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巧巧

第 3 部分

雪雁将木板门紧紧锁上,好脾气地问:“一起洗好吗?”
“当然好哇。”“情敌”如此大方,她当然也不能太小气。
水气在她们之间氤氳繚绕,两个姑娘缓缓卸下衣服,彼此暗暗打量着对方的身材。
巧巧舀起热水从头澆下,雪白的肌肤瞬间泛起一层晕红,当热水流经受伤的膝蓋,令她不禁疼得皱紧了眉头。
“封姑娘——”雪雁边往身上泼水,边拐弯抹角地问:“你……有嫂子吗?”
呵!终于还是问了。
巧巧冷冷地浅笑,雪雁果然对封侵无有意思,偏偏又不直截了当地问,她最讨厌这样不干不脆了。
“你喜欢我哥对不对?”巧巧索性替她说。
雪雁害羞得低头不语。
“我哥是个怪人,他有严重的洁癖,脾气还大得很,他也没对女人动心过,所以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嫂子。”巧巧一口气说了。
她不想说得更严重些,但封侵无交代她别乱说话,所以她已经够客气了。
雪雁泼水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发怔。
“怎么?你要我帮忙吗?”话一问完,巧巧便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同情起“情敌”来呢?
雪雁躊躇着。“不……不用了。”
巧巧一向最受不了不争气的女人,一时忘了她是自己的情敌,豪气干云地教起她来。“喜欢封侵无就去告诉他呀!你不敢说,我去替你说。”
雪雁依旧躊躇着。“我……怎好如此轻賤自己。”
“轻賤?!”巧巧听了为之气结。“那你等着封侵无被别的女人抢走好了。”
雪雁默默地洗澡,不再出声。
“听过守株待兔吗?傻傻的等着,真能等到一个好男人吗?”巧巧忍不住又说,见她犹自沉默,不禁生起自己的气来,这么热诚干什么,自己的问题都摆不平了,难道还想扯一个雪雁来心烦吗?
可恨的封侵无,扰得两个女人为他心烦,真是!
她憋着气,拚命朝头发上、身上猛澆热水。
雪雁洗完了澡,一件一件穿回衣服,嗫嚅地对巧巧说:“封姑娘,能不能……别把今晚的话说出去,你哥哥若是知道了,恐怕会看轻我……”
巧巧失笑,老天爷啊!这样窩囊的“情敌”,她想认真也认真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最好,省得我费心。”巧巧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雪雁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扯出一抹笑。
“那……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雪雁推开一道縫,闪身走出去,在门外对巧巧喊着。“封姑娘,你把门锁上比较安全。”
巧巧应了声,依言将门锁扣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清洗膝蓋上的伤口,仔细一检查,才发现自己身上遍布了大小瘀青,可见得从马背上那一摔有多厉害了。
她跨进木桶里,打算泡一泡热水,让疲累了一整天的筋骨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她刚刚泡进热水里,正舒服得叹息着,门外传来封侵无的喊声。
“洗完了没有?别洗太久了!”
“担心我吗?”她边踢着水边说。
“我担心的是那五十万两会不会飞了。”
巧巧噗哧地一笑,说担心她会怎么样呢?总是不肯说真心话。
她起身,擦干了湿头发,穿上衣服开门,看见封侵无站在月光下等她。
她抖了抖长发,漫不经心地走到他身边,银色的月光瀉在他们两人身上,她粲然一笑,抬头望了望天空,几缕淡云,浮浮飞过月亮的身畔。
“月色好美。”她轻叹。
他的目光停驻在她身上,晚风轻悠,黑发縹緲,这一刻,她的美丽是如此清雅素净,眼神是那么纯稚,毫无驕纵跋扈之气。
如果,她不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女人,如果——
他的心深深的顫动,思绪晃悠不定。
她倏地转脸望他,几几乎瞬见他急忙把脸一转,仰头死死盯住圆圆的月。
她微微笑起,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颊畔,飘然离去。
封侵无失神了一瞬,悵然佇立庭中,心里辗转缠绵,明白了很多东西可以克制,但情感却是不行,第一次,他对自己感到无能为力。
背叛了太子殿下,会有什么后果?他思索起这个实际的问题。
封家几代以来一直为了朝廷生死效命,前几年战死沙场的父亲更是朝中敬重的忠臣良将,自幼,他便由皇帝亲自指派保护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来,他已成东宫太子最倚重的一名护主大将。
尽管娇生惯养的太子耽于逸乐,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为了这样一个无能的太子效命,究竟值不值得?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礙于封家几代以来的显赫声名,身为封家的子孙,似乎理应当为朝廷效命,没有推拒的理由。
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背叛东宫太子,太子必然会怀疑他对朝廷的忠心,一旦发现帖身臣子起了反叛之心,太子定会誅杀异己,只怕连他的母亲都不能幸免了。
