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揽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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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夜行
手臂和胸膛圈成的空间里的两个身体,一个娇软,一个僵硬。
楚泠月努力仰着头,遏制着眼中某种液体的溢出,却无法克制鼻中的酸涩和喉头的拥堵涩痛。
左肩上的微温的浸湿,让她心头的涩痛惭愧更甚。手臂用力,想要将怀里的两个人拥紧,右侧怀抱中却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右臂一轻,那个冷硬的人儿已经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去。
伏在左肩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她无法去追离开的那个,只能睁开眼睛,用目光去搜寻。将心中的诧异、疑问,透过目光传递过去。
黑色的挺拔身影一脱离她的怀抱,就径直拉开了与相拥二人的距离,他没有回头,却好像准确地接收到楚泠月疑问的眼神,冷冷地哼一声:司徒已经数日无眠无休,你若不想让他留在这里
楚泠月心中一颤,收回心神,才发现司徒溟月已经软倒在她的怀里。长长地睫毛紧紧闭合着,在苍白的几无血色的脸颊上,拓下两团浓浓的阴影。而在一根弯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未落的泪珠。
她伸手扶上溟月的手腕脉搏,手下极细极弱的脉动,让她心痛的同时,也稍稍安下心来。还好,只是劳累过度、忧思太深
暗暗地嘘一口气,曾经那么要强的男孩子,曾经如火一般活力飞扬的男子,嫁了她,却忧思过度,劳累至晕倒她刚刚在莲花峰内想通,既然娶了他们,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爱护他们,给予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依靠的妻子如今看来,她还是想的太过想当然了。
放柔了力度,将司徒溟月抱起,默默地走向墨璃:我们回去吧
司徒溟月劳累过度以致昏倒,楚泠月当然也知道墨璃势必也已经是累极。为此,她没有全力使为,只是配合着墨璃的速度,缓缓而行。墨璃却毫不领情,向着山外急速掠行着。
楚泠月几次想要开口让他慢一些,看着那挺直的背影,她终是没能张开嘴。
墨璃如此勉强自己,不过是为了尽快将司徒溟月带出去医治罢了。她懂。所以她更无法开口导致这一切的,都是她异想天开的结果。是她忘记了自己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忘记了,作为一家之主,她考虑任何事,都不能再简单地考虑成败,她更应该首先顾及她身边人的感受。
她们刚刚走到莲花山口,就被几个急慌慌冲上来的人阻住了路。幸好,楚泠月和墨璃在距离山口不远处就已经放缓了脚步,才不至于让冲上来的越族向导和三姐刘慧看到两人如鬼魅般漂移的样子。
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越族向导首先嚷嚷着,随即对着莲花山方向噗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嘴里咕咕哝哝地不知祷告着什么。
而刘慧第一眼则是看到了被抱着出来的司徒溟月,脸上的焦虑担忧不减,瞬间还带上了惊惧。也忘记了什么男女之防,更完全不理会楚泠月和墨璃,只是探身上前,查看司徒溟月的情形,口里还焦急地呼唤着:少东家,少东家
这两人的行动,冲淡了楚泠月心中的愧疚和涩痛,也让她清楚地看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真正地关心和在乎着的人,在危急面前,才能够看出人的真心。
还好,刘慧很快地找回了理智,赧然地红着脸,疾步窜出去,将两乘滑竿带了回来。看到抱着司徒溟月的楚泠月和她身边的墨璃,又因为无法分配滑竿而窘迫住了。
她这一番真情的流露,却让楚泠月替司徒溟月感到暖心。看着她也是一副极度疲惫困倦的样子,也不让她难为了,直接挥退了滑竿,带着墨璃和司徒溟月直奔到最近的一处寨子里,寻了处竹楼安置。
