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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动手了1
一宿睡醒,三人之间,特别是芳景和溟月之间的隔阂,倒是很意外地少了许多。
夙修潜心研究蛊毒,楚泠月也不勉强,一打造,用罢早饭,就趁着早上天气凉爽,带着芳景溟月二人出城,往庄子里去了。
城外不远,就是田陌纵横,鸡犬相闻,农人三三两两地在田里耕作,间或有一两个牧童骑牛而过,吹响一曲稚拙的牧笛,别有一番闲情野趣。
说起来,楚泠月有五个庄子,其中两个是御赐,另外三个是芳景带进门的嫁妆。
因为楚泠月难得的有十天的休息,三人没有到近处的庄子,而是直奔离京四五十里路的最大的一个庄子。这个庄子坐落在子规湖畔,庄后是一片延绵的丘陵,庄前上百顷的子规湖,水面浩荡,烟波浩渺,实在是依山傍水,避暑休假的绝佳去所。
因庄子很大,几乎将大半个子规湖揽在怀中,这里的土质又极其肥沃,水源又足,往年,这里绝大部分田地都是上好的水田,只有庄后的丘陵,因为上水困难,原来的主子皇家也不缺这么一点儿收成,只是简单地在庄后近处零散地种了几种果树,丘陵之上,则大部分仍旧保持着原始的风貌。没有人管理,却也长的树茂草丰,一片郁郁。
庄子的庄头程青山接到消息,一早就到半路上迎着,见了楚泠月骑着马车,身后跟着溟月芳景的两辆马车,急忙趋前行礼问安。
简单问候几句,这才骑马引着众人,一路逶迤地往庄子里行去。
当日,三人到达庄子已是黄昏时分,一路车马劳顿,洗漱安置休息不提。
第二日,程青山又将账簿奉上来,楚泠月也懒得理会,只将那些东西丢给芳景和溟月打理,自己则带着几名小厮,直奔后山打猎去了。
自从下山之后,她几乎都在朝堂衙门狗苟蝇营,这种纯野趣的东西,可是让她怀念很久了。
并且,她此次上山,也是顺便考察一下后山的土质和地形,看看是否适合种植她带回来的棉花和番薯之类。那些东西,若是种好了,将来对整个大楚的国计民生有多大的影响,是完全可以预见地。
只是,因为后山实在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虽有些林木,却因人烟稠密靠近村庄,也存不住什么大型野兽。楚泠月转了一天,也只捉了几只野兔山鸡之类,连只野羊都没见到。
当晚,自是吃了顿野味。
又转过一天,楚泠月就带着程青山,到那后山之下,在果树空隙中,选了几处,规划了,叫种上带回来的棉花和番薯。
她自己则很快折回来,带了芳景、溟月,到那子规湖上,游湖去了。
日子就在悠闲惬意之中过去,眨眼已经过了八天,眼看着假期结束,三人也就准备着收拾行李返城。
第九日,三人还未出门,两名侍卫纵马从城里赶来。进门就报,皇上下了圣旨,宣旨的内侍已经到了府中,请楚泠月尽快赶回去接旨。
楚泠月心下惊疑,脸上却不露声色,温言安慰了芳景溟月,自己骑马先行,他二人又侍卫护卫了,随后回城。
圣旨很简单,也很清楚,皇上感念楚泠月功劳,品级晋升为正一品,任内阁大学士,御前行走。只是,同时,罢免了她户部和内苑衙门的职务。
楚泠月领旨谢恩,一边笑脸应付着宣旨的内侍,一边在心里暗暗冷笑。
内阁大学士,御前行走,虽说位列内阁,却没有给她划分职权范围。也就是说,只给了她一个高高的官位,却没有实权。
女皇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动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动手了2
下午,芳景溟月回府,知道旨意内容后,两人倒是没有什么喜怒。芳景生于皇宫长于大内,其政治敏感性自不必说,溟月也是一大家族的掌门人,对于这些也懂得不少。但二人都不是权欲熏心之人,对楚泠月则只是希望她平安第一,至于宦海沉浮,那都是正常现象,二人反而不怎么执着。
第二日,也就是楚泠月假期最后一天,楚泠月带了从溯州、云州等地带回来的土仪,和芳景溟月一起,进宫谢恩。
因溟月也是皇上指婚,进宫后,芳景直接去了凤藻宫,楚泠月则带着溟月面圣谢恩。
女皇仍旧一脸的和气,对楚泠月二人一派嘉勉,就命她们退下去见皇夫。
转入凤藻宫,楚泠月就察觉到有些异样。