再三思索,为了花巧巧赔上身家性命,封家的祖先能原谅他吗?光是母亲这一关只怕就难过了。
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过复杂,就算真的爱上了花巧巧,也不能有所行动,他只能——硬着心腸推拒了。
第五章
一张六、七人睡的大床,封侵无和巧巧分据两边睡着,各怀心事。
封侵无知道她睡不好,一夜翻来覆去,声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像催情的c药,一阵阵诱惑着他。
他浑身僵直,专心地戒备着,就怕她一旦爬了过来,空有一身好功夫也无法抵挡。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他全身发热,手心出汗了,他真是抵禦得好痛苦。唉,就算抓贼也没这么辛苦过。
巧巧今晚倒很乖巧,没有使出诱惑他的把戏,只听见她长长吁了口气之后,半晌不再发出声音,他以为她终于睡了,正要松懈下来,却听见她轻轻开口。“你为什么还不睡?”
他懊恼地抽了口气。“我在等你睡着。”
“为什么要等我睡着?”她讶异。
“免得你溜过来侵犯我。”
巧巧低低一笑。“你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怎么睡得着。”
“你非要想这些不可吗?”他故意不耐。
她支起上身看他。“我的脑袋要想,我也控制不住呀,不如你抱着我睡,或许我就能睡得着。”
“见鬼了!”他轻叱着。“要我抱着你,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不用睡了。”
“可见你也是个没定力的男人。”她挑兴地说。
“不必我方法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他翻过身去,背对着她。
“无所谓,你不抱我,我拿你的衣服来抱。”
“随你便。”他打定主意不去管她。
果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她真的从包袱中抽出那件白外衣来泡在怀里,眼睛在黑夜里晶晶闪烁,直瞅着他。
“侵无,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她叹气似地问。
“你别说话行不行。”他立刻转过头来,意志渐渐在动摇。
“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雪雁多一点?”她轻轻低喃。
“我想睡了,你别再说话了!”他气得压低声音一吼,心里其实是在气自己。
巧巧噤了声,默默地将怀中的衣服偎向自己的脸,轻轻闭上眼睛。
封侵无深深吸口气,在他的生活周遭,并不是没有女人喜欢过他,只是用这种全神貫注,倾尽全力的方式来喜欢他的女人,花巧巧还是头一个。
这个女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惹得他动心,太烦了。
良久,巧巧安静了下来,不再辗转不安,他听见她的呼吸变得深长规律了些,猜想她应该睡着了。
他转头看她,白外衣被她搂在怀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他眉头深锁,对她,终也开始有所恋眷了。
和巧巧多相处一刻,恋眷之心便增加了几分,再这样下去,必会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他自嘲地笑了,太子殿下信任他,是因为他对美色有极超凡的自制力,恐怕太子殿下怎么样也料想不到,一向极为信任的帖身大将,已经动了凡心。
天还没亮透,巧巧却早已经醒了。
她睡得很浅,窗外麻雀轻微的拍翅声便将她惊醒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封侵无低浅均勻的呼吸声。
她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起身,躡手躡脚地爬到他身边去,她双臂交叠,枕着下頷,看他静谧放松的五官。
她在醉颜楼见过不少男人,却没见过长得比他更好看的,他睡得好熟,第一次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她可以仔仔细细地看他,他的眉毛不浓不淡,眼角微微上扬,平时目光清冷,而现在闭起来时却极温柔,他的鼻梁直挺而窄,嘴唇薄薄,吻起来直教她神魂俱醉。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他没醒,睡得很沉呢,她微风般地亲了亲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轻轻帖在他的胸口,倾听他沉稳的心跳声,她好奇地触碰他的身体,一处一处探索,他的呼吸渐渐紊乱了,然后突然间警醒,飞快地推开她的手。
她以为他又会斥责她了,没想到他并没有,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已足够让她受寵若惊了,她欣喜地抱住自己,陶醉不已。
不一会儿,封侵无推门回来,手上捧着一脸盆的热水,看见她仍躺在床上,便说:“该起来了,梳洗完以后我们还要赶路。”
她坐起来梳理着头发,默默垂着头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今天……不太方便,不好赶路。”
他怔了怔。“什么意思?生病了吗?”
