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乖乖隆地咚，那孩子的奖金加上徒工工资都超过我这个副科的月收入了。液压元件厂也太那个了！”
“什么这个、那个？你就直说他们滥发奖金好了！”
“你不这样认为吗？”
“不敢苟同！”
“为什么？”
“厂子人家黄道舟承包了，他舍得给工人发钱，意味着什么？”
“承包人黄道舟的奖金少了？”
“对呀！这样的厂长工人最喜欢，当然都愿意好好干活儿，据说液压元件厂的产值已经翻了倍，早就扭亏为盈了。”
“真不简单，看来黄道舟是个人物啊！”
“当然，你都瞧见了，人家绝对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真的让人羡慕不已啊！”
“唉！是不是承包了厂子赚到钱我才不羡慕呢，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能把人吓死。我羡慕的是人家的那个能够作词、作曲、弹琴、唱歌的好儿子！”
“我也是！儿子有出息远比拥有家财万贯令人高兴。”
“家财万贯？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是要进入共产主义的！”
“对对！安稳些比较好！”
“你们这种思想落伍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国策，我们应该鼓励人民群众发家致富。”
“对对，您说得对！”
“黄道舟的先进事迹比较典型，我们工业局也要挖掘这样的人才。”
“是，是，是应该鼓励承包经营，鼓励多劳多得。”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连站在黄道舟身边的秦局长都觉得与有荣焉，他挺直了身子跟相熟的干部不断招呼。
张春梅此刻被乐滋滋的妈妈拉着叫人，东方红布厂的厂长、书记等等干部都夸张春梅的歌唱得好，都说张妈妈有福气。
他们还打听黄瀚和黄道舟的情况。
张妈妈给领导和同事们介绍的同时顺便说出黄瀚、我家春梅、沈书记的闺女沈晓蓉是同学还是好朋友，去年暑假一起跟着姜副县长去省广播电台录音，引得大家羡慕不已。
总而言之，黄道舟、黄瀚这一天被不少干部记住了，混个脸熟，以后肯定好办事。
三水县先进个人之一成胜利此刻的情绪处于亢奋状态，因为他终于亲眼瞧见儿子的表演了，那一刻他禁不住泪如雨下。
跟领导们合影后，成文阁乐滋滋来到成胜利身边时，吓了一跳，问道：“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太舒服了，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那你为什么眼睛红红的？”
成胜利不好意思让儿子知道自己刚才泪流满面，掩饰道：“只顾瞪大眼睛看你演出，没想到有只蠓虫儿飞进去了，害得我揉了好一阵子。”
成文阁现在机灵多了，他故意道：“我还以为你哭过了呢！”
“去去去，我是流血不流泪的解放军，怎么可能哭了。”
成文阁很夸张地点头道：“我选择相信。”
“你小子！”成胜利想搂搂儿子，却发现儿子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了，干脆半搂着儿子的肩膀，俩人瞧上去有点像亲兄弟。
那一边的钱国栋也是感慨良多，他使劲儿拍着身高已经超过他的儿子肩头，就是说不出话！
钱爱国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道：“爸爸，我现在还记得你说我唱歌让你觉得像屙不出粑粑那样难受呢！今天我唱得咋样？”
“我错了，我今天听见你唱歌了，应该是唱了三句，真好听。”
“今天的人民剧场里应该有我们家的邻居看演出吧！”
“肯定有，今天这里挤满了人，恐怕超过两千。”
“他们以后恐怕不会笑话我了！”
“人家什么时候笑话你了？”
“经常啊！我练嗓子的时候总是听见人家在笑！”
“哈哈，说实话，你那时一开口，我也想笑呢！”
“黄瀚总是说勤劳补拙，我现在坚信不疑。总有一天我也能唱完整曲。”
“我相信，你这么努力，还有那么好的邱老师教你，你肯定越唱越好！”
“嗯！邱老师前几天还表扬我进步快呢！”
跟秦局长打了招呼，聊了几句的黄瀚眼尖，瞧见了教育局陈书记、何局长和实验中学的郭校长。
他连忙拉着成文阁和钱爱国走了过去，大声道：“陈书记、何局长、郭校长好！”
陈书记道：“黄瀚，哈哈，你好你好，今天你们的演出很成功，祝贺你们！”
何局长和郭校长也道：“你们好样的！”
“陈书记、何局长、郭校长，这是我的同班同学成文阁、钱爱国，他俩的吉他弹得最好了。”
三位领导点头道：“我们今天听到也看到了，确实弹得不错，表演也很出色，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报告领导，我们一定努力。”
成文阁和钱爱国当然知道黄瀚的目的是让他俩在实验中学校长心中留下印象，赶紧鞠躬叫人。
三位领导此时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询问黄瀚三人的学习情况，问黄瀚最近有没有再发表作文？有没有创作词曲？
钱国栋应该认识照相馆的师傅，悄悄的去打了招呼。
因此正聊着的陈书记、何局长三人听到了照相师傅喊话，要求他们跟黄瀚三个来一张合影。
参加这种会议的领导都希望被拍照片，今天，教育局和实验中学都不是主角，哪有人去特意为他们拍照。
听到了照相馆的师傅的要求，陈书记三人立刻站得挺胸凸肚，咔擦、咔擦快门闪动，以后注定会被实验中学和三水县教育局炫耀的珍贵照片将要横空出世。
然最近一两年，这张照片肯定会是钱国栋和成胜利向同事、亲朋好友炫耀的道具。
舞台的一侧，满面春风的秦淑珍牵着沈晓蓉的手跟同事们聊得开心。
可是沈晓蓉貌似心不在焉，一双美眸一直在人群中寻摸黄瀚……
五一节的晚上，“事竟成饭店”回了有十几批顾客，因为三天前桌子就被诸多想庆贺的个人和单位定满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意气风发的黄道舟被诸多认识、不认识的干部轮番敬酒有点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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