毡边帽子和湿鬈发的女士们戴着手套的手指问。我跟在那些人影后面挤着,心里很亢奋。我们已提前进了食,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使我们的皮肤在这个剧院所在街区的熙攘人群之中显得太苍白,我们的眼睛也不至于太明亮。可没能享受到血腥味却使我愈发躁动不安起来,但是我来不及了。这决不是杀人的夜晚。这将是个大曝光的夜晚,无论它以何种方式结束。我确信无疑。
“我们仍在这儿,和所有这些太有人味的观众们站在一起。这时,观众席的门都开了,接着一个小男孩挤向我们,招呼我们,指向人群肩膀上方的楼梯。我们的座位是个包厢,是那个剧院中最好的一个。如果血y还没有完全使我的皮肤有点血色,如果当克劳迪娅坐在我臂弯上时,血y还没使她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这个引座员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毫不在乎。而实际上,当他站在黄铜栏杆前面的两张椅子上替我们拉开帷幕时,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觉得他们会用那些人做奴隶吗?’克劳迪娅小声问道。
“‘可莱斯特从不相信人类奴隶。’我答道,眼睛看着客满的一个个座位,看着下面排排丝绸座椅中间穿行的缀满花朵的一顶顶华美的帽子。在我们这个包厢伸展出去的弧形楼厅深处,那些白白的肩膀很耀眼,钻石在煤气灯下闪着光。‘记住,就狡猾一次,’从克劳迪娅那低垂着的金黄色脑袋下面冒出一句低语,‘别太像个绅士了。’
“先是楼厅的灯都熄灭了,接着主大厅沿壁的灯也灭了。一群乐师已聚集在舞台下面的乐池里面,长长的绿天鹅绒帷幕底部升起的那种气体飘飘乎乎、摇曳不定。接着光线变亮起来,观众席向后倾斜,似乎是被一团灰色的云雾包围着,只见那些手腕上、脖颈上和手指上的钻石透过雾气在熠熠生辉。接着便是一阵随着灰色云雾降临的沉寂,直到后来所有的声音汇成了一声长久回荡的咳嗽。接着又是寂静无声。随后是一阵缓慢而有节奏的铃鼓声,再加上很单薄的木笛吹出的旋律,那旋律似乎使铃鼓上金属铃片那刺耳的丁零声加快,纠缠着变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声音,像是中为突出。木笛的旋律高起来了,像是在吟唱某种忧郁的东西,悲哀。这音乐有种魔力,全场观众似乎都被它凝固而且粘合起来了。木笛吹奏出的音乐仿佛像根闪光的带子,在黑暗中慢慢地伸展开来。甚至连正在上升的帷幕也没有一丝声响,没有打破这种宁静。灯全都亮了,那舞台似乎不再是舞台,而是一个林木茂密的地方。灯光在那些粗糙的树干上和从黑暗中高处的阁楼垂下的一簇簇浓密树叶上闪烁。透过那些树木,可以看见低矮的石头河堤以及那河堤上方、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这整个的立体世界是画在一片精美的丝棉织物上的。有微弱的气流经过时,那布景只是稍稍有些颤动。
“稀稀落落的对该布景假象表示欢迎的掌声引发了整个观众席各个角落的拥护者们的掌声并渐入了很短的高c,然后又慢慢消失。一个披衣的黑影出现在台上,从这个树干转到那个村干。他转得如此神速以至于当他步入灯光中时,就像变戏法似的突然出现了。在他那张看不见的脸前面,他的一只胳膊从斗篷下面一闪,亮出一把银色的长柄大镰刀来,另一只胳膊的手上握着带面具的细长棒。那面具是个涂了颜色的骷髅,上面闪亮着一张死神的脸。
“人群中发出阵阵喘息声。站在观众面前的是死神,眼前悬着的是长柄大镰刀。死神就在黑暗的树林边上。此时我内心也有某种同观众一样的东西,不是害怕,而是多少有些同凡人一般,对那个画出的易碎布景的魔力,对那个点亮的世界的神秘感的反应。在那个世界中,这人舞弄起他那翻腾的黑斗篷,在观众面前像个大黑豹似的优美地进进退退,引来了观众的阵阵喘息声、叹气声以及那虔诚的低语。