原来因为皇夫喜静,凤藻宫中鲜见宫侍往来。是日,她卜进凤藻宫,就见宫门处,侍卫林立,内侍、宫人十数人垂首侍立在门首。宫门内,各处侍立、往来的宫人内侍,更是人数众多,让楚泠月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再往里走,楚泠月在正殿外止步,等待通传的功夫,隐隐约约就闻到一股极淡的药味儿从殿内传出来,她静心略一分辨,不禁皱了眉头。
这个世界的男子,就如同她前世时的女子一般,体属阴,属水,主阴津精血。平日里,无病还要滋阴养血,以丰肌肉腠理,容颜发肤。若非病情需要,轻易是动不得大阳大热之物的。即使生病,一般病人也只是采用温补,而不能壮炽。特别是皇夫,乃宫中娇养之人,体质本身就比常人弱上几分,这壮炽之物,更是严禁之物,一个不好,有可能造成壮热破血血崩经乱,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呀。
正思量间,内侍宣召,楚泠月携着溟月走进正殿。
皇夫在上位坐榻上端坐,芳景倚在他的身后,含笑而立。
楚泠月施礼跪拜,司徒溟月也跟在她身后跪下行礼。
皇夫先是含笑让楚泠月起身,她正欲转身扶起溟月,却被皇夫制止。楚泠月意外地望向芳景,见对方含笑摇头,知不是什么祸事,也就走到一侧安心侍立。
她这一番动作,自是落在了皇夫眼中,心下感叹,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微笑,淡淡地向着溟月嘱咐了些相敬相携,好好辅助妻主之类的话,随即,有宫人端上一杯茶,递到司徒溟月面前,司徒溟月迟疑着接了,双手捧茶跪行奉到皇夫程清秋面前,恭声道:溟月给君上敬茶
嗯程清秋却并不接茶盏,简单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司徒溟月有些不知所措,又在茫然中有些恐惧。虽然芳景没有难为他,但作为芳景爹爹的皇夫,对他这个争宠的来个威吓甚至,将来动用皇家势力暗暗让他消失,都可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毕竟,平常官宦人家这等事尚且不少,更何况是天家
要知道,从来娶了皇子的人,是不许三夫四侍地,楚泠月这样一个二个往家娶,还都是御赐指婚的,不说开天辟地,本朝三百多年来,这可是头一份儿的。
司徒溟月想到的,楚泠月自然也已经想到,她这里盱着眼睛偷偷打量,就见皇夫虽然未接茶盏,脸上却一片温和安详,并没有什么雷利风暴之色,心下略安。
那边司徒溟月背上已是一片冷汗,高举着茶盏的双臂已经酸麻,尽力克制之下,仍旧免不了开始微微颤抖
呵呵,众人战战兢兢之际,皇夫突然展颜一笑,柔声道,我想等着你这孩子主动叫声长辈,还要等这么久啊
长辈
楚泠月和司徒溟月都惊讶不已,两人目光相会,看到的都是意外,随即又与芳景的目光交会,芳景点点头,转身挽住皇夫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撒娇道:爹爹,月儿弟弟刚刚进门儿,哪里懂得您这心思您也别考量他了,就直接告诉他吧
瞧你我看人家溟月贞淑柔顺,不知比你这猴儿样子强上多少皇夫点着芳景的脑门儿笑嗔一声,转而对着溟月道,你既进了这个门儿,怎么着也该跟我叫声爹爹吧
司徒溟月又是一阵惊讶,急忙转眼去看楚泠月,见她几不可见地点头,这才恭敬地将手中茶盏往上举了举,垂首道:溟月给爹爹敬茶
嗳,好孩子,这就对了。皇夫喜不自禁,伸手接了茶盏,也不喝,随手搁在一旁的几上,另一边早有贴身内侍捧上一个盖着红绸的传盘来,皇夫示意,送到司徒溟月手中。
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不要嫌弃
司徒溟月也不敢打开看赏赐何物,双手将赏赐接了,放到一旁,又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这才听到平身之语,捧了赏赐起身到一旁侍立。
楚泠月对皇夫要求皇夫称呼爹爹,虽有疑惑,却并未多想,见礼成,随即将带回的土仪礼物奉上。与那皇夫说了些一路所见的趣事,见皇夫渐渐露出疲态来。
