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合家欢
六月初八这天,杨府正门大开,相邻街道车马塞道,宾客盈门,京城各色人
等都来了许多,没来的也都派人献上贺帖,整个杨府喜气洋洋,香烟缭绕,花影
缤纷,处处红灯。
今日正是杨正坤五十岁寿辰,再加上贤贵妃病势好转,正是双喜临门,楚薇
心中喜悦,安心要办一场大的盛宴,来好好犒劳一下杨正坤。
当日戏班子就请了两个,一个在内院招待女宾,唱的是、《金钗
记》、等才子佳人曲目,一个在外院伺候男宾,唱的是
等热闹曲目,一时锣鼓齐名,戏腔萦绕,闹的半个城池的人都被惊
动了,个个羡慕杨家好富贵。
等到掌灯之后,宾客逐渐散去,杨府众人便又重新在内院摆了好几桌菜,一
边看彩女翩翩献舞,一边听箫琴之声吹来,好不惬意。
一时舞毕,百乐忽止,杨正坤大喜,起身说:「赏!」
舞女们各得两贯钱,谢过之后喜滋滋地退下。
接着又是众人贺喜,楚薇穿着诰命夫人的礼服,肩坎霞帔、凤冠珠翠,富丽
堂皇,杨正坤则是五品武官黑熊补官袍,头戴红樱凉帽,意气风发,两人在主位
上欣然领受众人叩拜,先是各房奴仆过来磕头,再是沉雪领着何香婉、赵欣、贺
馨儿、姚珊、赵音等人过来,正要磕头,杨正坤起身笑道:「各位夫人就免了。」
沉雪笑道:「谁要给你磕头?只是听闻贤贵妃病好,咱们借此机会给她磕头
而已。」
楚薇听了站起来喜道:「各位妹妹有心了。」
说着拿起杯子敬了众人。
诸女便叩拜道:「臣等遥祝贤妃娘娘福寿无边,玉体安康,千岁千千岁!」
楚薇笑道:「明日我进了宫,定将你们的意思都说给她听。」
正说着,赵平、赵寻也走了过来,众人见了他们两个,不由得都悬起了心。
毕竟先前赵平挨了一阵毒打,躺了两个月才好,期间发高烧差点就死了,至
今走路还有点瘸,想必一定恨毒了杨正坤,这种情况不来捣乱就好,怎会给他庆
生?那赵寻从小就听哥哥的,对杨正坤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然而杨正坤
夫妇却没有半点忧色在脸上,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两兄弟过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两兄弟根本不像从前那样傲气凌人,只是毕恭毕敬地在
地上磕头道:「恭祝父亲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夫妇两个大喜,杨正坤还激动的落了泪,赶忙上前扶起二人道:「好孩子,
不枉我疼你们一场。」
赵平笑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对父亲多有得罪,从此以后,我一定好好孝
敬父亲,弥补先前过失。」
赵寻也道:「没错,我们还给父亲带了寿礼。」
说毕拍了拍掌,两个侍女各捧着一个精致大礼盒过来呈上,杨正坤喜得当场
拆开来看,只见赵寻的礼物是精致的小瓷瓶,瓶身上画着男女交合之态,上书‘
回春仙露’,众人不解,赵寻笑道:「此药乃天竺番僧所制,使男子可御百女而
金枪不倒,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寻来的。」
诸女红了脸,纷纷骂他下流,哪有人将春药当寿礼送的。
杨正坤却喜的赞叹道:「吾儿深得父心。」
将其视若珍宝,收入怀中。
再看赵平的礼物,则是一部,翻开来看,所写都是男女采
战之法,并有精美插图,图中男女栩栩如生,皆是赤裸全身,用尽各种姿势演示
交合之法,到后面更离谱,有妇人与犬交、马交、蛇交、鞭笞、捆绑……林林种
种,不一而足,令人叹为观止,诸女皆道:「这个更下流了,老爷快烧了吧!」
杨正坤越发喜欢,他虽然也藏有几本春宫,可怎么也比不上此书精美,内容
丰富,只翻了几页,就已是爱不释手。
问起他从何处所得,赵平便道:「说起来也有趣,上回皇上请龙虎山的张师
父过来给贵妃娘娘祈福,正好与我有了一面之缘,当日他拉着我算了一卦,说我
与他祖上颇有渊源,便送了这本春宫。」
诸女便道:「看来也是个妖道,你年纪这么小,他也好意思送这些东西?」
杨正坤笑道:「可知是个好道士,我却喜欢。改日邀我与他相见。」