“而此时,在这个人影后面的舞台两侧又出现了其他人影。这个人影的特殊手势似乎有种如同他随之移动的音乐节奏一般的很强的感染力。首先出现的是一位老妇人,弯腰驼背得厉害,灰白的头发就像苔藓一样,胳膊因挎着一只极大的花篮而被压得低垂下来。她穿梭的脚步在舞台上嚓嚓作响,头随着音乐的节奏以及死神急冲冲的脚步声上下晃动起来。接着,她慌忙后退并用两眼盯着死神,然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花篮,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她累了,像是睡着了似的正用手斜托着头。然后,她又把手伸向他,苦苦哀求着。可当他向老妇人走近时,他弯下腰直盯着她那张在我们看来是灰白头发掩盖下的满是y影的脸,接着他也慌忙向后退,挥挥手,像是要扇去一些浊气,让空气清新一些似的。
“观众中间好像是爆发出了笑声。但当那老妇人站起来并学起死神的样子时,笑声响成了一片。
“那老妇人追逐着死神,绕着舞台在一圈又一圈地跑着,音乐也突然随之变得欢快起来。最后,死神自己倒伏进一棵树干的暗处,把戴着面具的脸像鸟儿一样埋在黑翅膀似的斗篷下面藏了起来。而那老妇人,被甩掉,被击败了。她捡起花篮,在变得轻柔缓慢的音乐声中,慢慢地下了舞台。我不喜欢这种表演,讨厌那笑声。我看见其他的人影此时开始移动起来,那些手拄拐杖的跛子和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全都在将手伸向死神,音乐正在为他们的各种手势配着管弦乐。死神旋转着,突然一弓背躲过了这个,又用一种表示厌恶的女人手势逃避了那个,最后,在一种厌倦和无趣的玩世不恭中挥手将那些人全都打发走了。
“那时我才意识到,那只白白的、弯得很滑稽可笑的、有气无力的手并不是涂白的。那是只强求观众发笑的吸血鬼的手。当整个舞台最终清晰可见时,一只吸血鬼的手举了起来,正伸向那龇牙咧嘴的骷髅骨,就像是在忍住一个呵欠似的。而接着,这个吸血鬼,仍旧在眼前举着那个面具,做了个极妙的在一棵画得很光滑的树上栖靠的姿势,仿佛正在悄悄地进入梦乡。音乐像鸟儿叽叽喳喳,又如流水潺潺作响,聚光灯把他罩在一个黄颜色的光圈中。灯光渐渐变暗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睡去而慢慢消逝。
“另一束聚光灯的光刺入了丝棉织物布景,似乎要将它一起融化掉。灯光显出了远处戏台后方,孤零零站着的一个年轻姑娘。她很庄严神圣地亭亭玉立在那里,几乎全凭着那一头瀑布似的金色长发打动了观众的心。当她在聚光灯下似乎站立不稳而四周的黑色森林又在上升时,我能觉察到观众内心的恐惧。她好像要迷失在那片森林中了。接着,是她而不是吸血鬼迷失了。她那简陋的罩衫和裙子上的泥土不是舞台化妆的油彩,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一尘不染,此时在灯光的照s下如同大理石做的圣母像一般美丽,而且精雕细琢过,而那灯光仿佛是给她的脸披上了一层光的面纱。她在灯光下什么也看不见,但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她。当她举止踉跄时,那不由自主发出的呻吟声似乎成了那单薄而浪漫的笛声的回音,那是一种对她的美的称颂。在苍白的聚光灯下,死神惊醒了,转身去看她,就像观众刚刚看见她一样,然后在赞美与恐惧之中向她甩出了那只无拘无束的手。
“人们还没听真切,那吃吃的笑声便消失了。她太美了,她那灰色的双眸太忧郁动人了。她的表演太精彩了。接着,那个骷髅面具被突然扔进了舞台一侧,死神朝观众露出了一张放光的白色的脸,他匆匆地理好漂亮的黑发,拉直马甲,掸掉了想象中翻领上的灰尘。死神恋爱了。一阵掌声响起,为那发亮的面容、放光的颧骨以及眨动的黑眼睛喝彩,仿佛这一切都是很巧妙的幻象。而实际上,那只不过是,而且肯定是一张吸血鬼的脸,那个曾在拉丁区凑上前跟我讲话,斜眼龇牙的吸血鬼的脸,在黄色的聚光灯下很刺眼。
“在黑暗中,我握住了克劳迪娅的手,紧紧地握着。可她却坐着一动不动,像是灵魂出窍了。舞台上的黑色森林正令人恐惧地一分为二,透过森林可以看见那个绝望无助的凡人姑娘正盲目地盯着那个嘲笑她的人。黑色森林正从中央分退向两边,任由那个吸血鬼向她接近。
“而她刚才一直在向舞台的脚光方向前进,突然看见他,便止住了脚步,像个孩子似的发出一声哀鸣。她确实很像个孩子,尽管她很显然是个成熟的女人。只有她眼睛周围皮肤上的轻微皱纹和她的年纪很不相称。她那罩衫下面的胸脯虽然不很丰满但却很有曲线美,她的臀部尽管狭窄但包裹在沾满尘土的长裙下却显然很性感。当她从那个吸血鬼那儿返回时,我看见了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就像灯光下的玻璃一样在闪光。我觉得在恐惧之中,我的灵魂和她订了契约,在期待着。她的美丽真是令人心碎。