楚泠月从进得殿来,就一直暗暗注意皇夫的神情,开始见皇夫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还暗庆幸那药是刚刚用上,对皇夫的身体伤害不深,此时,再看到皇夫渐渐灰败的脸色时,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皇父,泠月离京这么多日子,一只心里挂念您的身体楚泠月跪在皇夫身前,一脸坦然地迎视着皇夫疑惑的目光,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恳切道,今日孩儿进宫,还恳请皇夫能让孩儿给您请个脉呵呵,我那里得了几种养身的方子,景儿和月儿他们试过了,都说好,让孩儿察一下您的身体,也好做出适当的修正。
说完,看皇夫的神色已经缓和下来,露出了细细的微笑,急忙给旁边侍立的芳景和溟月打个眼色,芳景撒娇,溟月也说了几句凑趣儿,皇夫被三人痴缠的不行,笑着抬起手:行啦行啦,算是服了你们这些猴子了不就是请个脉嘛,用得着一个个嘴巴和抹了蜜蜂屎似的
芳景和溟月都被皇夫说的笑成一团,芳景更是扯着皇夫的袖子痴缠着,顺手地就将皇夫的衣袖挽起,有贴身小侍将请脉用的枕头拿上来,溟月接了,放在皇夫身侧的小几之上。
楚泠月见两人给皇夫收拾利索了,随即给皇夫叩首起身上前,手指扶上皇夫的手腕脉搏,初探肌肤壮热如蒸,继而,大热之下竟是一片空空
楚泠月大惊
皇夫的脉象竟是被炽热药物掏空了精血津液竟已面临耗竭若是那药物再用下去,至多月余,皇夫就会津血耗尽,亡阴而崩
届时,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换史书上一句:皇夫暴病而亡这么几个字吧
心中感叹着,楚泠月开始筹措着如何向皇夫开口说明,如此危重病情,一般人遽然之间只怕承受不了,这就先现代人对待癌症患者,一般都是善意地隐瞒实际病情的只不过片刻,楚泠月就决定对皇夫实言相告。
面如如此遽变,一般人承受不了,但皇夫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虽然娇养,但长居深宫之中,楚泠月相信他的心理绝非普通人可比,甚至朝堂之上的重臣只怕也难有几个能够与他强悍的心理承受力相比拟。若非如此,只怕他在这个黯黑重重的深宫之中,早已被人剔骨剥肉,尸骨无存了。
看着楚泠月抬起手,芳景和溟月上前,伺候皇夫整理衣衫,将请脉枕拿下。皇夫心情颇好地笑问:如何老头儿这身子骨可还能将就着活着看到我的孙儿
芳景身子一颤,眼中仓惶,急忙看向楚泠月,在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深重时,顿时白了脸。
楚泠月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字斟句酌对皇夫道:皇父,恕孩儿妄言,您的身子骨真的有些不妥您这段时间可曾服用什么药物若有方子和未进之药,还请拿给孩儿一看。
本君近日并未服用什么药物,不过是平日里用的些调理补品罢了皇夫含笑而语,却仍旧是吩咐宫侍将近日所用之药呈上来,供楚泠月查看。
不多时,几名内侍将皇夫日常所用的补品药剂统统呈列上来,楚泠月一一细看下来,却并无不妥之物,心下犹疑,也就一笑挥退,又稍稍谈笑几句,即告辞皇夫,携二夫出宫回府。
回到家,芳景即将楚泠月叫入房中,司徒溟月心知他心中疑问,也不打扰,自会东院休息。
这里,楚泠月刚将皇夫实际情况说明,芳景就变了脸色。他惨白着脸,拉着楚泠月颤声问道:爹爹他你一定可以救他的是吧
楚泠月一手扶住芳景的腰,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带他稍稍安抚之后,方才开口道:此事只怕不那么简单。
啊那那该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爹爹呜呜说到这里,芳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痛恐惧,伏在楚泠月怀里,呜咽出声。