赵平道:「可惜他早已回龙虎山,再说吧。」
杨正坤心中有些遗憾,原本他所练的内功‘山河诀’最忌男女交欢,如今他
留恋女色,早将功力荒废了,现在的功夫只比寻常武师高一些,最多只能在人前
耍两招露脸,遇到厉害一些的高手,只怕要丢乖露丑。
因此总想寻一个奇人来替他破开这个局面,可总也遇不到。
当下他受了二人的寿礼,赞道:「好孩子,难为你们能想到这些,快坐下吃
酒,今日咱们爷几个不醉不归。」
二人又拜了几拜,这才归坐。
当日两兄弟喝的酩酊大醉,杨正坤命人送回房间好生服侍,自己与诸女游玩
到三更才罢。
赵平等众人离开,忽然大哭起来,心中又泛起一阵恶心,大吐特吐了好一阵
,一时涕泪纵横。
脑海中想起那日他受伤之后,妹妹赵音竟不知廉耻地当着他的面与杨正坤苟
合,还做出种种不堪的淫态来,令他心如刀割,印象中那个总是充满正义感和不
惧淫威的小女孩,已变成如此不堪的荡妇。
然而妹妹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赵寻后来又告诉他,楚薇在午间的时候还与杨
正坤在花园里胡天海地,母女两个似乎根本没有将他受重伤的情况放在心里,一
连串的打击让他疑神疑鬼,联想到当年父亲莫名其妙惨死,母女两个似乎也没怎
么伤心过,可知二人绝情到如此地步,原本自己还把她们当成这辈子最大倚靠,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若是自己一时被杨正坤弄死,步了父
亲赵羽的后尘,估计这些娘们也就哭个几日,最终还不是该怎么样过就怎么样过
,只怕少了他这个累赘,她们更会肆无忌惮地寻欢作乐。
想到此际,不禁如刀刺心,遍体寒透,只觉余生无望,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念
头,还好有赵寻这个弟弟可以分担一下苦楚。
赵寻安慰他道:「大哥不必自暴自弃,你比我还好些,我母亲至今音信不明
,生死不知,你好歹还有母亲妹妹在身边,我虽然名义上也是小儿子,终究是同
父异母的庶子,不像你是亲生的嫡子。说起来终究还是外人。」
说着已经眼圈红了,赵平含泪摇头道:「这样的母亲和妹妹,我宁肯不要罢
了。今日我才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也难怪当年父亲对我十分严厉,可知他有先
见之明,他希望我们要自立自强,以免今日这般下场。」
赵寻哽咽道:「说起父亲来,我们对他实在有些亏欠,从未尽过一天的孝,
反而抱怨他总是管着我们,要是当年听他的话好好练武读书,也不至于落到如此
地步。」
赵平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我什么都不会,只知安逸享乐,就算立意
再去读书,只怕也静不下心来。」
赵寻摇头道:「不然,你我就算读不成书,但还有其他路子可走,依我的想
法,咱们最好还是别与那杨正坤当面硬抗,平时要摆出一副孝子的姿态来,一来
让母亲安心,二来让他放松对咱们警惕,他终归有老去的那天,到那时落到咱们
的手里,可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平皱眉道:「办法是好,可惜只怕他生出几个孽种来与我们抗衡,那时就
不美了。」
赵寻笑道:「我的傻哥哥,就算他现在马上生一个,也要比我们小十几岁,
这种小娃儿都不能对付,咱们还是立刻自尽了才好。」
赵平大喜道:「也对,只要咱们忍辱负重,就不怕没有机会对付他,如此说
来,咱哥俩翻身那一天也不是没有。」
赵寻笑道:「没错,不过杨正坤此人狡诈多端,我们必须谨防他使下三滥的
手段来对付咱们,一个是咱们兄弟千万不要中了挑拨离间的奸计,一旦得成,你
我相争,他自然渔翁得利,二是珍惜小命,谨防他暗中谋害,至今父亲死的不明
不白的,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
赵平道:「四弟果然思虑周全,为兄甚是敬佩,咱们兄弟只要齐心,离间计
好对付,就是该如何避免他暗中谋害呢?」
赵寻沉吟道:「江湖中杀人手段何止万千,一个人要是对你起了杀心,防是
怎么也难以防住的,不过只要咱们早点成家,搬出去住,他下手的难度就大了许
多。」