“在她后面,黑暗中突然有很多涂了油彩的骷髅骨在向前移动,手持这些面具的人身着黑衣,所以除了他们那些紧抓斗篷边和裙褶的无拘无束的白白的手外,什么也看不清。女吸血鬼在那儿,和男吸血鬼们一起慢慢向那个受害者。此时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那些面具全都扔在一边,因此这些面具倒成了很狡诈的一堆东西,那些g棒如同白骨,上面的骷髅在黑暗中面目狰狞。那里站了7个吸血鬼,其中3个是女吸血鬼,她们那勒在长袍外的黑色紧身围腰显露出她们雪白发亮的胸部轮廓,黑色的鬈发下面,冷酷而发光的脸上一双黑眼睛紧盯着受害者。当她们似乎要紧围靠在那个面色红润的人身旁漂浮起来时,简直美极了,但比起那女人金灿灿的长发和那粉红花瓣似的肌肤,她们却是那样苍白和y冷。我能听见观众的呼吸声,那些呼吸的突然停止以及那些轻柔的叹息声。那景象真是壮观,一圈白白的脸越来越向前压近,这时领头的人,死神先生转身面向观众,双手在胸口交叉放置。他低垂下头期待着观众的同情和怜悯:她不是令人难以抗拒嘛!观众席中传出很明显的叽叽喳喳的嘲笑声、叹息声。
“但是,是她打破了那有魔力的沉寂。
“‘我不想死……’她小声说道,声音像银铃一般。
“‘我们是死亡,’他答道。她的四周传来了低语:‘死亡。’她转过身,甩动头发,于是那头发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金色瀑布,一种覆盖在破旧衣衫的尘土上面的富丽鲜活的东西。‘救救我!’她轻声呼叫,像是连抬高声音都怕似的。‘有人……’她冲着人群说着,她知道那儿一定有人。克劳迪娅发出了一阵轻柔的笑声。台上的姑娘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但要比台下这满屋子目瞪口呆望着她的人们要明白得多。
“‘我不想死!我不想!’她那脆弱的声音突然变了,两眼死盯着那高个、恶毒的吸血鬼头儿,那个这时已跨出圈外的恶魔骗子。
“‘我们都要死的,’他对她说,‘每个凡人所共有的一个东西就是死亡。’他的手指着乐队、远处楼厅和包厢里的一张张脸。
“‘不,’她不相信地反抗道,‘我还有那么多年要活,那么多……’她的声音很轻,在痛苦中抑扬顿挫。可正如她那光l的脖颈和颤抖的手的动作一样,这一切她都无法抗拒。
“‘许多年!’大吸血鬼说道,‘你怎么知道你有那么多年要活?死亡对年龄是一视同仁的。此刻你身上就可能有某种疾病,它已经从你的体内开始慢慢地将你吞噬。或者,外面可能就有个人在等着杀你,仅仅是为了你的金发!’说着,他的手指就抓住了那头金发,那深沉的超自然的声音很响亮。‘要我告诉你等着你的将是怎样的命运吗?’
“‘我不在乎……我不怕,’她抗争道,那响亮清晰的声音跟他的一比是那样脆弱。‘我要碰碰我的运气……’
第二节
……
“‘如果你真去碰那个运气并且活下去的话,活了很多年后,你留下的将是什么?弓腰驼背、瘪嘴缺牙而老态龙钟吗?’这时,他站在她身后扯起她的头发,露出了她苍白的脖颈。接着又慢慢地从她那宽大罩衫的松松褶裥中抽出了那根衣绳。那件廉价的罩衫敞开了,袖子从她窄窄的粉红色肩膀上滑落下来。她紧紧抓住衣袖,这只不过更招致了他的愤怒。他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甩。观众们似乎是叹息声一片,女人们拿着观看演出的小望远镜,男人们在座位上向前探着头。我看着那件衣服滑落下来,看着那苍白光洁的肌肤连同那怦怦跳动的心还有那两个小小的茹头,听任那衣服可怕地滑落下去。那个吸血鬼紧紧抓住她的右手腕,站在一旁。眼泪顺着她羞红的双颊肆意淌着。她紧咬双唇,牙都陷进r里去了。‘就像这粉红的躯体一样,毫无疑问,它将变得灰暗,布满皱纹,’他说道。
“‘让我活,求求你,’她哀求着,脸扭向一边不再看他。‘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可是,如果你此刻就死,你为什么要在乎呢?如果这些吓不倒你……这些恐惧?’
