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我很累,没有你在我身边支撑着我,我真的很累。”
任芳菲坐在角落里,听着众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这下子,安靖王可是遭殃了,她的那些诡异言论总算可以消失了。”
“就是啊,这下子连皇上也不肯再帮她,说是准她在家休养,不过是给她面子,我看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回到朝堂上去了。”
“唉,没想到我们堂堂的女人中居然出了她这样一个异类,不想着为国家为朝庭多做些有用的事,脑子里整天只围着男人家转,真是……”
“不过,你还别说,这个安靖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你看她以前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子,除了吃喝玩乐、抢男霸女再不做好事,这样一个人,你们谁能想到她居然有着世人所不知道的惊艳才学?她所办的学堂虽然叫那些大儒们诟病,却也不得不叫人信服。”
“就是啊,我们家女儿最是信服她,说安靖王每月两次前去亲自教课,总是被人围个水泄不通,她说的奇闻异事让人想都想不到,还有,街市上流传的那些话本,哪一个不是她口传的?”
“听说,她还跟人试着做一种可以代替竹木或绢帛用来书写文字的东西,好象快要做成了。”
“哦?是什么东西?”
“说叫什么纸,那种纸即轻又薄,还不用花费太多,如果真能做成,那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背着那些竹木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嘿嘿嘿,我们家就有一个亲戚在那个作坊里当小工,她说的。”
……
“其实,这安靖王说的那句话也没错啊。”
“哪句话?”
“就是啊,她说的好多惊世骇俗的话,你说的是哪一句啊?”
“就是,那个没有男子只有女人也生不了孩子这一句啊!”
“那是当……”
……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说话的人接着道:“所以,我认为,安靖王说的没错,既然传承后嗣也少不了男子,为何我们要看不起他们?”
“那是因为男子除了传宗接代只会呆在家里捻酸吃醋、勾心斗角,他们既无过人的体力又无精明的头脑,只能在床上满足我们嘛,大伙说,是不是这样的?”
一部分人跟着哄堂大笑,一部分人却摇头。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朝的虎威将军韩殿芳韩将军难道也是象你们所说的那样?我们谁能做到他那样?不要说我们了,就是全皇朝又有谁做到他那样?”
“再有,我朝的凤后,听说在没嫁给皇上之前,小小年纪便以一己之力把她们姬家给挑了起来,便是这些年,他所掌管的皇朝联合银庄不是稳稳当当地在运作?”
“还有当年玉璃国那位天下闻名的琴圣芳菲公子,你们不会不知道他就是安靖王苦苦等了十年的夫婿吧。当年,安靖王还只是没有袭爵的郡主,为了他把个堂堂的玉璃给灭了,试问,天下有谁能做到?”
“哎,那芳菲公子不知道是死是活啊,安靖王居然为了他一直没有再娶,能让当初那个恶魔郡主念念不忘的人怕真是世间少有的人物。”
“只可惜红颜薄命,白璧有暇,即使芳菲公子没有死,怕是也难以再回到安靖王的身边了。”
……
“可惜红颜薄命,白璧有暇……”
任芳菲喃喃低语着,心如刀割:“澜儿澜儿,我已非白璧,为何你还要如此苦苦守候?你做了那么多,我怎能不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你是皇朝万人瞩目的安靖王,你的一举一动,不能只代表你自己,你是皇朝的安靖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是慧儿的娘亲,你的身边应该是一个完美无暇干干净净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掉进污泥里的残花,澜儿,忘掉我吧,只要你跟女儿平安,我就知足了……”
苦涩的泪印在黑色面纱上,被那沉重的颜色所掩盖。
湖上来来往往的游船,不时传出阵阵欢歌笑语,沿着湖岸漫步的红男绿女落落大方地手挽着手。虽然陆风澜提出的男女平等倍受那些鸿儒学者们诟病,也引发不少燥动,但世人大都或多或少的接受了这种思想,那些大胆的青年男女已经率先在街头巷尾手挽着手出现,而那些本就恩爱的夫妻更是甜甜蜜蜜出现在世人的眼中。风和日丽的时候,那些心意相投的男女便相约在风景如画的湖边玩耍嬉戏,更多的是携家带口一同出来游玩的全家人,以前难得出来露面的男子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有长辈们守在身边,却也禁不住长了翅膀的心飞出禁固的牢笼。老人们嘴里一边骂着伤风败俗,在看到自家的子孙原先死气沉沉的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光彩时,却也禁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澜儿,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看现在的人们是多高兴、多么开心,他们的脸上不再是苦涩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你看到这些也一定很高兴吧……”
“姜思男,你给我站住!”
