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悦手腕上的镯子剧烈地叮当作响,鱼悦的焦躁情绪直接反馈到了很远很远的月光那里。是啊,他们是一体的,他的不安,就这样无法抑制地传达到了。
鱼悦抚摸着镯子,跪在地板上,两行泪水缓慢地流下来:“月光……你在哪里?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最意外的怪物啊,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鲜血,我还拥有了你的血,我的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镯子快速地撞击着,有节奏地撞击,榔头跑了进来,看着情绪混乱的鱼悦,他慢慢蹲下抱住了他:“嘿,怎么了?别怕,别怕……”他一下一下地拍着鱼悦的背,那些清脆的撞击声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鱼悦双目呆滞地看着榔头:“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好,我送你去卧室。”榔头想抱他,鱼悦摇下头,慢慢走出书房,走廊里,田葛他们呆呆地看着鱼悦,无从安慰。
清澈的水,温暖的水,暖和了鱼悦冰冻一般的血y,鱼悦躺在浴缸里清醒了很多,他回忆着那封信的意思。作为大智慧先生的再生体,他应当维护大智慧先生创造的世界,摆正自己的位置,那封信要求他去乐灵岛,去见那个叫琴汐冠的人,他说,他很想见见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鱼悦的嘴角扯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在自己出生后,他在哪里?在自己被虐待的时候他在哪里?在自己被封印的时候他在哪里?当自己有了成绩之后他突然冒出来来了,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现在鱼悦终于明白了随知意的叛变,随知意为什么会在有风,他也知道这个真相了吧?拥有大逍遥的血统,一个玩笑般的出生,作为白鼠同类一般地生存着,当年知道这个真相的他一定很愤怒吧?
榔头推开浴室的门,他看着赤身l体把自己的头埋在浴缸里的鱼悦:“我带来了一些舒缓神经的香精,我想你需要个放松按摩。”
浴室的水喉滴答滴滴的掉着水滴,榔头双手沾满了香气扑鼻的香精慢慢地帮鱼悦按摩着他昏昏沉沉的大脑。鱼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靠在浴缸边上,榔头的手劲很合适,一下一下地按得他舒服了很多,可是他的双手却缓缓地,慢慢地越来越向下移动着……
“榔头?”鱼悦闭着眼睛叫榔头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不悦。
“我在。”榔头突然把脑袋从鱼悦的身后靠到了他的肩膀他。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爱你。”鱼悦坐了起来,但是很快他被那双手拢到了怀里。
“我知道,我明白,从我喜欢你那天我就清楚,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安慰焦躁的你,所以,就当是一个意外吧,小老板,今晚,请允许我抱着你。我知道的,你需要,人有无数需要发泄纾缓的方式,现在我想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吱吱,叫我抱你吧。”
榔头从鱼悦身后用力地拥抱着他,几乎要把他绷断一般拥抱着,水还在滴滴答答地掉落着。很久很久,榔头慢慢站起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鱼悦闻着空气里的香精味,身体不再那么冰冻一般地寒冷,他慢慢从水里站起来……
田葛、萧克羌、包四海、刘君、罗宽、孙宝云,还有不知所措的花椒呆在客厅里,他们在等待着,也不知道等待着什么,但是,每个人都非常地不安。榔头慢慢走下楼,大家都站了起来。
“花椒,帮我准备拿下衣服,我要出去。”榔头对花椒吩咐着。
“呃……哥,悦哥如何了?”四海走过来打听。
榔头拍拍包四海的肩膀:“安心,他是男人吧,会恢复的。我出去转转,别找我。”
榔头就这样悄然离开了,榔头离开了一会后,鱼悦穿着整齐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着家里的人,很意外地笑了下:“我出去两天,很快回来。”