楚泠月安抚着怀里的人儿,心里也在合计对策。只是,她心中为何也有一股锥心的痛楚就像,某一个与她血脉相连之人即将罹难一般
好半晌,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哭声渐渐低下去,她也将心中那股痛楚压抑下去,这才抚着芳景的背,柔声道:莫哭了,此事,我绝对不会束手不管的。
今日,观皇夫神态,只怕用药之事,他极有可能知晓,甚至,他自己用药也不能排除不管他故意如此还是被人暗害,楚泠月都得进一步查访。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好了。皇宫的夜路,她可是走熟了的。更何况,那位折香楼的漓洛公子所提的百晓生,她还没用一次呢。若是她夜探查不到什么,不妨就动用他一次好了。
芳景在楚泠月怀里哭的渐渐睡去,楚泠月将他抱到床上,亲自打水替他擦洗了,安置好,这才回房换了一身深青色衣服,悄无声息地飘出房间,飘上屋脊,一路离去。
是夜,凤藻宫。
楚泠月轻车熟路地在凤藻宫正殿东暖阁顶上停下身形。时值盛夏,夜晚酷热散去,置身殿宇高脊之上,清风徐来,很是惬意舒适。
但楚泠月却没有闲暇顾及这些,她在踏入凤藻宫范围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今夜的凤藻宫比往日不同。单单暗处潜藏的暗卫就多了不止凡几。
那宫外的巡逻也比往常森严了许多,两列护卫明抢执戈,来回列巡。这些人楚泠月还不放在眼中,倒是那些多出来的暗卫,让她平添了几分小心。因为,从那些人细微的几不可查的气息来看,这可都是一些决定高手,只怕放眼天下也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凤藻宫一下子添了这么大内高手,楚泠月心里戒备的同时,也暗暗想到一种可能。
她无声地伏在屋脊阴影之中,将自己的气息完全融合到身外的自然气流之中,她若是不动,就仿佛一棵长在那里的树,甚至就想房顶多出来的一片瓦,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
隐藏好自己,楚泠月就将耳朵贴在了屋顶的琉璃瓦上,细心探听房顶下的声息
这一听之下,楚泠月登时蹿红了脸
房中细密缠绵的吟哦喘息之声楚泠月并不陌生那是人类繁衍千年生生不息的源泉
女皇竟然留宿凤藻宫
楚泠月尴尬万分,却不敢就此离去。
记得她第一次夜探凤藻宫时,皇夫对女皇的态度不可谓不冷若冰霜,而她明明知道,皇夫心中之人是那画像中人,绝非当今女皇。如今,为何皇夫如此忍辱承欢这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稍息,房中缠绵之声如潮汐渐至顶端,随之渐渐停歇。再随之,房中响起两人的喁喁私语。
秋儿,你真好我真想从此让你停在我的怀里,永不分开女皇情意绵绵的声音甜的流着蜜,那字句间的细细喘息,证明了之前运动的激烈
皇上皇夫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略带沙哑的声线,却分外地魅惑性感。这一声喃喃的呼唤,竟再次勾动女皇的欲望,房中呢喃声再起,吟哦喘息之中,战火重炎
楚泠月擦把冷汗,悄悄起身再听下去,她也该在屋顶暴血而忘了。
皇夫对待女皇的态度迥然不同,其中必有蹊跷
月影西斜,凤藻宫中之人终于累极而睡。
西暖阁中,一袭素衣如雪,窗棂中,月光如水漫延而入,映照着那倾城容颜,苍白的肌肤仿佛渐渐透明,下一刻就要消失而去
他的面前,案几之上,一轴画卷,并未打开。
素衣之人,颤抖地伸出一只手,似要抚上那画轴,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画卷的刹那,那素白的犹如白瓷的手指突地一颤,宛如触电般,僵立在空中半晌,终是颓然垂落。
倾城绝世的容颜之上,已是泪落千行
阿溪,大仇将报,咱们的泠月孩儿也以成人,更是心怀仁义,德才兼备,有她接掌天下,必会成为一代明君说到此,程清秋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落得更急