一声娇斥打断了任芳菲的沉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少年自身边飞快地跑过去,紧跟着一个红衣少女也追了过去,边跑边喊:“姜思男,你给我回来。”
任芳菲僵住了:“慧儿……慧儿……那是师娘的孩子,姜思男么?”
两个少年人跑得没了踪影,任芳菲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跟上去,脚下却有如生了根,一动也动不了。
“师姐,师娘身体还好吧?”
一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任芳菲如遭雷击,瞬间耳中只有那个声音了。
陆风澜告假后,便呆在家中陪着家人,不想,秦无伤带着姜思男来到了凤都,陆风澜很高兴,自那年离开翠梦山后,知道姜好对自己心有芥蒂便没有再回去过,倒是秦无伤经常来拜访她。因为秦家在玉璃一事立下功劳,很得金凤鸣赏识,再说又有做银票的经验,便把秦家跟妤家招到朝中,以国家的名义开设银庄,这样便解决了私人银庄存在的风险,并根据陆风澜的提议让已经成为凤后的姬无双总理此事。
秦无伤对陆风澜这些年所做的事大为赞赏,这次来凤都是陪着陈青莲回家的,陈青莲早已经嫁给了秦无伤,两人婚后十分恩爱,还生下一男一女。因为陈青莲内心深处一直怕金夙蓝,所以,秦无伤便只带着姜思男前来拜访。
姜思男已经是一个仙姿玉容的美男子,他继承了玉仙的美丽,却有着姜好的臭脾气,加上古灵精怪的性子,让自小就受他欺负的慧儿很是头疼。
这天,秦无伤邀请陆风澜出来散心,不知道姜思男又怎么惹了慧儿,被慧儿骂了一句,姜思男一怒跑走,慧儿被母亲责骂,心中不愤,便要抓他回去跟母亲对质。
看着两小儿没了踪影,陆风澜叹了口气。秦无伤知道她心中感伤,劝道:“当日师娘只是伤心过度,所以才赶你走,这些年,她虽不说,我也看出她很后悔那样待你,这几年,师娘也见老,头发已经全白,我们都劝她下山来走走,她也不愿,说怕都走了师傅一个人寂寞,师娘现在最高兴的时候便是每天在师傅墓前陪他说话……”
“啪”一声轻响,秦无伤回头望去,见一个黑衣黑纱蒙面的男子差点跌倒,手中扶着一根小树枝,树枝已经被折断,那人丢下手中的断枝,转向一旁的小路而去。
陆风澜叹了一声,低声道:“都是因为我才让师傅……”
秦无伤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才回转身来,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陆风澜因为沉浸在伤感中,倒没发觉。
任芳菲直到背后那道视线消失才放松下来,他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对听到的消息一时难以消化:“玉仙师傅死了?怎么会?他那样一个世外高人怎么会死?出了什么事?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会突然死了?”
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日暮,才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住处,任倾城早就急得团团转,见他回来才放下心来,责怪着:“去了哪里也不说一声,如果发了病可怎么好?”
任芳菲苦涩地道:“守着这具残破的身子倒不如一死干净。”
任倾城本就因他晚回着急,听他这么毫无生气的言语更是生气,怒道:“我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就是要你这样糟蹋的吗?你再要如此,我便告诉你家小美人,让她把你接回去,是死是活你们自家人去商量吧!”