榔头和鱼悦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家人呆立了一会,包四海指着门口,有些恨意地大声说:“他们干什么啊?”他回头看去,萧克羌抱着新婚老婆在看电视,刘君倒立着在做运动,罗宽不知道从那里抓出花花在蹂躏,而田葛继续认真地擦着他最爱的医器。
“呃……我回房间百~万小!说了。”包四海咬牙切齿地站了一会转身上楼。
有些东西,它发生了,它存在,它是属于命运赐予你的一部分,无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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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饮十二杯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几乎把耳膜震破,榔头走进了白水城最颓废最惑乱的地带,对于这里他是熟悉的,在没有鱼悦的日子,他就长在这个世界,每一天,每一天。
没错,今日,榔头想来找一把颓废。鱼悦拒绝的态度,对他是一种打击,他跟随了这么久,即使如此他依旧希望能跨越一步,但是,被如此干净利落地拒绝,他多少有些伤心。女人失恋了可以购物,可以去找一千种办法发泄,男人很可怜,只有酒。
这是一家舞厅,榔头坐在出租车内绕着白水城没有目的地转圈,他看到了此处的灯火通明,他需要,如同这里的人一般,大家不知道需要什么所以来此;来此一起玩一把颓废。
丢下一张票子,榔头没有等司机找钱.榔头轻轻耸动了下鼻翼,哈哈气,这里,怎么有些家的感觉?想着想着,榔头苦笑地摇下头,双手c兜慢慢向舞厅走去,此刻,那个穿着五彩拖鞋的榔头再次回到他的身上,他就如街边的一个蹲街痞子一般,摇摇晃晃没有根骨。看样子三寸长的钢板是白卡了。
这样的音乐多久没听到了,这样刺入灵魂的刺激之音。舞台上一位dj狂热地带着蛊惑培养着气氛,dj台下的红男绿女们忘情地发泄着,也不知道他娘的生活有什么可以发泄的。
榔头全身懒r地趴在吧台上拍了几下,酒保走了过来,榔头看下他身后的架子,他随便地指了一瓶酒。
“到了这里,我们要一起抱怨!”dj突然随着音乐一声大喝。
“抱怨!抱怨!”观众一起附和,大声地附和。
榔头双手下垂,用嘴巴叼着杯子仰头,一大杯的酒迅速被灌进了喉痛,他就是这样喝酒的,以前酒量就不小,跟着鱼悦这个酒鬼在一起,现在的酒量是越来越好了。一阵烧红的感觉趟过他的喉咙,榔头笑得很开心。
“你们有没有好好的工作,往死了做!大声地告诉我!” dj呐喊。
“做!做!做!做!”观众癫狂着。
榔头继续叼着杯子再次灌着,这样的音乐,让人想喝酒。
“每天辛苦的工作,到底是为什么,现在……他们说,世界很癫狂,乐医们拒绝大联合,莱彦的飞机天空过!”dj突然唱了起来。
再次灌了一杯的榔头,突然发现这位唱歌dj很有趣,他坐直了看着高高在舞台上的他。
“上面放臭p底下闻,吴岚的空气臭兮兮,你看那个傻x,他要做乐医,乐医是什么,你到底明白乐医是个啥xx?我两眼抹黑惨兮兮……”
这样的地方,如此公开地拿乐医调侃,榔头伸出手拿起杯子,慢慢喝了起来,有趣实在有趣。
dj台上,一个梳着高耸的马尾捆着发亮发箍的青年在c控着观众的情绪,灯光摇曳下,榔头看到他嘴巴露着诡异的笑在唱着,榔头发誓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的嘴巴,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个蝴蝶面具。
“那是谁,不怕被抓吗?”榔头把空杯子丢给酒保大声问。
“他啊,他不怕,这家伙一个月进十多次警局,早习惯了,而且他也没说什么……”酒保帮榔头倒满酒杯大声说,周围的人也不去理会他们的交谈,似乎这位dj的古怪,大家早习惯了。
“奇怪的人。”榔头就是这样想的,想是这样想,榔头的心情却难得地舒爽起来。
狂躁的音乐终于一曲完毕,那位dj退了下去,榔头转身继续赖在吧台上,恩,他也放松了……
“你第一次来啊?”不经意地;身边出现一位搭讪的女郎,榔头看下她笑了下,深夜,每个人都寂寞。
“我不喜欢女人。”榔头帮这位女郎倒了一杯酒,女郎笑下,无所谓地举下杯子。
“那我祝你泡到蝴蝶君。”女郎说完转身离开。
蝴蝶君?那是什么东西?榔头不解,他抬头看下酒保,酒保很忙,没空理他。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依旧在持续,只是现在的这位dj没有刚才那位那么穿透;没错,大概这个就是dj的区别吧!好dj的音乐是有穿透灵魂的功能的,榔头想着事情慢慢伸出手抓手边的酒,但是酒杯没抓到却抓住一只带着凉意的手。