就像楚泠月判断的,司徒溟月只是太过劳累和担忧导致的昏迷,睡了一夜后,就醒转过来。看到守在床侧的楚泠月,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却没有再次落泪。楚泠月当然少不得软语安慰,又将喂他吃了一碗亲手熬到软烂的粥,精神渐渐好起来。墨璃那边毕竟有功夫在身,吃过些东西,休息之后,早已经看不出多少疲态了,只是那清瘦的脸颊,却不是功力可以弥补的。也只能慢慢地养回来了。
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整,楚泠月将司徒溟月抱到竹榻之上,看着他睡熟,缓缓走出房间,想要去看看那个一直冷冰冰的人儿。
刚刚走出房门,却正迎上从房顶飘落的黑色身影。
楚泠月一声轻唤尚未出口,就被墨抬手捂住,一个眼色,两人同时跃上竹楼,沿着楼前的竹林向寨子外边掠去。
远远地,山路之上,一溜的火把,明明灭灭,蜿蜒而行。看起来足足数百人的队伍,却几乎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那无声的行进,让楚泠月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向墨使个眼色,墨璃下意识地冷哼一声,终是别开眼睛,返回竹楼。留在竹楼里的三人,可是都不会半点儿武功的。
云州的气候四季如春,夜晚的风却带着丝丝的凉意。
夜风吹动竹林,摇动着竹叶沙沙作响。几乎是一色的青壮女子,跟在手持火把的小队长后边,快步前进。山路难行,即使走惯了山路的越人,也有人不慎跌倒。但即使有人跌倒,甚至滚进一侧深不见底的山沟,也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停顿。这无声地近乎死寂的队伍,让楚泠月都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森重压抑。就像她第一次看到那些毫无生气的小童。
一个中年干瘦女子,引起了楚泠月的注意。不为其他,只因为这个女子的一双眼睛不时警惕地打量着路旁的竹林草丛。
一阵风过,一丛竹子倒在了路中,队伍稍稍停滞片刻,继续无声前行。只是,这些无声赶路的人,却没有发现,那个中年女子,已经从队伍里消失了。
第一百零二章血债血偿
第一百零二章血债血偿
清晨的山寨,鸟声啁啾,竹翠花艳,天空净澈湛蓝,就连微微带着一丝清凉的晨风,也格外的清新甘洌,让经过一夜好眠的村民们,都不自觉地做着深呼吸,脸上的神情也分外愉悦。
不过卯时末,那几个借宿的人就来辞行,寨主见她们的马车来了,也不挽留,送那名刘姓女子和向导踏上适于山路行驶的轻便马车,自悠悠然地转回山寨,忙乎她生活去了。
轻便马车虽然车身紧凑,却是双辕双马,在狭窄的山路上,也是跑的又快又稳。
就在马车离开不久,山寨前贴近山路的竹丛里,飘出一白一黑两条身影。仔细看的话,那条白色的身影其实是被黑衣人带着一起掠行。
是日,莲花峰。
除了沐芳节前花祭之日,群寨聚会的莲花峰,今日却一改平日的安宁静谧,从山口处的山路上,即被一队队青壮女子把持着,比沐芳节时,更加严密地阻止一切有意或无意企图靠近莲花峰的人。
只不过,这些看似严密的防卫措施,在某些人眼中,比路旁的花草山石没什么两样。
当那一黑一白两条身影飞掠而至,几名青壮毫无声息地手持刀枪试图阻拦,那走路尚需黑衣人带着的白衣人,双眸一转,一抹冷厉的目光扫过的同时,手臂轻轻一扬,几名迎上来的和她们身后还未反应过来的数名青壮,瞬间倒下去,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无声无息。
峰顶,几百名越族青壮列队而立。衣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的这些人,若是有人仔细看,又能看出一些迥异。站在外围的一圈人虽然也是面无表情,却目光清澈明亮,与那大部分人空洞无物的目光完全不同。
队前几名中年女子面容陈肃,在石剑天梯四周围拢成一个圆形,她们在一名身材墩壮的中年女子带领下,一起对着天梯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咒语。在她们身前,天梯的根部,几个人形物,正在渐渐缩小终于被天梯完全吞噬了,只留下几滩红红黑黑的粘稠液体,也被慢慢吞噬干净
很快,又是四名青壮被带到天梯根处,没有呼喊,没有挣扎,甚至这些祭品的脸上,连一丝儿表情都没有,仿佛,她们的灵魂早已不在,早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沐芳节时由圣子种于天梯上的百花,本来是粉白粉红,姹紫嫣红,千姿百态,多彩多姿,此时却被从天梯根部蜿蜒缠绕而上的藤蔓挤压吞噬,藤蔓扎根在天梯下的人形之上,吸饱了鲜血之后,一朵朵绽开盆口大的血红莲花。