“她摇摇头,徒劳地挣扎着。她被外败了,没有办法。我感到自己热血奔涌,义愤填膺。她低垂着头,承担着求生的所有责任。这是不公平的,极大的不公平。她本应该可以用那显而易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并且是在她身上美好地体现着的逻辑去和他的谬论对抗。但他使她哑口无言,使她那无法阻挡的求生本能显得那样渺小而模糊。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破灭和衰弱。我恨他。
“那宽大的外套滑落到她的腰际,当她那小小的圆润的茹房暴露无遗时,一阵低语从兴奋的观众席中传出来。她拼命想挣脱出他的手掌,可他抓得很紧。
“‘假如我们要放你走……假如死神的心能抵挡住你美的诱惑,那么他会转而垂爱于谁呢?得有人替你死。你能替我们挑出这个人吗?这个人能站在这儿忍受你此时所忍受的一切吗?’他朝观众席做了个手势。她慌作一团。‘你有姐妹……母亲……或者孩子吗?’
“‘没有,’她气喘吁吁地说,‘没有……’晃动着浓密的头发。
“‘肯定得有人替你,一个朋友吗?选!’
“‘我不能。我不会……’在他的紧紧抓握下,她扭动着。她周围的吸血鬼们观望着,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似乎那些超自然的躯体是些面具。‘你于心不忍吗?’他嘲笑着她。我知道,如果她说能,他将会怎样地指责她,说她同他一样歹毒地致人于死地,说她命该去死。
“‘死亡无所不在地等着你们。’这时他叹了口气,仿佛突然被挫败了一般垂头丧气。观众无法觉察到这一点,可我能。我能看出他脸上光滑的肌r在绷紧。他正试图让她灰色的双眸正视他的眼睛,可她却拼命渴望地看着别的地方。在那温暖而上扬的空气中,我能闻到她肌肤上的尘土味和香水味儿,听到那轻柔的心跳声。‘毫无知觉的死亡……所有凡人的命运都是这样。’他弯腰靠近她,若有所思,对她很着迷,但内心又在挣扎。‘……可我们是有知觉的死亡!那样会让你成为一个新娘。你知道被死神钟爱意味着什么吗?’他几乎吻到了她的脸,吻到了她脸上那滴滴晶莹的泪珠。‘你明白死神知道了你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她看着他,被恐惧征服了。接着,她的双眼似乎迷茫起来,双唇松弛下来了。她正隔着他盯着另一个从y影中慢慢出现的吸血鬼的影子。很长时间来,他一直站在这一群吸血鬼的边缘,双手紧握,又大又黑的双眼很呆滞。他的样子不像是个饿死鬼,看上去并不着迷。可是她此刻正盯着他的双眼,痛苦使她沐浴在一种美的光芒中,一种使她让人无法抗拒地着迷的光芒。正是这一点,这种可怕的痛苦抓住了发腻的观众。我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她那小而坚挺的茹房,能感觉到我的双手在抚摸着她。我闭上双眼,努力不去想它,然后看着她赤身l体地站在那幽僻的黑暗之中。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了,这群吸血鬼们。她没机会了。
“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看见她在舞台脚灯那朦胧的灯光中闪现,看见了她那金灿灿的泪珠。站在远处的另一个吸血鬼嘴里吐出了轻柔的话语……‘没有痛苦。’
“我能看到那个魔鬼骗子在变僵硬,可其他人谁也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那女孩光滑稚气的脸,那张开的双唇。她一动也不动,带着天真无邪的惊奇盯着远处的那个吸血鬼。他们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在他后面重复道:‘没痛苦?’