抬头看去,榔头尴尬地笑了下,他抓错了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再次坐了一个人,榔头抱歉地冲这个人笑了下,仔细看去却发现,这个是刚才舞台上喊麦的那位j。此刻面具已经取下,这人的长相并不如他的歌声一般魅惑,从侧面看过去,他的鼻子有很美的弧度,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得很白,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出奇的清醒,没错就是清醒,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眼神,他没鱼悦漂亮,但是气质真的很迷人,细细看去竟然有一种存放了百年的陈酿味道。
榔头就是这么赤ll地看人的,他从来都这样,离开鱼悦的榔头,浑身都带着懒散,看什么都肆无忌惮。大概是被看得厌倦了,这位dj瞪了榔头一眼,榔头冲他笑了下,是啊,他没什么恶意的,当然这样看别人绝对不礼貌,所以榔头拿起身边的酒瓶帮dj面前空了的杯子倒了一杯酒,算是赔礼。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许多人看向这里,榔头奇怪地看下周围,他做了什么?只是倒了一杯酒,他又没开着莱彦的飞机放臭气。
吧台里的酒保突然无比兴奋地打开身后的柜子,接着一整排的蓝色杯子排列在榔头面前,整整十二杯,那些杯子原本是镇在冰里的,现在它们冒着奇怪的白色的犹如浓雾一般的雾气。
“干吗?”榔头觉得很奇怪,他纳闷地看着酒保。
“蝴蝶十二飞。”酒保做了个请的动作。
“干吗?”榔头更加地纳闷,酒吧新流行,还是他落伍了,成了老古董了?
榔头奇怪地看着四周,大家也郁闷了,有人说:“喝啊?妈的,有勇气给蝴蝶倒酒,没勇气喝十二飞吗?老子上次还喝了三杯呢!”
榔头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些酒杯,他俯身闻闻了下,抬头问身边的人:“硫酸?”
他问得很认真,身边的人哄堂大笑。酒保笑着摇头解释:“这是这个区最烈的酒,叫蝴蝶十二飞,当年蝴蝶的哥哥去世的时候说,如果有男人能喝下这十二杯酒,就可以得到他的弟弟蝴蝶。”
“哦,这样啊,谁是蝴蝶?”榔头点点头,接着问了句。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身边dj突然脸色气得灰白,他对酒保说:“收酒,叫他买全场。”
酒保点点头,人群发出切……的鄙视声。榔头有些无奈地再次赖在吧台上:“我说,我不认识谁是蝴蝶,也没心思追大蝴蝶的弟弟小蝴蝶,而且我不想为全场买单,我是个穷人。”
刚准备散去的人,再次聚集起来,原本一直带着笑意的酒保也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啊,蝴蝶哥已经够给你脸了,找死没地方吗?”
哇,威胁,赤ll,爽呆呆的威胁,好像要打架了趋势,好啊,好啊,榔头希望打一场,真的,他心里憋闷透了。
“要打架吗?”榔头兴奋地突然探出手抓住酒保的衣领问。
“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没人和你打架,只是,这个区的酒吧,今后任何一家都不许你进去了。”身边有人阻止榔头。
榔头抬眼看着面前dj,他知道他是蝴蝶君,他只是无聊想找一些事情,白水城啊,真是到处都冒着奇怪规矩的地方,只是不想被强迫喝酒,没想到竟然被全场鄙视成这个样子。
榔头耸下肩膀,玩乐的心情完全没了,算了,不就是十二杯酒吗。他伸出手,抓起了杯子。
“啪!啪!……”室内空旷的酒杯扣杯声,蝴蝶君回过头,那个懒成一滩泥的人一杯一杯地喝着蝴蝶十二飞,他喝一杯,扣一个杯子。
一杯,
两杯,
三杯……众人鄙视的目光已经消除。
四杯,
五杯……蝴蝶君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榔头,从来没人能坚持到六杯,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叫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这个人,真的,真的喝了整整十二杯的蝴蝶十二飞,一滴也没剩下来。
榔头吧嗒,吧嗒嘴巴,晃悠下脑袋:“别说,比老酒鬼的酒烈了点。”人群轰的一声开始吹口哨,鼓掌。
蝴蝶君慢慢走到榔头面前,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突然笑了:“你就这样喜欢我?”
