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下吗?”孙宝云站在台阶上看着包四海举着的手臂,还有那张卡。
“哦,嫂子,看吧。”包四海回身把卡递给孙宝云。
孙宝云翻来覆去地观察这张东西,过了一会她把卡还给包四海:“我以前在公司,辛苦一年,大约拿十五个华塔,高薪水了,现在全球经济不好,最近公司给我升职了,我每个月现在拿大约二十个华塔,除了总经理,我赚的最多。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也没人说我,大家的笑容虽然好,可是都对我保持了距离,我每天都能收到好多请柬,还有陌生人,陌生组织的邀请信,一些乐医妻子没事组织起来的什么贵妇协会,觉得我理所当然的应该和她们是一个群体。事实上我并不认识那些人……”
对的,现在不适应的,并非包四海一人,孙宝云对新的生活也不适应,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宿感,萧克羌不是个会帮女性排解心事的男人。这家的每个男人,情商都不高。
“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却给我钱花,以前我不明白大家对乐医为什么这样崇拜,有时候,乐医也代表不劳而获吧?”包四海把那张卡很随便地塞回衣兜,无奈地叹息。
“四海少爷,这样看乐医吗?”花椒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头。
包四海点点头,没有吭气。
“我六岁前,有个不错的家的,有爸爸,妈妈,妹妹。”花椒弯腰拽着菜圃里的残苗,冬天到了,不再需要了。
“有一天,我从外面跑回家,许多警察在那里,他们告诉我,父亲因为失业,感染积压了过多的负面情绪,得了暴虐症。我家不富裕,但是父母尽力叫我们活得很好,所以爸爸失业,我们都不知道,父亲所有的钱都拿去支撑这个家,失业后,父亲舍不得去看乐医排泄压力……”花椒慢慢站起来,突然停止了叙述。
孙宝云和包四海懂得不排泄负面情绪的后果,周围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暴虐症,是人类最大的隐患。他们不敢问,那个答案过于残忍,花椒沉默了一会,继续说。
“父亲犯病后,杀了妹妹和妈妈,还有邻居。没人收养我,我是暴虐症患者的后裔,那个时候开始,我恨乐医,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恨。后来,遇到少爷,少爷给我起名花椒,接着我成了奉家的人,我在那里年复一年地成长。陪着奉少爷,我看着那些要成为乐医的天之娇子们,每一天,每一天的练习,除了必须的休息时间,每个要成为或者已经成为乐医的人,每一天,每一天从不间断地练习着。有些人,活不到成年,治疗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意外,可是没人退缩,乐盾也好,乐医也罢,只是生物链的一个环节,乐医的雍容背后,是死亡、苦修和一辈子的清心寡欲。那之后,我不再恨了,我们也许付出了一辈子的辛苦,但是最起码我们不必面对死亡,乐医是值得受人尊重的职业,所以,四海少爷,这不是不劳而获,这是,你放弃你的世界的代价。”
花椒说完,把收拾好的残苗放到一边的篮筐里,她要做的工作有很多,所以,她很平淡地说完,很平淡地离开。
“克羌的毛衣还有一只袖子。”孙宝云转身进了屋子。
包四海依旧坐在台阶上,很久之后他突然说了一句:“为什么,我要放弃我的世界?”