只是,九泉之下,再也无颜见故人
默立良久,程清秋终是决然转身,从案几下的暗格之中,取出一只瓷瓶。他脸上的戚色已经收取,只换上满眼的决然。瓶塞打开,一缕幽香缓缓溢出,一枚赤红色的丹丸被倾在白瓷般的掌心,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儿,旋即被送进那淡的几无颜色的唇瓣之中
楚泠月呆呆地木在屋檐之下,连呼吸和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一般。
那声泠月儿让她如遭雷击她只感到一阵荒谬,一阵诡异
知道,那颗丹丸被程清秋纳入口中,她才如梦方醒,身形未动,手指轻弹
程清秋一声呛咳,口中的丹丸随即咳出落地
咳声歇,程清秋再一次颤抖着手去取案几上的瓷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那瓷瓶掠走
程清秋大惊抬头,就看到一双清冷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双眼中无波无澜:不管有什么事情,请告诉我否则,我不会答应任何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重揽大权
夏初,骄阳渐炽,但比这夏阳更热的是朝中新晋内阁大臣楚泠月的府邸。
翰林街,实至名归,乃为前朝皇帝顾怜翰林清流清寒敕建的养廉房,既然为养廉,自然规格有限,却也每所两进,正房厢房倒厦门房颇为得宜,不失小巧精致。
至今朝,天下归心,四海升平,朝廷俸禄相对前朝也优厚许多,朝廷也未顾及养廉房这一块,这片前朝敕建的养廉房,渐渐地不再单纯未朝廷清流所有。又因此处临近皇城,地理位置优渥,渐渐地就有朝中重臣在此选址兼并联合,或翻新或推倒重建,竟也聚集了不少重臣的大宅,新晋内阁大臣楚泠月的府邸,也算是无意中赶了一个潮流,只是相形之下,只有兼并四所宅第楚府,在大宅林立的翰林街,反而不甚显目了。一见之下,有人暗自赞叹清廉,有知晓内情的也会腹诽这位楚大人心机深沉,深懂韬光养晦之术,不一而足。
只是,这几日,不事张扬的楚府门前,却车如流水马如龙,乘车坐轿骑马的文武官宦,流水般出入,竟有将小小楚府当了乾正殿上朝的架势。
如此盛况,原因无他。
楚泠月出巡回朝,一纸圣旨将其调入内阁,初起,朝臣探得圣旨只提入阁,并无实职,还都暗暗揣测,这楚泠月入朝时日不过两年,不但品阶升迁如驾青云直上,还包揽了户部和内苑两处极重的差事,若是就此政绩平平也就罢了,偏她还处处得意,经手之事,无不大出彩头,这风头太劲之下,还不得惹了上头那位的忌讳但是,这厢朝臣隔岸观火,静等看戏之心刚刚起来,转眼,楚泠月销假入朝当日,女皇就令下特旨,擢楚泠月总领内阁,参赞户部、兵部、吏部
朝中顿时哗然
乖乖,如此泼天的权利,就是当朝丞相安思粟,也要屈居其下了。至此,楚泠月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傲视三公九卿,稳成朝中权势最盛的显贵,风头无两
又恰逢楚泠月迎娶契国皇子婚期临近,这朝中大小官员,哪里还能不闻风而动,恭贺新婚为虚,实则是上赶着来抱这位新晋显贵的大腿
无数珠玉珍玩流水价送入楚府,更有暗自揣摩内阁大人历任肥缺,又连娶嫡皇子、倾国之富两位夫郎,金银俗物定难入眼,历尽万难倾心搜罗了那古书画名品孤本奉上,虽然银子不少花,表面看起来却风雅不俗。
如是这般,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不一而是。楚府当家主夫嫡皇子芳景,每日里迎来送往,也是忙得脚不沾尘。
那些朝臣大都是打着巴结楚泠月之意前来,意外地只见到主夫接待,碍于男女之防,又因这位主夫乃皇家出身,心里自是有了一份顾忌,自然不好使巴结之意太过露骨,勉强说笑几句,只得告辞。
这其中,倒也不乏异类。
原内苑衙门戴静华和欧阳靖明就是其二。戴静华家境清寒,但其人擅书法,特别以隶书见长,在内苑衙门时多次受到楚泠月赞赏,此次来贺,干脆手书一副六尺长卷奉上。欧阳靖明更是有趣,探得那契国皇子离乡远嫁,必思念家乡,索性送了一幅戈壁大漠画卷,画中戈壁黄沙,绿洲点点,竟是将偌大一个西疆浓缩于咫尺画幅之上。