“‘你的美貌是给我们的一个礼物。’他那浑厚的声音毫不费力地在整个室内回荡,似乎要凝固并且控制住那不断上升的兴奋热浪。接着,他的手轻轻地几乎很难察觉地挥动了一下。那个骗子在渐渐后退,慢慢变成了那些病人中的一员。那些人面色苍白,如饥似渴但又镇定自若,很奇怪。后来,慢慢地,另一个吸血鬼很优雅地向她靠近了。她很倦怠,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赤l,眼睛在眨动,湿润的双唇吐出一声叹息。‘没有痛苦,’她加重语气说道。看着她对他的向往,看见她此刻就要在这个吸血鬼的魔力之下死去,我几乎受不了了。我想对她大声疾呼,打破她那神魂颠倒的状态。而且我需要她。当他向她靠近时,我需要她。这时他的手伸了出来,抓住她裙子的抽绳,她倾向他,头向后仰起,那黑色的衣服滑落在她的臀部,盖住了她两腿之间技垂下来的金色毛发。那腿上孩子似的汗毛,纤细而鬈曲。裙子滑落到脚上。这个吸血鬼背对着闪烁的脚灯张开了双臂。当女孩那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黑色外套上时,他那金棕色的头发似乎也在颤动着。‘没有痛苦……没有痛苦……’他在对她低低耳语,而她已全然沉醉了。
“此刻,他将女孩慢慢转向一边,这样他们全都能看见她那张安详的脸。他正托举着她。她弓着背,光l的茹房碰到了他身上的钮扣,苍白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当他的牙齿咬陷进她的肌肤时,她大叫着,变得僵硬起来。她的脸上木无表情,就像那回荡着共有的欲望的黑乎乎的剧院一样死静。他那只白白的手托在她那红润的p股上很刺眼。她的长发垂落下来,碰到并盖住了那只手。当他吸血的时候,他将她在舞台上腾空托举起来,她的脖颈在他那苍白的面颊衬托下很有光泽。我感到虚弱、头昏眼花,内心的一种如饥似渴的感觉纠缠着我的心、我的根根血管。我感觉自己紧握着包厢黄铜栏杆的手握得更紧了,最后我听到了栏杆接头处金属的断裂声。而那种轻柔的拧绞声,凡人是无法听见的。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它引诱我到了我所处的这个精彩的地方。
“我垂下头,想闭上双眼。整个空气似乎因她有活力的肌肤而芬芳,而且那样潮湿、闷热和甜蜜。其他的吸血鬼们围着她,吸着血,那只紧抓住她的白白的手在颤抖。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放开了她,将她翻转过来摆平。当他丢下她时,她的头向后倒仰着。那些美艳绝伦的女吸血鬼中有一个在她身后站了起来。当她弯下腰去吸血时,不停地摇晃拍击着女孩。此刻吸血鬼们全都围着她,她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当着入迷的观众的面传来传去地吸着。她被抛向一个男吸血鬼,头向前耷拉在他肩上,她的颈背像她那小p股或者修长的大腿上光洁的肌肤以及那无力地弯曲着的膝上的细皱纹一样迷人。
“我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满嘴都是她的味道,我的血管处在痛苦的折磨中。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刚才征服那女孩的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他正像刚才那样站在一旁,那双黑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找寻我,似乎透过温暖的气流盯住了我。
“吸血鬼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往下退。彩色的森林布景又回来了,悄悄地滑入了原先的位置。当那个赤l地躺在那神秘树林中虚弱而且极苍白的凡人女孩像躺在森林的地上一样地安卧进那黑棺材的丝绸中时,音乐又响了起来,很恐怖而且吓人,随着渐渐变暗的灯光变得越来越响。所有的吸血鬼都走了,只剩下那个骗子。他刚刚已经从那些y影中捡起了他的长柄大镰刀,还有那手持的面具。当各种灯光渐渐消失的时候,他正蜷曲在那个沉睡的女孩旁边,而音乐在那环绕四周的黑暗中有着独特的魔力和威力。后来,那音乐也消失了。
“一时间,整个观众席出奇地静。
“接着,各处的掌声响起来了,一下子把我们周围的所有人都连成了一片。墙上的灯、台上的灯全都亮起来了,人们交头接耳,全场都议论开来。有一排中间座位上的一个妇女站了起来,猛地从座位上拿起狐皮大衣要走,尽管还没人给她让道。另外又有个人很快地挤向铺着地毯的走廊,两只脚拖着整个身躯,仿佛是被人赶到出口处似的。