没人愿意放弃自己的世界,但是世界总是如此无奈,就像鱼悦,虽然不愿意,但是他必须要完成他的承诺,答应随家的事情要做到,所以,他在为出行做准备。
“怎么跟四海说?”榔头看着收拾行李的鱼悦。
“不用说吧,又不是不回来了?”鱼悦关起箱子锁好,递给榔头。
“总归是担心得很。报纸上,这几天一直说那个乐医杀手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要叫四海考试,你不是最讨厌他失去自由吗?”榔头多少有一些负气,抓箱子把手的手怒出了青筋。
鱼悦看下他,突然伸手摸了下榔头的头发,还捏了下他的耳朵。鱼悦甚少对别人如此亲昵,榔头一时茫然了。
“ 我有我的道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鱼悦说完转身出屋,留下一脸愕然的榔头。
……
意外
奉游儿约田葛去吃饭,在这个时候,田葛觉得很惊讶,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天到处局势紧张,乐医人人自顾不暇,就连仲裁所那边,上班的人也不是很多。那个人突然悄悄地消失了十五天了,不,应该是十五天零八个半小时。 田葛每天都醒得很早,最近这些天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都没心情,即使是抚摸他最爱的医器都魂不守舍。有个人,一直一直就这么不经意地在身边转悠着,当你习惯了他的存在以后,他又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那个该死的混蛋,那个白痴,田葛心里抱怨着,从床上坐起来。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动作很快,洗漱到穿衣服出门,用了不到十分钟。
田葛穿了一套简单的休闲西装出了门,不这样,刘君他们绝对要跟着,那个四处游荡在y影当中的杀手,已经成为了某种精神上的无形威胁。
白水南市角落,短短不到十公里,白水城最奢华的娱乐场、商场在此聚集了一千多家。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娱乐场不开门,商业区流连的是找打折商品的家庭主妇。田葛开着车子转了七八圈,打了无数的电话,终于找到了那个该死的叫“螺旋”的地方。
螺旋,一家说不清买什么的地方,餐吧不餐吧,酒吧不酒吧,舞厅不舞厅,歌吧不歌吧,面积不大,却在三十层大厦的顶端。这家老板是个盲人,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吧台一边听螺旋里热闹的声音。
田葛推开门,这里很安静,几位服务员推开窗户,放进许多阳光,阳光照耀下,螺旋吧夜晚的醉生梦死的摆设被映照得真实,看上去却有些假。
奉游儿趴在吧台上,在上午九点半,喝着酒,田葛看着这个大约十五天没见面的人。他有些瘦了,还穿了一套很别扭的西装,奉游儿很少这样穿,不是衣服不好,但是田葛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慢慢走过去仔细观察,田葛莞尔,西装是新的,脖子后的商标牌子都没拽。
“这段时间去哪里了?”田葛坐在一边的高椅上。
“离家出走。”奉游儿端着一杯红酒透过红色的y体看着田葛。
“哦。”田葛淡淡地回答了句,要了一杯清水,不是每个人上午酒店都能喝下去所谓高品位的红酒的。
“我……我去做了一件事。”奉游儿在一口闷下那杯酒后突然开口。
“恩;什么事情?”田葛很随便地问。
“去处决……两位乐医。”奉游儿顺手把杯子先后一丢,清脆的玻璃坠地的声音传来。
田葛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再问,他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奉游儿一直在喝着,田葛默默无语地陪在一边。大约到中午时分,奉游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一架老式点唱机的前面,他把口袋里的大把零钱全部塞进去,放了一首震耳欲聋的歌曲出来,螺旋里的人们吓了一跳,都呆呆地看着奉游儿。现在是上午,这首歌出现得十分不合适。
“你醉了。”田葛走过去,用脚勾断电源。
奉游儿没说话,他走到田葛面前,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衣服,张张嘴巴,接着吐了他一身。
初冬的田野,一阵阵的沁人心脾的凉意弥漫着,奉游儿猛地坐起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小山坡上,奉游儿扯下身上盖的衣服,看着前方。
田葛把一些枯枝丢进火堆,木材燃烧得噼啪作响,这里并不冷。
“这里是哪里?”奉游儿把衣服还给田葛,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披着吧,这里是郊外。”田葛没拿回衣服。他坐在地上看着前方。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奉游儿站在那里,看着远处,这里是一处高坡,可以看很远很远。
“没为什么,过来,那边冷。”田葛p股向一边挪动了一下,他身下是汽车后座的毛垫子。
奉游儿走过去,突然坐在了田葛挪开的地方,身下很暖和,田葛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田葛,你要出任务了吧?”奉游儿提起一根木g桶着火焰。
“恩。”田葛点点头。
“我出去了十五天,做了许多事情,其实,第一次做那样的事情,我才十一岁。”奉游儿放下木g抱起双膝。
田葛没c话,每个人都有埋藏得很深的东西。
“最近,死了不少人,我想,也许哪一天,我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无声无息地死亡,无声无息地变成墓碑,大家伤心两天接着忘记我……”
“不会的。”
“以前,我从来没害怕过,我觉得我是正义的,我代表的东西是神圣的。”
“你……现在害怕了吗?”
“恩,很害怕,非常的……知道吗?这些天,我突然发现我很想你,我总是在回忆我们在小店市的点点滴滴。做完那件事以后,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因此死亡,田葛,你会为我难过吗?”