如此熙攘四五日,楚大人大喜之日来临。
虽然楚泠月并不是第一次娶夫,但奈何对方也是一国皇子,不管是契国大使还是大楚朝廷,无一不是给足了面子。其嫁娶仪仗规模,竟不比迎娶大楚嫡皇子时稍减。更加之,契国特异的送嫁风俗,反而让整个娶夫过程,多了许多趣事轶闻,一时传为美谈。
也就是楚泠月迎娶之日,女皇突感圣体不适,不能亲自主持婚礼,只得委托大皇女楚云寻、二皇女楚云年代表女皇道贺。
婚礼顺遂隆重,当贺客饭饱酒足辞别之后,那本该春宵一刻的洞房之中,却是别一番天地。
两名契国内侍早早地就被主子遣出来,楚府的小厮也被楚泠月打发出了院子。一时,知情之人只当楚大人顾虑新人羞赧,也有人思及可能是契国独特之风俗,并无人怀疑,更无人置喙。
只是,那红烛高燃的洞房之中,此时却是空无人影。
当夜,女皇寝宫刺客侵入,刺杀失手之后,被大内侍卫刺伤之后逃脱,失去了踪迹。第二日一早,有人在大皇女府前发现刺客尸首。该死者腰间带着大皇女府侍卫的腰牌。
当日,三位成年皇女府邸被强行护卫。
三日后,女皇一张圣旨,赐封地给三位皇女,并强行限三人三日内离京。
第一百一十五章烽火又燃
第一百一十五章烽火又燃
六月流火的日子刚过,接连两天的大雨,似乎将季节直接越过了夏末,到了初秋。城外绿树涂翠,碧草茵茵,一团团浓的淡的绿色,被雨水冲洗的格外的鲜亮,与清爽的风一起,让酷热了数日的人,都是精神一爽。
象山因厚重宽阔而得名,却也因为其膳多为赤石,荒凉贫瘠而少有人烟。
楚泠月默默地站在象山后山的山脚下,山前看着厚重朴实的象山,这个侧面看上去,却格外地荒僻。赤红色的石头裸露着,嶙峋狰狞,仿佛是燃烧的火焰,又似乎是伤口正汩汩地流淌着腥红的血。
楚泠月身前,一个不大的石墓,若非墓碑上尚算可辨的字迹,楚泠月简直难以相信,这里埋葬的就是先皇太女楚濉溪。这位太女,一代皇储身份薨逝之后,不但连大楚朝位于西山凤鸣山的皇陵也进不去,甚至还被发配到如此荒僻的不毛之地,其墓葬地点,即使楚泠月不信什么风水之事,却也知道,墓葬应该葬于山南阳坡,这山北背阴之地,又是如此险恶之处替楚濉溪选择墓穴位置的人的险恶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
这个石墓规制很是简陋,更没有人护卫看守,石墓四周,沙砾石块,就连石墓和石碑,也开始风化,斑驳不堪。
此时被整个京城盛传进门即被冷落的契国皇子墨璃,无声地将路上带来的一束野花,放到了墓碑前,有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段柏树枝,将石墓和石碑及其周围都打扫干净。这才默默地走到楚泠月身侧,陪她静立。
许久,天色已近黄昏,墨璃看看天色,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做声。
他的父妃也已经去逝,契国草原上习惯天葬,就是将死者的尸体放到最近的高山之巅,任风吹雨淋鸟兽啄食他的父妃,早已经连这么个祭奠的地方都没有了。即使他那个曾经百般宠爱父妃的母王,也已经有了更加心爱的妃子,早把他的父妃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吧
楚泠月心中憋痛,嘴里发苦。这石墓就像一把火,灼烧着她的心,刺痛着她的眼。她赤红着一双眼睛,却只是干涩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终于,楚泠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墨璃听在耳中,心中稍微放松。
她拉一把墨璃,两人一起跪在了墓碑之前。没有说什么自责自艾的话,也没有许下什么宏愿大志,楚泠月只是恭恭敬敬地诚心诚意地连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携着墨璃一起回转。
只是,墨璃在她起身的刹那,看到她的眼中,一抹精华流转即逝。
当夜,楚泠月再一次夜宿折香楼。
