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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张律师已经全副武装得焕然一新了。下楼去取车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同事。那哥们对他直吹口哨,非常小样。
长期以来,他孤独地在这地球上走动,满怀着自卑和耻辱。但他坚信终究有一天,他会很体面地结束这一时代。他幻想着那一天,迎着晚风,挽着心爱的人儿昂首阔步在大街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那些还在孤独地走动的小伙子。
张律师一路上只想着解决自己的难题,甚至把自己去小晴的家的主要任务给忘记了。他耳里就回荡着文月影的那一句:星期六来这里吃饭。所以,这几天他几乎没空思考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的。说实在,他对别人的钱毫不感兴趣,他只希望有靓女能对他的钱感兴趣。讨好女人这档子事真是一个高深的学问。现在待嫁美女调皮得很,不但要求男人有钱,还要求男人要有“风趣幽默”、“善解人意”等一些奢移品,这些可不是通过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张律师真想回到父母能够包办婚姻的朝代去。
文月影是借口小晴想张律师而冠冕堂皇地叫他来吃饭。其实小晴最近就没怎么想过他,而是想她去了。这学期,学校为了创收,打着培养个性的旗号,举办了各种兴趣小组,学生可以利用假日时间自由参加。小晴二话没说就报了美术组,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画画,而是因为他看到报名表上,米乐乐参加了这个组。小晴当时也很纳闷的,按道理米乐乐应该是报音乐组、舞蹈组之类的才对。但他还没机会打听个明白。
客厅里,几个纨绔女人正在为如何消磨时光而发愁,她们无精打采地轮流将所有电视台翻一遍。小强昨晚大概没睡好,一直在打呵欠。现在女人们又不让它好好看电视,它感觉更困更无聊。张律师,一个能够解闷的人物,就这么适时出现了。
只有小晴、郁风轻和文月影知道张律师今天会来。其他女人对张律师的突然驾到都感到惊讶,不知他有何贵干?不过张律师那个故事给她们留下了刻骨铭心不可磨灭的印象,几个女人还在晚上睡觉前专题讨论过他。所以,她们都在惊讶后表示欢迎,请他入座。
张律师前两次来,都有正事要干,所以大伙还没怎么交换个人资料,还互相了解得很少。尤其是张律师,混蛋到连这些靓女谁是谁都没搞清。他向来对眼花缭乱的东西缺乏分辨力、认知力和记忆力。现在,张律师总算很直面很客观地提出了这个严重问题:还没请教姑娘们的芳名。
以前是张律师努力在女人们心里“做个记号”,现在该轮到女人们努力了。当然,女人们要困难得多。一个靓女要在一群很开放活泼时尚潮流的同类中脱颖而出?难!
乔欣洳、孟知琴、杨柳婷、罗淑霜、许郡零、郁风轻、李叶秋依次介绍了自己的姓名、昵称、民族、职业、籍贯、星座、血型、爱好、特长、个人说明……等一些可以公开的资料。
想不到,文月影正好也起来了,还能赶上过场。她一般是午饭前起来把午饭当早饭吃掉的。她的个人资料可谓是最齐全最另类了,也背得最熟,因为她在很多网站登记过自己的资料。文月影边说边给自己喂了一罐酸奶,还很客气地非要请张律师也喝一瓶。大伙都比较纳闷和郁闷,这傻傲的家伙怎么突然对张律师好客起来。
面对这么休闲的日子,这么休闲的张律师。大伙也觉得不必拘束和矜持了,决定开始盘问他的个人问题。
“呃,您工作好几年了吧,每月收入多少?”许郡零问得真赤l。
五个一工程
每月收入多少?这是一个敏感问题,却又是一个最关键最重要最实在的好问题。大伙虽然觉得许郡零这么问也太没涵养了,不过又觉得她问得真好!简直是喊出了大伙的心声。
通常,一般人在回答这个敏感问题的时候是不老实的,会有夸小的倾向。但张律师这么老实的人说不定就如实回答了呢!所以,靓女们屏住呼吸,用期待的目光围绕着他。