任芳菲吃了一惊,忙拉住作势要走的任倾城,强笑道:“三姐,是弟弟错了,我说错话了,姐姐不要生气。”
任倾城也很难过,道:“任家只剩下你我二人,母亲临终前再三交待我要好好照看你,我也顺着你的意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只要你能幸福、开心,也好慰藉母亲泉下之灵。可你倒好,整天只把自己困在这死气沉沉的黑纱后面,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心中在做什么打算当我不明白么?你就是想这样慢慢把自己消磨死,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这样做让泉下的母亲如何安生?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会不明白?她是被自己活活折磨死的,她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才让你受此劫难,她的良心日夜煎熬,所以才会去的那么快。你这样做是不是在埋怨母亲,是母亲才使你遭受这一切的?如果是这样,就让姐姐来替母亲补偿你,姐姐把自己的命赔给你,替母亲偿还你这一笔债。”
任芳菲死死拉着她的衣袖,一言不发,直到身子软软倒下,任倾城才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恍惚中,任芳菲似乎又置身在玉璃宫中,暴怒的韩潇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强行把药丸塞进他嘴里,那夜夜不断的凌 辱,让他生不如死,以至于,只要听到韩潇的声音,他便不由自主的发抖。
“澜儿……澜儿……对不起……”
任芳菲嘶哑的声音低喃着,满头大汗。
一只素白的手拿着丝帕轻轻给他把汗擦去,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任芳菲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水滴不断地落在上面,顺着手背滑落在被褥上。
任芳菲的灵魂挣脱了一切,他感觉不到r 体的痛苦,也感受不到精神上的折磨,把自己陷入了暝想的世界,他回到了过去,在赵府的第一次见面,澜儿春水般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那带着淡淡酒味的红唇蜻蜓点水样印上了自己的,那结伴而行的江湖路上,两人由不断的猜忌到倾心相许,澜儿多面化的表现让自己犹如探宝一样不断的惊喜,看着澜儿由一个世人眼中的恶魔变成一个感情专一的痴情人,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她为了给自己一份完整的爱跟皇上抗争,把那些障碍一一解决,她亲手把自己迎进安靖王府,在那几年幸福快乐的日子里,自己犹如生活在天堂一样。自己定是前世里求得神灵的保祜才在今生遇到她,有了她的爱自己才能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苦苦挣扎,直到身边燃起了大火,那雄雄烈焰焚烧着一切,把世间美的、丑的统统都化为灰烬。
看着那明亮的火焰进身边,看着火舌舔着了身上的衣服,他笑了,把手伸进火中,多么可爱的火焰啊,你象澜儿的怀抱一样温暖,象澜儿的爱一样炽热,谢谢你把这具残躯给吞噬,谢谢你把这一身的罪孽都给焚尽,谢谢……谢谢……
陆风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岁月的侵蚀与磨难让她身上的轻狂已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坚韧,自己寻了她多年,当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陆风澜居然无法说话了。
任倾城只说了一句:“他快死了!”拉起陆风澜就走。
把拦阻的护卫们喝住,陆风澜踉跄着被任倾城拉到了她们居住的小院。
看着那个瘦成一把骨头的男子躺在那里,陆风澜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婿,他居然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守候着自己。陆风澜颤抖着去揭他面上的黑纱,任倾城拦住了她。
任倾城紧紧盯着陆风澜,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想清楚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如果你无法接受,就不要去掀这个面纱,如果你掀了,你就要承受以后的一切。”
陆风澜停住了手,颤声道:“我等了他十年,这十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能想到,可我想不到的是,你们就生活在我的身边,他是因为失了清白而不愿见我,还是因为毁了容貌不肯见我?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任倾城硬声道:“都有,如果不是我跟师傅找到他,他已经葬身火海。可是,当我们找到他时,他身上已满是火焰,我师傅花了数月的时间才救醒他。只是,他已经毁了,他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芳菲公子,他失去了所有,所以,他不肯见你,活着,只是为了对你的承诺。他做到了,他活着见到了你,他已经了无牵挂。这些年,他一直煎熬着,慢慢折磨着自己,只为了能早点死去,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总盼着他能想开一切,打开心结前去见你,可他却不这样想,他更自卑,这个面纱自他醒来就一直陪着他,连我这些年也没再见过面纱后面的容貌,你想清楚了再决定掀是不掀。”
陆风澜放下面纱,对任倾城道:“是,我不能掀开,不是我不肯承担以后的一切,而是因为芳菲定是不愿我见到他狼狈的一面,他那样一个高傲完美的人,怎么肯让自己毫无准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已经等了十年,我还可以等,等到他愿面对我的时候,等到他自愿在我面前亲手把这道面纱掀开。”
任芳菲醒了过来,他多少年没有睡过如此安详的一觉,总是在噩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安睡。可是,如今,自己竟然没有做噩梦,头脑很清醒。轻轻动了动,腰上却紧了紧,任芳菲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那张容颜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自己是在做梦吗?