妈的,这酒还真他妈的烈,榔头的世界开始摇晃起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呵呵笑了起来:“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他们叫我蝴蝶君。”蝴蝶君托住榔头有些下滑的身体。
榔头挣扎了一下,从p股口袋抓出一把皱巴巴的票子冲着酒保丢过去:“给……全场买单,还有那个该死的蝴蝶君。”
后来的事情,榔头不知道了,整整十二大杯度的烈酒,每杯混了四种类型一杯四两,原本十二飞就是不可能任务。
“呃……呕……”榔头趴在陌生的房间,抱着抽水马桶大吐特吐,他吐得天昏地暗,浑身软成一滩泥。蝴蝶君使劲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对外面的人说:“叫医生了没,再不来出人命了,看他吐得。”
“老板,医生马上来,你先撑一会。哇,臭死了。”酒保坤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连续三大管解救针被注s进榔头的身体,榔头终于安静下来,蝴蝶君连同酒保昆驾着榔头来到卧室,众人七手八脚地帮榔头扒了衣衫,酒醉后的榔头就这样被大家瞻仰了。醉酒后粉红色的肌肤,一身遮盖不住的新疤旧痕,均匀充满美感的线条,脱去衣衫的榔头一去懒洋洋的表皮,耀眼非常。
“哗!”酒保昆赞叹着,连连叹息,绝对想不到的。
“看什么看,出去了,打一盆开水来。”蝴蝶君瞪了酒保昆一眼。
医生收起工具,冲着蝴蝶君笑了一下:“你也不小了,也不必守着那个奇怪的诺言过一辈子吧,你大哥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就是寡妇守寡也该再嫁了,这人不错,肯为你这样喝。考虑一下。”医生说完,拍拍蝴蝶君的肩膀离开。
一块热乎乎的毛巾贴在榔头进皱的眉头上,他的表情纾缓了下来,蝴蝶君伸出手轻轻刮下榔头的鼻子:“你,是谁?”
鱼悦站在离开十四年的岩d前,这池子里的水依旧碧绿碧绿的,他趁着夜色,从其他地方悄悄来到这里,他想那个人了,此刻他的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没有去想什么融心,没有去想什么有风,鱼悦只是慢慢把衣服脱下,丢到一边。接着他赤ll地跳入深潭。
没有光线的海水深处,是一片漆黑的,但是鱼悦就是觉得这里无比温暖,无比安详,他闭着眼睛,感受着不停下沉的感觉,久违的空跨,久违的海的歌声再次缓缓地传入他的耳朵。
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
可是,
我能确定,
我是你的孩子,
海……
……
这样的感觉
榔头慢慢睁开眼,吓了一跳……他的头顶七八个脑袋在俯视着他,榔头吓得抱着被子蹦了起来,之所以要抱着被子是因为他没穿衣服。
“谁?”他这样问。
“这个问题要我们来问你吧,奇怪的人。”靠窗户的那个白净的青年从一边抓过衣服丢给榔头。
榔头接过衣服坐在一边慢慢穿了起来,酒醉前的记忆慢慢地回到脑海。被鱼悦拒绝后,跑到舞厅浪荡,为了奇怪的人喝了十二杯“硫酸”一样的东西,接着就到这里了。看样子自己还是修炼不够,怎么又一时冲到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此刻的榔头恢复了鱼悦身边的形态,正经八百的样子。
一个人酒醉前和酒醉后呈现两种人格,蝴蝶君觉得挺有意思:“也没什么,你只是睡了三天而已。”蝴蝶君回答。
“三天?不会吧?”榔头惊讶地重复。
“没错啊,整整三天,我们以为你以后都不会醒来了呢。”酒保昆c话。
榔头伸手摸下耳朵,跑到走廊里叽里咕噜了好一会,接着他跑回房间:“抱歉,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了,可是现在我要离开了,那么,抱歉了。告辞。”
“喂,成穹,钱包。”蝴蝶君顺手把桌子上的钱包丢给榔头。
“哦,谢谢。你……算了,再见。”榔头很奇怪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很快想到了,钱包里有张身份卡,算了,知道他叫什么又如何,反正这个地方,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老板?这个人就这样叫他走了?”酒保昆指着门口问。
“不然呢?告诉他,我是他的人了?谁会相信呢!算了,本来就是没有交集的人,他自己在装糊涂,我们也忘掉这件事情吧。”蝴蝶君笑了下站起来走到阳台。
三天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家里人一定很着急吧,回去后怎么告诉大家,自己去堕落了?榔头坐在出租车上脑袋里一片胡思乱想。
“真是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推开房门的榔头对着门里猛鞠躬。
“啊,先生,您回来了。”花椒抱着一些干花,一脸惊喜地看着榔头。
“哎?”榔头抬头,屋子里除了花椒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们人呢?”榔头看下花椒。
花椒把干花放到一边:“哦,鱼先生和您一样出去了三天,早上才回来,后来他的父亲大人约他出去了。您走后,萧先生陪夫人回娘家了,田先生约了奉少爷出去特训,刘君和罗宽去部队,据说开会,说是您回来也请您立刻赶回天盾营。哦,小少爷去学校了。就是这样,我帮您放水,准备衣服,您收拾一下也去吧。”
榔头摸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心安了许多,当然隐约的失落也是有的,在他想来,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三天,回到家里他们应该先是痛哭流涕地一顿痛骂,接着最起码也要给个拥抱,然后煽情地对他说,以后请不要这样,他们会担心的,这样才正常吧?