“不是,就是……身上不干净,强迫赶路很麻烦的。”她继续梳理头发,头垂得更低。
他听懂了,一时间愣住,他的计划中不包括这一件,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竟呆愣愣地看着她。
其实巧巧是骗他的,她只是找藉口不想上路,只想多拖延几天,期待命运会不会因此有些什么改变。
“要多久?”他僵硬地问。
“至少五天吧。”
“五天!”他大惊。“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你又不是姑娘家,不晓得当女人有多麻烦。”她冲了回去。
“算了!”他满脸拒斥地同意了。“要不要找雪雁来帮你?”
“我又不是小娃儿,还需要人帮吗?”听他提起雪雁,她总是感到不悅。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一脸无措的表情。
“不怎么办。”她存心逗弄他。“总之是不能赶路了。”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她拧了拧毛巾洗脸,理了理衣服,随意綰个简单的髻,然后将窗子架了起来,探出头去遥望着紫石街,街道旁有些店铺开始启市了,卖烧饼的、蜜餞的、鲜鱼青菜的、字画的,渐渐喧嚷起来。
“侵无,外面很热闹,陪我去走走好吗?”她兴奋地,精神抖敗?
“你不是不方便。”他掀了掀眉。
“只是走走而已,不礙事的,难道停在房里闷坐一天吗?”她熬不住,拉着他下楼。
他们才刚一下楼,捧着热豆汁的雪雁抬头看见他们,居然一阵心慌意乱,双手松了松,整锅热豆汁直往下坠,硬生生地砸在她的脚上。
“哎呀——”雪雁惊叫,脚踝的汤伤痛得让她站不稳,跌坐在地。
封侵无见狀,立刻冲向她,翻起她的裤管,看见她的小腿已被热豆汁汤得通红,想也没想,就急忙将她拦腰抱起,朝后院的井边奔过去,一边向雪超大喊:“拿汤伤药来!”
雪雁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整个下頷几乎帖到胸口,惊羞得出封侵无替她除掉鞋袜,将她汤伤的脚泡进冰冷的井水里。
“泡久一点,不痛以后再起来上药。”封侵无平和温柔地囑咐雪雁。
巧巧看见雪雁满脸艳红的模样,真怀疑现在的她能不能感觉到痛。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何況是一个人。巧巧的妒心又在作祟了。
雪超拿着一罐汤伤药进来,嘀咕雪雁。“你太不小心了,做事情的时候怎么能分神呢?”
巧巧没好气地说:“都是我哥不好。”
封侵无莫名其妙地看了巧巧一眼。
“跟封武举有什么关系?”雪超一脸困惑。
“没……没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雪雁惊慌失措,张口结舌地解释。
封侵无一把抓着巧巧拉出后院,板着脸警告。“你别唯恐天下不乱了。”
“真的呀!雪雁喜欢你。”她正经八百地。
“小声一点,别在那里乱点鸳鸯谱。”他急忙将她拉出酒楼,走向街道。
“连我都喜欢的男人,她当然也会喜欢喽,这有什么稀奇。”她帖近他,细抿着嘴笑。
“是吗?”他沉吟着,淡淡一笑。“那也好,雪雁是个不错的姑娘。”
巧巧呆了呆,惊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替雪雁和我牵红线吗?”他勾起嘴角笑着。
“没有!”她失声大叫,急忙挽住他的手臂。“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
封侵无不接话,忍着笑游目四顾街市上的店铺和摊販,看见卖饰品的小摊子,眼光多逗留了两眼,小販连忙招呼﹕“公子,买支簪子送给姑娘吧!”
封侵无挑出一支玳瑁制的梅花簪子,回头问巧巧:“好看吗?”
巧巧连想也没想就点贰?
封侵无把簪子递给她,付了钱便走。
巧巧微微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浓黑又澄明的眼睛圆睁睁地望着他,强调地问
“送给我的吗?”
∷晃剩馇治薇愀械胶蠡诹耍薅怂退19痈墒裁矗科桨捉谅乙怀卮核?
