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琛走过的地方,气压都会低上好几个度,让被他强大气场震慑住的人呼吸不畅。柯可看着在他面前冷冷走过的柯琛,眼泪在眼眶打转,他轻轻叫了声:“爸爸。”
柯琛听的一清二楚,可并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以前自己再忙,也会多多少少过问柯可的事,可自从知道景玉墨害死了郭占雄,又把尘尘害成这样,他便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柯可。他是景玉墨生的,身上流着景玉墨的血,天知道刚得知实情的他是多么力地控制住心中的怨恨才没把柯可一同掐死。
可他最后忍住了,孩子是无辜的,作孽的人是他自己。要不是当初怀着要个继承人的心思默许了景玉墨把孩子生下来,他和郭梓尘的结局,又怎会如此让人绝望呢?
只是即便想的再透彻,他对尘尘的伤害已经再也抹不去,他也不能像个父亲一样对待柯可了。
柯琛走后,柯可揉着眼睛大哭了起来。一旁的张弦音安慰他:“你别哭了,叔叔他只是…只是因为尘叔叔生病了,心里难过,才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说着,弦音把柯可拉到郭梓尘床头,对着才打了个哭嗝的柯可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和尘叔叔说吗,你老是哭,他会听不见的。”
柯可嘴唇紧紧抿着,狠狠吸了吸鼻子才把眼泪憋回去。他松开牵着弦音的手,走到郭梓尘床头,低着头,十分委屈地说:“尘叔叔,自从你做手术,我爸爸就不要我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你劝劝他,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话…”
张承文看着柯可,一向不喜欢这个孩子的他见到此时柯可可怜的样子,也未动容。以前孙悦把他当亲儿子带,现在连唯一关心他的孙悦都不在他身边了。好在弦音是个温柔的好孩子,能够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他,这多多少少能够弥补柯可内心匮乏的感情。
“小可,”张承文叫了那孩子一声,之后温柔地说道:“要不要搬到我们家?”说着,他又看了弦音一眼:“以后和你堂哥一起生活,也好有个伴,要不然你们家就你一个人住,会害怕的吧?”
柯可泛着泪花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可以吗…”
弦音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冲柯可竖起拇指,开心地说:“我小叔都发话了,还能不可以吗?走,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搬东西。”
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么一说,柯可就把刚才的难过抛到脑后,拉着弦音开心地走了。
晚上七点多,赵婧来了,身后还跟着爱尘爱文两个小小的孩子。这两兄弟今年才两岁出头,站在赵婧脚后就是两个小不点。他们迈着小短腿跑到床边,一左一右抱住了张承文的大腿,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爸爸~”
这两个孩子之前过继给了赵婧,后来张承文又狠心要了回来,他想,等郭梓尘醒了,他们四个能回到以前那幸福的日子。赵婧喜欢这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当张承文提出再把抚养权要回来时,她心里难过极了,可是当她看着手术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郭梓尘,一时间心里那点伤心和委屈都憋了回去。他的尘哥哥受了太多伤害,自己又怎么能和他抢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东西呢。
张承文把爱尘抱了起来,只是这小家伙太不老实,他一边扭动小小的身子,一边头扎在病床上往前扑,伸着小手去够郭梓尘的脸,嘴上哭唧唧地叫:“妈妈~”
张承文本想把他身子掰正,一听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动作的手臂直接僵在空中。一向冷淡强硬的男人被这两岁的孩子憋的眼圈通红。
他把孩子放下,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脑子里努力回想以前开心的往事,要不然,这个年纪的人了,还在女人和孩子面前掉眼泪,实在是太过丢人。
赵婧从门口的座位上看过去,张承文的背影在初夏还没黑透的夜空下显得那么落寞,这个男人太让人心疼了,如果可以,赵婧想上前抱住他,替他分担心中的苦,让他不再这么累。可是,赵婧再清楚不过了,在他的感情中,自己终究是个局外人,他想要的,不是自己的拥抱与安慰。
“从他做手术到现在,你就一直守着他,不累吗?”赵婧苦笑着问张承文。
窗户旁的张承文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情,再回头时,平静的脸好像要与窗外的无边夜色融为一体。他摇摇头,低低笑了声:“我不希望等哪一天他睁开眼,我却不在他身旁。”
“你…”赵婧看着张承文这幅痴情的样子,狠心说道:“医生说了,他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你放过自己好不好?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等他一辈子。”张承文深情地望向郭梓尘,脸上的表情的温和的,笑着的,甚至让赵婧觉得,他是幸福的。
“有的人说一辈子太长,又有人说一辈子太短,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你爱对了人,你的每分每秒都是幸福的,你会觉得待在他身边,有多少时间都不足够。而有些人,他们在纸醉金迷的欲望中最终与生活妥协,他们以为爱不爱都无所谓,只想尽情挥霍自己的人生,可是啊,等寿终正寝的那一刻,才会发现过去看似快活的几十年,其实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空壳,行尸走肉一般地在凉薄的人间行走。生命最后一刻,竟然浮现不出一个人的脸,连个念想都没有,那该多可悲啊。”
赵婧听完,捂着脸笑了,从低低的浅笑到哈哈大笑,看着张承文只是笑,却一句话也没说。
临走时,他在郭梓尘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心中由衷地给他祝福。
“早点醒来吧,你会幸福的。”
第94章番外(七)把他带去挪威
“景玉墨和顾一门被遣送回国了,现在在拘留室关着,但是无论怎么审,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宋思哲到柯琛家,给这位一心在家修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汇报外头的动静。“琛哥,我们证据不足,想判他们死刑几乎不可能。”
“那就别审了,把人弄出来吧。”端坐在书桌前正用钢笔写信的柯琛回道。
从那天去医院探望郭梓尘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个月。柯琛出院后,回到了以前他和郭梓尘住的公寓养身体,公司的事儿他已经全权委托职业经理人打理,如有必要,秘书会把文件送家里来让他签字,其他的,他一概不管了。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痊愈,但心脏落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不能太过操劳,情绪也不能有太大起伏,所以他现在每天起床之后,先是把阳台上养的绿植打理一遍,接着就会坐到书桌前写信。他要把以前和郭梓尘相处的点点滴滴写下来,不管好的坏的。等他醒了,再找机会拿给他看,如果这样之后尘尘依旧选择原谅他,那他才真正得到了救赎。
如果没有,那他就继续等下去,等到尘尘原谅自己那天。
“那…你的意思是?”宋思哲追问。
柯琛停笔想了想,补充道:“先把景玉墨弄去之前的神病院,顾一门…先别动他,让承文处理吧。”
顾一门是张承文在国内最好的朋友,对于柯琛这样的做法,宋思哲欣慰的同时不禁感叹,经历过两次生死的人,真的变了许多。他再也没了那目中无人的傲慢,已经学会了放低姿态尊重别人。
时光不可逆转,过去不可重来,但最起码,在以后的未来,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过了几天,柯琛到神病院探望景玉墨。说也奇怪,经历这么一圈,受害者们心力交瘁,甚至耳鬓都愁出几根白发,偏偏始作俑者气色看起来比他们几个人谁都好。柯琛看着那穿着一身病服却神采奕奕的人,忍不住冷笑出声。
景玉墨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着柯琛,笑道:“七年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一面。”
“你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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