“不会。”
“呵,真狠心。”
“这样说话,这不像你……喂?你……做……”
此时,正是初冬,在人迹罕无的郊外山坡上,两个男人亲吻在一起……
田葛猛地推开奉游儿,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大大的耳光,奉游儿笑了下,擦下嘴角被咬出的鲜血,他看着田葛:“我喜欢你。”他确定。
田葛呆了:“你疯了?”他大声喊着。
“是,我也在问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知道吗,快要死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都是你的影子,你的样子,多傻,一个男人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奉游儿突然拉开那套西装,田葛抬头却呆了,一些血透过白色的衬衣渗漏出来,像云彩一般,不小的一块。
田葛的心,突然疼了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心疼?怎么会?为这个白痴吗?
“你过来。”奉游儿伸出手。
“……”田葛没动,没说话。
“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可是,你不能推开我,看,我受伤了。如果你想我伤势加重的话,你就推开我。”奉游儿嘴巴里威胁着,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抱住了田葛。
田葛看着天空,他的身体上下有节奏地律动着。现在是初冬,天气还有一些凉,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早被剥得精光,他就这样被那人赤ll地拥在怀里。他不敢动,不敢想,他就这样被这个人抱了,他很惊讶,自己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他知道,他坠入了这个怪圈,无法挣脱了……那么,什么都不想了,不能回头了……
他闭上眼睛,咬着下嘴唇,好怪的感觉,如此强烈,心都要裂开了。
“看着我。”那个人命令他。
“不……”田葛发出很古怪的,压抑的拒绝声。
巨大的撞击,突然从身下传来。
“啊!该死……的,混蛋……呜……”田葛伸出手挡住了脸颊,太丢脸了。
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田葛慢慢睁开眼睛,他很饿,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任何东西。
这里是哪里,他看下四周,陌生的巨大宽敞的房间,田葛慢慢坐起来,许多白天的记忆回到了脑海里。他被那个混蛋抱了,竟然在一个郊外的小山坡上,犯罪现场还是他带那个人去的。
田葛四下看着,屋子里没有那个人的影子,这叫他非常愤怒,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却把他丢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走廊里,鞋面踏在木地板的声音,有节奏地传来,本来想站起来的田葛,立刻躺了回去,闭住了眼睛。为什么他这样做?他自己唾弃着自己,可是就是不敢睁开眼睛。
食物的香味……被那个人指肚上的厚茧触摸的感觉,沉重的呼吸慢慢接近着自己的脸,田葛无法装下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奉游儿吓了一跳:“小……甜甜?”
该死的,他叫谁小甜甜?
田葛坐起来,脸色并不好看:“这里,是哪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着凉了。
奉游儿递给他一杯水;他的脸有些红:“呃,这里,是……我家。”
田葛一口水喷了出去,惊讶的问:“哪里?”
“不是,不是,这里是,是我经常休息的地方,不是家里那个家,我的意思是,这里……只有我和你。”奉游儿连忙解释,他想走上前去帮田葛拍背,因为他一直咳嗽。
鱼悦关闭了电话,神情纳闷地看着家里的人。
“怎么了?”榔头问他。
“田葛说,这几天他要在外面住,说是有个朋友身体不好,需要照顾。”鱼悦很奇怪地回忆,田葛的声音很奇怪,沙哑、尴尬,或者带着一些其他的味道,总之很古怪。
“朋友?据我所知,田葛在白水不认识任何人吧?”萧克羌放下手里的那本书,也跟着回忆。
“有女朋友了吧?田葛先生也到了年龄,该找一个了。”孙宝云发挥女性的八卦本质分析着。
“不会吧?那根木头,倔得要死,谁会要?”榔头摇头,他不相信。
是啊,田葛的确是木头,也真的倔强得要死,但是,确实有人要了他,那个人还是个男人……这一天,是十一月九号,天气很冷,许多事情不温情地发生了,不单只是田葛和奉游儿一件。
距离鱼悦寓所不远的一条小道上,一位年轻的乐医被人打劫后杀害了……
……
反乐医联盟
鱼悦站在白水城的法医解剖室,一具年轻的尸体躺在解剖床上。这人二十多岁,鲜活的年纪,只是身子不再鲜活了。这人的死多少和鱼悦有些关系——他是代表乐医仲裁所给鱼悦送文件的,文件没丢,身上的钱却被扒了个干净,据说医器也丢了。
这人只是个普通的乐医,能进仲裁所,说明他有强大的后盾,可是大半夜的,怎么不带个乐盾出门呢?