赵平点头道:「没错,一旦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咱们就成了拦路虎,那时
他只怕要千方百计除掉咱们,我们得赶在这之前离开杨府。」
二人计议已定,心中伤痛略减,兄弟情分也比从前深厚了许多,二人从此转
变了态度,对杨正坤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杨正坤只当这一顿毒打起了好效果
,自然很是高兴,连楚薇也认为儿子自小懦弱,不堪重刑,因此才对杨正坤屈服
,这也是她乐意看的,她也不想家里父子失和,天天吵闹,因此心中更疼赵平,
只是儿子好像对她没了从前那种全身心的依恋,变的若即若离,倒让她有些小小
伤感,只认为他长大有了变化。
次日楚薇因为要进宫,丑时便起身,匆匆喝了一碗蛋羹,随后便按品级穿了
诰命补服,朝珠冠带,化上正妆,忙到寅时,便有宫中
太监带了懿旨、轿子过来
请。
楚薇便在左右搀扶下上了轿子,一路过午门,进午门已是卯时,天边已是发
白,掀开车帘一看,各处太监正忙着拿竹筒吹灭廊下的灯笼,有一俩运水的大车
经过,发出嘎吱嘎吱的轱辘转动声。
楚薇不是第一次来紫禁城,但上次来的时候她的身份是王妃,这次却只是诰
命夫人,待遇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八抬大轿改成四抬的小轿。
连走的路也不能是正经大路,而多是偏僻甬道,而且轿子一进紫禁城,就被
沿途侍卫严密看守,如临大敌,个个手按腰刀,不离寸步,想必是皇帝忌惮她的
武功,故此加以特别照顾。
转过好几处甬道,轿子终于在承乾宫的正门落下,早有贵妃的贴身大宫女迎
了过来,领着一帮宫女带她进了仪门,还未到东配殿,一身金色凤袍的贤贵妃便
迎了出来,楚薇连忙在地上跪拜道:「臣妇楚氏拜见贤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
千岁。」
贤贵妃连忙将她扶起,又拉着她含泪哽咽道:「可总算见到家里人了!」
说毕就要跪下来请安,楚薇连忙拦住道:「如今你是娘娘,比不得先前在家
里面,怎好屈尊给我下跪?」
因此执意不肯,众嬷嬷笑道:「楚夫人给女儿行礼,那是国礼,不得不拜,
娘娘拜楚夫人,那是家礼,也是伦理纲常,理所当然。皇上说孝道不可废,正是
此理。」
楚薇见规矩如此,只得被左右扶到主位上坐下,领受贤贵妃的叩拜。
礼毕之后,两人携手同座,母女两个许久不见,相顾悲泣,左右劝了好一会
儿才好,楚薇便拭泪道:「宫中规矩,探亲命妇辰时就要出宫,咱们相聚时辰苦
短,贵妃娘娘有什么话尽快问我。」
贤贵妃于是屏退左右,先是问起父亲赵羽的死因,又问及家中生母、姨娘和
兄弟姐妹的境况,楚薇早就准备了满腔的说辞,将赵羽的死因描绘成寿终正寝,
连葬礼都是举办的风风光光。
只是罗芸等人杳无音信,贤贵妃一直为生母担心,一提起便凄然痛哭,楚薇
便劝道:「如今你的病刚好,怎好再添思虑?你放心,我一定派人去找,就是找
到天涯海角,也要把罗妹妹找到。」
贤贵妃方才心安,再三叩谢,叮嘱良多,又问道:「大哥、二姐和四弟如今
可好?」
楚薇道:「你二姐倒没什么,就是你那两个兄弟让人操心,如今赵平年纪也
大了,我想着给他寻一门亲事,只是冷眼选了大半年,并没有相中什么合适的女
孩儿,要么是家邸不配,要么是人才不配,所以拖延至今。」
贤贵妃道:「依我的话,家邸倒在其次,主要还在看女方的品貌端正,那日
吏部侍郎王崇简的孙女入宫给太后请安,我见她生的好,便特意留了心,让人去
打探过,得知那王家是书香世家,家教颇严,我看她家就十分妥当,你觉得如何?」
楚薇喜道:「全凭娘娘做主。既然娘娘钟意,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平儿无
官无职,那王家未必就能看上我家。」
贤贵妃笑道:「这也容易,改日我让皇上赏他一个虚衔领着,外头也不至于
难看,大哥也是煳涂,他若是好好读书,踏上仕途也容易,现在连提携的理由都
找不到。」
楚薇听她这么一说,心怀大畅,提亲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给儿子求官,
此时得了贤贵妃的准信,已知大事已定,连忙谢恩。