“可是后来,那嘈杂的人声渐渐成了从挤满剧院门厅和拱顶室的那些老于世故、涂脂抹粉的观众们中传出的轻柔悦耳的嗡鸣。咒语被破除了。在空气清新芬芳的雨中,在马蹄的嘚嘚声以及叫出租车的喊声中,一扇扇门被砰砰地打开了。在一大片稍稍歪斜的座位中,一个绿丝绸椅垫上面,有只白手套很显眼。
“我坐在那里看着、听着,有只手遮住了我低下的脸,是某人的手或者谁的手也不是。我的胳膊肘靠在椅子扶手上,内心的激情渐渐平息下来,那女孩的气息仍在我的唇边滞留着,仿佛雨中仍夹带着她的香气,空荡荡的剧院里我仍能听到她心的悸动。我贪婪地吮吸着那雨中的气息,瞥见克劳迪娅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两只戴着手套的手放在大腿面上。
“我嘴里面有一种苦涩的滋味,心里还有一种慌乱的感觉。后来我看见了在下面走廊上独自行走的一个引座员,他正在扶正座椅,捡着被扔在地毯上的四散的节目单。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种痛苦、慌乱以及令人目眩的激情只会让我陷入一种固执的迟钝中。如果我能跳下去,躲在他身旁的某个拉上帷幕的拱廊,在黑暗中像他们吸那女孩一样很快地将他吸干的话,这种痛苦的感觉才会消除。我只想那样做,别的什么也不想。克劳迪娅在我低垂的耳边说着:‘别心急,路易,别心急。’
“我睁开了眼睛。有人在附近,在我的视野边缘,一个比我的听力和我的敏锐预感更胜一筹的人。这就像有了灵敏的天线一般,他甚至能看穿我的这种心烦意乱或者我的所思所想。可他却站在那儿,一声不响,远离包厢挂帷幕的入口处。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独来独往的家伙,站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看着我们。这时我知道了,正如我所猜测的,他就是那个给我邀请卡让我们到剧院来的吸血鬼。阿尔芒。
“除了他的平静之外,他那少有的梦幻般恍惚的表情已经使我大吃一惊了。他似乎一直靠着墙,站了很长时问。当我们看着他并向他走去时,他仍没有任何要挪动的迹象。如果不是他那么完全地吸引了我,我早就会为他不是那个高个黑发的吸血鬼而感到宽慰了,但我没想到这一点。这时他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克劳迪娅,没有任何的赞美之词,不同于人类掩饰自己这种凝视的习惯。我把手搭在克劳迪娅的肩上。‘我们已经找了你很长一段时问。’我对他说着,内心渐趋平静,似乎他的平静驱走了我内心的慌张和烦恼,就像大海的海水冲走陆地上的某些东西一样。我无法再夸大他的这种本领,可是我也无法描述它而且以后也做不到。事实上我心中那试图对自己描述一下的想法也很让我自己不踏实。他给我的正是这样一种感觉。他知道我在干什么,他那平静的姿态和深褐色的双眼似乎在说我所想的或者特别是我此时努力想说的话一点用也没有。克劳迪娅一言不发。
“他从那面墙边挪开,开始走下楼梯;与此同时,他做了个欢迎我们的手势并要我们跟他走,可所有这一切都做得那样流畅而且迅速。跟他相比,我的手势不过是人类手势的滑稽模仿而已。他打开了一面较低的墙里的门,让我们进了剧院下面的那些房问。当我们下去时,他的脚步只是在石头阶梯上轻轻扫过。他背对着我们,在前面走着,对我们完全信任。
“这时,我们走进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很大的地下舞厅的地方,它是由一间地下室精雕细琢成的,比头顶上的那个建筑物更古老些。我们头顶上刚刚开着的那扇门落下来关上了,还没等我好好看看这个屋子,灯就灭了。我听见黑暗中他衣服的沙沙作响,接着便是刺耳的划火柴的声音。他的脸在火柴上方映得发亮,随后,火光中,一个人影移到他身旁,是个小男孩,拿给他一支蜡烛。那男孩的出现使我心里一惊,又把我带回到刚才舞台上那女孩给予我的那种戏弄人的快乐中,想起了她那俯卧的躯体以及那涌动的血y。这时,他转过身来盯着我,神情和那个金棕色头发吸血鬼的很相似。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给他点了蜡烛并对他小声说了句‘去吧’。烛光扩散,映到远处的墙壁上面。那个吸血鬼举着蜡烛,沿着墙向前,招呼我们俩都跟着。