“他没乐盾。”帝堂秋弯腰看着死者那双不瞑目的眼睛,他帮他合了好几次,可就是不闭眼。死前的恐怖,依旧映s在他孩子样反光的瞳孔上。一刀穿胸,很疼吧?
走廊外,榔头靠着座位,他有些尴尬,因为他前后左右坐着的都是那位年轻乐医的亲属。这些人很安静,没有亲人去世后的悲哀,或者其他的什么情绪,一些隐约的低声交流的闲言碎语慢慢传入榔头的耳朵。
“恩,对于他(死者)父母来说,是解脱吧?”
“可不就是,据说非要买医器,死也不要租用,他父母到处欠债,据说连房子都卖了。”
“是啊,他解脱了,我们也解脱了。”
“仲裁所说给一大笔赔偿的。”
榔头理解这些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一个拥有音乐天分的孩子,并不是福气,虽然有国家大力的经济资助,但是这条道路并不好走。民间把乐医分五流,死去的这个青年级别和考试完毕的四海等级差不多,知道去仲裁所找一份跑腿的零工已经是懂事的孩子了。
乐医保护法、特权法制定于六百八十年前,这套六国全部适用的大宪法一直成为保护乐医特权的一个重要凭据,这部宪法的颁布,在某种程度上也为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建立了一个怪圈。
六国乐医保护法第一条:为维护、保护、发展和更好地利用,开发、发展、维护乐医资源,特制定本法。
第二条:乐医属贵重的社会资源,必须受到绝对的法律、法规的保护。
第三条 : 公民必须承担保护乐医、发展乐医、尊重乐医的义务……
乐医保护法其实是一部畸形的法律,在它的详细准则上能看到它的不公平性。比如:乐医的物权保护、乐医的集体和私人所有物的所有权、乐医的建筑区安全分布所有权、乐医私有土地税率全免规定、乐医劳动产权、乐医权利质权、乐医居住权……侵害乐医罪、迫害乐医罪……这些无形的东西维护保护着可怜的乐医资源。
但是每部法律都有适用人群,这部保护法,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是适用于全部乐医人群。国家对乐医是又敬又爱,社会对他是需要且惧怕着。
死去的这位青年,他诞生于普通家庭,他的出生为一个家族带来负担,直系三系亲属都必须为他尽义务。如果成人后,他愿意私人分一些成果给这些可怜的亲戚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他不予理会,这些人也毫无办法,这就是当年的四海创造出奇怪的原因行骗被别人戳穿的原因,乐医资源实在是太少了。
鱼悦推开解剖室的房门,榔头站起来,鱼悦递给他一张支票。榔头找到那位青年的父母交给他们,榔头清晰地看到,那对父母如释重负,就像甩掉背后的一座大山一般轻松地离去。
“国家的悲哀,乐医的悲哀,民众的悲哀,世界的悲哀,对吧?”帝堂秋缓缓地关闭房门来到空旷的等候处,他对鱼悦说这样的话,鱼悦是懂得的。
“要是没有乐医没有焦躁症就好了。”榔头感慨道。
帝堂秋笑了下:“除了乐医,每个人都这样想,我们不止一次地抱怨研究所,痛恨实验兽。可是,实验兽真是为了消灭乐医这个职业存在的畸形物,世界……就是互相依存、互相伤害,人类再发展多少年也是如此。需要我们便感恩戴德,不需要的时候就会说我们是寄生虫,到底谁是谁的寄生虫呢?”