不过她见贤贵妃连杨正坤的名字提也不提,可知她对此人极端厌恶,更兼自
己贸然改嫁,心中有愧,因此也不敢造次提起。
当下母女两个又说了许多贴心话儿,直到辰时已近,执事女官再三催促,楚
薇这才告辞出来,贤贵妃拉着她的手含泪道:「好歹常来看我,与我说说话儿,
家里有什么难处,我能帮的尽力帮扶。」
楚薇也伤感道:「娘娘也要保重贵体。得了空我便来见你。」
二人依依惜别。
当日楚薇回家,先将此事与赵平说了,赵平听闻未来妻子是名门闺秀,皇帝
又有官爵封赏,喜的抓耳扰腮,不禁对母亲嫌恶之心也少了大半。
他从此便收了心,不再外边流荡,日日在家中等待新娘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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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虽然高兴了,另外两人却十分不乐意,一个是杨正坤,他本指望着楚
薇进宫说服贤贵妃给自己升官,可楚薇提都没敢提,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另一
个则是赵寻,楚薇只顾给亲儿子说亲,却对自己这个庶子的婚事避而不问,越发
显得自己在家中地
位低下,无足轻重,不免常在灯前月下自怨自怜。
只是楚薇如今是杨府实际上的主人,又是当今贵妃嫡母,威望如日中天,性
子泼辣更甚往年,他二人再不满也不敢提起,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过多久,圣旨下来,册封赵平为六品蓝翎侍卫。
赵平得了这个官职,立即聘了媒婆到王府提亲,那边王家原来并不同意,毕
竟杨正坤曾有过做土匪的经历,而且自古武贱文贵,后来见赵平是贵妃娘娘的哥
哥,连顺治皇帝都发了话,不敢不从,只得答应下来,挑选了黄道吉时,时辰一
到,便将王家长房孙女王文英送了过来,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赵平为了洞房花烛夜好好表现,不过小酌几杯,就匆匆辞了众人,进了婚房
,只见里面红烛摇摇,鲜花铺地,新娘端坐床中央,红盖披头,一动不动,也不
知其貌若何,不禁心痒难耐,揭开一看,一下看呆了,此女眉如黛,目含情,公
然又是一个楚薇,只是年纪略小。
也难怪贤贵妃从那么多女子当中一眼就相中了。
赵平先还担心此女貌丑,此时一见心中大喜,连忙要抱住,新娘子羞的连忙
躲开道:「相公如何这般急色?」
赵平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叫我如何不急?」
新娘子红霞满面,低头腻声道:「合卺酒还没喝呢。」
赵平笑道:「对了,我倒忘了这一茬。」
于是急急忙忙取来两个苦瓜瓢,斟上米酒,两个人坐在床沿举瓢对饮。
合卺酒喝过之后,赵平反倒不急了,瞅着新娘子的俏脸仔细端详,新娘子更
是害羞,连忙转过脸去,赵平痴痴地道:「娘子好俊俏,就像我曾在梦里见过一
样。」
新娘子道:「此时夫君觉得我好看,时间久了,自然会觉得厌烦。」
赵平情难自禁,指天发誓道:「这辈子我也不会看厌烦。」
新娘子心中更加甜蜜,原来她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只怕嫁了个粗黑的武官。
今日与赵平一见,方才知道先前误会了,眼前这年轻公子不但不粗黑,反而
是个俊雅小生,说话也温柔好听,当真是个良配,两个人虽从未谋面,此时却颇
为满意这桩婚事。
沉吟中,赵平忽然想起方才她喝米酒的时候有些着急,连忙问道:「娘子只
怕还没用过饭,我命人传膳来。」
新娘子更觉他细心,因为她从大婚一直忙到现在,整日粒米未进,腹中早已
饥饿难当,又不好意思提出来,更无人过问,虽在闺中闻到外面酒肉扑鼻香味,
却只得苦苦挨着,古今新娘多是如此,甚而有人饿昏过去的也有,丈夫多不能体
贴,也就只能苦苦忍耐而已。
如今赵平这么一提,她的喉咙立刻下意识动了一下。
这一动静正好被赵平瞧见,不禁有些好笑,连忙命人端了各式菜肴进来,一
时大鱼大肉堆了满桌。
新娘再顾不得害羞,望着桌上菜肴两眼放光,正要去取筷子,又见赵平盯着