伸出手抚向那沉睡中的娇容,却在未触及到时又缩了回来,如果是做梦,就让这梦做得更久吧。他贪婪地看着心爱的人儿,她依然美丽如昔,虽然沉睡,嘴角却微微上翘,她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陆风澜笑出了声,向着身旁微凉的身躯偎了过去,手臂更是紧紧搂着那个纤细的腰身,一条腿也搭了过去,象八爪鱼一样把任芳菲紧紧困在了自己怀里。
任芳菲额上冒出了汗,他不是在做梦,这是真实存在的,眼前的人儿是如此霸道地搂着自己,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他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居然不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屋,而是那日日怀念的爱巢,房里的一切都还象自己没离开时的样子,恍惚间,自己又回到了重前,他与澜儿在这里成婚,那些闹d房的人们善意的玩笑。
“是生的熟的?”
“生的。”
“哈哈,新郎说了,生的……”
那笑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苦涩的泪划过脸宠,落在枕上发出微小的声响。
颤抖着要把陆风澜的手臂拿开,只是陆风澜搂得很紧,他稍稍使劲,却把陆风澜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便明白了任芳菲要做什么,她紧紧把手臂搂在他的腰上,头贴进他的胸膛,连声叫道:“芳菲,芳菲,我终于找到了你,你好狠的心,居然就离我那么近也不愿让我见到你,你真的好狠心,躲在一旁看着我,可我却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多伤心,你就是这样对我跟女儿吗?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要守着我,守着我跟女儿,护着我们,可你就是这样守着我们吗?你明明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回来见我,为什么却躲在一旁让我跟女儿伤心?你真的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陆风澜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这些年来在人前强忍着的泪水竟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搂着任芳菲哭了起来。
任芳菲被她哭得心痛如绞,忍不住也搂着她哭了起来:“对不起,澜儿,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陆风澜猛地抬头含着泪盯着他,道:“既然错了便要受罚。”
任芳菲忙道:“澜儿怎样罚我都可以,别哭了。”
陆风澜哽咽着说道:“我就罚你今后都不能再离开我半步,如果你再食言,我便,我便不得好死!”
“澜儿,澜儿……”
任芳菲泪如泉涌,他的澜儿用自己来发誓,让他如何忍心?
“可是,澜儿,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芳菲,我不配了,我已经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你应该再选一个……唔……”
任芳菲话说不下去了,陆风澜生气地堵住了他的嘴,只是隔着面纱,陆风澜稍稍抬起头,问:“可以吗?”
任芳菲惊恐地拦住她的手,颤声道:“不……不要……”
陆风澜伤心道:“在你眼中,我竟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我在乎这些,早就再娶了,芳菲芳菲,你太伤我心了。”
任芳菲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颤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摸摸看,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你摸到了吗?如果你要留我在身边,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掀开这道面纱,我不要让现在的我吓到你,看到你受到惊吓的样子那会比叫我死还难过,这是我最后的自尊,是我最后的一道防线,失去了这道防线,我真的不会再活下去,澜儿,答应我,好吗?”
陆风澜流着泪点点头:“我答应你,芳菲,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掀开这道面纱,我有信心你有一天会自己把这道面纱掀开,就象你有勇气活着回到我身边一样,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是个坚强的男人,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大丈夫,我相信那一天会到来的!”
“澜儿……”
章节80
陆风澜示意侍童把汤放下,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任芳菲还没醒。陆风澜附下 身,在他耳边轻轻呵气。
任芳菲肩头抖了一下,低声唤道:“澜儿。”
陆风澜轻笑道:“起来了芳菲,我已经把汤煲好,快趁热喝了。”
任芳菲坐起身,暗哑的声音低叹道:“你又去做这些东西了。”
陆风澜坐在床边笑道:“你看你瘦成这样,我不想法子给你补一补,慧儿何时才能有弟弟妹妹啊?”