赤红的花瓣,几丝妖娆的黑线,黑红的蕊,层层绽放,张扬极致的美丽妖娆。
只是,这样如此绝丽妖娆的花朵,却没有植物本应具有的生命欣荣,有的只是浓重的死亡气息,令人窒息的,那无法掩饰那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
血红莲花缠绕着,伸展着,如蛇,又似诡异的巫咒,向着天梯之上。
渐渐地,血红莲花已经直入云霄之间,想必即将接近那天梯的尽头,或者沿着天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些念咒之人更是加快了语速一组组祭品以更快地速度被送到天梯之下,在声声咒语中,迅速地干瘪,吞噬
供血祭的祭品已经所剩不多,相对的,反而显得那些维护的青壮更多了些。
终于,只剩下最后四个祭品,眼看整个祭祀仪式就要接近尾声,在急骤的咒语声里,又有四名青壮,将那仅剩的祭品带向天梯之下
阿姆一声呼唤,彷如乳燕清啼,打破了莲花峰顶的死寂。
咒语声一顿,四名祭品尚未到达天梯根处,没有人看清什么原因,那七名念咒之人,除了一人回头望向呼唤声处,另外六名齐齐地僵在了当场。
那几名祭品完全无知无觉,只是运送祭品的四名青壮,只剩了三个。另一个人影渺然,在众人都未反应过的时候,剩下的青壮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自由。
毋喑像是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愣愣地盯着登峰之处,那里站着一黑一白两个秀挺的身影。那白衣人,一身白色衣裤虽然没有了蓝色的小围裙,头上,颈上,腰带上银饰但毋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凤兮,她唯一的宝贝心肝儿子啊
凤兮儿颤抖的唇,唤出儿子的名字,却在张嘴的刹那,口鼻眼睛双耳同时涌出猩红的液体,汩汩不停。
原来,巫祭不但要用活人的血肉,担当巫祭祭祀的人,身体也会受到重创,说丢半条命一点儿不夸张。此时巫祭已经接近尾声,毋喑心力交瘁之时,却突兀中断了祭祀,最为主祭司,自然承担了巫咒反噬的主要部分。
毋喑五窍涌血的同时,另外六名祭祀也是一样的,先是五窍血液不断外涌,继而,全身皮肤,寸寸爆裂,皮肉模糊,血流如河,却并不四处漫溢。那些血肉就像有了生命般,只向着天梯底部蜿蜒而去眼见的,那血色莲花竟是将祭祀当成了祭品,一样的吞噬
阿姆凤兮惊呼一声,飞奔到毋喑身边。
毋喑的脸已经看不出眉目,涌出的血阻碍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已经皮肉模糊地手,擦到脸上,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在一片血红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呼唤着飞扑过来她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她上山采药或者下田耕作归来,儿子就等在寨子之外,老远看到她的身影,就张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呼唤着,飞跑上来,直扑进她的怀里
阿姆呜呜阿姆怎么会是这样凤兮的手揽住仍旧跪在地上的毋喑,完全不顾毋喑身上淋漓的血肉,只是不敢相信地瞪大着眼睛,一边毫无意识地嘟哝着,泪水滚滚而落。
凤兮的哭声似乎唤醒了毋喑仅存的神志,她想要抬起手,再扶摸一下儿子的小脸,心里记着最最要紧的一件事,断续道:凤兮儿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云州再也不要回来
阿姆阿姆凤兮哭喊着,阿姆,我怎么才能救你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毋喑血肉模糊的手终是没有摸上凤兮的脸颊,她已经无法回答凤兮的问话,尽最大的努力摇摇头,模糊的嘴角扯开,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阿姆呜呜一声悲鸣,化成声声嚎哭
毋喑的身体渐渐化了,成了一股股血肉之水,与那些祭祀的一起,汇成条条血流,注入天梯之根
当日,楚泠月抱着昏迷的夙修与墨璃一起从莲花山上下来,迎面,是郑循和刘大坤带着云州的官兵疾奔而来。
五日后,户部尚书楚泠月在云州城大小官员的恭送下,登船返程。