白水城室内生态园,鱼悦跟在随景深的后面慢慢走着。他在潭水里呆了三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想什么,不过当他出现后,他已经恢复了元气,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即使此刻他站在随景深的身后,他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他只是默默的跟着自己的“父亲”。
“这是六色花。”随景深指着生态园的一个角落突然对鱼悦说。
这是一株巨大的花树,没有叶子,整个树冠上开满了有着六种颜色的花朵儿,非常,非常的美。
鱼悦走到树下,仰头看这些花朵,他闭起眼睛轻轻闻了一下。虽然花瓣的颜色不同,但是,是这个味道,四色花的味道,这种熟悉,亲切的味道。
“很美吧,这样的六色花。”随景深看着比他还高一些儿子突然问。
鱼悦睁开眼睛看下他,点点头:“恩。很美。”
“这种花,是四色花和其他十二种花树嫁接出来的品种,白水城未来二十年准备在街边全部种植这种花树,以后四色花只能是在记忆里了。真是怀念啊。”随景深叹息了下。
“您带我来就是来看这个吗?”鱼悦笑了下,把外衣铺到树下,坐到了上面。他喜欢这里,准备多坐一会。
“恩,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知道吗?你丢了之后,我经常来这里,有些道理,即使是成年人,也未必能懂得的,四色花也好,六色花也好,都是很美丽的花,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我自己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随景深仰头看着花树叹息着。
鱼悦伸手拿起一朵掉落在地上的六色花,他仔细端详着它,没错,它比四色花美多了。
“以前,我不懂得爱,你们出生后,我也把你们看成了必然的工具,我自己都是相同的工具,没人……没人告诉我,怎么去做一个好爸爸,我自己的爸爸也不懂得什么是一个好父亲。”随景深苦笑着看着儿子。
鱼悦惊讶地抬头看下随景深,虽然他知道了自己的来历,难道……他也是?
随景深笑了下,带着一种超脱感:“没错,我也是,其实,我们这一支的大房一直是乐灵岛某个人的实验品,不止我们,大凡继承家族都是之所以大凡继承家族,钬家,奉家,帝家,几百年了,为了乐医这个职业,为了繁衍最优良的血统,我们做了许多事情,光明的或者黑暗的。”
鱼悦靠着树干,无奈地笑着摇头:“既然如此,为什么钬孟公会来我们家伤害哥哥?”