鱼悦附和地点点头。
“你们还是不去乐医聚集区居住吗?你住在那边也会为当地的居民带来麻烦吧?”帝堂秋再次提出迁移要求。
“我不是乐医,我只是在利用乐医的权利,达到我的目的。”鱼悦拒绝。对于帝堂秋,他不准备隐瞒自己的想法。
“恩。这样啊,随便你了,其实这样也好,毕竟你的生活方式对于许多乐医来说是个福音,乐灵岛第一次这样默默无语地忍受乐医的任性,也许这样对大家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帝堂秋笑了下说。
“下个星期,我就要和他们去出任务了,所以家里那边你帮我照看下。”鱼悦笑了下,接过榔头递给他的热饮,他没开瓶,捧在手里暖手。
“我能问下是什么样的任务吗?”帝堂秋真的很好奇。随家这次的任务没有走仲裁所的手续,是私人性质的派出任务。
鱼悦摇摇头:“他们没说,我也不想问,关于有风的事情,还是请你帮我注意一下吧。”
帝堂秋没有说话,他看下左右,确定安全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东西递给鱼悦。鱼悦迅速把那卷东西放进口袋,接着,他打开热饮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一位年轻的乐医去了,官方通缉了大约四位嫌疑犯,据说这些人属于反乐医联盟小组成员。对于这个新兴起的恐怖组织,各国的态度是坚决打击绝不姑息,但是民众对此的态度却是麻木的……
包四海托着下巴从教室向外看,寒风卷了一些奇怪的物品在c场前行,此刻是吴岚下午三点三十五分,教室很乱,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上课的老师没有来,据说被警署叫去问话了。包四海对那位外号火猴子的老师并无特殊感情,不过同学说,她好像在公共场合发表过对乐医的过激言论,这些天,无数民众被当局以奇怪的理由叫去询问,白水城的警署这几天据说住满人群。
“啊,那些该死的乐医,要是他们都死了才好呢。”一位胆大的同学突然大发感慨。
“嘘……你要死啊!什么时候了还乱说话。”一位女生立刻提醒。
“没事,没事,我还没成年呢。”该生笑嘻嘻地表示无所谓。
“你没看过乐医保护法吗?第五条第四款,未成年人对乐医进行性质恶劣的侵害,一样会严惩。”班长大人推下眼镜提醒。
“哇!真的?”那位胆子大的同学立刻紧张地看下同学们,刚才年少的不羁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说一下,算不上性质恶劣的,没事的。”陈州站起来,拍拍那位仁兄。
包四海在班级里看上去和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可是深交的却只有陈州一位,突然听到陈州的声音,包四海回头看他。教室此刻安静了许多,校园原本是个纯洁所在,但是此刻,少年们的表情却带了不该有的忧愁,老师被带走了,没人告诉这些孩子,这是不是合理的。
“四海,有拉拉队照片吗?我要买,要最新的。”陈州是班级里的开心果,他打着哈哈走到包四海面前大声问。
“我退出社团了,你不知道吗?”包四海把脚翘到课桌上回答。
“嘿,我就是随便一问,对了,出了新款的游戏机,要去看吗?”陈州闲聊着。
“不去了,放学立刻回家,最近外面不安生,家里人很担心。”包四海回答。
“呿……你又不是乐医,谁会看得上你!”陈州讥讽。
“啊……嘿;说的也是呢。”包四海连连点头。
教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校长先生一脸灰白地陪着两位警官先生进入教室,学生安静下来,坐回位置。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此刻出现在教室,学生更加不安了。
“同学们不要紧张,这两位警官先生只是来问询一些事情。”校长先生安慰着自己的学生。
这两位警官也没多废话,他们先是出具了被带走询问的老师的照片,接着念了一封举报信,那封信件的大意是,该教师在学校和教室多处地方发表了对乐医的愤恨、对乐医不满的过激言辞,她甚至说,乐医是不被需要的,如果可能最好全部消灭掉。
“我们这次来,就是确定一下,各位同学是否听到过这样的言辞,这里我们来此做一个一般询问……”
那位警官喋喋不休地说着,包四海继续托着下巴看c场。上次榔头哥哥来学校跟校长和老师会面后,学校对他的存在一直是宽容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被放弃了,没人再去监管他的成绩,没人去批改他的作业,甚至他不来学校也没人说半个不字。榔头要求学校保密,自然老师和校方不敢泄露半个字,但是包四海开始不喜欢学校的生活。
“有人愿意为你们的老师作证吗?”警官一遍一遍地问着这些学子,孩子们很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包四海烦躁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愿意。”
教室里的人全部看着他,那位校长先生神色到达了灰青的状态。
“警官先生,一个三十二岁没有结婚的老处女,每个月可怜的薪水一半买房子,还要交付大量的乐医治疗金,老师抱怨几句钱不够花,、收入太低、乐医的费用要是能降低一些这样的话,我觉得满大街,随便抓一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吧!至于先生说的,老师说消灭乐医的话,我没听到,老师也不可能说那样的话,那位教师是很负责的老师。倒是您这封信件的来源我觉得您应该调查一下,据说我们这个学校,马上要提拔一位副校长,我们的老师很不幸地成为候选人之一。先生,这里是学校,我们还没走路社会,请释放我们的老师,还校园一个安宁吧。”
包四海在大家震惊的表情下,对那两位警官说着这样的话。
“这位同学,你能在证词上签名吗?要知道一但签名你必须承担此事的后果和责任,如果将来要上法庭,这份证词也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证言。”警官当他是小孩子一般地解释。
包四海站起来,走到讲台,拿起笔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包四海放下笔问。
警官看着证词突然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位同学对乐医是怎么看的?”