船头,一袭白衣胜雪,素衣银发,彷欲乘风而去。
楚泠月将一袭白色云锦披风给夙修披上,与他并肩而立,听他一声幽幽的叹息。
莲花峰,越族圣子,是他记忆中的唯一。离开了那里,他的心底是否也有留恋和不舍
莲花峰顶,血色莲花傲然绽放,九百九十九朵血色莲花,代表着九百九十九名有血有肉的生命。
血花血养,以血养九百九十九天之后,血莲结实,被作为祭品的灵魂方可得到救赎,再入轮回
那个精灵一般,娇蛮任性的男孩子,再失去了至亲之人之后,幡然醒悟,甘愿用自己的血,来偿还母亲欠下的债永驻莲花峰。
粟粟的word出了问题,一千字需要重启四五遍哭死要命的是,卸载重装了数遍,还是照重启不误。悲催的粟粟
第一百零三章回程
第一百零三章回程1
离京时,还是朔风凛冽雪花飘舞的寒冬,再次返京,却已是又一年的暮春。
与来时的微服低调不同,因为在云州不得已暴露了身份,楚泠月索性让戴静华和欧阳靖明打起了钦差八省巡按的旗号,坐船自然升级为一等官船,有那些原本便服护卫自换了官兵衣甲,一路雄赳赳行来,沿路州府延绵延送,自是另一番不同的气象。
水面越行越宽,岸边的高山峻岭渐渐变成了低矮的丘陵,俞森茂密的丛林,变成了一片片绵延的水田。四月的天气,一畦又一畦的禾苗碧油油的,孕育着农家无限的希望。
司徒溟月坐在船尾,目光幽幽。
脚步声慢慢靠近,司徒溟月却似毫无所觉。
月儿来人靠着司徒溟月坐了下来,伸手将一条披风给他披在肩上,顺势环住了他的肩,拉着他倚在她的肩膀上,与他一起同望着水天青山,说出口的声音,似乎也在温暖的春风里柔化了,这回来顺风顺水的,船走的倒是快多了
司徒溟月没有反应。
还有一天,就要到溯州了楚泠月的声音虽然努力柔和,司徒溟月听起来,却莫名地感到有些生涩。
是啊,溯州,他就要到家了。
可是,溯州,却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京城,那里有她的皇子正夫在等她回转。还有,契国的皇子,等她回家,也就到了迎娶的婚期了。
那个人自从莲花峰下来,就再未露面。他,是提前回京,准备婚礼去了吧
那里人太多,却没有他的位置
楚泠月并不知道司徒溟月这里心思百转千回,得不到他的回应,她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似乎就要泄了去。
但是,她决定了的事,却不允许自己如此半路放弃。
咬咬牙,她终于再次开口。
月儿,到了溯州你我
司徒溟月垂着眼睑,终于,眼中聚集的湿气再也无法控制,两滴泪水顺着脸颊坠落,如星。
眨眨眼睛,他努力地抬起头,强迫自己掩去眼中的泪意,努力扯起嘴角,平静地望向她的眼睛因为,她曾经告诉他,她喜欢他说话时看着她的眼睛。
大人不用挂心,到了溯州,侍自会回家
嗯嗯溟月的眼睛总是最美的楚泠月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却很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徒溟月话中的歧义,急忙又追加了一声疑问,同时,收敛心神,凝神望着司徒溟月,这一细看,她才惊讶地看到,他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他曾经黑亮纯净如水晶的眸子,此时雾煞煞的,仿佛水晶蒙尘。他的脸颊上,两痕泪迹清晰可辨他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一星小小的水滴
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楚泠月急急地问着,伸手已经扶住了他的手腕脉搏。
手腕处温热的触觉,让他一阵心痛。他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人也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坐正了身体,半垂着头,顺着眼睛,低声道:没事谢大人,侍无恙。
大人侍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楚泠月心下犹疑,正欲开口询问缘由,就听得司徒溟月又道,大人,待到了溯州,侍会自行离去,断不会延误大人的新婚。大人尽管放心
说着,司徒溟月缓缓起身,完全不看楚泠月的反应,招呼一声,自有两名贴身随侍上前,将一封纸笺递到他的手中。