任芳菲心中一痛,透过面纱盯着陆风澜,见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中溢满着浓浓的情意。
陆风澜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在盯着自己,展颜笑道:“别想那么多了,快起来,你现在身体不好,更要注意按时吃饭,这样才会恢复的快啊。”
说着便把被子掀开,取过衣架上的衣服要帮他穿。
任芳菲忙接过,低声道:“我自己来。”
陆风澜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啊?”
任芳菲红了脸,不说话,只是背过身去自去穿戴。
蓦地,背后一热,陆风澜自背后搂住了他,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好一会,才轻叹着:“芳菲,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任芳菲僵住了,半天没出声。
陆风澜感觉到他的身子在轻颤,忙不迭地道:“呵呵,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快洗漱一下,吃东西吧。”
任芳菲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着,那触手起伏不平的感觉让陆风澜的眼中发热,闭上眼睛,哽声道:“芳菲,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掀开这道面纱,你放心。”
任芳菲眼中含泪,声音更显低哑:“澜儿,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把这最后的一点自尊留给我,好吗?”
陆风澜连连点头,搂着他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不问你了。”
说罢,强笑道:“我先出去,你洗漱好了再叫我。”
任芳菲没说话,陆风澜放开他,走出了房门。站在门外,眼泪再也止不住滚滚滑落。
自从芳菲答应留下来,陆风澜怕他对着王府上下不自在,便带着他住到了城外的别院,也正式跟女皇金凤鸣请辞。金凤鸣不肯答应,只允许她休假,说:“你愿意何时上朝都可以,但辞官一事,再不要提起。”
君后姬无双也道:“殿下只管放心呆在家里陪着哥哥,本君也知道哥哥现在不愿见任何人,所以就不去打扰了,若殿下就此辞官,反倒叫人误以为是哥哥的缘故,哥哥岂不背上恶名?再说,殿下所主持的事宜,其她人也接不下,殿下若甩手,岂不前功尽弃?”
陆风澜只好闷闷地转回来,但有了金凤鸣的话,她便不再天天上朝,只管呆在别院里陪着任芳菲。
任芳菲因为病弱,吃得很少。为了能让他早日康复,陆风澜亲自给他拟定三餐茶饭,中间还有点心之类的,让他少吃多餐,一段日子下来,倒也有点起色。
但,隔在两人之间的那道轻薄的纱墙却是她们心中难以逾越的鸿沟。陆风澜知道,如果不让任芳菲真正放下心结,早晚有一天她们之间会为此发生难以弥补的裂痕。
房门轻响,陆风澜急忙把眼泪拭去,回过头来,任芳菲站在门前,陆风澜笑问:“好了?”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上前拉着他进屋,道:“好了唤我一声即可,不用出来的。”
两人在桌边坐下,陆风澜把汤盛出来,尝了尝,笑道:“正好喝。”
递给任芳菲,任芳菲接过来,低着头慢慢喝着。
陆风澜以手支头,问:“好喝吗?”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笑道:“好喝就多喝点。”
放下碗,陆风澜还要给他盛,任芳菲摇摇头,陆风澜道:“看在我熬那么久的份上再喝点。”
说着又盛了小半碗给他,任芳菲默默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抿着,比喝那一碗的时间还要长。终于,还是喝完了。
陆风澜松了口气,笑道:“这样就好,每次多喝一点,慢慢的胃口便会好起来。”
任芳菲轻叹一声,低声道:“澜儿,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我……”
陆风澜忙打断他,嗔道:“我们是夫妻,为你做点吃的是应该的,谢来谢去的还有什么意思?”