他发呆,只得低头细声道:「相公也来吃几口吧。」
赵平笑道:「我只看你吃就好。」
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她头上道:「我替你把凤冠取下来,有这玩意挡着可不好
挑菜。」
新娘子道了一声谢,那凤冠沉甸甸地足有十来斤重,一直压得她脖子疼,此
时取下来,脑袋都轻了许多,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夹了一块肉,小口小口吃起来
,赵平则围着桌子来回走动,替她夹菜,两人又饮了一些酒,一时酒足饭饱,话
匣子就打开来。
赵平得知新娘子闺名叫王文英,今年才十六岁,正是豆蔻年华,自小在深闺
之中长大,除去父兄,竟未曾见过别的男子。
赵平便笑道:「那你想不想去外边游历呢?」
王文英激动道:「做梦都想,我虽然读过不少诗书,可从未见过实景,比如
苏轼说的赤壁,王维说的大漠,李太白的庐山、峨眉山,杜甫的骊山、泰山,这
些地方真个有诗里那样说的好?」
赵平笑道:「若你这样想的话,倒不如不去,我虽然游历有限,却知道一些
道理,往往一处景点,此时好,或许放在彼时就不好,譬如游山的时候,若是阴
天,细雾弥漫,更兼小雨,那真个是败兴,不如不去,就算天气晴朗,若是欠着
赌债,或是记挂着家中病人,再好景色也不如不去,心境和天气缺一不可。再者
,诗中所写山川,多有不实之处,凭人所想而已,究竟实景有限而想象无限也。」
王文英何曾见过如此高论,立即折服道:「夫君原来有如此见识,那些老先
生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听的不甚明了,夫君娓娓道来,说的可比他们有趣的
多。」
赵平笑道:「你若是想去
游历天下,我便跟你去,只是旅途不比家中,多有
艰险困苦,奇难百折,甚而遇兵遇匪,有性命之忧,财色之患,叫人不甚提防,
你可愿意承受?」
王文英久居深闺,真是静极生动,闻言坚定道「纵然千难万险,我也要走这
一遭,不然人生于世,不见山河,那多无趣味?」
赵平兴奋道:「既然如此,改日我便去跟母上提,她一定会答应我们的。」
王文英却犹疑起来,摇头道:「古人云双亲在、不远游,你我双亲俱在,让
他们担心倒不好,再说我刚嫁入赵家,还没跟婆婆好好相处,就要跟你远游,实
在是不近情理。」
赵平笑道:「此话是正理,不过既然咱们不能远游,近处的山河也可转转,
暂且当做为将来远行做准备,也是未为不可。」
王文英转而喜道:「说的极是,近处有山海关,有曹操所提碣石,日月之行
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激动之下,竟握住了赵平的手,赵平心神荡漾,瞅瞅四周道:「天色已经不
早,娘子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新媳妇可不能赖床哦,要去给公公婆婆
递茶,否则会被人视作懒媳妇。」
王文英立刻涨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她虽然事先已经被喜婆教过如何与夫
君相处,但事到临头总有些惧怕。
赵平见她如此,嘻嘻一笑,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
扔到了床上,然后也跟着钻了进去,放下帷幕来。
趁着赵平脱衣服的时候,她拉起被子盖在身上,整个脑袋都藏了进去,全身
卷缩在一起就像一只戒备的猫。
赵平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在家里也穿着衣服睡觉?」
王文英低声嘟囔道:「我习惯在被子里脱衣服。」
赵平哈哈一笑,觉得这个小娇妻越发可爱,他也不着急,反正将来有的是时
间教导她。
赵平很快就脱的赤条条的,伸手要来拉被子,谁知她死死攥住被角,一点也
不松手。
赵平无奈道:「好娘子,你难道忍心让我在外面受冻?」
王文英在里面瓮声瓮气地道:「还有一床被子在外面,咱们各盖各的。」
赵平笑道:「这可没道理了啊,夫妻本是同林鸟,自然要钻一个被窝,快松
手,我快冷死了。」
王文英只得露出头来,正要搭话,一眼看见男人的赤身裸体,大惊失色,尖