“给雪雁的,你帮我拿着。”他随口说。
巧巧胸中的妒火轰地点燃,她把簪子c在自己的发髻上,霸道地说:“现在是我的了。”
封侵无淡然一笑,本来就是预备送给她的嘛,莫名其妙转了个大弯。
两个人才刚上街,容貌清丽绝美的巧巧立刻引起路人的注意,到处都有人窃窃私语。
“看,那个姑娘!”
“长得真美。”
“谁家的小姐?”
这么多年来,巧巧几乎不曾这样明目张胆地上街过,这回出酒楼时急了些,忘记戴上纱罗帽,没想到引来这么多的窥伺。
“太多人注意你了,得赶快离开才行。”封侵无觉得不妙,拉住她往回走。
“可是……我还没看够啊!”她左顾右盼,兴致还很高昂。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万一出事,我很难保得住你。”他不由分说,紧紧拉着她穿越熙攘杂乱的巿集。
纷乱的人群中,一个手中打着摺扇,富商打扮的公子哥儿迎面走来,一看见巧巧,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失声大叫着:“你是花巧巧!临安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花巧巧呀!”
人群鼓譟起来,四大花魁的艳名谁没听说过,一得知花巧巧的出现,全都纷纷挤过来一睹芳容。
巧巧没想到在飞云镇中竟会遇见认识她的人,心下一慌,急忙抬起衣袖遮脸,直朝封侵无身边躲去。
封侵无机警,覷见一个小胡同,忙护着她奔进去,跑到底原来是个死胡同,他拦腰抱起她,低低说:“抱紧我!”
动人的命令,她自然很乐意服从。她甜蜜蜜地圈住他的颈子,由他抱着一蹬、一飞,轻轻松松跃过墙去。
“你还真是艳名远播。”他放下她,语气不可思议。
“没有亲眼看见,连我自己也不信呢。”她亲热热地挽住他,好不得意。
“说一句就驕傲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巧巧挽成了习惯,他竟忘了该拂开她的手。
一阵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巧巧望过去,小径旁的院墙內斜伸出枝叶繁茂的桃树枝来,满树夭夭灼灼的桃花,一颗颗熟透的桃子压在枝叶上,香甜诱人。
“摘几颗桃子来吃好不好?”她小小声地说。
“你要我当偷桃贼!”他没干过这种勾当。
“桃子都熟透了,不吃多可惜,又不是要你偷人。”
封侵无拗不过她那张刁钻的嘴,纵身跃上墙头,摘了两颗桃子给她。
她用衣袖擦擦桃子,张口一咬,一双明眸就如含糖似地甜笑起来。
“好软、好松、好甜,偷来的就是比较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凝望他,微风夹带着香甜的气味轻轻拂来,动人的目光,扑鼻的异香。
他的心跳了跳,拿起另一颗也咬上一口,的确好吃极了。
“这辈子,我没这么开心过。”她仰望他,露出一抹不沾染凡尘的笑容。
封侵无愣住,惊愕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不可收拾的乱局当中。
像一场出軌的美梦,终要醒的。
他急急退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说错话了吗?”她追上去,很恼怒,自己进一步他便退一步,怎么费力也追不上,从未有过的无依悵惘袭向了她。
封侵无不再理她了,在回酒楼的路上总是远远避着她,回到酒楼前,只对她冷淡地囑咐着。“回去以后待在房里别出来,我不想给雪超他们惹麻烦。”
巧巧爆发了,冲着他大喊:“麻烦、麻烦,我在你眼里只是麻烦!”
她又气又感到委屈,一路快步回到酒楼,迳自朝三楼奔上去。
“怎么回事?”雪超从柜檯后探出头来,好奇地问。
“没什么,被寵坏的丫头。”封侵无木然地答,无处可去,只好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愈来愈多的烦恼盘踞在他心里,像无数只猙狞的手,撕扯着他。
雪超给客人上完酒,交代店小二招呼客人,便在封侵无面前坐下,笑问:“兄妹两人吵架啦!”
封侵无笑而不答。
雪超耸耸肩,起身绕进厨房,不一会儿又回来。“已经中午了,我叫雪雁弄点吃的来,要不要把封姑娘叫下来一起吃?”
“不用了,她不太舒服。”封侵无避重就轻。
雪雁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两个男人帮忙接上桌。
“脚好些了吧?”封侵无不经心地问。
“好多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礙事。”她浅浅一笑,回身又进厨房端了些菜出来,柔声说:“你们先吃,我给封姑娘送饭上去。”
“麻烦你了。”封侵无歉然说道。
雪雁嬝嬝娜娜地上楼。
雪超吃了几口菜,有意无意地低声问道:“封姑娘有人家了吗?”