……
不明色之十四月
包四海站起来,走到讲台,拿起笔在证词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包四海放下笔问。
警官看着证词突然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位同学对乐医是怎么看的?”
包四海笑了下,他是警局三进三出的小骗子,这样的诱供行为他是清楚的:“警官先生,我的看法也许会和您有分歧,但是,它们都在肚子里,不具备法律效力,也无法成为您逮捕我的行为。”
警官笑了一下,收起证词,他抬起头再次询问:“我想这位同学误会了,也许我们想的是一样的,那么……还有同学有话说吗?”
“还有我。”
“先生,我也愿意作证……”
陈州成为了第二个证人,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这里是学校,学生们还是保留了一颗赤子之心。
警察收集好证词离开了,校长先生在人们未曾注意的情况下冲包四海点头致谢。包四海苦笑,他只是个小骗子,他自己一直这样想,现在,他敢于这样站起来为那位可怜的老师作证,何尝不是依凭了背后的大树。他不怕,但是这样的特权也令他无所适从。
“老师还能回来吗?”包四海问校长先生。
“虽然大家可以为她作证,但是,她毕竟有过不满的行为,学校是不应该有这样的声音的。教师,她是做不成了……不过,我要替她谢谢各位同学,谢谢你们的仗义执言,谢谢包四海同学,你的证词对她的一生都至关重要,谢谢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校长先生低下了白发苍苍的头鞠着躬……
“校长先生……不好了,吴岚乐医大罢工……!”一位学校的工作人员突然推开教室的门大声说。
短短一个月,吴岚发生三起特大的乐医谋杀案,短短一个月,反乐医联盟先后十二次组织了恐怖行动,短短一个月,先后十二位乐医被杀害。吴岚乐医界被恐怖笼罩着,反乐医联盟一直信奉的教条就是:“暴虐症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我们应当遵循大自然的自然规律,乐医是不被需要的,乐医的剥削是不合理的,乐医界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也许很多人都这样想吧!乐医在剥削着大众,乐医的存在不合理,乐医不应该拥有那么多的特权……
快一千年了,远古的过去,乐医饱受侵害,自从有了乐医特权法后,普通人和乐医一直按照这个规律活着,现在突然有人这样站出来反抗了,于是乐医惶恐不安了。
吴岚。暨历六七四一年十四月。深冬,吴岚国乐医第一次在无人组织,未接到乐灵岛命令的情况下,进行了自发性的拒绝治疗行为。乐医们的要求很简单,要求政府消灭反乐医联盟,要求器盟会降低医器购买费用,降低乐医教育经等问题……这一次的罢工,是由民间所称呼的下五流乐医所发起的。
同年十四月, 莱彦共和国正式与乐灵岛断交,该国宣称只承认一个乐医组织【有风】,该国将驱逐国内所有境内的乐灵岛旗下乐医成员,如果莱彦国境内的乐医成员拒绝迁移令,那么,该乐医必须在今后的生活当中遵守莱彦新的乐医法典。
莱彦最新的乐医保护法是这样规定的:乐医作为特殊职业者,在享受国家福利的同时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背负普通国民相同的义务,必须承认有风的合法性……
有风这个死而复生的组织,对于莱彦共和国的报答是:治疗费降低一半,不使用器盟会的指定医器等等各项有利于莱彦共和国的特惠条例三十三条。
两件事,同时在一个月发生了,对于六国,对于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的人来说,人们都是惶恐的,不论是普通民众还是乐医。同年十四月,乐灵岛颁布了【反有风莱彦书 】
反有风书一共有十条。
一:融心乐医是存在于大陆的唯一正统乐医组织,其他乐医组织都是非法组织,应当予以否定。
二:要求五国必须驱除莱彦外交官,断绝与该国一切的外交行为。
三:乐灵岛指责有风支持恐怖组织反乐医联盟,有风组织更是实验兽事件的缔造者。
四:要求各国应当对莱彦的行为进行军事干涉。
五:要求五国接受莱彦乐医移民。