“乐灵岛,十四年前,也有个派系争斗,只是我们那个时候不清楚,钬孟公出现得很诡异,我们乐灵岛的先辈正在查这件事情。”随景深回答。
“这样啊,那么您呢?您叫我来此,就是告诉我,或者说,你代表那个力量来招安我?”鱼悦靠着树干,毫不在意地闭着眼睛笑着问。
“其实也没什么,父子从来没这样谈过话,我只是想实验下。我不代表那个力量,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不管他们告诉你什么,你不要难过,你不是怪物,你是我儿子,是我随景深的儿子,你不必去为了那些奇怪的理由出去斗争,或者依附。你安心地过你的日子,其他的就交给我,也许以前,我不是个好父亲,也许今生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无所谓了,我只要背负我父亲的责任就好,我会找到你哥哥,然后把他带回来,接着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鱼悦突然睁开眼,随景深这番话令他迷茫。他看着随景深:“哥哥不会回来的,即使他回来了,他的血统,有人不会叫他活下去。”
随景深没有回答鱼悦的话,他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工桥:“我是在这里,遇到伊蓉的。”
“伊蓉?”鱼悦不知道那是谁。
“我的妻子,哦,现在和我一起生活的人。”随景深解释。
“哦。”鱼悦点点头,心里完全没有感觉。
“以前……我……我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普通人,如何做一个父亲,如何做一个丈夫,如何去珍惜一样东西,因为我的环境里,没有人那样教育我。我很庆幸遇到伊蓉,她给了我普通人的教育,我很感激她。伊蓉她为我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没什么音乐天赋,但是他很崇拜我,常常说,要做父亲这样的伟大的乐医,其实我那里伟大了,可是每次听到孩子那样说,我真的很高兴,可是又很难过,因为孩子没什么天分,而伊蓉对孩子说,她不管孩子将来会做什么,她希望他首先要做一个品德高尚的善良正直的人,她不期盼他能成为什么伟大的乐医,她觉得,他能健健康康快乐的走完一生,就很好。伊蓉……她,她教会我,什么是爱,如何做一位父亲。”随景深略微带了一丝骄傲地对鱼悦叙述着。
鱼悦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前方,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真诚的笑意:“那么,你幸福吗?”
随景深摇摇头:“百分之八十的愧疚,百分之二十的幸福。”
“也很不错了。”鱼悦回答、
“是啊,对你妈妈,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爱她,当然她也无法做到爱我,我们对于家来说是工具。我叫你来,是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虽然我的力量还不够大,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站在你身后,作为父亲那样,给你一个肩膀和一个力量。你是我儿子,除了这些,你不是他们所谓的那个什么东西,做工具我来做就够了。这是我要对你说的话,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
生态园的透明顶上,投下阳光的s线,这些光的线映照在随景深的头顶和身上,鱼悦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有了一丝人的温度。
“你知道他们找过我?”鱼悦问他。
“恩,拉拢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就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多少年前,有人也这样利用过我,所以我叫你来,怕你迷失。”随景深点点头,接着走到鱼悦身边,也脱下衣服铺到地面,坐在了儿子身边。
鱼悦向一边挪动了一下,叫随景深也可以靠住这颗高大树木的树干。
“您知道我怎么想的吗?”鱼悦觉得或许他可以把心里想的事情和一个人交流一下,可以这样交流是很好的。
“恩?说来听下,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随景深也闭住眼睛。
“如果前面有荆棘,就劈开它,如果前面有阻碍,就趟平它,如果前面有妖魔,就消灭它,用我的手,失去的,存在的,只要能抓住,我一个都不会放弃。”鱼悦伸出手对着空气握拳。
随景深笑了下,睁开眼看着儿子伸出的拳:“恩,去做吧,我会全力帮助你。也许我这一生是个悲剧,那么我能做到的是,这样的悲剧无需在延续下去。去做吧。”
鱼悦站了起来,仰头看着这颗巨木:“真想……和他们一起来看一下,看一下它的美丽,闻闻它的味道。”
随景深点点头没有说话。
鱼悦抖动了下衣服,穿好它:“今天您约我来,我很高兴。那么我回去了。”
“吱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帮我照顾伊蓉,还有你弟弟。”随景深的声音从鱼悦身后传来。
鱼悦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我不会让你死的。”
随景深在他身后笑了两声,接着他带着轻松的语调说:“儿子,谢谢你,可以在那个时候拥抱我。”
鱼悦没有回头,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向着前面的方向。
……
有约
这几天,家里的女人心很齐,每天围着电视机看新闻。弄成这样,花椒她们也无奈,家里的男人嘴巴都好紧,她们只好可怜巴巴地围着电视机看世界风云。
最近这几天六国局势依旧紧张,莱彦举行了大型的军事演习,其他五国相继也用各种形式进行了军事演习,
尼沣尼往天上发s了十二颗军事卫星,茂陀发了七个,塞尼亚最穷还发了一个呢。最近吴岚先后处决了三批反乐医联盟小组成员,先后四十七个人在五天内消失了。总的来说六国形式是这样的:比划来比划去,一个声音比一个叫得响,就像街边的两队流氓,互相叫嚷着就是不肯再迈出一步。
鱼悦这几天因为随家级任务一直在做准备,随景深和他畅谈之后,他一直观望着,就拿这次级任务来说,竟然是去修缮大量的乐谱,虽然那些乐谱都是珍惜善本,但是没必要划入级吧?