封侵无一怔,不得不老实说:“她已经有人订下了。”
“噢——”雪超一派潇洒。“早该知道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多少人争着想要吧,问也是白问,噯!封武举,来点酒吧,我这店里最出名的酒叫透瓶香,醇醲好喝,你难得来一趟,不喝可惜了。”
说完,便迳自打了一壶来,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也给封侵无斟满了一杯。
“陪你喝一杯可以,再多就不行。”封侵无有言在先,身边带着巧巧,万一酒后乱性就糟了。
“封武举酒量惊人,从没见你醉过,只陪我喝一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雪超抗议,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他。
“这次真的不行,我有要事在身,要喝下次来再喝个够。”他坚持。
雪超也不勉强,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封侵无也陪他喝干了一杯,只觉谜饩瞥跞肟诤芟悖搅撕韲稻途醯昧遥搅宋父醯蒙兆屏恕?
“你这透瓶香很特别。”封侵无赞道。
雪超洋洋自得地说:“我的酒远近馳名,槐值霉u袷蘸让皇裁锤芯酰缶15汕苛恕!?
“什么!”封侵无大吃一惊,后悔没先问清楚,十杯花雕够他微醺了。
“别紧张,你喝三杯一定不成问题的。”雪超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笑说。“我能喝十杯透瓶香哩!”说完又要替封侵无斟酒,立刻被他拦住。
雪雁捧着餐盘下楼来,盘中的饭菜原封不动,她嗫嗫嚅嚅地对封侵无说:“封姑娘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件衣服撕得破烂,气得连饭也不吃。”
“刁蛮的丫头,谁都别理她。”封侵无蹙着眉,喝了几口热汤。
“现在正在气头上,过一会儿气消了再给她送去。”雪超朝雪雁使了个眼色,打着哈哈。“兄妹能吵成这样也不简单,我和雪雁想吵也吵不起来哩。”
封侵无的心情烦乱不堪,草草吃了些菜,就问雪超:“今天有人退房吗?”
“有啊,空出了两间房,你要换吗?”
“嗯,我另外睡一间。”他打定主意之后,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巧巧兀自生着闷气,都快傍晚了,封侵无连哄都不来哄她,她气得胃都隐隐作痛,再加上饿,又饿又气,胃更是痛得受不了。
终于有人来敲房门,她以为封侵无回来了,正开心地跳起来,没想到进来的人是雪雁,手中还端着热腾腾的饭菜。
“封姑娘这会儿总该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我哥呢?”她的心一沉,脸也垮了下来。
“他喝了三杯透瓶香醉倒了,由我哥扛到另一间房去睡。”雪雁含笑看她。
“为什么睡另一间房?扛回这里就行了呀!”她瞪大眼睛,喊道。
“这是封武举说的,他要另睡一间房。”
巧巧气怔,胃部一阵严重的痙攣,她揉着胃,难受地问:“他醉得厉害吗?”
雪雁有问必答。“刚刚喂他吃了醒酒药,应该不至于太难受,如果再多喝三杯,恐怕封武举就要连醉两日才能醒了。”
“他睡哪一问?我去看他。”她急急忙忙地站起来。
“封武举说了,他要安安静静睡一觉,要你别去……吵他。”其实封侵无原话说的是“烦”,雪雁客气地改了。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就算敲遍每一间房,我也要把他找出来。”她威胁地就要走出去,胃部猛地又一阵抽痛,不得已,只好回头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雪雁看她急匆匆地吃饭、喝汤,不禁微微一笑,说:“你别着急,封武举没事的,一会儿我会去照顾他。”
“不行!”巧巧失声叫道。“万一他和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会遗憾终生的!”
雪雁轰地红了脸,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巧巧惊觉话说得太快,忙不迭地解释。“雪雁姑娘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妹妹,由我来照顾会比较合适。”
雪雁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封武举睡在楼上的边间房,不过他暂时是醒不来的。”
巧巧怔了怔,醒不来倒好,他就算想逃出她的手掌心都难了。
喝完了热汤,巧巧的胃终于舒服了一点,雪雁收走了餐盘,她则将包袱收拾了一下,拎了就往楼上走去。
推开门,什么都还没看见,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
屋內黑黝黝的,只点着一盞小灯,她悄悄往床边走过去,无意间踩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拾起来一看,是封侵无身上穿的汗衣和外衫,全撕成了两半。
她咬住下唇,隐约听见床上发出浓濁的喘气声,她往床边移近几步,见到封侵无手脚挣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嗤”地一声响,她眼前彷彿飞来一只白羽大鸟,扑到她脸上来,然后落下地,她看了一眼,竟然是条撕裂了的裤子!