六:要求各国加大对有风余孽的打击力度。
七:只承认一个乐医组织,那就是乐灵岛旗下的融心组织。
八:有风的音乐流派具有攻击杀伤性,是在八百年前就被大乐圣先师所否定的组织。它是绝对不合法的。
九:要求各国政府严惩有风凶徒。
十:有风组织先后对乐医进行无端残杀,当前,有风的恐怖活动和其他犯罪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各国家和民众生命财产的安全,已成为全国人民最为关心的社会和政治问题。尤其是近一段时期以来,一些恐怖势力活动猖獗,不仅造成很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也给社会带来严重损害,也造成了一些民众的恐怖心里。各级政府应该对其采取一系列武装行动,捍卫乐医以及民众生存权利。
对于乐灵岛这次严厉的抗议行为,各国的态度十分暧昧。暨历六七四一年十四月末,五国先后跟莱彦断交,但是未对其进行乐灵岛要求的军事干涉行为,除莱彦外其他五国第一次这样暧昧不明的执行了乐灵岛的命令,过去政治需要融心,现在政治不再需要它了……
十四月是吴岚最寒冷的季节,尤其是今年,一部分市民在新年未曾到来之前已经开始大量地储备生活物质。受这样紧张气候的影响,鱼悦家里的两位主妇再也按捺不住了,这天大清早,包四海被孙宝云拉起来,连同花椒带着家里五位仆人一起奔赴了大卖场。
白水城中天大卖场,也许这里是白水城最后一片能保持原来状态的大卖场了,中天大卖场经销的货品大部分属于价格昂贵的产品,所以一般市民不会到这里来购买储备物品。
“嫂子,我们不需要三十条裤带吧?”包四海无奈地坐在休息座。从进入这里开始,嫂子和花椒就呈现一种癫狂状态,满满十辆购物车的物品,包四海看着那些成捆的内k、裤带发愁,他就是每天穿一条,内k够他穿一年的。
“谁知道呢四海,我娘家妈妈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买食物了,我爸爸说要开战了,有风要进入其他五国。”孙宝云贴着包四海的耳朵嘀咕。
包四海无奈地摇头:“嫂子,不会的,悦哥说,有风的力量只够支撑一个莱彦,未来一百年之类有风不具备垄断六国乐医界的能力,而且,五国现在的态度无非是想压制乐灵岛,所以你不要担心了啦。应该储备粮食物资的是莱彦人,不是吴岚人。”
花椒从一边的走廊再次推过三辆车子:“话不能这么说的,现在全家大小都不出去工作,据说东西要涨价,所以买一些是一些。”
孙宝云连连点头,包四海无力地瘫软在休息位:“随便你们,买吧,买吧,我看东西,别拉我出去。”
……
一层又一层的窗户纸
鱼悦再次见到了周挽歌,这个人总是在不合适的地方出现,不过这次他真的不是来破什么案子的,他是作为国家代表走访高段位乐医的。自从莱彦承认有风之后,五国违抗乐灵岛的请求,态度暧昧不明,国内乐医人心的稳定性是个大问题。
这些日子,先后有十多位大段位乐医支持了罢工行为,但是他们的罢工是指着当局对有风暧昧的态度,直到这个时候各国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惊醒,有风的力量薄弱,莱彦一个国家的治疗已经耗费了它所有的力量,在其他五国还是乐灵岛说了算。
于是,各国要员开始进行走访、慰问等行为,周挽歌是作为护卫跟随吴瑞蓦亲王殿下一起来拜访的。
鱼悦很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好在面前的这位吴瑞蓦亲王殿下并未过度为难鱼悦,他只是来走过场。他们的会见很简单,除了带了大量的慰问品之外,他希望鱼悦作为一个乐医,一切以国家大局为重,摆正自己的位置。
送走吴瑞蓦亲王殿下之后,鱼悦看着周挽歌偷偷塞给他的东西,这份东西非常诡异。这是一份有风主要负责人的名单,它和帝堂秋塞给鱼悦的东西是一样的,这里有一个人鱼悦非常熟悉那就是有风第六号人物,乐医方舟,他现在是莱彦有风乐医仲裁所的所长。
鱼悦坐在书房,心里焦躁不安。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寻找着这个人,为了找到随知意,他不惜委身于国家乐医仲裁所。现在,世界很奇妙地摆了开了阵势,他站到了随知意对面的山峰上。哥哥到底离开家之后遇到了什么?哥哥为什么会委身于有风?哥哥到底想做什么?