大人,这是侍奉上的大婚贺仪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让他呼吸有些困难。司徒溟月努力地压下这股子令人窒息的感觉,终是慢慢地抬起眼,嘴角微弯,对着楚泠月笑笑,躬身施了一礼,将那封纸笺双手举到楚泠月面前,感到她收了,这才低声道,大人,溟月祝您新婚幸福和乐安康说罢,又施了一礼,就欲转身离开。
楚泠月虽然还不明白司徒溟月的意思,却总是觉得,若是她这一次看着他转身离开,说不定,她与他的缘分,就会从此终结。
她要留下他么还是顺其意,行其事
可是,在司徒溟月转身的刹那,一滴晶莹倏然坠落,在半空中,映着太阳的光辉,生出一瞬的光华万千来
楚泠月的心尖子跳了跳,完全来不及考虑如何做,为什么做,只是下意识地,伸手,迅速地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伸手将他再一次拥进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她自己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们的婚事不过是一个形式,待得机会合适,若有一方提出解除协议,另一方不得有任何异议这还是她亲口提出来的条件只是,如今,当看到这个清逸孤寂的身影在她的眼前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为什么会涌上来浓浓的涩痛和不舍还有那噬心的愧疚
她一时无法分清自己是什么心理,也没有精力去追究出现这种心理的原因。她的手臂,她的身体早已经快于思维做出了决定
她紧紧地拥住司徒溟月,圈住他的手臂下意识里几乎用上了蛮力,只是害怕,他从此一去不返。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深深地攫住她的心
她喉头堵得难受,只是下意识地拥紧他,将身体靠近他,恨不得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触到他的存在恨不得,将他彻底地溶进她自己的身体
良久,她终于挤出干涩的一句:月儿,我们请父亲从溯州搬到京城一起生活可好
快过年了,家里的人都在忙,粟粟也被抓了壮丁,每日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又冷又累啊浑身酸痛,每个骨节都仿佛僵硬了唉,老胳膊老腿的不禁折腾了
粟粟尽量找时间码字更新,请亲们谅解
这一章已经补过了
第一百零四章回程
第一百零四章回程2
啊司徒溟月呆呆地回应,一时还无法反应过来,楚泠月口中的父亲是何许人
仍旧汪着一包泪水的眼睛,水润润,清湛湛,明亮的耀人眼目,又清澈的动人心弦,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之后,楚泠月再一次地发现,如此美好清纯的人儿,她竟然差一点儿失去。她的心柔软成了一池春水,伸手捧起尖尖的小脸,低头,吸去他的泪滴,涩涩的液体濡湿了唇舌的同时,也彻底融化了她的心。
父亲年老体弱,孤身一人住在溯州,月儿想必不能放心看到小人儿一双眼睛中的泪水再一次迅速聚集,她知道,他终于听懂了她的话,心下宽慰的同时,也为他的泪水心痛。作为妻子,赡养公婆在她的心里完全是理所应当。而不过是一句建议,却让司徒溟月感动的热泪盈眶
唉,她过去做的太不够了,让这个小男人,受了多少委屈,还不知
努力放松脸上的表情,楚泠月再一次吮去溟月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月儿是我的夫,那么,月儿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嗯是不是月儿不想我分享父亲的慈爱呢
不,不是司徒溟月急急地摇着头,辩解着。
楚泠月释然一笑,俯身将他脸上混乱的泪水舐去。
泪水的咸涩,濡湿,伴着唇瓣下温软滑腻的触感,美好的仿佛醇香绵厚的年份酒,让楚泠月沉醉流连不已。
她的唇渐渐地从他的眼角、脸颊滑落下来,终于,顺着一痕泪迹,来到了温软的唇角
司徒溟月仿佛被定身了,也仿佛完全惊呆了,半合着眼睑,长长地睫毛不住的颤抖着,一双嫣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张着,吐气如兰
楚泠月的唇在他的唇角略略一停,转瞬,似是发现了更值得她去做的事,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覆上了那微张的唇,轻触,如蜻蜓点水
渐渐地,力量加重,唇舌,乃至牙齿,也都加入了战团