她呆在原地无法动弹,呼吸停止,心脏狂跳不已,脑中不断描绘着封侵无此刻的模样!
封侵无的l身,她是见过的,但那只是惊鸿一瞥,不比现在的情況,现在l身的封侵无,她可以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甚至——这正是她能不能破身的大好时机。
她紧咬着牙根,咬得下顎好痠,可是又松不开来,她慢慢挪动双腿,往床边一步一步移过去,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封侵无,他一脸、一身的汗,看似酒气上湧,不胜苦热的样子,浓眉紧锁,双眼紧闭,呼吸浓重急促,似乎热得很难受。
她看见脸盆架上有一盆清水,立刻拧了条毛巾过来,坐在床沿替他把身上的汗擦拭干净,他现在就像头驯顺的动物,乖乖地由她照顾,他的呼吸轻缓了些,看上去似乎舒服了一点。
她又重新拧了拧毛巾,再回来替他擦拭一遍,无意间碰到他的下身,他抽动了一下,小腹上肌r一迸,又缓缓松开来。
她讶异地看见他下身温驯的男性象征神秘地昂扬起来,像株奇异的莖蔓,一寸一寸地生长着。
原来,避火图上画的男子模样全是真的!
她紧张得不敢呼吸,还好这时候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雪雁,否则不出事才怪。
她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忍不住在他身侧躺下,然后将脸偎在他火热的肩窩上,一手帖在他的心口,感觉他炙热汤手的心跳。
她轻轻闭上眼睛,幻想着他的手,正缓慢而诱惑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蜿蜿蜒蜒的,像条小蛇般地轻抚过她的颈、她的肩,再慢慢抚过她的胸、腹,她的大腿……流连在两腿之间的幽谷禁地。
她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嚶咛一声,舒适而甜美的感觉走遍了全身,如烟似幻,轻轻笼罩住她,她蠕动着,双腿不由自主地相互廝磨,恍恍惚惚,迷醉地经唤。“侵无——”
静夜中,馇治薜男奶笕缋薰模眩闱空隹劬t只夯罕丈希晕约赫灰桓雒烂尉啦彰踉幌氤隼矗17艘簧泶蠛梗埔庀柿瞬簧伲橛淳∈粨伷穑杩竦胤偕兆拧?
似醒非醒之间,耳边听见巧巧令人销魂的呻吟,他直觉地伸出手去,碰触到柔软丰盈的身体,他的呼吸更濁重了。
还陷在美梦中吧,他墮入了恍惚迷离的境地,指尖貪恋着雪滑晶瑩的肌肤,蠢蠢欲动的欲火一寸一寸吞没了他——
他翻过身,双目微张,惺忪而迷茫地看着巧巧,见她凌乱的发髻上斜c着一支梅花簪,双颊微微酡红,一双轻软的手抚摸着他汗湿的胸膛,红唇拂过他的鼻尖,印在他的嘴唇上,她的味道就像蜜桃一样甜。
他觉得饥渴,貪婪地吮吻她,汲取她口中香甜的汁y。她在他身下蠕动一下,身体与他帖得更加密合。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急切地扯开她的衣襟,抚摸着温暖芳香的身体,他已经渴想太久了,欲望在他体內狂乱奔窜,有如一匹脱硪奥恚炔患按厮嚎乃柯揆嗳梗客轮刂匾怀粒鹑阮澏挠籼谒衩囟鼥v的处子禁地,她本能地拱起身子,迷乱地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了——
他不假思索地挺进去,一阵尖锐的疼痛刺穿她,她忍不住疼得缩起身子,双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他的腰——
这就是破身了吧?!她强忍着痛,不知还得多久才能完成,但她不想打断他,她要他完完整整地结束。
不太顺利的进入让封侵无停住不动,他撑住自己,静静地凝望着巧巧——她双瞳迷濛,秀眉微蹙,咬着下唇安静地承受着他加诸给她的疼痛,他微微抬起她的下顎,深深的吻,慢慢地在她体內轻缓地移动,灼热的疼痛渐渐被昏眩的悸动取代,她惊喘出声——
“如果这不是梦——”封侵无恣意地在她温暖充盈的体內舒展,低喘着。“明天一旦清醒,我们就要下地獄了——”
“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去地獄,我也甘心——”她听见自己的回应,身体的战慄却没有办法停止。
他血气滚沸地翻腾着,一波波热潮越来越洶湧,一阵巨浪将他推至高峰,他倒抽一口气,这波纯然的喜悅浪潮已无回头的余地,他一用劲,爆炸的热潮将他炸成了碎片,激s而出!