任芳菲不再说话,陆风澜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取过一件披风给他系好,这才拉着他向外走。
晚秋的园子里盛开着各色的菊花,陆风澜笑着对芳菲说:“这些花种是慧儿软磨硬泡让思男从山上带来的,你看开得多好。”
任芳菲想到玉仙师傅,心里一阵难过,好一会才低声道:“澜儿,我,我想去看看师傅,还有师娘。”
陆风澜顿了顿,笑道:“好啊,等过了冬你身子好些我们就去。”
任芳菲没说话,陆风澜柔声道:“你现在的身子不能远行,等到了春天,气温回暖我们再去,就当我们二次蜜月旅行。”
任芳菲黯然,他的身子已经被糟 蹋得破败不堪,自与澜儿重逢后,虽然对着自己心爱之人,心里与身体上的y影仍然让他难以与澜儿行夫妻之礼,虽然澜儿没有怪他,但他还是很难过。他有过努力,强迫自己主动接近她,可还是不行。
当澜儿强忍着情 欲的折磨把他搂在怀里不断地安慰着他,要他不要急,慢慢来时,他哭了,央求澜儿给他吃药,却被澜儿疾言厉色地打断,说那是饮鸩止渴,她已经过了十年的独身生活,不急在这一时。
虽然澜儿如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日渐沉默,做为一男子居然连服侍妻主的责任都不能尽到,那他留在澜儿身边还有什么用呢?
陆风澜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早在谢秋容那里她就知道任芳菲受过什么样的折磨,在痛恨韩潇的同时又对任芳菲心痛不已。
任芳菲现在的心理,她很理解,做为一个被封建礼法养大的男子,他能有勇气坚持活下来回到自己身边已经很难得了,自己怎么忍心对他有过多的要求?虽然身体有着渴望,但当任芳菲颤抖着贴进自己时,那无法控制的恐惧与僵硬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还有那毫无反应的身体,尽管自己温柔地对他,依然软弱无力。
对于任芳菲放弃尊严的请求,陆风澜除了心酸还有愤怒,两 性之间的情 爱是发自内心的爱恋最真挚的情感表达,如果用药物来控制身体的机能达到目地,那跟牲畜有何区别?
她爱芳菲,重视的是他这个人,虽然情 爱在两 性之间也占着重要地位,却不是在一方身体有病痛的情况下来衡量的,她知道芳菲爱自己,所以,她可以忍受,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爱能让他重新获得情 爱的甜蜜,而不是一种折磨、一种恐惧的记忆。
看着沉默的任芳菲,陆风澜道:“芳菲,我想起来师娘曾把师傅的功法交给我,只是我不能练,你以前是练武的,有没有可能重新再练?”
任芳菲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陆风澜笑道:“回头我拿给你,试试看能不能练,练不回来也全当强身健体,能练回来岂不更好?”
任芳菲没说话,陆风澜却隐含着希望,她记起玉仙曾对自己的告诫,如今想起来才明白,玉仙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感,所以才会在自己离开翠梦山时再三叮嘱自己想开,不要执着,只是,人的一生如果没有执着,没有感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是玉仙师傅自己不也是一个执着之人么?
微叹一声,玉仙对自己的一片情意自己是无法回应的,她很感激玉仙师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让她明白他对自己的一片爱意,让她连为难的机会都没有。
任芳菲看了她一眼,陆风澜拉着他坐在阳光下,以前都是她依靠着任芳菲,可是现在,她已经比任芳菲高出半头,把他搂在怀里,那瘦弱的身体竟似没有重量。
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芳菲,你太瘦了,你看,现在我抱着你一点也不费力气,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这样我们才能早点去看师娘跟师傅。”
那温热的气息时时吹在任芳菲的耳边脖颈,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轻颤,体内那深埋的记忆竟慢慢浮现。
“澜儿……”
沙哑的声音低低吟叹。
感觉到他的异样,陆风澜不敢稍动,只是轻吻他的耳根安慰着:“芳菲,不怕不怕……”
任芳菲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体内的那种感觉不是惧怕,而是那早就久违了的异样,他的耳根最是敏感,以前陆风澜只要一吻他那里,他便难以自持。
陆风澜自然知道他身体哪里敏感,这几个月来只因为任芳菲内心的恐惧让她不敢轻易招惹,只有在他不经意时才偷偷地亲吻他,一旦发觉不妙立即放开他。
任芳菲闭着双眸,享受着体内那股甜蜜的折磨,口中发出细碎的低吟。
陆风澜也发觉到他不同于平时的反应,心中大喜,却放开了他。她知道欲速则不达,虽然任芳菲现在已经有些起色,并不能保证他完全好了,这种反应只是他身体曾有的记忆在慢慢苏醒,如果继续刺激他,怕起反作用。
扶他坐起来笑道:“前几天凤后送来几坛花酿,晚上陪我喝点。”
任芳菲诧异地望着她,陆风澜苦笑道:“这十多年酒量倒长进不少,想喝醉反倒不醉了。”
任芳菲心中一痛,抓紧了她的手,陆风澜却展颜一笑,说:“现在可好了,有你陪着我们一同喝,到时我们玩猜拳,输的那个可是要受罚的。”
任芳菲低声道:“罚什么?”
