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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融老和尚一路急行去了黄泉院,不过一刻钟又气冲冲的返回了藏经阁。
时人急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那孩子还好吗”
老和尚坐在榻上沉着脸,好一会才说:“人我都没见到。我到院门口就被挡了回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当碧泉寺是什么地方呢”
时人看出老和尚这回是动了真火,连平日挂在嘴边的“阿弥陀佛”都忘记念了。他忧心周宏和玉生的处境,脸色也不怎么好,想到悟善,忙问:“那您师叔呢不是他请您过去的吗”
老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灌了口凉茶,才苦笑着说:“他他怕沾上人命,这会儿倒躲起来了”
遇到悟善这样只知道惹祸,不思量善后的师叔,一向好脾气的圆融老和尚也难免有了怨气。
时人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办好。他原本指望老和尚能见到玉生,判断下黄泉院里的情况,实在不成也可以带灵泉水进去救玉生一命,但连老和尚都进不去黄泉院,又要怎么办呢
从广惠讨要灵泉水,到佛道联合会在碧泉寺举办释道大会,再到丁夫人突然害玉生,时人一点点的梳理思路,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一切背后隐藏的东西。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什么。
一阵清脆的铃声透过敞开的窗户传了进来。院子里起风了,催动了原本安静的挂在寺院檐角的这些响铃。放眼向天空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一大片黑压压的云已经押了上来,再不复午时的晴空万里。风越加的猛烈起来,吹动着一扇扇窗户胡乱的拍来打去,发出框框的响声。
真正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时人想着。他伸手合上了窗,深呼吸过后,拿定了主意。
时人向老和尚辞行时,再三叮嘱说:“人我带走后,你一定要咬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水也要全部倒掉”
老和尚点点头答应,要时人多加小心。两人至此分手。
出了藏经阁,时人找了无人的地方启动了玉牌的隐身功能,悄然潜入了黄泉院。
这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三次使用玉牌的这个功能。第一次是在陈汉元家出事的时候,那次警察包围了整个民楼,他逃进了空间,后来周宏冒险来找他,他是依靠了玉牌隐身才上了周宏的车,之后又找石芳锦报仇的。
第二次是他从永定河中死里逃生,那时候整个a市铺天盖地的都是通缉他的告示,他受了重伤,又骤然失去了阿灵,疲惫不堪,依靠着玉牌的隐身功能才安全通过重重观卡,一路无碍的出了a市。
抚着玉牌,时人心里无限的感慨。这一次,他又要依靠它来救出周宏了。人生多么奇妙,兜兜转转,他和周宏的角色竟对调了。
黄泉院内戒备森严,一路上都有黑衣大汉把手。光巡逻的黑衣人,时人就碰到了三四波。
时人一路查找周宏的住处,看到的多是空房子,或者是黑衣人住的地方,最后终于在院里最西侧的一排厢房里找到了周宏住的地方。四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外,时人贴了到了窗下,仔细分辨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有三股气息,其中一个特别微弱,应该是玉生。时人猜另外的应该就是周宏和丁夫人。
只听丁夫人冷笑道:“你也别想着找救兵了。那个圆融老和尚来了又能帮到你什么今天你要是不交出圣水和从圣坛拿走的东西,你们父子也只能去黄泉作伴了”
一个华丽的却沙哑地沉的男中音回道:“我们父子黄泉团聚也比和丁南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好。”
时人只听一声,就认了声音的主人。
周宏。是周宏
丁冷笑了一声又说:“人家都说无情,戏子无义,果然是这样。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南通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他对你可是掏心挖肝儿的,整天当个宝似的。”
周宏也回以冷笑说:“这个你得问丁南通。问问他,是不是当初为了上我,连药都下了。我那时候才多大,十八岁或者你也可以问问他,是不是为了讨好你,好利用你家的势力参选,就让人绑我上了女人的床,弄出孩子来。你说他是不是本就没长良心“
“贱人”
“蠢女人”
“你”
“我可怜你”
“你别嘴硬,交不出东西,你也活不了几天。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时人听到这里,心里一动。丁夫人几次提到交出东西,又说圣水。他猜这是灵泉,但是另一样呢,周宏又拿了什么
他这寻思着,周宏沉默了一会终于说话了。
“东西我已经转手了.”