张律师内心倒是挺乐意别人提这个问题,那正是他的“魅力”所在。不过,他还是假装受惊2秒后,才开始感慨道:“钱这东西,我倒不是很在乎,我更在乎生活。其实像我这样的,多收几千和少收几千,生活也就这个档次,想要换一种生活,也不是那点钱能做到的。我的生活其实真叫我痛苦,总感到自己像牛一样,给人牵着鼻子走。每天被迫干很多不想干的事情,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来享受生活。在你们眼中,我或许是成功的,其实,我是个真正失败的人。世界上过得最不幸福的一类人也就是像我这样的人。这还是网上调查的结果呢。唉,命呀!我的一辈子恐怕也就如此了……挣扎也没用!从前的梦想,现在还是梦想,将来或许还是梦想,永远难以实现。”
张律师不按题意直截了当地回答一个数字,主要是怕她们受刺激,或者心生歹念,所以只把自己的金钱观和人生观给摊出来,啰里啰嗦地扯谈了一番。这样既回避了那个敏感问题,又显得很有品味。大伙自然很不满意这个有品味的回答,也就没感到张律师的魅力。许郡零依了张律师回答“多收几千和少收几千”,猜测张律师的收入不稳定,心中不免有点失望。
“那么,张律师的梦想是什么呢?”郁风轻问。
这对张律师而言,才是一个真正敏感的问题。因为他的梦想很简单,其实就是娶个漂亮老婆。但总不能照实回答了吧?那可是要让人家笑话的。
张律师也算是博览群书的人,了解过一些名人的梦想,基本上也就那一套。于是照了模子也捏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体面的梦想:“我的梦想,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笑话哦。呃,我把我的梦想称之为‘五个一工程’。”张律师微笑着停顿了一下。
女人们对此表示很感兴趣,催张律师快说。
“第一,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里,能驾驶自己的游艇作一次环球航行。”这个主意够浪漫。张律师说时仿佛已看见自己的老婆站在游艇上,以极度完美的身姿迎着海风。
“第二,我希望有一天能登上世界最高峰。”这个理想可以充分说明张律师是条有志气的汉子,大大增强了他的魅力。
“第三,我希望能拥有一片海边沙滩,我的一家就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海滩边的那座房子里。”这倒真是张律师毕业时曾有的奋斗目标,不过经过几年努力后,发现连老婆也混不到一个,所以就放弃了。
“第四,我希望能写一本书,一本能够让别人真正理解我的书。我最希望被别人理解了。”看来,张律师居然还想当个作家。
“最后一个,呃,我希望能拍一部自己编的电影,唯美的,浪漫的,感人至深的……”
大伙估摸着,张律师居然还想当个电影明星。
张律师的‘五个一工程’让在场的几个女人的眼里熠熠生辉,大有准备要跟他一起实现梦想的念头。他真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好青年呀!
一旁的文月影忍不住直接轻蔑地“哼”了一声。张律师在她眼中仿佛已是一个巧言令色的骗子,一只披着猪皮的狐狸。她想,当初邱佩兰大概也听过这冠冕堂皇的‘五个一工程’。
除了郁风轻,大伙都惊奇她的态度。张律师给她哼得心都虚了,恐怕是自己的‘五个一工程’说得太好,人家都认为是抄袭的了。唉,张律师今天来这里本是准备坦白认错的,没想到反而又在靓女面前瞎吹了一通。
“你是个律师?”文月影明知故问了一把。
“嗯?对呀!”张律师给问得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律师,并暗自感叹:这里的女人个个都非同小可呀,问的问题全都很有水平!
“其实律师的任务是不是帮助客户把谎话说完美,或者帮他们钻法律的空子?”
“当然不是这样了,我们帮助客户利用好法律武器保护自身的权益。”
“你的口才真不错,而且脑瓜子也很聪明,很能随机应变!很适合干律师这行!”文月影说时,露出y险的坏笑。
“哪里?哪里?”张律师越听越觉得她说话不是个味,“我其实很不喜欢干这行。”
“哦,那你想干哪行?”文月影蛾眉一扬,问道。
“嗯,说实话我最希望从事一种自由的职业了,想干的时候就干一会,不想干的时候就休息,生活当然是自由点好。”张律师越说越小声,因为她屡次对他yy笑,搞得他心里很害怕,眼睛也不知看哪里好。
“呃,我有个疑问?”文月影问。
“问吧。”张律师有点无奈。
文月影取了个水杯,走到饮水机前,让它咕噜咕噜地响了很久;忽然转身问道:“听说,你曾经有个女朋友?”