“哥,我能进来吗?”包四海端着茶还有茶点站在鱼悦门口问。家里有个禁地,就是鱼悦的书房,除了榔头能随便进来,别人到这里,必须经过鱼悦的允许。倒也不是防着谁,鱼悦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练习,有时候控制不住音刃,会乱飞,鱼悦的音刃杀伤力是可怕的,密室一米厚的钢板都打穿过。
“进来吧。”鱼悦放下塞尼亚国家地理,笑着点点头。
“嫂子整了一些花露,说对睡眠很好。”包四海把那些茶点小心地放到鱼悦面前。
“替我谢谢宝云,你有事?”鱼悦端着茶杯看着欲言又止的包四海。
包四海抓抓脑袋上的乱发,笑了下:“也没什么啦,就是,我不想做乐医的后继级别评定。”
鱼悦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接着无声地优雅地放下茶杯,随家给他的最后的印记,就是他高雅的仪态和谈吐:“恩,说下原因。”
包四海坐在一边沙发上,学着鱼悦把双手交叉在身前:“恩,也许是我逃避责任吧,但是,我觉得我不适合像那些乐医一般夸张的,没有自由的过一辈子。如果可以,按照哥哥原来的想法,大学我想选择商科,哥哥常说,站得越高,承受的风越强劲,我不怕风吹,可是,我也想有个属于自己能够选择的人生。乐医的训练我会更加努力的去训练,可是,你们的那个世界,我不喜欢,直到昨天我才确定这样的想法,现在,学校里,老师们都不敢和我们随便开玩笑了,大家的情绪也很低落,我第一次讨厌乐医的存在。所以,在我可以有足够承担那些事情的能力之前,我想快乐地过几天日子。”
鱼悦笑了下,点点头:“恩,可以。”
包四海蹦起来,兴奋地叫:“真的?”
鱼悦点点头:“选择你想度过的人生,不管如何,你……只要健康地,快乐地做一个正直的人就好。”
包四海喜得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那么,我想,我想和同学们一起在年假出去玩,我答应陈州做球队后勤,还有……呃,哥!别笑我。”
鱼悦看着那张舒展开的面孔,四海的笑容真的很像乃乃呢,自从知道有了琴家的血统之后,他隐约着对包四海又有了另外的情感。包四海兴奋地抽了一会,从p兜里拿出一个方信封:“早上,花椒说丢在邮箱里的,很奇怪的信,没邮戳的。”
鱼悦笑着看着包四海离开,他慢条斯理地喝完茶,吃了一块舌饼,擦擦嘴巴,接着拿出拆信刀,拆开了这封没有邮戳的信件。
包四海趴在家里的沙发扶手上,拿着一只人造老鼠在折磨可怜的花花,一抬头却看到鱼悦慢悠悠地一边扣他那件长身的皮大衣扣子一边下楼,包四海奇怪地问:“哥,出去啊,外面下雪了。”
鱼悦站在楼下看下外面:“哦,知道了,晚饭不要等我。”
榔头拿着一卷报纸从一边的游戏室出来:“要我跟吗?”
这两天,这两人一直拒绝眼神交流。鱼悦坐在沙发上,两位仆人拿着他那双手工定制的牛皮长靴往他脚上套。鱼悦摇下头:“不用了,只是个私人的约会。很安全。”说完他站起来向外走。
“等一下。”榔头叫住他。
鱼悦回头,榔头从一边的衣帽间拿出一条黑色暗花格子编织围巾帮他套在脖子上:“下雪了,注意安全。”
鱼悦觉得脖子领口一片暖和,他笑笑:“恩,我知道,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会回来和你吃宵夜。”
榔头摇头,冲他笑下:“不用了,我那个到处乱跑的老妈过来了,说是年节之前,无论如何,要和我一起吃个饭,这几天,也许我过去陪下我老妈。”
“替我带好。”鱼悦拍拍他的肩膀。
“知道,路上注意安全。”榔头站在那里看着他。
“恩,我会的。”鱼悦推开屋门,一头扎入漫天的风雪当中。
这是一家人很多的著名餐厅,鱼悦是第一次来,他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个外庭都有五百平米的巨大旋转餐厅。有几百人在此用餐,他满耳朵的吃饭声,和刀叉声,乐医一般不喜欢吵杂的声音,当然也偶有个性奇怪的乐医,比如奉游儿。
“请跟我到这边来,先生。”一位穿着黑白色马甲的侍者带着笑着对鱼悦说。
鱼悦看下自己的身后,最近他能感觉到许多窥视,当然如果鱼悦不想别人跟随他,那么,除了无法比拟实验兽的天生极速,他甩个尾巴还是轻而易举的。即使如此,鱼悦还是警惕地看下身后,接着,他跟着那位侍者穿座、绕路来到一间雅间。
鱼悦推开雅间,侍者请他坐下,接着回身扣紧房门。一阵细微的颤抖后,房间突然旋转了下,鱼悦的座位跟着墙壁转动起来,当震动消失后,另外一套一模一样的摆设出现在那里。侍者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间,接着几位客人走进这里,点菜、要酒,他们嘻嘻哈哈,气氛融洽之极,而鱼悦就像在这里没出现过一般。
这是一条铺了驼色地毯的长长走廊,鱼悦转到这边后,迎面的就是一部向下的电梯。走出电梯后,接着迎面就是这一条十几米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鱼悦推开那扇门,接着他看到了巨大的……鱼?