陆风澜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便知道了。现在跟我去书房,我把师傅那本武功秘笈拿给你。”
任芳菲依言站起来,两人手挽着手离开了花园。
晚上,陆风澜吩咐人在房里升起火盆,任芳菲很诧异,现在只是秋天,哪里需要火盆取暖。陆风澜却笑着不答,只管吩咐人把准备好的酒食摆放好。
关上房门,陆风澜拉着他在桌旁坐下,把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笑道:“今天我们划拳,输的那个不仅要喝酒还要脱一件衣服,所以,你知道火盆的用处了?”
任芳菲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虽然隔着面纱陆风澜看不见,却仍然感觉到他身上发出的热量,嘻嘻笑道:“当然,如果不愿脱自己的,那就把对方的衣服脱下一件。”
任芳菲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可惜陆风澜看不到。
笑吟吟地伸着手拉起任芳菲的手,陆风澜道:“开始。”
便吆喝着比划起来,任芳菲被她打个措手不及,第一次便输了。
陆风澜呵呵笑道:“脱吧。”
任芳菲面红耳赤,却道:“澜儿说可以脱对方的,那我就脱你的。”
陆风澜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笑道:“可以啊,来,脱吧。”
任芳菲起身到她身边,把她的外衣脱了下来,心中低叹,上当了,澜儿身上居然穿了那么多衣服,看来她早就想好要捉弄自己的。
接下来两人互有输赢,任芳菲只脱了两件便不肯再脱,因为他只剩下内衣了。倒是陆风澜早有预谋,穿的多,但到最后也脱的只剩下亵衣。
灯下,那晶莹的肌肤透着酒红,让任芳菲的心砰砰乱跳,口中发干,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火盆太热,头上冒出细碎的汗滴。
陆风澜醉眼蒙胧,端起酒杯伸出舌尖在杯子边缘舔了舔,任芳菲不由的吞咽下口水,身上火热。
陆风澜昂头把酒喝下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酒自她嘴角流出些,顺着优美的脖颈隐入胸前。
任芳菲迅速低下头,陆风澜放下酒杯,轻笑道:“我身上只有这一件了,要不要脱了?”
任芳菲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脱了。”
陆风澜欺身上前,笑道:“那怎么得行,愿赌服输,要不,我脱你的。”
说着伸出手去。
任芳菲忙抓住她的手,哑声道:“澜儿,你喝多了。”
陆风澜笑道:“我没喝多,你看,我还清醒着呢。”
任芳菲一把搂住她,把头埋进她胸前,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的香气,久违了的情 欲在体内肆意流窜,只是,只他的身体……
陆风澜轻轻挣脱他,低声道:“转过身去。”
任芳菲依言,转过了身,听着澜儿走开几步。
片刻,陆风澜低声道:“好了。”
任芳菲慢慢转回身,便呆住了,陆风澜站在床前,一块丝巾蒙住了她的双眸,静静地站在那里。任芳菲眼中发热,陆风澜伸出手,慢慢向前走着,任芳菲怕她跌倒,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她。
抓着他,陆风澜轻轻呢喃着:“我要把你身上的枷锁都脱掉,我要你完完全全把那些挡在我们面前的东西都脱掉,答应我,好吗?”