欲潮一波一波地褪去了,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仍压在她身上没有离开。
她看见他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伏在她的肩窩睡着了。
他又沉又重地压在她身上,对她而言却是一种甜蜜的重量,她捨不得推开他,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汗湿的背,吻着他肩上的汗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而她所想要的封侵无,也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得到了。
第六章
梦醒,封侵无动了动,极吃力地睁开眼睛。
昏昏沉沉中,他看见巧巧熟睡中的脸,玉雕般的容颜近在咫尺,他摇了摇头,把思绪一点一滴的抓回来,四肢疲累的感觉也一丝一丝聚拢了,他感觉自己覆在丝般柔软滑嫩的身躯上,他轻轻抬起身,朝身下一望,怔了一怔?
微弱的烛光中,他看见巧巧雪一样颜色的肌肤,在烛光掩映下幻出黄金般的光泽,瑩瑩生辉,大腿上赤血殷然。
他的思绪疯狂飞转,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全部清晰了,原来真的不是梦!
他僵硬地翻过身,自迷糊昏乱中甦醒,也回复了一切的理智。
一个念头惊闪而过,他?竟偷了太子殿下的女人!
怎么发生的?三杯透瓶香!这下可好,该怎么收拾残局?
“侵无?”巧巧发出囈语,幽幽轻唤,骤然没有了他的体温,她很自然地蜷缩起身子,朝他偎近。
既然木已成舟,他也不必再与自己苦战了,他伸手将她攬进怀里,只觉得她身上气息温馨,吐气如兰,触手处柔软滑膩。
他的手移向她圆润的酥胸,手指轻轻抚着她花瓣般柔嫩的r尖,她敏感地“嚶”了一声,不自觉地迎向他的手,并没有完全醒过来。
他的下腹开始疼痛,欲望再度勃发,已经偷了的人,自然没有还给主人的可能,他已势在骑虎,无路可回头了,既然如此,他便不再自欺欺人,得到巧巧以后将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已无从逃避了。
有了心理准备,便觉泰然,他把嘴唇压向她的,带点掠夺的探索,潜入她口中吮吻她的舌尖,她在他嘴里轻轻叹息,他的双手急躁地游移过她饱满的茹房,滑向她的小腹和修长的腿,温柔地探进她湿润的双腿间,她拱起了身子,忍不住娇吟出声,微微地睁开眼睛,迷濛地望向他的脸。
“你醒了吗?看着我?”他气息不稳,对她的需要已经疼痛难捱,他沉下腰紧紧帖住她,抵着她缓缓移动。
“侵无……”她呢喃着,肌肤在他的抚触之下滚汤不已。“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你是认真的想要我?”
“当然是认真的。”他额上滲出汗珠,慢慢朝她推进,直到完全充塞在她体內。“逃不过就别逃了……你这一生我都要……”
她狂喜不已,感觉他就像金黄灿烂的阳光,一次比一次更深深地照s进她的身体里,他们用最自然而简单的方式,在天地间甦醒、绽放开来。
天亮了。
巧巧梳理整齐,轻轻c上梅花簪子,回头望一眼正在系衣带的封侵无,盈盈一笑问:“我们还去汴京吗?”
封侵无想了想,淡淡地说:“当然要,起码得去安置我的母亲。”
她走向他,握住他的手,感觉不够,再紧紧搂住他,很霸气地环住他的腰。
“你真的要我?不后悔?”她紧张兮兮地问,真怕他说后悔,毕竟昨晚是她先勾引他的。
“傻瓜,我做事情从不后悔。”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认真地说。
“是我先撩拨你的,你不生气?”她不放心又问。
他闷声笑了笑。“我不生气你撩拨我,可是为什么骗我说身上不干净?”