“我看见了一个环绕着我们的壁画和壁饰的天地。在跳动的火焰映照下,那些画色彩很深而且还在烛光中颤动。渐渐地,在我们旁边的壁画的主题以及内容清晰可见了。那是勃鲁盖尔1的《死神的胜利》,画得如此规模巨大,以至于所有那些可怕的人物都在黑暗中高耸在我们头上。那些冷酷无情的骷髅们在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深沟中运送着无助的死人;或者在拉着一车的人类头骨;或者在斩掉一具直挺挺的尸体上的头颅;或者在绞架上吊起人来。钟声在无边无际的烤焦而冒烟的地狱土地上敲响,很多伟大的军队向那里走去,那些可怕的没头脑的士兵们迈步走向大屠杀的战场。我扭过脸去,可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拍拍我的手,领我沿着墙向前去看《天使的坠落》,看那个该死的家伙怎样慢慢地从天上的高处坠入了正在宴饮的一群怪物那可怕的混乱之中。那壁画如此形象真而完美无瑕,我浑身发抖。那吸血鬼又拍拍我的手,而我站在那儿没理会,一动也不动。我故意抬头看那壁画的最高处,在那儿我能从y影中分辨出两个用嘴吹喇叭的漂亮天使。过了一会儿,咒语破除了。我强烈地感受到了我进巴黎圣母院的第一个夜晚的感觉,但后来这种感觉没了,就像某种虚无飘渺的宝贵东西被突然夺走一样。
1brueghel,佛兰德斯画家。
“蜡烛举了起来,种种的恐惧也全在我周围上升了:那些中世纪的木刻、纹章图案以及雕刻上面,有博斯1的无言的被驯服的人和堕落被打入地狱者;有特莱尼那些棺材里面浮肿的死尸还有丢勒2笔下那些可怕的骑手们,跑完了他们所能忍受的最远路程而在气喘吁吁。就在那天花板上面,纠结缠绕着无数的骷髅和腐烂的死尸以及那些恶魔和痛苦的刑具,仿佛这里成了死神自己的教堂一般。
1bosch,hieronumus(1450—1516),荷兰画家。作品主要为复杂而独具风格的圣像画,代表作有《天堂的乐园》、《圣安东尼受诱惑》等。
2durer albrecht(1471—1528),德国画家、版画家和理论家,将意大利文艺复兴精神与哥特式艺术技法相结合,主要作品有油画《四圣图》、铜版画《骑士、死神和魔鬼》等。
“最后,我们站到了屋子的中央。那支蜡烛的光似乎要将我们四周所有的图像都映照得栩栩如生。我好像就要神志昏迷似的,屋子开始可怕地转动起来,那是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抓住了克劳迪娅的手。她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当我朝她望时,她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好像宁愿我让她一个人呆着似的。然后,她双脚从我身旁跳开并很快地在石头地上轻轻跺起来,脚步声沿着四壁在回荡,就像是有很多手指在轻轻扣我的两个太阳x、我的头骨一般。我双手捂着两个太阳x,默默地紧盯着地面,想找个藏身之处,仿佛只要抬起双眼就会被迫去看那些我不愿也无法忍受的痛苦和不幸。后来,我又看见了烛光中那吸血鬼的脸,看见了他那黑眼睫毛包裹着的一双永远不老的眼睛。他的嘴唇纹丝不动。当我盯着他时,他似乎是对我笑了,可他甚至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没有做过。我更加使劲地看着他,断定那是一种只要我集中全部注意力就能看穿的强有力的幻觉。我越看得多,他似乎就越笑得厉害,最后他似乎是带着一种无声的低语、思索和歌唱而变得更加活跃起来。我能听见那像是有种东西在黑暗中卷曲的声音,就像墙纸被一堆火烤得卷起,或一个烧着的玩偶脸上的颜料剥落的声音。我产生了一种要伸手抓住他的强烈欲望,想要拼命猛烈地摇晃他,这样他那张木无表情的脸就会动动,就会唱出这样轻柔的歌了。然而,我突然发觉他在紧压着我,他的一只胳膊挟着我的胸部。他离得太近,我都能看见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珠上面缠结闪动的眼睫毛了,而他那柔和无味的气息也直扑向我的肌肤。真让人晕晕乎乎。
“我从他身边走开,可又被拉回他的身边,尽管我根本没挪步子。他的胳膊用力挟着我,那烛光也冲着我的眼睛闪耀,所以我感觉到了它的温暖。我通体透凉的身躯极渴望那种温暖,但突然间我却伸手要将它掐灭,然而我又找不到它了,我所看见的只有他那张熠熠放光的脸,我从未见过莱斯特的脸像这样,苍白、光滑无毛孔、强健结实而且很有男子气概。另一种吸血鬼。所有不同的吸血鬼们。一个和我同类的无限的吸血鬼行列。
“那种时刻过去了。