张律师大吃一惊,果不出所料,她已从她的同居女友那里获知他的故事。唉,女人真是全速交换机。只要有一个女人知道某件事情,广播包一发,全屋子的女人也就都知道。更何况上次就文月影一个女人不知道。
难道她已经肯定自己的故事不过是从一个笑话改编而来?怪不得她脸色如此怪异。张律师心里慌张,只“啊”了一声。
“那么,她现在在哪?”文月影严辞问道。郁风轻不禁回头盯了她一眼,意思是:你不是打算很有技巧地问吗?
文月影不理她。她想让他早点原形毕露,免得在这里搅花其他女人的心。
在文月影锐利的目光下,张律师彻底垮了,觉得再不坦白就来不及了。他双手紧抱自己沉重的头,一脸悔恨。
坦白
难道他真的是阿king?张律师满脸惭愧的样子让郁风轻心里大惊,此刻,她倒不希望自己当时灵感忽现的猜测是对的。毕竟她打心眼里不希望张律师是个坏人。
文月影也没料到这张春才这么脆,没问几句就投降了,真是个懦弱的男人,实在不过瘾。
其余几个不知情的靓女给这场面搞得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文月影咋就成了猫,张律师咋就成了耗子!女人们惊讶地看到了一出好戏,然而好戏才刚开始不久。
张律师惭愧地看着大伙,诚恳地说:“其实我今天来,正是想向各位坦白:那个关于‘松子玉米’故事并不是真的。那只是我编来逗逗大伙的。” 张律师一鼓作气说出来后,便想就地挖个d钻进去,可他没有挖d的工具,所以他只好仍然呆在地面上,并低着头遗憾地看着地面。
张律师这么爽快地认了错,倒让在场的所有女人的脑筋来不及转弯,几乎全都掉下悬崖去了。那真是令人心凉,令人懊丧的坦白呀!张律师看着像一个老实八交的蠢家伙,竟然把这么多冰雪聪明的靓女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耍了一把。这不是纯粹欺骗感情嘛!几个比较泼辣的女人几乎想立即抡起香拳去砸他。
张律师的回答虽然也很出乎文月影的意料,但她是最快将脑筋转过弯来的一个。因为照她看来,那个故事是真是假倒不是很重要,可千万不能让张律师,这个爱撒谎的家伙虚晃一枪给金蝉脱壳了。文月影觉得应该牢牢抓住关键,即张律师究竟是不是阿king——即使不是,也应该跟邱佩兰的钱有关。文月影一口咬定了张律师是个坏家伙,因为邱佩兰生前接触的人极少,而张律师是她死前接触最多的一个人。
“仅仅是逗乐吗?看来,你不但善于编剧,而且还擅长表演,‘你没演话剧,是话剧的不幸而且是话剧演员们的大幸!’”文月影一味地夸赞,穷追不舍;张律师一味地汗颜,无处可逃。她简直是长尽了女人的威风,而他简直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你实在过奖了。可我不能领会你话中的含义。”张律师老实地说。
“唉,让你的笨脑领会,还真有点困难。嗯……你认识邱佩兰吧?”文月影又问了一个颇有水准的问题。
“认识呀!?”
“她是谁?”
“小晴的妈妈呀!”