叫一声,又连忙缩回被子,赵平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为妻本分当在服侍夫君。」
一面说一面勐地扯开被褥,一头钻了进去,里面王文英又开始尖叫起来,挣
扎了好一会儿,继而又发出清脆的笑声。
原来赵平在黑暗中碰到了她的胳肢窝,她素来触痒不禁,当即笑做一团,一
时气喘胸闷,只得又露出头来,满脸潮红,大口喘息,赵平也钻出来道:「你首
饰还没去呢,方才胳的我好疼。」
王文英笑骂道:「活该,登徒子!」
话虽如此,她依旧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将发簪首饰一个一个摘下来,从镜中
照到自己双颊发热,艳压桃花,不禁留下泪来,赵平披衣来到她身后道:「怎么
哭了,难不成方才我得罪了你?」
王文英含泪道:「有些想家了。这个时候爹娘也该睡了。」
赵平笑道:「方才还说想去游历天下呢,这才第一晚就想家,快别哭了,你
我两家离的这么近,随时你都能回去。」
王文英伏在桌子上抽泣道:「再回去他们就当我是外人了。」
赵平安慰道:「又胡说,骨肉血脉岂能说断就断,只怕你父母这会儿也睡不
着,都在牵挂你在这边的日子呢。」
王文英听了果然好受了一些,回首看着赵平道:「我知道,以后这里就是我
的家了。」
赵平从背后扶着她的香肩道:「还不算,将来你我会另置新房,搬出去住。」
王文英道:「这是为何,一家子住在一起不好吗?」
赵平不想提到杨正坤坏了新婚气氛,只是敷衍道:「我继父的妻妾太多,行
动多有不便,搬出去最好。」
王文英点头道:「也好,你去那儿我都跟着你。」
赵平笑道:「当然喽,你我从此结为夫妇,白头偕老,至死不离。」
王文英感慨道:「一切变化的太快了,就在昨天,我还不认识你呢。」
赵平笑道:「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迟太迟了,早该让你进门的,等了这许多
年,让我平白受了遭了许多难。」
眼圈儿也跟着红了,连忙擦了擦眼睛,王文英问道:「你从前受过很多罪吗?」
赵平笑道:「那里,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王文英便正色道:「夫君,我想求你一件事。」
赵平笑道:
「说来听听。」
王文英道:「给人做妻子,我有些怕,要不咱们再相处几天再圆房,一来我
怕伺候不好你,二来你我也可以借机增进一些感情。」
赵平笑道:「当然可以,只是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可不能让外人知道,
按风俗来说,今晚你可必须要见红才罢。」
王文英腻声道:「多谢夫君,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赵平又道:「不过洞房花烛夜,我实在无心睡眠,你不想圆房,那我们可以
玩玩别的。」
王文英道:「玩什么?难不成看书写字?」
赵平笑道:「整天就知道读书,可别读傻了。」
说毕贴着她耳朵说了一番,王文英脸色又红了起来,本要拒绝,见他执意如
此,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当下两人回到婚床,各自脱的一丝不挂躺好,赵平便指着高翘的肉棒道:「
你仔细看看,长的如何?」
王文英从未见过男子下体,此时一见,新奇又羞涩,腻声道:「原来男子下
面长成这个模样,怪丑的,就像个独眼蛇头。」
赵平笑道:「你摸摸看,感觉感觉一下。」
王文英转过头万般不肯,赵平便强拉着她的手放到龟头上,王文英用素手拿
捏了几下,笑道:「又热又硬,真是下流。」
赵平又耐心教她如何抓握,如何套弄,她学的也快,渐渐动作快了起来,揉
捏的呼呼作响。
王文英见丈夫表情舒服,竭力讨好,卖力动作,正觉得手腕酸麻之时,忽听
赵平长叹一声,浑浊的粘液勐地射出,一下打在她的俏脸上,迷煳了双眼,惊声
道:「眼睛煳住了。」
赵平见她脸上头发丝上都是斑斑点点的浓精,大觉有趣,又连忙取来帕子,
替她抹去。
王文英只觉腥臭味扑鼻,难受道:「夫君你怎么尿了?」
赵平笑道:「这可不是尿,将来你就知道了。」
梳洗一番后,二人沉沉睡去,将至天明时,王文英惦记着给公婆上茶,因此