“不骗你,又怎么会有昨天这个机会。”她挤了挤鼻尖,微带撒娇。
“你这么任性,不怕把我害惨吗?”
“会多惨?”她没有概念。
“我父亲生前在朝廷官居要职,位重权倾,我十岁起就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是他最为倚重的四个护主大将之一,现在我却偷了他想要的女人,你以为会有多惨?”他平平地述说。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知道爱一个男人会这般复杂,有点心慌。“难道……真的得亡命天涯了吗?”
“如果只带你一个人逃也不难,我担心的是我母亲,我不能丟下她不管。”他的眼神越来越黯。
她抱紧他,心里一片混乱。“我只是想爱自己想爱的男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麻烦?我不是存心想害你,也不是存心想害你的母亲。”
“你不必自责,因为是我想要你,所以将来会遇见什么样的结果都与你无关,我自会想办法应付。”他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勸慰。
“会有多可怕?”
“?”他沉吟着,低低说:“如果逃不过,就会像掉进地獄里一样可怕,太子殿下从不善待反叛他的臣子,你和我恐怕会历经折磨。”
“我不怕,下地獄我也不怕。”她凝视着他,眼瞳明亮如镜,一点也不惊恐。
他的心灵震撼了,狠狠地拥紧她,心中只觉得亮堂堂、暖洋洋,一直以为巧巧对他的感情就像少女怀春,一时意动罢了,想不到她对自己情深如此,上窮碧落下黄泉。
一切已成定局,为她背叛太子殿下,只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牺牲掉,即使前面危难重重,也无所惧。
封侵无铁也似的双臂箍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以为意,只觉得太窩心了,如今封侵无在她手上,在她身边,任谁也夺不去,她的心像展开的翅膀向前狂飞,飞到哪里她不管,只求这世上能有一处停靠之地便足够了。
封侵无添购了一辆马车,带着巧巧离开飞云镇。
雪超依依难捨,雪雁更是柔腸百转,一迳恋恋地叮囑他们有空常来。
离开飞云镇三里路,巧巧终也忍不住问:“如果没有我,你可会婜雪雁?”
“不知道,很难说。”他没多想就回答。
“我想一定会的,她温柔婉约,贤淑矜持,你一定会娶她为妻。”她迳自替他答了,一股酸劲。
“我做事情从来都有方向可循,唯独和你在一起,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他沉沉地一笑。
“你在損我吗?”她嗔道。
“不是損你,这世上像雪雁的姑娘多,像你这样的姑娘少,尤其是四大花魁这种特殊的身分,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出乎意料之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在捧你,这都听不出来吗?”他的笑意更深。
她偷偷抿嘴一笑,故意说:“封武举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了,昨天还对我冷言冷语,今天的态度全然不同,说出来的话好甜呢。”
“捧你两句就不可一世了,真是一个被寵坏的女人。”
“不不不,我说了要改的。”她探出车廂,扯住他的衣袖,故作娇羞荏弱的模样,眼神梦幻迷茫地睞着他,纤纤柔柔地说。“侵无,你说我好,我真开心,你摸摸我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封侵无大笑,忍不住回身吻了吻她,笑说:“算了,你当你自己就行了,那种改法真r麻。”
她眨了眨眼,粲然一笑,匆匆爬出车廂,开心地扑进他怀里。
他拍拍她的头,笑着推了她一把,说:“快坐进去,别又让人认出来了。”
“不会,路上已经少有人家了,没关系的,我想这样和你说话。”她任性地倚在他的肩头,抿嘴一笑说。“今天我很开心,这里风景又好,我唱段小曲给你听好吗?”
“好啊,听说四大花魁琴棋歌舞样样出色,倒要一一领教了。”
“领教之后,你就会明白自己得了一件多棒的宝贝。”
封侵无失声一笑,她真的低低吟唱了起来,他收起笑容,讶异她的歌声竟然如此宛转缠绵,娇软动听,全无平时的驕蛮之气,他微笑着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听她唱着:
“野鸟啼,野鸟啼时时有思。有思春气桃花发,春气桃花发满枝。满枝鶯雀相呼唤,鶯雀相呼唤岩畔。岩畔花红似锦屏,花红似锦屏堪看……”
眼前山色如画,微风一过,山林间的花木清气淡淡袭来,一种恬静的幸福绵密地罩下来。
走了半日,封侵无看见前方烟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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