文月影对张律师的回答显然不满意,她遗憾地摇摇头:“难道我的问题就这么简单一句能回答清楚吗?”她走上半梯,居高临下傲慢地看着其他生命(含小强)。清清嗓子,文月影准备亲自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邱佩兰的哭诉
“今天,我要跟各位介绍一个人——邱佩兰,笔名车秦凤,还叫独孤寒雪。她起初是个美女作家,后来成了堕落的美女作家,驰名中外的堕落美女作家,五毒俱全的国际变态美女作家……世人们给她扣的帽子越来越大。车秦凤几乎成了可耻的代名词,当她活着时,有无数人咒骂她去死,果然,她32岁生日后17天就死掉了。不错,你们已经对这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很了解了,可我想在你们脑子里重塑一个全新的邱佩兰。好不好?呃,她是一个女人,跟你们一样,哦,张春才除外。这女人生来就很命苦,比我还命苦;但她很有才华,比我还有才华;她很有思想,比我还有思想;她很疯狂……”
“比你还疯狂。”罗淑霜c嘴道。
“错!没有我疯狂。有趣吧?生活,真是充满了乐趣呀!它偏爱你们,却喜欢虐待和玩弄另外一些人。当你们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地吃着零食看明星时,当你们崭露欢颜,趣味昂然地编着故事逗乐时,可否感觉到了一个孤独的灵魂怀着山一样沉重的委屈,就站在你们的身边?”大伙寒毛立耸,不敢吱声了。
“邱佩兰,出生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桂林,一出门就可以旅游。很羡慕吧?她在那里旅游了十多年。她爸爸有很多特长,会用牛耕田,会用木头做床,会用竹子做篮,但他一生就一个混帐的理想——给自己的混蛋儿子娶个老婆,从而使自己冠冕堂皇地登上祖父的宝座。他一有空就坐门槛上,用洗脚盆抽着水烟,游说闺女跟人换婚。老头还有一样特长:口才了得,谈锋雄健。他一直说得他老婆得了偏头痛和风湿痛,躺床上再也起不来——搞得佩兰每天得给她妈妈端屎端n。她哥哥是个快乐的农民王老五,每天除了相亲就是赌博,到处欠人家的钱,到处闯祸。那时候,家里只有可怜的邱佩兰稍微正常一点。她每天饱尝了辛酸和艰难后,就对牛和猪哭诉,渐渐的,她的哭诉就成了文字,充满了怨恨和委屈的文字——每五个字还卖一毛钱呢!今天,当人们兴致勃勃地阅读她的东西时,可谁知道自己其实是牛或者猪?今天,当人们涎垂三尺地盯着她的照片时,可谁知道这个女人能用扁担挑着大粪走两公里。她饱受苦难十多年,积累怨愤十多年,又用文字思考了十多年,用文字呐喊了十多年。我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正理解邱佩兰的人之一。可等我来理解她时,她已经死了。嗯,她活着时,还有另外一个人理解她。当邱佩兰十八岁以后,除了跟牛和猪哭诉以外,还向村里的另外一个小伙子哭诉。那个小伙子一直理解和同情着佩兰,就等自己高中毕业后跟她私奔,一起逃离痛苦的泥沼。后来,邱佩兰果然成功私奔了,不过是跟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才认识一天的游客。她真幸运,她选对男人,很快就获得了价值一千万的别墅。很多聪明人奋斗了一生也没能创造这么高的价值出来。可你知道,在这个幸运后面隐藏了多少泪水和无奈。她其实多么不想离开那个小伙子,因为他是她唯一的读者,唯一理解她的人。但那个傻冒小伙子只知道埋怨她背信弃义,他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后悔:自己其实错怪了她。”
“邱佩兰,拥有渺小的性格,也拥有伟大的人格。这个委屈自己太多的人,却还给了别人那么多怜悯和关注。可是,这世上的傻冒们呀,他们都是一些不会思考的瞎子,他们喜欢什么都相信,喜欢一哄而上,喜欢轰轰烈烈,在网上见有人砸她,就撬了家里铺地上的板砖,也跟着砸得痛快,挖空心思想出各种各样无耻和卑鄙的字眼来形容她,而显得自己又高尚又纯粹。拿着板砖的愤青们,砸吧!就让你们的砖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反正砸得不是我。而邱佩兰也不会在意,因为她再也不上网了。”
“现在,在座的各位,你们是否还硬要将邱佩兰归到坏女人那一类去呢?姐妹们,老实说,你们怎么看她,随你们便,我管不着。可是,今天,有个人必须悔过!”
文月影声情并茂地倾诉着这世界上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这家伙写的文章也是这样充塞了很多矫情地喊叫句子——怪不得写了这么多年还默默无闻。她花费如此多的口水,只希望唤起坐在沙发上的“阿king”内心的伤痛。如果他真的曾经爱过邱佩兰,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她发现自己完全白费劲了。张律师仍然傻瓜一样呆坐在那里保持倾听的姿势,没有任何应该有的反应!
文月影火大了,冲他大喊:“靠,我说了这么久,你咋就没感动?你还是个人吗?你个猪头!”
“啊,你说谁?我?我很感动呀!”张律师说。
“感动个p!你到底跟邱佩兰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她律师呀!”
“单是这种关系?”
“啊?”张律师这才知道局势原来还要糟糕,原以为自己顶多被她们误解为大话王,谁知人家还以为自己是到处乱搞的花花公子。真是冤枉呀!想自己这辈子一直牢记祖训,规规矩矩地做人,走大街上都没敢偷瞄辣妹。这究竟受得是哪门子的气呀!