早早醒来,穿戴一番,就去了花厅里。
往日楚薇这个时候也在睡觉,但现在她第一次当婆婆,自然不能在新妇面前
露丑,因此也挣扎着醒来,早早在花厅坐下,杨正坤则依旧呼呼大睡,他对这些
规矩向来嗤之以鼻。
当下王文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端到楚薇面前跪下,道:「媳妇给母亲上茶,
愿母亲青春常驻,福寿绵延。」
楚薇接过茶来,吹了几口,略抿了一口便放下道:「真是好孩子,快起来吧。」
王文英谢过之后,楚薇又问道:「怎么平儿没跟你一起来?」
王文英低声道:「夫君犹在沉睡,我去叫醒他。」
楚薇摇头笑道:「罢了,他睡懒觉习惯了,昨夜只怕也累了。」
众人听了,都捂嘴笑了起来。
王文英连耳根子也红了,楚薇便道:「你那些姨娘们此时也都还没起来,等
她们起来了,你都去认识认识,别闹出笑话来。」
王文英答道:「谨遵母亲吩咐。」
楚薇便从里衣拿出一窜翡翠项链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现在传给你,等
你将来有了媳妇儿,你也可以传给她,好生保管着。」
一拿出这个翡翠,楚薇竟有些伤感,这其实不是她母亲的东西,而是当年赵
羽赠送给她的,只是不好讲明罢了。
此时拿出来啊送人竟有许多不舍,毕竟赵羽留给她的东西不多,王文英恭敬
地接在手里,心中很是欢喜,这翡翠项链很不一般,是她见过最贵重的一种,大
翡翠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小翡翠上则镶嵌着东珠,拿在手里就觉得炫彩夺目,使
人心神俱醉。
婆婆出手如此大方,自然不会小瞧了这个新媳妇,就是回娘家也有说嘴之处
,面上有光。
等到早膳的时候,杨家人都聚在一起,赵平领着新媳妇又给各房姨娘长辈都
磕头递茶,杨正坤见新媳妇如此漂亮,不免又起了淫心,只当着众人面不好表露
出来,为了显示自己大方,又将一迭金叶子赠给王文英做礼物。
赵平对他戒心很重,留心看他如何表演,却见他满脸慈和,没有流露出哪怕
半点淫邪,这才放了心。
谁知杨正坤早已从步伐、身姿看出新媳妇还没破处,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还
以为赵平在外面玩坏了身子,连洞房都不能够用心,不禁心生怜悯,当然,他更
可怜新媳妇第一天就开始守活寡,心中不免又动了邪念。
他面上故作慈和之态,心里却幻想着将那新媳妇剥去袄裙,当着众人大肆肏
干,一边干一边问道:「公公的鸡巴大还是你夫君的鸡巴大。」
一想便刺激的不行,下面早已硬了起来。
最近他有些沉迷女色,有时候即便是被
夫人们手口并用,也很难硬起,现在
却只是幻想一下,就已经激动的不行。
就在此时,他眼角瞟见赵寻也是盯着新娘的翘臀看,那眼神有若实质,彷佛
要将新嫂子的衣服都穿透,看到里面最鲜红的嫩穴。
杨正坤更激动了,脑海中又起了新的念想,要是让他和赵寻一起干这儿媳妇
,那是再妙不过,一个人搞后庭,一个人插蜜穴,又或者一个人插蜜穴,一个插
嘴巴,两下夹攻,一定会搞得这儿媳高潮迭起,从此摆脱受活寡的尴尬境地,对
他两痴迷到离不开,岂不妙哉?可怜那王文英正毕恭毕敬地给各房的姨娘敬茶,
根本想不到她的公爹已经将她意淫成了极端无耻的荡妇,而且不止公爹一个,还
有小叔子赵寻的表现更有些露骨,直愣愣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嫉妒和欲
望,方才只是与他对上一眼,王文英就已经心慌意乱,连忙转过头去避开。
如今她刚嫁过来,本就对夫家的人有些提防,那还经得起赵寻这般刺激,心
里不免对这个小叔子有些厌恶起来,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快速从人群中找到赵平
的背影,然后躲到了他的身后,就像一个小跟屁虫一样牵着他的衣角,害怕自己
走失了,迷路了,被人冲撞了,毕竟严格说起来,赵平是她在杨家唯一的靠山,
其他人都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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