鱼悦不停地打转,门外萧克羌轻轻敲门进屋:“乐灵岛的四季婆婆和钬孟公想见您。”
“他们?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鱼悦反问了一句,抓了外袍向楼下走去。
很久没见四季婆婆了,她苍老了许多。鱼悦没有看钬孟公,他对他依旧带着不遮掩的痛恨,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这个人,哥哥大概和帝堂秋他们一样,悠闲地生存着吧?最起码,不会站到山峰的另外一面。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带来大岛主的一封亲笔信。”四季婆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很慎重地交到鱼悦手里。
“大岛主?”鱼悦很奇怪地嘀咕了一句。
乐灵岛现任大岛主叫琴汐冠,关于这个人的传说有很多,甚至有人说,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但是乐灵岛许多高层的文件上的落款都签署的是这个名字。鱼悦一直认为,他距离这位大岛主很远,但是为什么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人物会亲笔写信给他?说实话,他厌恶这个名字,这个家还有一个人更加地厌恶这个名字,那个人就是萧克羌。萧促严死前据说就接到过一封署名为琴汐冠的乐灵岛信件,接着萧促严自尽,这个家没人对此人有好印象。
这封信很厚,非常满非常厚的几大页,鱼悦坐在沙发上慢慢阅读着,他的神色越来越灰暗,最后连双手都是颤抖的。很久之后鱼悦嘴唇打着哆嗦看着四季婆婆:“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琴汐冠。”
“请说。”四季婆婆点头答应。
“你对他说,鱼悦说,去你妈的乐灵岛!”鱼悦就是这样说的。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榔头叼着的香烟掉到了地上,萧克羌暧昧地笑了下,刚回家的田葛差点被医器的琴弦划破了手指,包四海两只眼睛刷刷地闪光,而可怜的花椒几乎要晕了过去。
鱼悦站起来,转身上了楼。四季婆婆的脸上露着一贯的平静,她拨通一个号码,汇报一般地说了一句话:“请转告岛主鱼悦先生的话,鱼悦先生说,去你妈……的乐灵岛!对就是这样。”
四季婆婆站起来离开,钬孟公看下鱼悦消失的楼梯,想说点什么,但是在四季婆婆凛冽的眼神下他嘴唇抽动了几下,转身跟着这个女人离开了。
鱼悦坐在书房,点燃了那封信件。这封信件真的,真的捅了鱼悦的最后一层心魔,鱼悦的天塌毁了。
那封信件的大意是这样的,随知意、随知之,甚至随知暖是特殊基因异变的出生品,随家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轰塌了鱼悦的所有世界——他,随知之,竟然是拥有着实验兽、大智慧先师琴闻人基因的实验品,而他的哥哥,那个总是拥抱他的哥哥,那个有着世界上最温暖笑意的哥哥,随知意,竟然是拥有实验兽还有大逍遥琴闻音的基因。鱼悦愤怒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是一个无法描述的产物,他到底是什么?
对,还有随家,他每次想起都会有愤恨的,又带着奇怪情绪的随家。他以前认为崇高至大的随家,竟然只是乐灵岛一块可怜的试验田。那么,爷爷呢?爸爸呢?妈妈?知暖呢?她们到底是什么?
鱼悦手腕上的镯子剧烈地叮当作响,鱼悦的焦躁情绪直接反馈到了很远很远的月光那里。是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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