“什么你骗人”
“我儿子的命握在你手里,我没必要骗你。俄罗斯人找上我,出三十亿美金,我就把东西卖了。我后来为了收拾丁南通,做的都是赔本的事情,靠的就是这三十亿才把他拖跨。你不信可以去查账。不过如果你把解药给我,我可以告诉你买家是谁他们神通广大,还能弄回来也说不定呢。”
时人从窗户缝向内望去,看到周宏握着一双小手坐在床头。屋子是坐南朝北的格局,阳光照不进去,有些暗,里面也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里裹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正是玉生也能够。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宏的脸色苍白,看不出一丝血色。想到周宏和丁夫人话里透出的信息,不知怎么的,一瞬间,时人竟有一阵心痛。
原来他的过去竟是这个样子,可当时他为什么要告说是他自己贪慕虚荣跟了丁南通呢时人不解。
“再说”只听屋子里周宏又说,“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那东西救不了艾滋病的,你别做梦能了我看着丁南通这种死法好极了,他管不住下面,为了一时痛就快,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又觉着自己有几个钱就什么都能搞定。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这是他的报应”
“你跟我讲报不报应的圣水呢广惠道长说那是可以起死回生的东西。”
“用完了。最后的那些被王建偷喝了,不然他能有今天什么广惠他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
“他说你手里还有。”
“他当然希望我有,好借你的手把东西扣出来。事情就是这样了。信不信由你吧反正丁南通也快死了,我还怕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再多说一句,他们要的那东西,你最好别手。”
“为什么他们可是说只要找到那东西也能救南通。”
“哼,这种话你也信你可以去a市佛道协会地下三层看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是因为接触过那东西。”
“你怎么没事”
“你以为那圣水是白喝的。蠢女人“
“你”
丁夫人虽然依旧咬牙切齿,看表情却是信了。
时人在窗外听着,慢慢理出一些简单的信息来。手里的灵泉水被王建,也就是现在的广惠喝了,然后才引来了麻烦。丁先生丁南通得了艾滋病要死了,同时也被周宏收拾垮了。周宏偷了佛道联合会的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有害,但是灵泉水能抵抗。他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就拿了之前准备好的一套普通衣服换上了。又用一块黑色的布料,把头发全部包裹起来,蒙住脸,确认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能识别他身份的东西,才满意。
趁着丁夫人被一个黑衣人叫到屋外说话,时人转进了屋子。出其不意的点了周宏的睡,又点了玉生,时人把一大一小抗在肩膀上,悄无声息的出了屋子,一路毫无阻碍的离开了黄泉院。
等时人到了碧泉寺外,就听寺里的大钟连敲了十二下,这是碧泉寺最高的示警方式,钟响了也意味着周宏父子失踪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希望老和尚能应付过来。
时人正要转身离开,碧泉寺庙正门却开了。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看过去,才发现一直停在碧泉寺门口的佛道协会的大车上竟下来了一群人,和尚道士夹杂着一些神情紧张的白大褂,之后一件长方形的棺材被抬了下来。这群人簇拥着棺材,很是慌乱的进了碧泉寺。
时人的耳力好,隐约从那棺材里听到野兽般的嘶吼。他心念一动,有心探个究竟,但到底担心玉生的身体。扛好两个人,他快步离开了西山,急返乾坤观。
傍晚时,时人回到了乾坤观。
他前脚进了乾坤观,倾盆大雨跟着就下了起来。
这样的暴雨在夏末很常见,天气燥热的时候,人们常会盼着这样的雨水洗去空气里的干燥。可惜这场雨却不是受欢迎的。终南山近山一代的农户在这个时候多半不会使用大棚,如此一来,那些露天种在农家院里和田野里的瓜果蔬菜就遭了秧,因为没有遮护,那些原本鲜嫩嫩,水灵灵的植物们都被这暴雨无情的糟蹋掉。
不过对乾坤观里的田庄来说,这雨却构不成任何威胁。
从乾坤观内观升起的阵法,形成一个半圆的天幕,把这雨水挡在了外面。如果你站在乾坤观内观向外看去,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雨水打落在这层罩上面,然后顺着罩子的表面淌下去的场景。这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是从一个巨大的玻璃制成的透明圆球向外看去一样。有这样一个玻璃罩保护,狂风暴雨也成了一种美丽的可以由人尽情欣赏的景色。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内里的世界却安详的如初。只有那些不断的流淌下去的雨水,在提醒着你这样的宁静是多么宝贵。