“我发现自己正伸着手触摸他的脸,可他却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似乎他从来就没靠近过我,也丝毫没打算将我的手推向一边。我往后退缩,脸也臊红了,尴尬而不知所措。
“在巴黎的那个夜晚,在很远的地方,钟敲响了。那一连串单调而响亮的钟声似乎要穿过那些墙壁,而那些将钟声渗透并传入地下的树木就像一根根很大的管风琴管。那种低语以及那隐隐约约的歌唱又传来了。透过黑暗,我看见那个凡人男孩在看着我,而我也闻到了他热烘烘的体香。那吸血鬼敏捷的手召唤着他,他向我走来。他眼中毫无畏惧而且很激动,烛光中他靠近我并用两只胳膊环绕着我的肩膀。
“我从未想象过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这种清醒的凡人的顺从。可是因为他的缘故,我还没来得及将他推开,就看见了他那细嫩脖子上有点发蓝的伤疤。他在把脖子伸给我。这时他将整个身体紧靠着我,我能感觉到他衣服下面紧靠着我腿的性器官的坚挺的力量。一阵重重的喘息从我的双唇吐出,但他却弯腰靠得更近,将嘴唇落在我那对他而言想必曾经是那样冰冷和毫无生气的唇上。接着,我将牙齿刺入他的肌肤。我全身僵直,那男孩坚挺的性器官用力地顶着我,于是我激动地将他从地上举了起来。他那一阵接一阵的心跳声传入我的心中,令我似乎有种失重的感觉,抱着他一起摇晃着,贪婪地吮吸着他,而他也心醉神迷,清楚地意识到他自己的快乐。
“后来,我有点虚弱而且气喘吁吁了,看见他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两只胳膊空着,嘴里仍溢满了他血y的味道。他倚靠着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胳膊搂着那吸血鬼的腰而且也用和那个吸血鬼一样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我,双眼变得很蒙眬而且人也因生命的流失而变得虚弱了。记得当时我默默地走向前,被拉近到他身旁,而且这一切似乎都是身不由己的。那男孩的目光在嘲笑我,那有意识的生命在蔑视我。他应该死却不会死。他会活下去,会领悟到并且从那种亲密的关系中逃生。我转过身去。吸血鬼们的主子在那些y影中移动,他们的蜡烛燃得更旺了,烛光从那y凉的空气中掠过。蜡烛的上方赫然耸立着一大堆墨水画的人物:一个被人脸秃鹫蹂躏过的妇女躺倒的死尸;一个手脚被绑在树上的赤l的男人,旁边挂着另一个人的躯干,被割断的胳膊还绑在另一个树枝上,头仍钉在一个大钉上,头上的毛发都竖着。
“那歌声又传来了,单薄飘渺的歌声。慢慢地,我内心的那种饥饿感消退了、顺服了,可我的头在轻轻颤抖,那些蜡烛的火苗似乎要消融在那一个个闪亮的光圈中。突然有人碰了我,粗暴地推了我一下,于是我几乎失去了平衡。等我站直身子时,看见了一张瘦削的尖嘴猴腮的脸,是那个骗子吸血鬼。我蔑视他。他伸出两只苍白的手抓住我。但另一个吸血鬼,远处的那个,突然走向前站在了我们中间。他好像撞到了那另一个吸血鬼,我似乎也看见他移动的,可后来我又看不到他动了,他们全都像雕像似的站着不动,眼睛紧盯着对方,时光如同平静的海滩上向后翻卷的一浪接一浪的潮水般逝去了。我说不清我们三个人站在那些y影中,在那儿站了多长时问。对我来说,他们似乎是完全地静止不动的,只有他们身后闪烁的烛火似乎还有些活力。然后,我记得自己沿着墙踉踉跄跄地走,接着发现了一张大的橡木椅子。我几乎是瘫倒在了里面。克劳迪娅仿佛就在附近,在用一种压低的但是甜甜的声音和某人说话。我的额头全是血,滚烫发热。
“‘跟我来,’那个金棕色头发的吸血鬼对我们说道。我在仔细地观察他的脸,看看他那刚才一定是发出了声音的嘴唇动没动。可是在那声音过后,等了很长时间仍是令人绝望的一无所获。后来,我们三个人沿着一段长长的石阶向下走,深入到了这个城市的地下深处。克劳迪娅走在我们前面,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空气带着水的芬芳清新变得凉爽宜人起来,在吸血鬼手持的蜡烛映照下,我看见那石缝中渗出一个个像金珠似的小水滴。
“我们走进的是间很小的房间,石墙凹陷深处的壁炉里的火在熊熊燃烧着。屋子另一头放着一张床,嵌在岩石里面并用两扇铜门围着。开始我看这些东西是一清二楚的,壁炉对面靠墙的长长一排书、靠墙的一张木制书桌还有另一边的那个棺材。可后来整个房间开始晃动起来,接着,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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