所谓物极必反,张律师想想,反正自己的形象都给文月影糟蹋了,也彻底不再打算从这屋里领走任何女人了。罐子已经破了,何不狠摔一下,换得一声爽快的响。
“你是网络作家又咋了?你是美女作家又咋了?难道就可以像网上一样随便逮谁骂谁?文小姐,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好不好?小心我告你诽谤罪。我这律师可不是吃素的,到了法庭上,你嘴巴就没我厉害了。哼,你们看什么看?别以为我在乎你们。”张律师激动得双唇都颤抖起来。
张律师的愤而崛起,大大出乎女人们的意料。文月影一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郁风轻拉他坐下,问道:“那么,你不是阿king啰?”
“啊?阿king是谁呀?笑话。你们都想哪里去了。拜托,能不能不要胡乱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唉,都不知道你们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东西出来?”张律师给这女人弄着急了。其他几个女人也才知道郁风轻在怀疑张律师是“阿king”,也都纷纷对该傻冒想法表示不可理喻。
“这么说来,我错怪你了?”文月影不是很甘心,“那你说说,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究竟花哪里去了?”
“霍霍,你不会以为她花我身上了吧?”
“原来正是这么以为的!”
“天啊?!我真聪明,竟然一猜就中!可我要有了那些钱,还跟你们在这里瞎扯?”张律师彻底佩服了这些女人天花乱坠的想象力。
“那你为什么协助我把事情搞清楚?你是人家律师,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还是个男人吗?”
“哎呀,别再为难张律师了,人家没做什么坏事,负什么责呀?”许郡零觉得有必要乘机跳出来打抱不平,“不过,小晴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现在是靠我们的房租生活的,万一将来没人租他的房子,他可怎么办呀,他还需要很多钱上学和谈恋爱的!”许郡零还不失时机地表现出自己很有爱心。
张律师冷静下来了。他呆坐着开始回忆,开始思考车秦凤的四百八十万。时钟嘀哒嘀哒地响,张律师的大脑一圈一圈地转,眼前慢慢浮现出邱佩兰生前死后的那一幕幕。
“或许银行知道?”张律师忽然说。
“你是说,你可以从银行查记录吗?”
“不可以。不过邱佩兰在银行有个保险箱,由于一定要本人才能开,否则要办很多的手续。我当时因为没什么时间,所以没去办理手续。我想保险柜里面应该有你们想知道的线索。”张律师说得大伙眼中一亮,仿佛看到了保险柜里躺着四百八十万的存折。
现实主义跟浪漫主义
张律师检讨到自己上次没想起来是个错,如今可要把那个厉害女人惹恼了,能不能完整出去是个问题。他惭愧地立刻又没了脾气,象个漏了气的皮球软在沙发上。他愤而崛起的时间从不超过五分钟。
文月影对于张春才的这个迟到的信息,自然非常气愤,感觉被耍。她停下写作大计来研究邱佩兰,却得不到支持,还被人误解贪财。此刻,她凶得象只气喘吁吁的猛虎,欲从楼梯上扑下来吃掉他。她儿时跟男生掐架,从没输过。不过,最近她用脑过度,身体变弱,想赢张律师还是比较困难的。
郁风轻忙推推张律师,说:“事不宜迟,你还是尽快去银行办手续吧。大家等你的好消息。”同时使使眼色,要他快走。
“呃,我还是先告辞了。”
没有任何人挽留他。他在电话里被邀请来吃饭,可他就这么空着肚子回去了。
张律师走了,第三次离开了这座满是女人的房子,满怀着伤心。他已经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可靠男人了。为什么不幸的人总遭遇委屈?在驱车去银行的路上,他久久地思考着很多问题。他甚至开始憎恨女人了,真得怪她们没有眼光。
一个男人伤心地走了,接着,另一个“男人”伤心地回来了。小晴大概在学校里又受委屈了。大伙看着他——邱佩兰的儿子,不禁感叹:可怜的佩兰生了一个可怜的王晴;真希望佩兰没把四百八十万给花了。
下午,有希望成为百万富翁的小晴,照例涌起了滑板瘾。他习惯地来到小强的家后面,抽出滑板,前往老地方。尽管小强不会滑板,但它是个跟p虫,一定跟着去。
小晴在滑板时比走路时还要容易陷入幻想。与其说他是去滑板,还不如说他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幻想。这个孤独的小小少年,时常幻想的东西自然就是不孤独。跟成年男人一样,他也希望有人能死心塌地地跟随他,但他是在学校里唯一没有“结婚”的小孩,也就是唯一的小“光g”;以发展地眼光来看,他将来大有可能沦落到张律师的那种田地。