“喜欢我们这里的风景吗?”方舟双手放在胸口带着微笑问鱼悦。
鱼悦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的确,这屋子三面都是透明的巨大水晶玻璃,玻璃那一边是海,这里是海底的深处:“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许多人来到这个房间,都会被震撼,表示惊奇。”方舟说着奇怪的话。
没错,对于别人也许真的会惊奇,可是对于一个在海里流浪过十二年的人来说,这里的景色,寡而无味,充满人工雕琢的味道。
“我哥呢?”鱼悦看着方舟问。
方舟打了个响指,屋子突然昏暗起来,一面有鱼的巨大的玻璃墙面上突然转换成屏幕一样的东西,方真突然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身后是一个花园一样的环境,这里看过去,鸟语花香。
鱼悦慢慢走过去,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他们互相凝视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很久很久,画面那边的方真张嘴问:“还……疼吗?”
鱼悦摇摇头,冲他笑了下,就像小时候一般,不管多大的委屈,见到他之后都得到了慰藉。
……
兄弟对话
鱼悦慢慢走过去,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他们互相凝视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很久很久,画面那边的方真张嘴问:“还……疼吗?”
鱼悦摇摇头,冲他笑了下,就像小时候一般,不管多大的委屈,都能被面前这个人安慰。他背叛过他,就在十四年前,他毫无惦念地离开,那是因为,他觉得没有自己,哥哥会活得更好。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找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你都不在那里,我曾经以为,你……已经死了。”方真也站起来,仔细地看着面前屏幕上的弟弟。
“你找不到我的。”鱼悦回答。
“对啊,吱吱最会藏了,小时候,你要躲起来,我总是找不到你的。”方真笑了下,伸出手,想触摸什么,但是他抓到一把空气。
“哥哥,你是故意找不到我的吧,你每次都知道我在哪里的。”鱼悦笑了下,戳穿哥哥。
方真露出惊讶的神色:“哇,你知道的啊。”
鱼悦无奈地笑下:“我只是五音不全,不是傻瓜的。”他的语气带出一丝撒娇的味道。
方真笑了,转身回到座位上,再次沉默。他想了很久:“你……你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吧?”
鱼悦摇头:“需要啊,每天,每天都在想哥哥,想我们能一起度过我们的人生,不管贫穷还是富贵。”
方真苦笑:“我……恐怕回不去了,你知道……我们的身世了吧。”
鱼悦看着他:“那又如何?”
方真叹息了下,看下他那边的天空:“情感是奇怪的东西,它是我们面对这个世界各种行为的根源,因为我的情感,我去爱你,我的弟弟,因为你的情感,你离开了我,我最爱的弟弟,因为情感,我去做了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情感,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鱼悦看着他:“实验兽、小店市、我的亲人,因为情感,我恨过你,我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有你的参与,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方真在那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喂,我亲爱的弟弟,如果我们此刻面对面地坐着,你……会对我做什么?”
一股浓浓的悲哀在兄弟周围聚集着,鱼悦慢慢向前迈进一步:“找到你,接着拥抱你,告诉你,我很想你,在你怀里哭泣,然后,如同刚才一般问你,如果是你做的,如同十四年前一般,再次替你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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