司徒溟月的大脑完全空白,身体僵着,脸颊如火,甚至整个身体似乎都要燃烧起来浑身的燥热和不适,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如何应对,心里明明知道正被对方轻薄,明明拿定主意,他既然得不到她的真心,那么不如转身离去,此刻,面对她的突发攻势,他却只能下意识地紧闭着眼睛,任由眼前这个人攻城略池肆虐一处处,一点点宣布着她的所有权
突然间,她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一声轻笑传进他的耳中
司徒溟月晕乎乎地脑子,似乎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激灵灵一个冷战,猛地清醒,睁开了眼睛
傻月儿楚泠月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她一手托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将他的双手圈上了她的脖颈,这些动作完成的同时,她的头已经再一次俯下来,并轻车熟路地寻上了他已经微微红肿的双唇
瞬间的清醒之后,是又一次更加彻底的沉醉和沦陷
不知何时,一声轻呼,传进了司徒溟月的耳膜,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终于被俘获的双唇和身心获得解放的同时,司徒溟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不知怎地已经被楚泠月抱回了船舱。而此时,他正被楚泠月抱着站在船舱门口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他似乎有些陌生,不过,那清冷动听的声音,他却听得清楚,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司徒溟月的身体悬空着,被楚泠月抱在怀里,他的手臂还圈在她的脖颈之上,他有些迟疑地,慢慢地转回头
首先,他认出,自己此时所在的船舱,不是他的很快,也确定,这个船舱也不是楚泠月的
随即,他看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清瘦男子,站在船舱之中,正默默地望过来,眼中那一抹惊讶,一闪而逝,再次转为沉静无波
呵呵呵呵楚泠月伸手将怀里不安分的小男人搂紧,制止他不专心的小动作,同时,脑子飞速转动,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神昏意乱之际走错船舱造成的窘况,夙修那个,外边的风景不错,你应该多出去看看呵呵,我们先去了哈
混乱不堪,蹩脚无比的理由出口,楚泠月自己都几乎忍不住要扒个地缝钻进去。说完,也不等夙修反应,又是嘿嘿一笑,抱紧怀里的男人,扭头,溜走继续去欣赏她们的风景去了
船舱里,夙修愣怔了半晌,终是无声地摇头轻笑一声,低头,掩去眼中的一丝落寞,轻轻掸掸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慢地踱出船舱
既然离开了那个与世隔离的所在,他也应该放松自己的身心,来适应这个新的生活不是么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四月暮春,桃李芳菲已尽,绿意盎然的枝桠间,一颗颗毛茸茸的小果子如调皮的小小孩童,藏在绿叶间,偶尔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地露出半张小脸儿,张望着这万千世界,缤纷红尘。
官船行入目阳湖,顿时豁然开朗。楚泠月揽着司徒溟月,并立在船头,沐浴着湖面湿润的轻风,看碧波浩淼,水天一色之上,白帆点点,沙鸥与白鹭齐飞,乌蓬小船和三桅大船同行。只是两人不时深深对望的眼神里的情愫,已经与往日有些不同,都是满满地掩饰不住的浓情蜜意。
对于楚泠月不避外人的亲热举动,司徒溟月初始也不习惯,但挣扎也挣扎过了,提醒也提醒过了,楚泠月也答应着,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打算,到得最后,他也似乎习惯了般,索性任她作为了。幸好,楚泠月也仅仅是握握小手,揽揽小腰,并没有太出格的举动,司徒溟月也就释然了。或许,在他的心底,他也想在回京之前,在见到那些男子之前,也自我安眠地多享受一些妻子的宠爱吧
他还不知道,其实,他才是楚泠月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夫君。等到后来,当他因为自己侧夫的身份,每每推让宠爱,以至于与楚泠月之间渐渐冷淡了,差一点儿因误会断了姻缘,就都是后话了。