唉,这怪王晴眼界太高,只看中米乐乐一个人;也怪米乐乐喜欢多事,什么事情都要参合。在小晴脑子里,凡是远走高飞的事儿里都有她,凡是虎口脱险的事儿里都有她,凡是受苦受难的事儿里都有她。她的样子总是那样挥之不去,招之不来……
王晴是个浪漫地幻想主义者,同时又是个现实主义者。他很清楚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他跟她就注定不可能的。米乐乐首先发现这个必然性后,对他说:这是上天安排的。他信了。其实,小晴也想通了,米乐乐不过是他脑海里的一个幻想载体。而幻想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很快,太阳又想要下山了,它不断重复这件事情的意义何在?它每做这件事情时,天空都要给染红一大片,并连累到大地也一块糟了殃,所有东西都给弄成了红色。
又是日落!多少次,小家伙就这么出神地望着日落悲哀起来。
河滨的大道很平,小晴可以一路上以每小时120公里的速度呼啸着滑回去。小强跑得更快。它大概饿了,想回去看看厨房里能有什么先给它填填肚子的。
当小晴离家还有一半路时,发现前边栏杆边站了一个人儿。她面朝大江站着,一动不动,大概在欣赏风景。那条江非常开阔,一眼看不见对面,拿了望远镜也看不到七层以下的楼房,这大概是因为地球表面曲率的缘故。
晚风不时撩起她的头发,象旌旗一样飘飘。
是她!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小泪人儿
虽然她把头发完全解散了,但即使没了那两根花花绿绿的辫子,小晴也能认出这家伙来。她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何况她现在穿的那件花裙子,小晴一早就注意过的。她就喜欢穿象这样的裙子——这种裙子其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小晴很想告诉她那样式很俗,他不喜欢。不过算了,反正影响不大。还有她那对大波鞋,总是大的令人吃惊,比她的大脑袋还要大,猛看上去象是从动画片出来的人物。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孩子都喜欢这模样的女孩。
她不在家里好好呆着看看动画片,或者写写文章之类的东西,而一个人跑到这江边来干什么?说实在,这里风景是挺不错。可也没必要大老远来这,就为了看风景?这一带真是僻静的要命,一个女孩子独自到这里来太危险了。呃,难道她在跟大人闹脾气,离家出走?那可不是件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晴想叫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几乎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真是太不象话了。小晴常期望能够独自遇见她,但真到了这时候,他又想着躲避。
小晴越滑越近,越滑越近,直到从她身后滑过去了,她还是没回头看。他觉得不对劲,所以停了下来,在离她大约5米的地方,学她样儿把两手抱在胸前支在栏杆上。由于他比她矮,所以他必须站在滑板上,才能学到她姿势。
她回头发现了他。两人都暗自大吃了一惊。小晴发现米乐乐满脸悲伤,眼里晶莹发亮,呈现出少有的忧伤女孩景色,比熟苹果般的笑脸要好看。
两人这么安静地对视了良久。小晴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哦,没什么。”她答非所问。
“可我觉得你想哭!”小晴直白了自己的感觉。
米乐乐的泪水本来就在眼中蓄势待发。如今,就给小晴一触即发了。可能她觉得反正他已经看出来了,于是,泪珠儿从她稚嫩的脸蛋上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下来。
情况不妙,她怎么可以在一个同班同学面前这样随便掉眼泪呢?小晴慌了。
小强自己跑了一段路,回头发现小晴遇见熟人了,本想不理他,自个回家,但大概又放心不下小晴,所以它犹豫一阵后,又p颠p颠地跑了回来。小强认识米乐乐,所以对她叫了两声,算是打个招呼,但发现米乐乐居然光是流泪,爱理不理的。于是,小强有点生气。肚子里咕咕发出两声牢s。
面对一个小泪人儿,小晴心田里忽然萌芽了一些男孩子的责任感。这可是一个在江边伤心哭泣的可怜女孩呀,任何一个热血的男人都不能不闻不问。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没有安慰过别人,因为从来都是别人安慰他的——在学校里米乐乐是安慰他最多的。现在忽然换了角色,小晴很不习惯。
“你,你到底怎么了?”小晴想不通这个原来挺坚强的女孩,也会这样。
“我只是想哭。”米乐乐哽咽着回答。
“可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哭呀?”