周宏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又发现置身于陌生的地方,儿子也不在身边,他惊恐极了,连鞋也没穿,就跳下床跑到屋外。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天空中的瀑布。一层又一层,就在你的头顶,顺着外形的罩流了下去。
谁弄昏了自己
是被转移地点了吗
儿子呢
这种景象,难道是被外星人带走了
这是周宏闹到清醒后,自己也觉着这些想法可笑。如果还是被“他们”控制着,怎么会没人看守呢如果是外星人难道外星球也建道观,茅屋,还种菜嗯,看看菜园子里的菜品,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这一样样的,外星人的农业基地
头顶上这片悬雨,是真实的吗或者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
想到儿子,想到丁夫人,周宏咬破了下唇,感到疼痛后,开始惊恐的绕着茅屋,乾坤塔等地方寻找。
这地方是在太大了走了一大圈,却没看到任何人,周宏简直心急如焚。他不甘心的又折返回茅屋,想找出蛛丝马迹。
这时候,时人也回来了。他扛着一个孩子,提着一只巨大的木桶进了屋子。
屋内的两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靠近床站着,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名为震惊的情感。
“时人”还是周宏先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尖叫出来。随后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到门口将门拉上,一把抓住时人的衣袖问:“你没死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一句轻轻的询问却几乎让时人潸然泪下。都说男人有泪不轻流,可是四年的山寂寞,四年的修行艰辛,他终究还是盼着能有人问上一句,懂得一点。寂寞有时候会让人发狂。
男人也许不需要倾诉,但是却和女人一样需要理解,需要陪伴。周宏是知道时人过去的人。对时人来说,能够再次见到这样的人,心里真的是五味陈杂。虽然不后悔一路走来,到低也有诸多感伤。
时人眨了眨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他将肩膀上的孩子放到床上,这孩子全身都包裹着白纱布,直到时人拉下孩子脸上的纱布,周宏才看清,竟然是玉生。时人声音沙哑的解释说:“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辐过,又被下了毒药,我已经帮他把体内的毒素都清除过了。你可以放心。”顿了下,又补充说:“我给他身上涂料药,要等十二个时辰以后才能撤掉纱布。”
周宏点点头,不知怎的竟有种安心的感觉。面前的这个人除了容貌上的些微相似,跟他所认识的时人全然不同。只气质上就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出奇的,他对他竟好不陌生,甚至是无条件的信任。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救玉生。
感觉到儿子的呼吸平稳且有力,周宏心下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下,问时人:“倒地怎么回事儿,赶紧跟哥哥说说”
哥哥
真是久违的自称。
时人看看周宏又恢复成那个吊儿郎当,凡是无谓轻佻的周宏,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是一热,眨眼眨眼睛,上下扫了周宏一圈,在周宏被他瞅的快炸毛前,慢慢吞吞的说:“你要一直这么光脚站着吗地上不凉吗”
周宏看到自己连鞋子都忘记穿了,脸立刻涨得通红。
就在这一刻,他心里有了强烈的预感,面前的时人恐怕他已经拿不住了。
等周宏在床上做好后,时人拿出一瓶软膏和一卷纱布递给周宏,让他清理脚上的一些细口,之后又拿了一些吃过来,在周宏询问的目光中,说:“我要在山上设置阵法,你先休息下。我的故事很长,回来再说。或者你也可以想想怎么告诉我跟玉生怎么落到这个地步嗯”
不知怎么的,周宏听到最后的尾音,心里颤了起来。不过想到丁南通和相关的事情,他的手又抖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你,你,他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也不放过我,我,我怕会连累你”
时人笑了,说:“你放心,他们找不过来。这个信心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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