折香楼早已经不再是青楼绣馆,这里的漓洛公子,在红的发紫的新内阁大臣楚泠月连续留宿半个多月后,早已经成了京城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楚大人的别馆。
茶楼酒寮间,许多闲及无事之人热议着,一贯颇有清名的楚大人为何在娶了契国皇子进门之后,就连连流连在青楼楚馆,甚至有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当初契国皇子金殿选妻,楚泠月极其反感,却迫于皇命不得不从才娶了这位契国皇子,却终于还是忍受不了一个异种人进门的愤怒;还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这契国皇子貌丑无盐,举止又极其粗鲁,成婚当晚,楚大人就没进洞房,彻底将这位异国皇子冷落了。
等等等等传言八卦、小道消息,喧嚣尘上。翰林街楚府之中却平静的不见丝毫波澜。
折香楼中,楚泠月正倚着露台的栏杆,手里握着一杯酒,听那漓洛的小厮夕辉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茶楼酒肆里那些八卦客的诡异言论,眼帘低垂着,似是全神贯注在杯中旋转着的琥珀色液体之上,嘴角却不露声色地翘了起来。
另一边的锦榻之上,漓洛听得那些八卦中描述的墨璃红发蓝颜,青面獠牙状如夜叉,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也顾不得收拾身上的狼狈,只揉着肚子发狠道:还不把这个小东西打下去,居然在这里贫嘴寡舌的
说着,状似无意地瞟一眼另一旁顾自高坐的黑衣人,眼波萦转,媚态横流中,却是毫不掩饰地挑衅。
夕辉有些呆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只装模作样地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捧着帕子去给漓洛打理身上的酒渍。
那边楚泠月似乎终于欣赏够了杯中美酒,一仰头,喝干了,将酒杯随手放到桌上。一个眼神,漓洛就将夕辉打发下去,整个露台,乃至整个折香楼上,就只剩了屋顶露台的三个人。
第二日,女皇圣体病情缠绵,仍未上朝。文武百官心里惴惴,却也因女皇的生病,一个个只在衙门混个脸熟,就各自散去。六部衙门里,都是空前的懒散状态。
一封加急军报打破了百官的散漫。
在内阁大臣办公地谏上房,几位内阁大臣拿到紧急军报都是心急如焚。却也没有人敢妄言。
安国侯齐青溪在军报上奏称,契国国主在刚刚战败不到一年之后,居然在两国边境集结四十万大军,意图侵边,而边境守军因大楚新胜,女皇已经在年后将西边守军撤调了大半去南边,镇压云州南边的理黎国反叛,此时仅剩不足六万守军的西陲将士,面对来势汹汹的四十万契国大军,根本就是用豆腐抵御利刃。
虽然情况紧急,但涉及军队调度,没有女皇的圣明,谁也不敢造次。只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束手无策。
楚泠月捧着茶盏慢慢啜饮着,冷眼看着一群权重一时的内阁大臣各怀鬼胎,心里冷哼。另一边,保守派首领安思粟终于按捺不住,拿起桌上的军情折子,整整衣裳道:此事干系大楚明白,家国存亡,老妇不能束手不顾。老妇这就进宫向圣上请命,各位同僚有愿同往者,请随老妇走上一趟。
安思粟毕竟是多年丞相,此话说得又在理,内阁中人一大半立刻就站起身来,其意显然是要跟着安思粟进宫面圣请命了。而剩下的几个年轻臣子则瞄着沉稳不动声色的楚泠月,静待她的应对。
安思粟冷冷地瞥一眼仍旧端坐如仪的楚泠月,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拿了折子,率着几位内阁向外就走。
慢着安大人请留步楚泠月淡淡的一句,成功地将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位大臣留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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