“因为河边的风景很动人。”
“啊,你想画这个吗?”小晴指美术兴趣小组留下的作业。
米乐乐没回答这个不谙人情世故的蠢家伙,只让眼泪尽情放纵。小晴第一次看到米乐乐流泪的样子,这种千载难逢的罕见景观不禁让他叹为观止。班里的其他小朋友可是没有机会的。
“你渴吗?”小晴大概想着那么多水分从她身体里流出,自然很需要补充回去,但说出后,又有点后悔,他手里的水瓶里没有多少水来。况且自己喝过的,人家公主般的高贵人物敢喝吗?谁知米乐乐却点了点头。真没办法,小晴只好走过去,把水瓶递给她。
小晴滑了一个下午的板,本来脸就热得发红,现在变得更红了。米乐乐没空看着他的样子,只顾自个伤心涕零。一个心中仰慕的女孩现在成了一个泪人儿,小家伙多想用拥抱来安慰她。那绝对是孩子的纯真的喜爱。也许大人们不能理解,但是孩子们都能理解。
她拧开瓶盖,好好平缓了一下抽泣后,仰了脖子喝水。小晴看着那可怜的一点点水统统流进了米乐乐的嘴里。
米乐乐喝完了,继续流泪。
“你回家吗?”小晴问。
“不,我不想回去。”
“可是太阳就要下山了呀。”
“下就下吧。”
“你不怕黑。”
“怕。”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不想回去。”
小晴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他不知所措了很久,终于说:“那就去我家吧。”米乐乐总算等到了他的邀请,立刻点头同意了。
小晴抱着滑板,领着米乐乐回家。小强紧跟在他们身旁。太阳最后的余辉在他们身后拉下了二长一短的影子!
难忘的一天
这一天,米乐乐大概一辈子也难以忘怀。早上,她刚刷完牙,准备看一会那些发生在遥远世界的新闻时,却直接目击了就在家中的活生生的恐怖事件。
已经搬家一个多星期的妈妈忽然出现了,带着势不可当的冲冲怒气破门而入。她的新任男朋友紧随其后。她没跟任何人说早上好,就开始对整个屋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破坏。她把能摔碎的东西都摔碎了,把能扯烂的东西都扯烂了,把能扳倒的东西都扳倒了。坚持不懈多年的健身运动让她有着男人般强悍的蛮力,连一些非常大型的无辜的家具也未能幸免。她在破坏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骂来骂去的意思大概就是:她丈夫米高其是世界上最无耻最卑鄙最y险的男人,居然跟一个白脸老太太狼狈为j,合伙骗她钱财。
这种糟糕的情况持续了很久,没人制止。米乐乐的爸爸不制止,何秘书也不制止(那家伙跟米高其几乎形影不离),米乐乐妈妈的“男朋友”也不制止。三个男人就这么各据一角冷静地看着一个女人粗暴地颠覆眼前的世界。当女人靠近时,他们还下意识地让开,生怕挡着她的道儿。
米乐乐从没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悲壮”场面。一切严重震撼着她年幼的心灵。她决定离开这里——她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傻呆下去了,她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地假装乐观了。一切真是非常糟糕,糟糕透顶了。在风景如画的江边,米乐乐又饥又渴,茫然失措——幸而遇见了他……
小晴的几个混帐问题撩拨之后,积累已久地眼泪终于泉水般涌现出来。表面看来,小晴在她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一举征服了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米乐乐用眼泪成功地走出了一个困窘的境界,用抽泣成功地叩开了一个男孩的心灵之门,从而使她能够有基础跟家里人持久对峙。她发誓要让他们受受惊吓,让他们醒醒头脑。
这是米乐乐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小晴家。
最先看到米乐乐的是刚刚起床的卓礼颜,她刚拉开窗帘那一刻就看到两个小p孩走近这座房子——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就在这样的傍晚柔和的光景里,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些遥远的感觉,穿越时空迎面扑来。多少年前的一个黄昏,她象那个女孩一样跟着一个男孩回家……她意识模糊了一阵后,断定自己确实已经醒了,因为她清晰地看见了那女孩脚上的鞋子远比自己小时候的大得多。从她走路的姿势,卓礼颜还看出她的舞功高强。一丝微笑从她嘴角闪过。卓礼颜转身打开了音响……