渐渐地,湖面上往来的船只越加稠密起来,官船商船间,一叶叶柳叶小舟,如灵敏滑溜的鱼儿,往来穿梭其间,或掮客,或传递消息,或贩卖一些日用零碎儿不一而足,却成了码头繁华热闹中不可或缺的一抹生动的景色。
楚泠月一时看得兴起,只悄悄地与欧阳靖宇支应一声,带了夙修、司徒溟月,穿了寻常衣衫,招了一页柳叶小舟,悠哉悠哉而去。当然,夙修和司徒溟月是带了帷幕地,不是楚泠月封建,主要是两人的容貌太过打眼,特别是夙修的银色长发和双眸,若是不加掩饰出现在人群之中,只怕会被不少人认为妖异。
上了小舟,楚泠月将溟月和夙修安置坐好,她则几步走到船尾,与船娘攀谈起来。不多时,她已经与船娘混熟,两人竟也谈的很是投契,一阵阵爽朗的笑声,让两个男人很是有些意外。
小船并没有到商船停靠的大码头,也没有去专为官船设立的官渡,反而顺着水道,三转两转,就拐进一条曲折的水道,两岸尺高的芦苇窸窣声里,她们竟是悠然地绕过了溯州城。
楚官人,这时节的白鱼最是鲜美,又有白茶,白虾,我们溯州有句老话,四月尾,五月头,花冠子,也不换。说的就是这三白味美,给个如花美人儿,也不换。说着,船娘的目光瞄到船舱里坐着的两位男眷,眉梢眼角带了一丝赧然,对着楚泠月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见楚泠月并不在意,还是自圆其说道,呵呵,那三白不换的花冠子定是其貌不扬真正美貌之人,别说三白,就是三十白,三百白也不在话下了
船娘这一句转的生硬,又加上不善言辞,笨嘴拙舌的,带着黑里透红的脸庞惹得楚泠月三人无不忍俊不禁。司徒溟月经历较多,也还未觉的如何,那夙修却是从小就被人拱上圣子之位,自是从未被人这般戏谑过,心里不渝,手中捏着一个蛊诀,几乎就要用出去,及至看到楚泠月和司徒溟月都未有甚动作,船娘又及时转口,他这才收了手。
船娘那里还与楚泠月说笑着,哪里知道自己一条小命已经在阎王殿前溜了一圈。楚泠月心下却略略有些察觉,又与船娘说笑了片刻,那船娘就将船靠岸停了,身手利落地折了一大捧绿莹莹的芦苇回来,简单绑成了两束,挂在船身两侧。
司徒溟月与夙修看着船娘如此作为,都一派好奇和疑问,却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将两双眼睛望着楚泠月,希望她能给他们解惑。却不想楚泠月只在他们两人身边坐了,淡淡一笑,道且耐心看着。
司徒溟月与夙修对望一眼,也只得将好奇按耐住,耐心等待。
恰芦苇里不时有各种知名不知名的鸟儿受了惊,扑棱棱飞出来,惹得船上人儿也跟着一惊一松,又有那爱说话的船娘如数家珍地将这些鸟儿的来历一一报备上来,也就渐渐将那两蓬芦苇的事搁到了脑后。
时值正午,暮春本该稍有的几分燥热,也因了流水,芦苇,消失无踪,只有轻风溪流,淡淡的芦苇清香,让人惬意间,不禁放松了心怀。
不知不觉间,小船绕过一蓬特别茂密的芦苇之后,眼前一亮,竟已到了一处小村落。
说是小村,也还有点儿勉强。
因为,出现在楚泠月几人面前的只不过是两三户人家,就在一大片苇塘之中,开辟出一片空地来,建了木栈道,修三两座茅亭木屋罢了。
只不过,楚泠月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致,虽没有曲廊飞檐,也没有奇石叠嶂,奇花异草,却贵在流水,苇荡,水鸟,茅亭木屋,就连茅屋一角随意伸出的一枝野花,屋顶之上袅袅的炊烟,两个在屋前嬉戏的孩童,还有孩童脚下跳耍的一条小黑狗儿和两只花鸭处处天然,又无处不是巧借天工,胜我物外。这一番野趣儿,野意儿,竟是那些极尽人工之能事的精贵园林所无法比拟的。
这里司徒溟月和夙修都是满眼欢喜,四下里的事物景色,无一不让他们感到新奇有趣,船一靠岸,两人就有些忍耐不住地起身,楚泠月自然很尽心地照顾着两人往岸上走,那边船娘却去到船边,解下那两蓬芦苇,两手握着芦苇杆儿,稍稍用力地将芦苇在船舱里甩动着
船娘的动作吸引了还未上岸的三人,一起望过来。
霹雳啪啦地一阵轻响,如落雨般,船舱里多出了许多小小的透明的东西。
啊司徒溟月轻呼一声,目光转向楚泠月,见她果然一番了然在胸的表情,知道这必是她与那船娘合计好了的,也来不及追究,只将目光再次转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小东西上这是虾
此乃目阳湖特产之一白虾一个声音突兀地差进来,引得楚泠月几人同时调转视线,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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