任芳菲流着泪哽咽着点点头。
到他的同意,陆风澜露出一丝微笑,摸索着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手放在他头上顿了一下,慢慢把面纱扯下,脱掉面纱的任芳菲眼前一片敞亮,没有任何阻挡的看着心爱之人。
陆风澜捧着他的脸,细碎的亲吻不断落在他脸上,在那伤处细细地舔吻,柔软润滑的舌尖象要抚平他脸上的伤痕。
任芳菲站立不动,身体僵硬得发痛,随着陆风澜不断地亲吻着他的身体,任芳菲泪如雨下。
澜儿视他如珍如宝,那充满爱意的亲吻唤醒了他体内遥远的记忆,一股热流由腹部慢慢升起,逐渐蔓延到四肢。
陆风澜感觉到了他身体上的变化,便引着他的手把自己身上最后的阻碍脱去。
任芳菲哽咽着搂住了她,疯狂地回吻着,陆风澜慢慢后退,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退到了床边。
章节81
夜已深,火盆里的炭火依然闪着时明时暗的微光。蓝儿已经沉沉睡去,就着那炭火,痴痴地盯着她那毫无瑕疵的如玉面庞毫无睡意。她瘦了,也高了,以前她没我高,可是现在她已经高过我,也成熟、稳健许多。以前那小儿女的模样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果断。只是在只有我们两人时,她才展露出那久违了的娇美模样。
自我留在她身边后,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我,生怕有人对我不敬,还特地搬到城外的别院。就是慧儿,她也不叫跟着来。虽然我很想跟慧儿多亲近,可是,慧儿对我已没有多少记忆,虽然喊着父亲,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父女之间有着难以弥补的疏远。
每当她用惊疑的目光盯着我脸上那黑沉沉的面纱时,我的心便如针扎般地疼痛。
岳父大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象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地对我,我不敢奢求什么,他能让我呆在澜儿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搬到别院,我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样对失去岳母的岳父不孝,可我知道,他内心深处并不反对我们搬出来,因为对着我这样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婿,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况且,他现在还有慧儿在身边承欢。
每天晚上,我都早早地装睡,因为我知道澜儿在我睡着时常常对着我流泪,直到她睡下后,我才睁开双目,掀开脸上的黑纱轻轻亲吻着她,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才可以放心大胆地亲吻着心中的至爱。
我的爱为了我一直没有再娶,哪怕是宠幸一两个侍童。我任芳菲何德何能竟有一个如此有情有义的妻主?对着她的美好,我更加惭愧自己,这个破败的身子已经不配得到她那样的对待,每当她搂着我的时候,明明知道她很渴望得到爱抚,可我的眼前就会出现韩潇那狰狞凶狠的脸孔,那痛不欲生的折磨,就会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澜儿不是那个暴君,她是芳菲心中的最爱,是芳菲在地狱中生存下去的支撑,可是,我依然失败,我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没有了反应,剩下的只是那痛苦的记忆。
看着澜儿强自忍耐还仍然不忘安慰我,我痛下决心,让她给我吃药,那个让我一想起来就作呕的药丸。
澜儿训斥了我,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虽然我流着泪,可我的心在笑,我知道她在为我担心,可我宁愿自己再次受苦也不想让她为我受折磨。
我也有想过再次离开她,对着这样一个废弃之身除了让她伤心我还能做什么?可是,一想起那天澜儿以自己来起誓,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冥冥中那神秘莫测的力量让我深深地恐惧,自作孽不可活,早年自己作下的孽已经受到了惩罚,怎么敢让澜儿再为了我身受其害?
我不断告诫自己,韩潇已经死了,她已经成为过去,那些痛楚是我应有的报应,现在我要重新站起来,我要让澜儿不再为我担心,我要好好爱她,象以前那样爱她,不,要比以前更爱她,用自己的生命来爱。
我不断地回想着我们以前的幸福时光,澜儿不给我压力,她知道我心中的苦,从不我,只在我不经意时偷偷地吻我一下,或是搂着我,开始,我的身体依然僵硬,依然有着恐惧,但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开始接受了她,虽然僵硬依旧,恐惧却渐渐消退。
澜儿为了我亲自下厨,吃着澜儿做的饭菜,心中满是感动,这个天之骄女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如何才能报答她的一片深情?
我主动伸出手去抚摸澜儿,她带着惊喜的目光看着我,缓缓脱下她的衣服,在那晶莹剔透的身子上印下一吻,可是,黑纱阻隔在我们之间,霎时,眼前闪过那熊熊火焰,浑身痛得发抖。强忍着苦痛,我依然贴近她,只是,我的异样还是让她发觉,她温柔不失坚决地推开我,柔声对我说:“不急,慢慢来,我已经过了十年的独身生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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