当米乐乐的大鞋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两只在外寻觅已久的蚂蚁正打算爬回那个满是兄弟的家中去,两只飞累了翅膀的麻雀正好都停到了梧桐的一个枝桠上,两只贪婪的蜜蜂正好都扑在一朵雏菊的花x上,两只瓢虫正好在一根草须上狭路相逢,另有两个青春活力的大女孩儿正在草坪间道上跳绳……
罗淑霜跟杨柳婷(大学女生)觉得长时间上网后把身材搞得有点走形了,于是决定每天下午抽时间来塑身。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两个小家伙并肩走进来时,跳绳上的计数器就嘎然停在了279和302。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这个意外让她们一下子成了雕塑。有客人来了!她们停下了运动。
乔欣洳和孟知琴正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动画片。她们在沙发上的那副懒样简直没什么人可以模仿出来。如果她们是猫,一定懒得理会眼皮底下吃东西的老鼠。听见开门声,她们回过头来从半眯着的眼缝里瞅见两个小人儿先后走进来,并肩站在门厅前——是小晴,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这个意外让她们一下子大为振作。有客人来了!她们恢复了身体的美态。
没有任何人通知,厨房里忙活的女人出来了,楼上呆着的女人出来了。她们都靠着女人的第六感觉,觉察到了屋内电磁场的变化。她们一声不吭地看着一声不吭的米乐乐。
米乐乐惊奇地发现小晴家里满屋子到处是女人;女人们惊奇地发现小晴竟然能把一个漂亮女孩带回家来。只有小晴不惊奇,他知道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习惯看着别人疑惑。
“我同学,米乐乐。”直到小晴开口说话,女人才各自干回自己原来在干的事情去。
两个小家伙在沙发上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有两个很不识趣大人在一边盯着他们瞧。她们实在没有涵养。她们是美女。
李叶秋端了一盘葡萄出来招待客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
米乐乐瞄了几眼美女后,也不打算客气,径直问小晴:“你家里怎么这么多女人呀?”
“她们是来这里租房子住的。”
“都是?”
“嗯。”
“那你也可以出租给我吗?”
就不回家
小晴犹豫了一阵,看了看两美女的脸色,对米乐乐说:“可以。”
“那她们都同意吗?”米乐乐用眼睛指指那两位。
“当然同意,况且,这里我说了算。”小晴说完,也开始纳闷自己究竟是否能在这房子里“说了算”,于是又看了看两美女的脸色。
此时,乔欣洳和孟知琴(音乐学院毕业生)倒显出一股热情劲,说:“啊哈,欢迎欢迎!” 不过,乔欣洳又问道:“你家在哪?你为何要出来租房子住呀?”
“我家离这不是很远,我在家呆腻了,所以想搬这里换个新鲜。你们呢?你们为什么不住家里。”
“嗯,我家在另外一个城市呢。在这里,我们当然只好租房子住啰。”孟知琴回答。
“你出来租房子,你爸妈同意吗?”乔欣洳问。
“他们还不知道。”
“哦,那可要跟爸爸妈吗商量的哟!”
“为什么?我享有充分的自主权!”
乔欣洳说:“哟呵,你家倒是挺民主的。”
米乐乐反问:“难道这里不民主吗?”
这问题让乔欣洳发窘,回头看看孟知琴,意思是有何良策对付这个迷途少女?
孟知琴倒好像准备好接纳这个新同居女友了:“我是孟知琴,以后你叫我知琴姐姐就行了,你呢?”说着,还向她伸出了手。
米乐乐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说:“我叫米乐乐。”
“呜,好名字。”
米乐乐仔细打量着这个媚态百生的女人,心里嘀咕着:犯得着对一个女孩子也这样子吗?
孟知琴也仔细考察了这女孩一番,模样居然长得比自己小时候还好。真是“江山代有美女出,各领风s数十月”。她裙子挺不错,有品味。还有鞋子,够酷够时髦。相比之下,自己小时侯真是够土的。另外,这妞年纪小小就学人把头发也染了一些颜色。唉,想自己也是18岁以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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